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代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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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及第聞言宛如嗜血蒼蠅一般,瘋狂撲過來,不及細看,揪住就往外跑。邊跑邊叫:“都來看啊!都來瞧啊!家門不幸!陸白景和他妹妹——”話止在張全掌中。宋及第被捫住口,唔唔掙紮。

    良辰緊隨其後,美景撇下我也飛出門去。她二人乃是大奶奶自家裏帶來的丫頭,平日便仗著自己小姐出身宦門,眼高於頂,對一眾下人頤指氣使。除了幾個大主子,一概都不放在眼裏。此刻見狀,更是驚怒交聚,紛紛開了喉,大叫:“殺人啦!張全要殺人啦!”

    我急忙趕出去,李德拉住我,悄悄說道:“姐姐,咱們裏麵有內鬼。園子的門,剛被人故意打開了。不然大奶奶無論進不來的。”

    陸白景攜著陸明月從裏麵慢慢走出來,陸明月的臉微微變了色,將手扶著陸白景的臂,陸白景輕拍她手背以示安撫,她抬起臉,哀哀望著陸白景。

    陸白景索性不管不顧握住陸明月的手。說道:“奶奶今日身子不適,頭腦不清,以至於胡言亂語。張全,送奶奶回去。尋大夫好好照顧奶奶。”

    我見此情此景,十分欲蓋彌彰。形式已無可挽回,一咬牙上前,雙膝一曲跪在宋及第麵前道:“奶奶,事到如今,我隻求奶奶放我一條生路!”

    宋及第一愣,所有人都住了聲,一時空氣靜的可怕。

    我吞吞口水道:“原本這事……我私心意在求奶奶看在爺和姑娘的份上,糊弄過去也便了了。不想……不想誤會越弄越深……姑娘愛惜我是她房裏的人,自來就和我相處,情同姐妹……姑娘心高,對外麵閑言碎語從不在意,旨在清者自清……所以……才幫我包庇……爺……”

    我回頭望望陸白景,低頭羞慚說道:“我自幼就是爺身邊的人,所以打定了伺候爺的心……就在姑娘在園子裏撲蝶的時候……爺喝了些兒酒,迷糊鑽進姑娘房裏睡去了,所以我才進去伺候……”

    宋及第發狠撥開張全的手,鼻子裏冷笑一聲,說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你和你主子,沒一個好東西!”

    我連忙磕下頭道:“奶奶明鑒,這事若是分辨起來,豈不是一查便知道。哪裏瞞得住呢?我也是為了這個所以……”

    宋及第麵色狐疑,我又道:“這個……良辰美景兩位姐姐也看見,那會兒,姑娘正在審問這事兒……隻說給我做主……”我聲音越說越低。

    看見宋及第似是動搖了,補充道:“爺的性子,奶奶也知道。兩口子置氣兒,話無好話。但若是……鬧開了,查清了不是姑娘,我們當奴才的沒臉也便罷了。奶奶臉上,爺臉上,老太太、太太……臉上都擱不住。一來二去,說奶奶年少不穩重都是小,奶奶失了威信,反為不妙。”

    良辰湊上前,在宋及第耳邊勸道:“生哥兒說的是。總是這次也輕狂了。”

    美景忍了辱,往前對陸白景和陸明月行了禮道:“我代奶奶向爺和姑娘陪個不是。”

    陸白景失笑道:“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也配?”

    美景臉一沉,跪下砰砰磕頭道:“不配,還請爺看在奶奶的份上,大人不記小人過吧!”

    陸明月撒手回了房。陸白景瞥了一眼美景,不語追隨陸明月進了屋。

    我上前去扶美景,說道:“姐姐別往心裏去,爺尋日裏就是這樣,口硬心軟,實則不記事兒的一個主子。”

    美景一把甩開我的手冷笑道:“還不是主子呢,拿的比主子還主子!奶奶不點頭,爺喝酒喝到小子大了,也沒有你說話的份兒!”

    縱知美景是借我罵陸白景,我臉上仍然一陣辣地掛不住。

    美景一陣風越過我,扶了宋及第出了白茶園。

    陸家出身宦門。陸守正前半生官場失意,空有一腔抱負,才高難展。三番五次貶謫輾轉,形影落寞。

    一年中秋相見,胞弟千裏來拜,酒酣耳熱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之際,動情勸退。陸守正不忍骨肉久別,是以終於辭官歸裏,從親經商。

    地位縱然不高,卻逍遙許多。每每往來海上他鄉,探訪故交舊友,玉石、絲綢、書畫、古董無所不賣。為是往日相交遍天下,生意做的十分順遂,漸漸積累下一定資產。

    及至陸白景,為其父半生飄零之故,他雖是自幼聰穎過人,讀書過目成誦,文章雕龍畫鳳,卻毫無投仕之意。

    陸守正官場傷心,也便不強求兒子謀功名。年紀小小便帶在身邊,走南闖北,見識了大千世界。鍛煉的老成圓滑,卻也與其父如出一轍,風流成性。

    濱姬河畔佳人多如繁星,陸白景紅顏知己無數。自從陸守正退居二線坐鎮在家,陸家始成為鹽商。每年近億兩銀子在手裏來回地飛。個中疏通關節,認窩領引,皆是交予陸白景手。陸白景也喜長年盤踞在外,遊玩之餘,還能尋找更多商機,據點遍及全國。

    陸白景儀表堂堂,英俊瀟灑。加之年少有成,家業浩大,富可敵國。女子對他莫不上心。他卻隻樂得遊戲花叢,偶爾露水姻緣,卻從不上心。一旦對方開始動真情,便是與陸白景緣盡之時。這點,也是行內的公知。即便如此,仍是有不少明知故犯。

    幾乎無人知道,陸白景的癡情,偏偏是隱藏在這樣一副傲慢不羈的表象下。

    行內人都知道陸白景對女人的偏好,清而不寡,媚而不俗,柔而不弱,剛而不強,近而不驕,遠而不怨。

    陸白景無數的鶯鶯燕燕有一個共通的名字。狐朋狗友們調侃陸白景古怪自負,不願意花心思記住任何一個女子的姓名,統稱她們為悅兒。博君之寵,取君之悅。

    卻無人知道,這些都是源於一個人,一個他不能亦不敢,卻抑不住自己不斷尋找她的影子的人。當影子褪去,露出真容,一切消滅殆盡。

    金秋宵冷,月上中天,陸白景踏夜而來。

    我開了門,向著外麵摸黑立著的人歎道:“爺,怎麽連個燈也不打?”

    陸白景側身進來,向宜晴館望望,答非所問道:“月兒睡了麽?”

    我搖搖頭,探身朝園門外仔細瞧了幾眼,確認完畢,關上門道:“怪著哩!繡了大半夜東西,也不讓看,也不睡。”

    迎陸白景進了內室裏屋,我從外屋床上披了衣服就要閉門而去。陸明月在裏屋喚道:“姐姐哪裏去,你就在外屋吧,沒得我渴了叫茶,還得破著嗓子吼。”

    我應聲好,就吹了燈靜靜躺下。

    裏屋不時傳來一些響動,我隻紅著臉當沒察覺。

    折騰大半宿,聽見兩人開始說話。

    陸白景道:“我外麵置了宅子,你先委屈兩年,避過風頭,我再接你回來。”

    陸明月道:“你是不是怕人家知道?”

    陸白景道:“我不怕,我隻怕你。我不在的時候……”

    陸明月道:“我哪裏那麽容易就走出去了?”

    陸白景說:“我說你嫁出去了……”

    陸明月噗嗤一聲笑嗔道:“嫁誰去了?”

    悄悄地一陣,外屋聽不見話,陸明月咯咯笑道:“誰要嫁你……”

    話落又道:“景,你會不會看不起我?人家說……女兒家……要等到……”

    陸白景道:“胡說,沒有人可以和你比。”

    陸明月柔聲道:“景,我想為你生個孩子……”

    我心中淩亂,隻見天已有些明兆,一翻身使被子蓋住頭。隱隱又聽見那輕嗬慢哦的聲音響起來。

    我暗自回想著:陸明月迷戀陸白景,全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這份孽緣,是從五年前那個冬天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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