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碼頭上又起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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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山這次要去衝虛觀,主要就是奔著衝虛道長去的。
這位衝虛道長,先前曾被孫母請出來給原主治過病的,孫母為此專門供奉了八百貫香火錢,孫山這幾日早已聽人多次談及過此人。
不管是孫父、孫母,還是老管家,提及這衝虛道長時,都帶著一副崇敬的神色。
據說這衝虛道長乃是衝虛觀的觀主,駐世已有百餘載,一身道行極為高深,書法、丹青、岐黃、占卜諸類,無所不通,尤其善於禦使神霄天雷。
這是一位被傳得神乎其神的人物,堪比在世活神仙,座下信徒無數,別人提及他時,都會尊稱一聲“老天師”。
孫山很想去會一會這位傳聞中的老天師,看看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
…
範成大立在碼頭上,望著兩旁大大小小的船隻,一時犯了難:“姐夫,這麽多船,咱們該找哪艘好呢?”
孫山笑道:“你且看看這些船家之中,可有相熟的?咱們便雇他的船走一遭,讓他回途再和你爹娘說上一聲便可。”
範成大聽了,暗道:這倒是個可行的主意。
他抬頭朝著湖中的船家們望去。
不過片刻,他便高興地大喊起來,邊喊還邊興奮地揮舞著手臂:“二哥!二哥!”
一艘烏篷船緩緩駛出眾船聚集區域,停在孫山兩人近前。
一位撐杆的中年漢子立在船尾,笑著大聲問道:“幼元賢弟,你怎麽來了此處?可是來玩耍的?”
孫山暗暗打量著這船夫,對方雖然一身簡陋粗布打扮,可舉手投足間不見絲毫粗俗,對範成大也不直呼其名,反而以字相稱,這人應該也是個讀過書的。
範成大幾步跑到船頭,興衝衝地說道:“二哥,小弟不是來玩耍的,我要雇你的船去西山島。”
範二哥打趣道:“就你一個人麽?那我可不敢載你去,若是讓嬸子知道了,可輕饒不了我。”
範成大忙搖頭,伸手一指孫山道:“我不是一個人去,這是我姐夫。”
孫山微笑著朝船上的範二哥一揖手,算是打過招呼。
“原來是繡娘妹子的夫婿。”範二哥打量著孫山,微微點頭算是回禮。
不過略一思量,他便慨然答應道:“好!你們的買賣,二哥接下了。”
“姐夫,快上船吧。”範成大一邊招呼著孫山,一邊往船上走。
看得出來,範成大此時有些小興奮,之前他雖是被孫山強拉來的,但畢竟少年心性,重陽節登山賞秋多有趣的事情,他早已被勾起了興致。
“你們先去船上稍等片刻。”範二哥走下船來,指了指遠處的幾戶攤販,“此去西山島,路途有些遠,回程怕是要趕夜路,我先去買些吃食回來。”
孫山看著範二哥遠遠去了,便進到船艙之中,尋了個木墩坐下來,等著範二哥回來開船。
他有些好奇地問道:“成大,這位範二哥可是你族中兄弟?我觀此人談吐不凡,為何會在這裏撐船為生?”
“二哥是我的遠房族兄,文才比我不知要高出幾倍。”範成大用佩服的眼神注視著範二哥的背影,語氣羨慕地說著,“姐夫,我二哥可是多次中過舉人的。”
“多次中過舉人?”孫山不由詫異,“即便是他選不上進士,也不用幹這等粗俗活計吧。你們範氏家大業大,隨便安排個位置,都能讓他體麵的生活,卻為何要讓一個舉人來這裏撐船呢?”
“二哥本來是義莊的二管事,掌管著族中進學子弟的錢糧補助。”範成大一臉疼惜神色,語氣卻又支支吾吾,好似心中有什麽顧忌,“可…前幾個月,二哥自己卻突然辭職不幹,跑到這裏來打漁了。”
孫山一臉好奇,張口追問道:“這是為何?此事可處處透著古怪。”
“這個…可能和族中各房之間的不合有關吧。”範成大明顯不想提及此事。
孫山點點頭,也不再多問。
盡管他心中十分好奇,一個舉人為何放著體麵的工作不要,非要跑來打漁為生,但這畢竟是範氏一族的內部事務,他一個外姓人確實不好再多打聽。
孫山與範成大在船中又等了好一會兒,仍不見範二哥回來。
正當他納悶之時,一陣爭吵聲從岸上傳來。
孫山好奇望去,隻見碼頭之上,聚攏著一大群人。
當中正是去買吃食的範二哥,他手提著一個鼓鼓的油紙包,想撩開人群,往船這邊走。
一個二十來歲、身穿紅色華服的年輕男子,卻伸手扯住了範二哥的衣服,他身旁的幾個青衣仆役,也上前攔住了範二哥的去路。
另一個十五六歲的高個少年,一副公子哥打扮,那一襲白色文士衫,將這個唇紅齒白的少年襯托出一種儒雅之氣。
這高個少年想要上前,阻止華服年輕男子的撕扯,卻被華服年輕男子一把推倒在地上,這少年身後的幾個仆役慌忙上前去扶他。
那華服年輕男子看也不去看他,而是掉過頭來繼續拉扯著範二哥,冷聲喝罵道:
“範直元,我敬你是個長輩,才喊你一聲二叔。你可別蹬鼻子上臉,不知好歹,快快交出義莊賬簿,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高個少年被人扶起之後,一臉的惱羞之色,他指著華服年輕男子,恨聲道:
“範公舉,你少在這裏胡攪蠻纏,二叔早就說過,義莊賬簿已經盡數交歸族中保管。你還在這裏強人所難,討要什麽新賬簿,我看你分明是居心叵測。”
這名叫範公舉的華服年輕男子,轉頭對著高個少年譏諷道:“公偁(chēng),族中那本賬簿是真是假,你和你老子比誰都清楚。嘿嘿,你處處阻攔我尋找真賬簿,是在做賊心虛吧。”
高個少年聽了,臉色漲得通紅:“沒有證據,你少在這裏血口噴人。”
那範公舉得勢不饒人:“是不是血口噴人,自有天道公理來斷。範公偁,我且問你,為何族中那本賬簿顯示,義莊這二十年來的收支嚴重不等?收入中多出來的那七千貫錢,它自己長翅膀飛了不成?”
高個少年辯白道:“範公舉,我再重申一遍,那七千貫錢,當年就存放在義莊銀庫之中,隻是不幸被金賊大兵搶走了。”
範公舉搶白道:“哼,你說是金兵所掠,誰知是真是假,也許是你們忠宣房瞞著族人,將錢私吞了呢。”
高個少年氣憤難耐,語氣中滿是憤慨:“你…你血口噴人,我要去官府,狀告你們監簿房誹謗同族。”
範公舉譏笑道:“怕你作甚,有種你去告呀。有白紙黑字為憑,就算是官衙之上,也容不得你們忠宣房,空口白牙,隨意抵賴。”
“範公舉你…你當眾吵罵廝打,有辱斯文,我不與你一般見識。”
高個少年明顯不善言辭,辯不過那範公舉,氣得一甩袖子,徑直離開了。
他帶來的幾個仆役也不敢多停留,剝開看熱鬧的人群,灰溜溜地追趕高個少年去了。
孫山立在船頭,靜靜地看著岸上的鬧劇,若有所思。
“範公偁…這名字怎麽聽著有點耳熟?”孫山背著手,暗自嘀咕道,可惜想了半天,也沒想起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
一旁的範成大,見到範二哥被人圍住,早就焦急地跑上岸去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