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奪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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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過藥又吃了些粥,我漸漸回轉過來。房中隻剩下我和一地的冷月光。

    難得的靜,激情過後的味道夾著藥和粥的氣味繚繞鼻翼。我腦海盡然是陸明月壓倒娼妓的妖姿。竟不由思量:“她真的不曾隨船外出嗎?還是有一種人,渾然就有這種天賦?介乎於仙妖之間。”

    一個轉身,手掌不意碰到一樣尖物,我被刺的嘶一聲叫,支起肘子亮燈一瞧,卻是陸明月的繡繃,上麵還埋著一枚針。那是一副月下白茶圖,所詭異的是,那輪月,是紅色的。我腦海裏一震——她居然把自己初夜的……

    那是我第一次,深切地覺得陸明月是一個妖物,一個魔神,一個不詳的女子……

    陸白景自始至終都是陸明月網上的獵物。

    正如陸明月所要求的那般,陸白景果然帶了她出門,因此,我也跟隨同往。在十日後,以回鄉修葺祭拜其母薑殊為名,陸白景穿針引線,陸白華陪同護送得以促成。

    當然,陸白華是有條件的,這又是後話。

    一路上,陸明月宛若出籠的鳥兒,歡脫喜悅。她歌喉婉妙,四藝皆精,陸白景愛之不盡。公務應酬能免則免,可推盡推。無可回避時,盡堆在早。都雲鹽商手眼通天,三品往下的應酬,多不屑一顧。陸家雖不是商總,霸氣直逼商總。亦有傳言,陸白景此次意在商總。行中對他傳言隻有四字:一言難盡。

    隻因他行事飄忽,作風也無常性,較他老子鬼滑的多,然則說鬼滑,卻又看似再不能沉斂樸實的一個人。兩垣鹽商子弟莫不窮奢極侈,驕橫跋扈,陸白景全不沾此氣。他在一家茶館吃了三年茶,都無人知道他便是鹽商中盛傳的陸老大。

    人以群分,一時為了應酬湊堆兒,總不可狷介不群。攀比炫富,也是極為斂鋒。曾有包下三年城中所有食酒肆,隻要簽單上落陸白景之名,盡可年底問其收賬。那三年的賬單,陸白景使人貼成數萬個燈籠,懸掛於城中食酒肆等歡場門外。成為一時奇談。

    白日裏閑時和陸明月駕車遊逛,陸明月不愛脂粉俗物,衣物也偏愛清淡素淨,隻愛往書畫琴行處流連。這日裏,在琴行看中一把月仙琵琶,老板告知此已被人訂下,陸白景因問何人,老板告知乃南緗姑娘。

    這南緗正是陸白景往日的紅顏之一,隻因陸白景素不記名姓,一時並不知是誰。說道:“我出三倍價和你要,附贈五百兩致歉金,你代我和南姑娘陪個罪。”

    陸明月道:“我另選吧,千金難買心頭好。我不宜奪人所好。”

    我聽聞心想:“好家夥,我們一月也才三兩,尚紅了多少人的眼。五百兩,便是幾多大官家一年的年費花銷。”在一旁道:“我聽聞好琴都是訂造的,有這個價,多少把好琴也回來了。”

    陸白景笑而搖搖頭,對陸明月道:“正是為你這一句,我才必定要買了。”兩人正說著,外麵走進一個畫兒一樣的女子。老板看見,舉手招呼道:“哎,正好了!正主兒來了!這位爺看上了你挑的琴,說願意付您五百兩作為補償……”

    我聽到這裏,因推測,她便是叫做南緗的姑娘。心中想到:“這樣的打扮氣質,隻怕不是什麽良家女子。”如此想著,那女子便也美出幾分俗氣來。再看看,全不夠陸明月一半了。

    顯然陸白景比我更為堅定,根本沒分出餘暇張望來人,猶自和陸明月柔聲私語。

    那女子上前福了一福,道:“這位爺是……”

    陸白景回頭一看,兩下叫道:“是你……”

    陸白景道:“原來是你家小姐的琴。正好了,這琴看在我麵兒上,一索賣我了。”

    我想到:“哦,原來不是那個南緗,隻是個婢子……這婢子也這樣好看,她主人……”想到這裏,不禁望了陸明月一眼。隻見她麵不改色,仙風依然,那婢子卻麵有鬱色,一雙眼把陸明月打量了又打量。我心中莫名自豪道:“不消問,必是我們家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姑娘更勝一籌!”

    那婢子半真半假,嗔道:“不賣,除非你向我家姑娘登門賠罪。”

    陸白景接話道:“自然是要的,就晚些吧。這琴,我先拿走,謝了。”說罷引著陸明月便走。

    登上馬車,陸明月才似笑非笑問:“這是哪筆帳?”

    陸白景道:“沒帳。”

    陸明月卻也不再問。

    驅車直入山林,一路遊山玩水。到晚些,去宴賓樓包了瀛洲軒吃飯,陸明月卻是胃口淡淡,似並不餓。陸白景見她不餓,一桌子山珍海味也便少了許多趣旨。一大桌菜,盡供我一人大吃大嚼。還遺下許多,我心中好生可惜,隻不好打包回去。

    終於還是包了一碟牛奶酥。我抱著朱漆食盒,心意滿足。想我雖是大富人家的婢女,富貴卻也不是我的,自己終不過是一個窮人。每日吃飽、穿暖、能幫補家用,便是一生所圖。

    陸明月一路隻悄望著漫天繁星。

    陸白景拾起她的手問:“怎麽了?”

    陸明月淡淡道:“你既答應別人,這會兒,不是該上門賠罪?”

    陸白景怔怔,笑說道:“你不問,我以為你不在意呢。”

    陸明月說:“你在試我?”

    陸白景突然失笑,道:“我隻試出一樣東西,那便是,我的所有規矩,在你這裏,都沒有意義。”

    說完,將陸明月抱在膝上,道“外麵的女子,能和我長久的隻為一點,不認真。我們彼此各取所需,她要錢,我付錢;她要名,我捧場。僅此而已。見不見我,並不多重要。”

    陸明月不禁低頭一笑,道:“意思是,幸虧我沒問你要錢要名,否則,豈不是犯了你的大忌諱?”一轉眸,又道:“那糟了,我才費你重金買了一把琴,這可怎麽好?”

    陸白景開口正欲說話,車停了。

    陸白景問:“怎麽了?”

    張全道:“爺,前麵過不去了,都是眾商的車馬,好像……還有鄭大人的官轎。”

    陸白景念道:“鄭大人?”掀開簾,隻見果是八人製轎,銀頂皂幃,遂道:“停車。”下了車,走在外麵,朝八人轎微微抱了一抱手,說了兩句話,轎中下來一個人。眾車馬應勢而停,鹽商們紛紛下了車。

    那大人滿麵春風,笑笑朝車馬處不經意望了一望。事有湊巧,恰正一陣風過,風簾揚起,被什麽鉤掛住,正露出陸明月來。那大人望了望,轉回頭,與陸白景說了幾句話,又朝車馬處望望,遂與陸白景作揖而別。陸白景與眾人拱拱手,轉而回到車中。

    陸明月道:“這一麵,損銀幾多?”

    陸白景點指笑道:“你呀!”想想,笑紅了臉,豎了三指,輕微一搖。

    我瞪眼說:“三千兩?”

    陸明月抿唇微笑。

    我看看陸白景,又看看陸明月,道:“三萬兩?”

    外麵張全吭哧一笑,大喝了聲:“駕!”

    我遲疑一陣,將指橫豎交疊,說道:“這個數……?”

    陸白景道:“報效國家,力不容辭。”

    陸明月點頭道有禮。

    我說:“爺,我看那馬車上都是鹽旗,應都是鹽商,別人都苦苦跟著應酬,你怎麽不跟?要是跟著,怕不這麽輕易就拋灑了三十萬兩去。”

    外麵張全說道:“生歌姐姐最有見地!哎!可惜了!苦不是個男兒!”

    陸白景哈哈大笑,我猜想他們是拿我取笑,燒紅了臉,不再多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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