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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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迎鬆院內,院子裏丫鬟婆子烏壓壓一地,個個交頭接耳,伸長脖子朝裏看。
二太太身邊的媳婦知椿掀了簾籠出來,“都杵這等什麽?差事兒齊全妥當了,這大天了采辦還不去,園子裏該修剪的可好了。散了去罷,老太太正不快,大夥兒何苦再討沒臉。”
幾個在府裏吃的開有些體麵的婆子笑道:“原是候著聽差呢,姑娘既如此說,咱們就散了。”
一麵往外走一麵道:“五姑娘威風呢,三太太那樣兒的,說招惹就招惹,到底為何事兒?”
一個身著褐色夾衫的道:“我瞧著敢是為那位的嫁妝,原想著大房財物不知叫三太太搜剮去多少呢,到底五姑娘好了,可不得鬧了。”
又一個道:“必是了,前些兒五姑娘日日出門,莫不是瞧鋪子去了?”
先前一個道:“說的輕巧,賬本在三太太手裏,瞧了又如何?能看出什麽來。那等商戶人家賬本上的本事誰趕的上,就是在手裏,瞧不瞧的出來還兩說。”
幾人說的起勁,忽叫身側人拐搡幾下,聽人高聲道:“七姑娘來了!”
幾個丫鬟媳婦子擁著虞宓過來,瞧見幾位媽媽,略說兩句便走。
待人沒見了,一個婆子繼續道:“府裏幾位姑娘,我瞧著倒是七姑娘最親近人,真真兒的大家閨秀。”
先前褐色衣物婆子道:“很是這話兒,雙親俱在,蜜罐裏長大一般,如何能不好。”
另一個道:“我看倒是五姑娘更知曉些為人處世的理兒,你道如何?聽人說前些日子莊子裏人想進府。討巧到幾位姑娘名下,七姑娘麵沒露半個,五姑娘接見了人,還給畫了個抽水井圖樣子,說是做出來地底下百米深地界兒還能打出水來,誰不讚一句聰慧過人。”
那婆子所述確有其事,隻為著討旁人側目,多些話料,很是誇大了事實。
虞宸畫了現代的坎兒井、氣壓原理的壓水井,吩咐了工匠研製。
如何自個兒事事親力親為,不過閑來過問幾句,到底能人巧匠大有人在。
是以不過多少功夫,竟真個造出了更便宜的水井,現今兒西郊各戶皆用了這井。
虞宸原說不散出去,後打聽大梁並無專利一說,是以大開方便之門。
閑話不說,卻說虞宓進了迎鬆院,二太太跟前幾個丫鬟皆候在門外,因問道:“到底何事?怎聽人說五姐跟三嬸鬧了。”
知椿拉了虞宓到一旁,細細道來。
原是今兒午後才剛用過飯,五姑娘便一臉淚痕過來。
丫頭們皆驚了一驚,待要問何事,她隻不理,撲到老太太跟前,求老太太做主。
一番問話下來,虞宸隻說昨兒去瞧大太太鋪子,誰知幾個鋪子皆沒個老人兒了,問了那新管事,原是三太太提上來的。
她想來或是有何不妥之處,三太太換了人也沒甚妨礙,又說想瞧瞧賬本。
好歹是大太太留給她唯一一點兒東西,她又大了,如何能兩眼摸黑,俗事不知。
誰知那管事支支吾吾,說是賬本乃東家之物,到底不能給個外人瞧。
她想來現下鋪子乃三嬸管著,她可不就是外人了,便不勉強。
隻幾個鋪子皆如此,倒是引了她懷疑,隻到底是自家人,不能疑心三嬸。
少不得打了空手回來,卻說這事兒還未結束,今兒一早外頭有個媳婦子,說是大太太鋪子裏管事的。
虞宸恭恭敬敬請了人進來,那人一見她,卻是立時跪下哭說沒臉見大太太,到底太太的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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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經營的極好的鋪子如今已易了主,那賬本皆是麵上的。
雖說鋪子還在大房名下,裏頭早已空了,一番苦訴,虞宸到底不能憑她一番話便想壞了三嬸。
誰知那人卻是有備而來,當即拿了賬本出來,幾個鋪子進貨如何以次充好、如何拿了中間差價、又有誰搭橋勾線一目了然。
她如何能不信,隻萬不可冤枉好人,如此今兒一早她便出門去瞧了幾個原先大太太手下的管事。
那些人先還不敢吱聲兒,虞宸再三苦勸,方說出實話,不想那媳婦句句皆真、字字有理,由不得她不信。
當然這些皆是虞宸說給老太太的,到底如何誰也不能知了。
知椿微歎道:“好歹咱們太太沒管多久,又空了這三年,橫豎牽扯不到二房。”
虞宓掀了簾籠,進隔間裏頭,屋內還聽虞宸輕泣,“到底三嬸辛苦了這些年,便是把嫁妝盡數給了三嬸又何妨?我也不是那等不知恩圖報的。隻可憐跟了母親好些年的管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到頭來被東家趕了不說,還背了那偷空的罪。我如何有臉見母親,就是外頭人聽說了,咱們府裏體麵也沒了。”
三太太麵色發黃,實是沒想到五丫頭竟有這般手段,到底如今說什麽也晚了。
隻想如何過了當下,麵色也是戚戚,因哀道:“好丫頭,說話要講良心,不是我說大嫂手底下人不好,到底她人去了這麽些年。再衷的心能挨到幾時,人都不吃喝不過日子的?鋪子裏的事兒你知曉哪個?我既接手,便容不得那等拿錢不幹事的,我也知你想要回嫁妝,好歹跟三嬸說一聲兒便是,就是立時交還給你又值當什麽,何苦想來這話來編排我。”
兩人皆以退為進,倒叫人一時不知該信誰的說辭。
二太太靜坐在一旁,時不時勸一句,這會子也不開口了。
老太太麵色沉沉,瞧了兩人好一會兒,歎氣道:“罷罷罷,想是我老了,盡些個醃臢事兒不叫我瞧見。五丫頭先回去,這事兒隨後再議,你也莫委屈,橫豎該你的,誰也拿不走。”
虞宸含淚應了是,福禮後退,出來瞧見虞宓,打了照麵,誰也未說話。
室內靜了一會兒,老太太方道:“這事兒我不妄加揣測,三太太你要心裏有數,我虞府的媳婦不難當,可也不易做。”
心知老太太也疑心了,三太太方有些著慌,到底賬麵上過得去,是以能稍稍鎮定,道:“老太太明察秋毫,我再不怕的,到底五姑娘大了,想要回鋪子,該說一聲兒,如何這般行事?”
老太太冷笑一聲,哼道:“你也別插五丫頭空兒,我到底不瞎。你什麽樣兒,這麽些年了我瞧的清,隻別叫我知曉些什麽才好。”
又打發了三太太下去,老太太方道:“到底人老了,也沒個清靜日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商戶人家這麽個便罷了。”
原是三老爺不爭氣,比不得兩個哥哥,又是幺兒。老太太不免偏疼,想著給他娶個好媳婦,在她百年之後也好過。
不想十全十美的事兒少之又少,三太太家是京都有名的儒商,口碑極好,府裏這才聘了三太太進來。
三太太為人直道,雖有些花花腸子,到底大規矩不含糊,誰想竟是個心氣兒高的,萬事皆要比一比。
薑府有家規四十無子方可納妾,二老爺這女婿雖沒要求,到底二太太是他自個兒瞧中的。
二房夫妻兩個郎才女貌,般配恩愛異常,屋裏沒那些個汙七糟八的人,日子平順,三太太瞧在眼裏,羨在心裏。
這方麵比不得,還有其他呢,一想自家財物到底比過了大房二房,在這方麵更如鐵公雞一般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府裏多嘴的婆子常說的,蚊子飛過都得給三太太留下一隻腿。
可見三太太斂財到何等地步,要說起來,府裏三房家當旗鼓相當,三太太時常從公中搜刮些什麽。
老太太不知曉,二太太也隻當沒瞧見,二房不缺這些個,三房行事,有眼睛的都瞧的見,將來如何,自有理論。
是以三太太在老太太眼裏到底還是個知理媳婦兒,這回動了大房嫁妝,聽虞宸說起還不少,當真氣的動了肝火。
因道:“這事兒,二太太你仔細探探,我雖不信三太太真個這般,到底要給夏侯府個交代。我幹淨了這麽些年,不敢說虧心的事兒從未做過,到底媳婦的嫁妝不動分毫的。待水落石出,誰個牛鬼蛇神,皆真真兒的了。”
二太太忙笑道:“老太太真個糊塗了,咱們這樣的人家,如何大張旗鼓去查這個,不過遣幾個老太太信的過的家下人去瞧瞧。再者我還管過大嫂鋪子呢,自覺該避嫌的,又有府裏諸事不得閑兒。倒是要辛苦大奶奶一遭,也不用忙什麽,好歹有個主子,也少些下頭人的彎彎道道。”
大少爺虞伯恩之妻大奶奶楊氏忙站起身笑道:“承蒙二嬸子瞧的起我,隻我年輕,壓不住。如何處理過這個,幾下裏一頭霧水呢。”
二太太道:“就是你去撐個主人場子罷了,不必親自做什麽,橫豎有下頭人,再不用巧功夫。”
老太太也道:“二太太說的極是,叫你去便去罷,左右你是府裏體麵的奶奶,底下人還能壓過你?”
既是如此,大奶奶少不得應下差事兒,如此領了下頭幾個體麵婆子帶了虞宸說的媳婦子去查。
聽到這個份兒上,往後也沒什麽了,虞宓退出側間出去,不巧虞蓉急急趕來,梗著脖子往裏走,一臉怒容。
恐擾了老太太清靜,再發起火來有個什麽,再者虞蓉這般模樣衝進去,少不得吃掛落。
虞宓忙拉住虞蓉,“四姐往哪裏去,三嬸回海棠院了。”
虞蓉忙道:“虞宸呢!真是不知好歹的蹄子,我娘幫她管嫁妝,半句辛苦沒有,如今倒還誣陷貪墨,我找她理論。”
想來是下頭人瞧熱鬧,添油加醋說給了虞蓉,自是隻有三太太的好處,沒說半分不好的。
虞宓拉著人往外走,笑道:“下頭人不知道渾說,姐姐聽岔了也是有的。何曾有誰汙蔑三嬸什麽,不過是賬上有事兒,說清了也罷了。”
虞蓉一道隨著出去,一道說,“我早知她不安分,成日家出門子,誰知幹個什麽?竟是衝我娘來呢。我也不肖說,若我娘真動了她虞宸嫁妝,我自有辦法還她就是了。”
三老爺自來不管事兒,三房上下大小事兒那件不叫三太太操持,虞蓉虞書韜姐弟兩個大半是三太太拉扯大的。
虞蓉雖有諸多不是,卻最是個孝順的,旁人不敢在她跟前道三太太一句不是的。
虞宓笑道:“瞧你多大點兒事,值當急成這樣,三嬸再好不過的人,誰沒事找事兒呢。”
虞蓉定定瞧她一會兒,虞宓叫她看的心虛,勉強道:“四姐瞧我做甚?難不成我臉上有花兒。”
虞蓉哼笑一聲,道:“你臉上沒花兒,嘴裏卻有。誰個不知虞府七姑娘最是個和軟性子,從來勸和不勸鬧的,你莫搪塞我,真當我蠢得沒邊了,老實告訴我,虞宸拿出什麽證據告我娘的狀,說了我感激你,不說我也自有去路問。”
見瞞不過去,實則也沒必要瞞,虞宓歎一聲道:“原這些事兒咱們姑娘家不好管,也管不著。到底三嬸是你親娘,叫你知曉也有個對策。”
便把在屋外聽到的、婆子們議論的挑重要的說了些。
虞蓉麵色發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半日方道:“你也不必說了,既是這麽說,想必是真了。我娘真真兒糊塗,她虞宸的東西再好,家裏缺什麽了,何苦拿別人的,這會兒如何是好。”
虞宓瞧她著急,少不得安慰道:“你也莫急,真假先不論,到底三嬸在府裏多年,又養了你跟六哥哥,體麵還是有的。你先回去,好好問問,若真有便去老太太跟前賠罪,嫁妝盡數還回去就是了。”
虞蓉呆呆道:“是了,拿了她的還給她就是了,我娘是府裏的三太太,總不能攆她出府。”
卻說姐兒兩個到底沒經過事兒,想的簡單,虞宸卻是雷霆手段,交出給賬本的媳婦子,輔助大奶奶探查。
不過一日功夫便清楚了事兒,三太太雖有些準備,到底措手不及,又小瞧了虞宸,沒的叫人查了出來。
老太太聽了大奶奶稟報,沒氣的倒仰,抖著手顫聲道:“去把三太太給我請來!”
三太太到了迎鬆院,自知事情敗露,麵色灰白,隻到底存了希望,跪求道:“老太太開恩,大嫂去後我也是盡了心力的,那幾間鋪子原周轉不好,也是我拿了私房保住的。縱我從中拿了些銀子,到底又有多少呢?那些個管事那個是好相與的,人家白白幹事不吃喝了?沒了夏侯府看顧,也是虞府在後頭撐著呢,不然那個給做事?”
又對虞宸道:“姑娘也想想,我看顧這麽些年,在上頭用的人力物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大了,要還好好的鋪子給你,我便再不能用那麽點子了?”
越說好似她倒真個沒犯什麽大錯,不過拿了鋪子裏些銀子,且瞧老太太雖一臉怒氣,到底沒說要如何罰人。
如此一想,不由有了底氣,三太太腰杆一挺,臉上沒什麽愧色。
當真不要臉,虞宸心裏冷笑,麵上卻哀戚,“三嬸太看小了人,我是那等看中錢財的人?不過都是母親留給我的念想,如今一個老人也沒了,原先經營的好好的鋪子成了現今兒這麽個衰敗模樣,我不過心中酸楚,怎敢怪到三嬸身上。”
雖麵上大方,隻話裏意思還是句句指摘她呢,心中暗恨,三太太道:“好姑娘,原是我精力不濟。你二嬸走了那幾年,府裏上下一應事務兒我管著,再有那麽些店子鋪子,如何忙的過來,虧空了也是有的,到底我沒拿多少,就是有也是取之哪用之哪。”
三太太說了半天,隻不說自己私心貪墨了錢財,隻道不易之處。
虞宸不打算跟她廢話,直接道:“大嫂嫂已帶人查了,樣樣證據確鑿,三嬸何苦跟我糾纏。橫豎我隻為我娘討個公道。”
說到這個份兒上,一個抵死不認,一個不依不饒,隻看老太太如何抉擇。
到底人老了,隻想一家平順,不喜爭端,得饒人處且饒人罷了。
老太太歎口氣,“五丫頭,你別委屈,你三嬸人糊塗,你諒她這遭。既是鋪子給她虧空了,叫她給你補回來便是,再有老婆子我這還有幾間鋪子,原是給你們姊妹出閣備的,早些分給你們補上嫁妝上的空缺罷。”
二太太忙道不可,虞宸也道:“豈有這樣的理兒,老太太的東西我們如何敢要,便是老太太疼姊妹們要給,到時候了還給就是了。”
虞宸雖如此說,到底隻當老太太以退為進,為三太太開脫,好在她早有府裏會包庇三太太的準備。
當下也沒了其他話說,卻說事兒絞著時候,忽聽底下婆子來報,“夏侯府大太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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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的會反思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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