5、表弟問玉,表哥戲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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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府之前接到賈璉來信後就去打聽了這憑空冒出的安定候是個什麽來路,這一查可就不得了。
這小子原隻是個寒門之子,靠著自身那點子才氣趕著上皇退位前考上了狀元,年紀輕輕便也能稱得上是兩朝元老。
這也罷了,偏偏運氣還奇好,不知怎麽又入了當今的眼,得了個機會向陛下呈了新糧的種子。雖然新糧還在試種,少有人知道,但他卻隻在翰林院呆了短短一年便被提入了工部,再一年升到了工部主事,這樣快的晉升速度不得不說是史無前例了。
然而這還沒完,前年冬韃靼犯邊,朝廷派他往青州押運兵械,你說他一文官處理完自己那攤子事兒老實縮著就好了,誰知他抄起刀子就衝進戰場把韃靼主將拓拔烈的腦袋給卸了,直接把戰事拖到了來年春天,陛下一高興直接命他留在青州參讚軍務。
更令人咂舌的是,韃靼再次卷土重來的時候,又把三王子落他手裏了。
他的同年們這才剛出翰林院,他就連爵位都到手了,將來的平步青雲可以想見。要不是出了林海臨終認親的事,這次韃靼派使者和談一事定也是由他來主理了。
突然得了這麽個能幹的外甥也不知是喜是憂,榮國府這邊接到安定侯府的拜帖也沒敢耽擱,立刻呈給了賈母,照例是鴛鴦念了給賈母聽。
賈母聽罷,半晌沒做聲,邢夫人、王夫人、王熙鳳等看賈母麵色不愉也不敢隨意搭話。片刻才聽賈母道:“這兩個孩子,提前回京也不打聲招呼,也沒派人去接。這寒風朔月的,玉兒身子又弱,此時行船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王熙鳳連忙笑道:“年輕人不懂事,說!說風就是雨的,考慮事情不夠周全也是有的。他們也不像我們有老祖宗時常提點著,可不就亂了章程嗎。老祖宗要是實在擔心外孫女兒,現下遣人去看看也是使得的。”
賈母歎氣道:“他們今天剛到,舟車勞頓,想必是乏了,再派人去豈不又折騰他們,明天要看多少不盡夠的。”
王夫人也笑道:“還是您老人家想的周全,再沒人比您更知道心疼人了。”
剛說完就見他們的寶貝疙瘩賈寶玉風一樣刮了進來,禮都沒行周全就撲進賈母懷裏問道:“祖母,聽奴才們說林妹妹回來了,怎麽沒見她回府呢?”
賈母摸著他玉盤一樣的臉說到:“你妹妹今天累了,先家去了,遞了信兒說明兒再來。”
賈寶玉登時就急了:“回哪兒的家?這裏不就是她家麽,她還回哪兒去?”
氣的王夫人臉都快變了:為了那刁鑽的丫頭親娘都看不去眼裏了,這是她哪門子家?
王熙鳳在一旁勸到:“你林妹妹前兒不是認回個哥哥麽,他們又有自己的侯府,現下當然是回自己的府邸了。她都走了一年了,要見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你回去叫襲人伺候你泡個澡,舒舒服服睡一晚,明兒早起就能見到林妹妹了。”
賈母也安慰道:“聽你鳳姐姐的,好生睡一覺妹妹就回來了。”
賈寶玉又問:“揚州的姑丈已是仙逝了,妹妹回來了就不再走了是麽?”
在場所有人都想回他一句:說不好,賈鏈既不能從揚州帶回半文銀子,誰耐煩去管那小性兒容不得人的丫頭呢。
唯有賈母,看著孫子期盼的眼睛說道:“那是自然,她那個哥哥才認下不久,自然還是我們這裏更親近些。”賈寶玉聽完這話才肯乖乖辭別眾人下去休息。
次日一早,文湙果然護著妹妹來了榮國府,禮物在蘇州就準備好了,昨晚直接原樣從船上卸下來裝車的。馬車也是直接駛入中門,到了垂花門才有婆子打開簾子請黛玉下車。
想起當年自己孤身進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府卻隻能走角門,饒是黛玉也不得不想:雖說功名利祿如糞土,但若想活得尊重些,這些俗物還真是不可或缺。
進得垂花門,走過穿堂,便有丫鬟迎上來,說:“老太太早起就在念呢,林大爺和林姑娘可是到了”。一麵聽得人回話:“林大爺林姑娘到了”。
入得房來,就見賈母坐在上首的長塌上,王熙鳳侍立一旁,左右下首分坐著邢、王二夫人,王夫人再下麵則坐著李紈。黛玉走到外租母跟前才要行禮就被拉到了賈母懷裏,心肝兒肉叫著大哭起來:“我可憐的孩子,可算又到我眼跟前兒了,苦了你了,看著這幾個月又清減不少。”
一番話惹得黛玉又紅了眼眶。
一旁行完禮沒人搭理的文湙默默吐槽:這是去給親爹辦喪禮的,胖了才是有問題好吧,守孝又不能開葷。
好歹等這邊各種心疼問候完畢,賈母看向了文湙:“這就是我那女婿的哥兒吧,好孩子走近我瞧瞧。”
文湙隻好走近再次行禮。
賈母騰出一隻手拉著他在身邊坐下,打量著,說:“好個齊整的孩子,怪不得能得聖上賞識。”
文湙笑道:“老太君過獎了”。
話要說清楚啊,我得聖上賞識和我長得好沒什麽關係—雖然我確實長得好。
王熙鳳說道 :“老太太還是這偏疼自家人的毛病,外孫子剛來就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又轉頭看向文湙,笑道:“不過這次倒還罷了,表弟這般人品確實擔得起這一誇。這通身氣度,看著竟像老祖宗嫡親的孫子。”
有本事把親孫子拉出來溜溜啊,看看比不比得上我這“外孫子”——文湙發現聽這些人講話能讓自己吐槽技能瞬間點滿。
黛玉聽到眾人誇讚哥哥也收了傷心,抬頭看向哥哥直抿著嘴笑。
文湙卻趕忙低下頭拱手說道:“這位嫂子過獎,也隻是運氣好才能得聖上青眼罷了,區區豈敢與貴府公子相比。如今更有貴府入宮的大姑娘得選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府上家教可見一斑了。”
這番話聽得王夫人通體舒暢,方才見賈母與黛玉親厚的那點不愉快也一掃而光了,口中卻謙道:“她也是承蒙聖上和娘娘錯愛罷了”。
賈母見二人相互謙讓,笑道:“忘了你才來,還沒介紹你認識。這是你大舅母,這是你二舅母,這是先珠大嫂子,你在揚州見過漣兒的,這是他渾家,你叫二嫂子就好。”
文湙一一拜見過。
賈母又對丫鬟說道:“請姑娘們來,再請姨太太和寶姑娘也來坐坐”。
文湙心想,三春是嫡親的“表妹”,見見無妨,這個寶姑娘怕是不好見的吧。但這是別人家,不好多嘴,他要是敢來我也不怕眼瞎就是了。
不一時,隻見幾個奶嬤嬤並五六個丫鬟,擁著四位姑娘以及一個婦人進來了。
文湙見薛寶釵竟真的一起來了,也不好去太過打量,顯得無禮。隻待姑娘們向長輩問過安才開口笑道::“貴府姑娘果然出眾。”
賈母見他如此懂禮,也笑道:“林哥兒過獎了,這些女孩兒裏,還是我的玉兒最為可人。”說罷指著文湙告訴姑娘們見過表哥。
薛姨媽也笑道:“老祖宗真是好福氣,不單孫子、孫女兒出眾,就連外孫子、外孫女兒也這樣叫人愛不釋手。”正在互相謙讓,簾子一動,快步走出個唇紅齒白的少年來。
賈寶玉一進來就眼珠子就恨不得粘黛玉臉上了,伸手就往這邊來。
文湙眼疾手快,趕忙起身迎了上來,握住賈寶玉伸出的手笑道:“這就是府上銜玉而生的公子吧,果真不凡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急急忙忙卻沒夠著林妹妹的賈寶玉心裏便有些不好,抬頭一看,竟是個俊俏不俗的公子,心裏的火氣也發不出來了。
賈母見到忙說:“這就是你林家的表哥了,快見禮。”
賈寶玉依言行禮,禮畢抬頭問道:“表哥可也有玉沒有?”文湙聽得這一問有片刻怔愣,旋即笑道:“寶玉好神通,你怎知我有玉的?”
場麵有點安靜,饒是賈寶玉乍聽到這不一樣的答案也沒反應過來,隻有知道內情黛玉聞言捂嘴笑了起來。
不等眾人相問,文湙便抬手從隨侍的立春手上接過個一尺長寬、四五寸高的錦盒,打開一看,裏頭裝著各色玉石,有翡翠、瑪瑙、青金石、和田玉,貓眼兒石等等,各自大小不一—這竟是一盒子上等的原石。
文笑道:“初次見妹妹們,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這盒子石頭品相還過得去,給妹妹們拿去看著鑲點首飾玉佩的,或雕個小物件兒玩兒,都是使得的,權且也算我做表哥的一點心意了。”
賈母推讓道:“你想著她們做什麽,這東西很該留著玉兒用才是。”
文湙道:“妹妹守孝,這些東西暫且還用不上,到時候自然還有好的給她。”
賈母推辭不過,這才令人收了。
文湙又拿出文房四寶送與賈寶玉,賈母也命襲人替他收了。
這麽一打岔,也沒有人再好轉回寶玉前麵問的話了,就是王夫人明知兒子被人戲耍了也不好再舊話重提,不然炫耀的意思就太明顯了,隻得坐在一旁僵著個臉。
賈寶玉一時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隻當自己問的不清楚叫表哥誤解了,還要上前找林妹妹說話。
文湙豈會給他這個機會,上前拱手對賈母說道:“文湙還沒見過兩位舅舅,可否請表弟帶我去給舅舅們磕個頭?”
賈母明知道寶貝孫子想和黛玉說話,他又最怕見他父親,但人家先主動提出要由寶玉領著去,璉兒又出去處理修省親園子的事不在,若拒絕了,隻讓丫鬟帶去豈不是失禮?況且人家怎說也有爵位在身,寶玉和他親近點沒壞處。
因此也隻得點頭,說:“你舅舅們知道你今兒來,也都沒出門,這會兒在書房等著呢,你們去吧,留我們娘兒們說說話。”任由文湙拉著賈寶玉出去了。
到得外書房,果然見賈赦、賈政等在那兒。
磕頭自然是不可能的,一個一等將軍,一個從五品的員外郎也當不起他堂堂侯爺一跪,文湙拱手執晚輩禮。
賈赦連忙扶住,一邊招呼人倒茶,一邊說道:“果真是虎父無犬子,你年紀輕輕便能建功立業,我那妹子妹婿若是在天有靈,也可以瞑目了。”說完還擠了幾滴貓兒淚出來。
賈政就較之矜持一點兒:“早前你我雖同在工部供職卻也鮮少機會相見,今日看來,你也不負少年英才之名,如海後繼有人了。”
說到這兒還瞪了賈寶玉一眼,嚇的他整個人一縮,賈政見狀就更氣了,礙於外甥在不好發作他,隻能留待日後了。
文湙聽得這倆不要臉的話也快氣笑了,麵上卻也不好顯出來。隻是笑著恭維:“舅舅們家的表兄表弟們也好的很,寶玉銜玉而生,是眼見的非比俗流,璉表哥我在揚州也見過的,一言一行都透著大家風範,又有家族照拂,必定也是前途無量。”
也不知道假話說得多了遭不遭天譴。
眾人相互恭維,賈寶玉也被拖住,他又不敢走,隻能繼續留下聽人閑話並陪著用午膳。
好在文湙和“舅舅們”也沒什麽好聊的,午膳用過不久就借口家中還未收拾妥當提出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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