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文;利口,賈母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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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與姐妹們多日不見,也是有數不清的話兒要說。
文湙與賈寶玉前腳一走,惜春就跑過來抱住了黛玉的手臂,撒嬌道:“林姐姐一去就是一年,姐妹們日間聚會少了你,作詩都沒什麽意思了。”
黛玉笑道:“我也甚是想念妹妹,沒了你在身邊淘氣到不自在了,這不看見你就覺著圓滿了。給姐妹們帶了禮物來,待會兒讓立春和驚蟄送去你們房裏。”
探春聞言看向站在一旁的立春和驚蟄,好奇道:“怎麽林姐姐添了丫鬟麽,這兩位姐姐看著到眼生,紫娟姐姐和雪雁姐姐呢?”
黛玉笑道:“昨兒申時才到,什麽都還亂著呢。她們在家幫著收拾,立春和驚蟄是新近補上的,今日便先讓她們跟著出門了,改明兒再叫紫鵑和雪雁過來給祖母和舅媽嫂子們請安。”
惜春不依了,扭著黛玉說:“在家收拾什麽,難道姐姐不是和我們住一塊的?”
薛寶釵也插話說:“我和妹妹們好容易才盼了你回來,你又要走,豈不是白費了我們的心。”
賈母疼愛外孫女兒的心也不是作假的,先時就對對賈寶和黛玉的事有那麽點兒意思,此時聽說黛玉要搬走,豈肯放人,肅著臉道:“胡說,你要搬去哪裏?你們侯府就你兄妹兩個,你哥哥自己還是個孩子,又沒娶妻,他怎麽照顧得好你!”
王熙鳳連忙笑道:“老祖宗說的是,林妹妹就是想兄妹團聚,也要體諒體諒老祖宗的心。要不然也像姨媽家,一齊搬過來住著,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我堂堂安定侯府竟要靠著榮國府過日子麽?黛玉心下直覺荒唐,仍笑著說:“玉兒自然知道老祖宗不放心我,但是長兄如父,哥哥雖未及弱冠,但也能頂門立戶了,玉兒自當跟著兄長過活。而且,哥哥已經求了皇後娘娘賞下教養嬤嬤,又為玉兒求了女先生,玉兒在家也是萬事不缺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薛寶釵和薛姨媽的臉色都有些不好了,心道:這是諷刺我兒子(哥哥)沒擔當,撐不起門戶,隻能靠著親戚嗎?
王夫人卻關心另一個問題,道:“皇後娘娘身邊的嬤嬤?不知是哪位?”其他人也好奇得看向黛玉。
黛玉笑說:“嬤嬤姓戴。”
這下賈母都驚了,道:“居然是這位,看來皇後娘娘確實厚愛你們兄妹,連她都舍得給你。”見眾人不解,又接著說道:“這位原是當今生母、皇太後身邊得意的宮女,禮儀規矩極好,後來又賜給皇後娘娘,也極是得娘娘器重。不想如今又到了你們府上,我的玉兒有福。”
眾人聽罷自然讚不絕口,隻薛寶釵道:“嬤嬤再是教得好,哪比得上長輩們細心呢,依我看妹妹還是住回來,既有嬤嬤照料,又有老祖宗在旁指點,豈不更好呢。”
正好她準備小選還未尋到教規矩的嬤嬤,這可不是現成的。
真是好如意的一把算盤。
她聰明其他人也不是傻子,但卻未必沒有這樣的想法。宮裏的嬤嬤,又是皇後娘娘身邊得用的,攏在府裏不說教養眾姑娘們,就是宮裏的賢德妃娘娘也少不了好處,一時間更舍不得黛玉走了。
把個黛玉難得,她本隻想叫眾人放心,豈料火上澆油。還好鴛鴦過來問是否擺午膳,眾人方罷了。
用過午膳,黛玉隻漱了口,卻並不和眾人一道飲茶,說道:“哥哥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了人為我調理身子,說飯後務待飯粒咽盡,過一時再吃茶,方不傷脾胃。”
王熙鳳笑道:“林妹妹這得了個哥哥就和得了個寶似的,一時三刻不離口。就算林表弟確實人品出眾,可也別老說來饞我這沒人疼的啊。”
黛玉轉頭笑著對賈母說:“外祖母快聽聽,鳳姐姐這是抱怨您不疼她呢。”賈母就指著王熙鳳,說:“好你個潑皮破落戶兒,排揎起你妹妹來了。你還少人疼了,可見你就是個不該疼的。”
王熙鳳連忙上前陪笑打嘴。
正笑鬧間,聽得小丫頭來傳話,說是林大爺問林姑娘是否收拾妥當,要準備家去了。
賈母道:“先不忙收拾,先叫林哥兒進來和我說話。”
又叫王夫人等先回去吃飯,姑娘們也都隨著薛寶釵去了梨香園。黛玉雖猶豫了會兒,但想起哥哥來前交代了:未免外祖母傷心,遷居之事切莫一味強求,待他來與祖母分說。也隨著姐妹們走了。
於是文湙再進來的時候,就隻賈母一人在暖閣等他。
文湙行禮後在賈母下首坐下,端起茶自顧自地喝上,賈母不開口他便也不答話。
賈母心裏歎道:這位十八歲的安定候,果然不是個簡單的。遂開口道:“你和玉兒提前進京,是早有打算的吧。”
文湙也沒想到賈母這般開門見山,不過這樣說話才痛快。文湙道:“老太君既然知道小子是有意,就該知道我並不想就妹妹去留問題與您有太多糾纏。”
賈母道:“那你也該明白,我並不放心將玉兒交於你。她是我女兒留下的唯一血脈,自小長在我跟前兒,你叫我怎麽把他交於一個才相認的庶兄。”
一番話情真意切,文湙也並不懷疑她此時的用心。但是,《紅樓夢》是高中必選課外閱讀,所以文湙知道:賈母最終還是舍棄了林黛玉,為了她嫡親的孫子。
文湙喝口茶,道:“老太君確實是疼玉兒,但也不是說疼她就一定要把她放在身邊,況且您又能看她幾年呢?”
鴛鴦向來愛重賈母,一聽此話氣憤不已,隻是才要插嘴就被賈母抬手製止。
文湙看了她一眼繼續道:“玉兒自小便有弱症,她又是個心細的孩子,需要人嬌嬌地捧在手心裏護著。而老太君您,不說您自家有親孫子孫女,還有親戚家的姑娘們要照拂,您一雙手恐怕捧不過來這麽些人吧?”
鴛鴦終於忍不住了,上前說到:“林大爺,按理奴婢不該插話,但您這話說得傷人心。林姑娘在我們家裏,寢食起居,樣樣是比著著寶玉來的,三位姑娘倒是靠後的。”
“一個姑娘家事事比著爺們兒就算是不薄待嗎?”文湙打斷她,繼續說道:“曾太醫給玉兒看過診,說她憂思過甚以至勞神損氣。她下個月才滿十二,能讓她心神不安的不過是“寄人籬下”罷了。況且若真有誰是老太君放在心尖兒上的,那人也隻能是您的親孫子賈寶玉。人有親疏,這也罷了,但我林家的千金也絕不能叫一個商女比著。”
賈母神色略有動容,但還是說道:“我老婆子確實比不得你正當盛年,但即使你有疼她的心,你也不是照料他一輩子的人,你可想過玉兒的將來?”
文湙豈能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立刻應聲答:“將來的事便等將來再說。我知道您心裏的想頭兒,但您的做法卻對玉兒不公。您讓玉兒和寶玉分住碧紗櫥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內外,她今年已經十二,將來若是親事有什麽變故,您的孫子是可以另結良緣,但叫我妹妹去死麽。”
賈母一番苦心被人這樣指責,惱羞成怒道:“胡說八道,哪來的變故?”文湙道:“沒有變故?那府上的“金玉良緣”怎麽來的?今日您尚一心護著玉兒,孩子們也還沒什麽大矛盾,但您就不怕有朝一日,您會為了賈寶玉舍棄了玉兒,無顏見先太太麽?”
賈母啞口無言。
半晌她才抬起頭看向文湙:“那你怎麽保證,你會待玉兒始終如一?”
文湙見她鬆口,也不好再對著個年近八旬的老太太咄咄逼人,隻輕聲道:“您還活著,榮、寧兩府也還在啊!”
梨香院這裏,姑娘們正在分看黛玉帶來的禮物。蘇州的香袋兒、揚州的脂粉、各種扇墜兒和釵環,件件精致可人,叫人愛不釋手。
隻有薛寶釵提起方才那盒子玉石來:“看著也值五、六百兩的。雖然我們姐妹相好,但實不該叫林表哥如此破費。你家如今就靠林表哥一人支撐,他又不是自小長在福貴之家的,何若為此傷了家業,到叫我們心裏不安呢。”
一個姑娘家的竟然自顧自地為旁人家撥起算盤珠子來了,簡直莫名其妙。
驚蟄豈肯讓自家姑娘與一個商女爭論這事兒,搶說到:“薛姑娘言重了,我們安定候府雖不如’珍珠如圖金如鉄’的薛家富貴,但也不至於為這點子東西就’傷了家業’。再一個,我們侯爺頭一回見’賈家’的表妹們,這點子心意怎能說破費。”
東西是給賈家的表姑娘們的,要你個順帶的來說嘴,真是小家子氣。
黛玉也之隻說“寶姐姐言重了”,便回頭繼續與惜春解說這一路的見聞了。把個薛寶釵噎的,她又向來以明理大度示人,不好再爭辯,隻能擺著笑臉獨自氣苦。
過了有個把時辰,賈母院裏的琥珀過來,說;“林姑娘,您的一應用品都收拾妥當了,林大爺等著您回府呢。”
黛玉方起身過來賈母院中與外祖母辭行,眾姑娘自然也來相送。
一行人到得賈母正房,見邢夫人、王夫人、王熙鳳、李紈都在。
還沒等行禮,賈母就在鴛鴦的攙扶下過來摟住黛玉:“我狠心的冤家,來我身邊六年,我一手一腳得拉扯大,如今卻要離我而去。”
一番話說得黛玉也哭個不住,當下在場之人,無不掩麵涕泣。隻有文湙在旁邊看著:要不是知道這兒是個火坑,還真不忍心帶她走呢。
王熙鳳上前安慰道:“老祖宗也別太傷心了,左右福壽街離得不遠,套車過去不過半個時辰,常常派人去接來就是了。”
賈母方才好些,對黛玉說道:“你家去了,要好好跟著嬤嬤學規矩,更得生照料好自己的身子。”又對文湙說道:“要時常送我的玉兒回來給我看看”。
兄妹二人應諾。
隻可憐賈寶玉這邊,賈政今日見了別家的出色子弟,越看賈寶玉越覺得他乃憊懶蠢物,既羨慕妹夫後繼有人,又惱恨寶玉草莽肚腸,於是文走後將他留下好一頓訓斥,隻把個賈寶玉訓得兩股戰戰,麵色慘白,哪還有心去想什麽林妹妹山妹妹。
等他在賈政處聽到下人報信兒說林大爺和林姑娘要走,急急忙忙趕過來留人時,兄妹二人早走沒影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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