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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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他感覺麻木了,扯過被子,蓋住那猙獰的拇指,像感覺不到在流血一樣,他慢慢地發覺,腿上的褲子黏黏糊糊的,還粘住了被子,他還是沒有絲毫感覺。

    突然感覺胸腔裏有什麽斷開了,他的心髒墜落下來,在他的腹部裏跳動,他還可以看見自己鼓鼓囊囊的肚子左邊,有什麽要踹出去,動作劇烈,他的肚皮都跟著鼓動,波浪似的鬧過了風暴,他的肚子被拉扯,腸子被攥得狠了,胃裏也一片翻江倒海,刺激到他的喉嚨一聲嘔,倚在床邊總要吐,稀裏嘩啦的胃水與消化得差不多的食物爭相湧出,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在鼻間揮之不去。他一直吐啊吐!

    肥頭大耳虛脫地倒在床上,忽然覺得方正臉沒有一絲動靜,果然是夢,他不在意地擦擦嘴角,還順手去翻方正臉的身子,凝實的觸感,他一用力,方正臉熟睡的模樣。

    肥頭大耳一笑,狠狠一拍自己的肚皮,他大聲地大喊道:“你以為我會怕你,就這麽一點伎倆,就想搞垮我,去做白日夢吧,我不會輸的,這隻是一場夢,通通是假的,通通是假的,都是假的。”

    這麽一說,他還對著左邊一直彈來彈去的肚皮說:“你跳得真活潑,可惜……”

    被激怒的心髒也不隻在左邊跳了,而是前後左右,上上又下下,三百六十度地全部不放過,好像有什麽氣泡一樣碎掉破裂的聲音,他的腸子是否繃斷了,他的胃似乎通了一個洞,因為他不想吐了,反而感覺到一種累,通通是假的,有什麽好在意呢,他強迫自己入睡,醒來之後一切都會好的。

    不過這個夢,依舊讓他不安生,他感覺自己的骨頭像玻璃一樣碎掉了,碎成了渣,化成了粉末,然後一聲碎的響,他立刻扁了下去,眼珠子也差點被擠了出去,他的呼吸也隨之停頓了,然後更多的血拚命往外流。

    原來他有這麽多的血,他麻木地嘲諷,然後他也聽不見了,很快,眼珠子也被壓扁了,他真的成為了一團血水,看不見自己是怎麽樣的,但他還能想象,他會流在地上,結成一塊一塊的,然後時間久了,他會吸引來蒼蠅和老鼠……

    肥頭大耳的感覺越來越模糊,可依稀從胸口部分感覺,有什麽在吸食他的血肉,讓他一點點變小,直到一點不留,一點兒不剩,這是懲罰嗎?

    這是懲罰嗎?應該是吧,他看不清楚摸不著,感覺自己被一點點嗞溜吸起,忽然他被吐了出來,流了一地,一床都是他的血肉,還有床下,還有桌子上,椅子上,每一片地方,都殘留著他的痕跡,他的血肉散亂成一片,他忽然愣住了,如果不是夢,他死得是不是那麽慘,一切都因為紅石,如果有機會,他一定會把紅石扔得遠遠的,再也看不見。

    他還能活嗎?他一點也不覺得這是惡夢,現在是血肉的自己,還能保持自己的思想,真是可笑呢!方正臉說的對,他錯得太離譜了。

    這是懲罰啊!可已經沒有機會再去——

    方正臉睡得正香,忽然身後一熱,讓他連忙驚醒,方正臉轉身去看,肥頭大耳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明顯的發瘋症狀,方正臉一探肥頭大耳的腦袋,燙得他連忙縮回手。

    “肥頭大耳,肥頭大耳,你能聽得見我講話嗎?肥頭大耳,醒一醒,肥頭大耳——肥頭大耳——肥頭大耳,你再不醒,我就抽你了。”方正臉稍稍猶豫了一下,就立刻扇了肥頭大耳好幾個耳光。

    如果肥頭大耳清醒時,他這麽做,一定會引來肥頭大耳的連聲怒罵。方正臉等了會兒,肥頭大耳沒有絲毫的反應,隻是依舊有點兒抽搐。

    糟了!肥頭大耳怕是惡疾纏身了,“肥頭大耳,你要撐住,我立馬去叫人,你一定要撐住。”方正臉丟下這句話,撒腿就往外跑,他一邊跑一邊喊:“來人啊,來人啊,救火啊,救火啊,快來人啊……”直到方正臉實在跑不動了,才有人停在他前麵,問方正臉,“怎麽了?沒有著火啊……”

    “不是著火,是有人犯病了,渾身發熱,還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方正臉連連說話,讓紅衣士兵明白發生了什麽。

    “我去找軍醫,是誰犯病了?”紅衣士兵問著方正臉。

    “是肥頭大耳,我和你一起去找軍醫,我怕肥頭大耳撐不住啊。”方正臉慌慌張張地跟在紅衣士兵的身後,臉上是一片急切與不安。

    “軍醫,軍醫……”紅衣士兵在帳外喊著,吵醒了軍醫張良,他揉揉眼睛,著了一件白色裏衣就出去了,散著長發,像一個索命的惡鬼,飄然出現在了方正臉與紅衣士兵麵前。

    張良攏了攏頭發,露出一張成熟的飽經滄桑的臉,他的眼睛卻炯炯有神,讓人不由自主地平靜下來,似道觀裏沉心修行的道士,身上一看就有道法加身。

    但他不是裝神弄鬼的假道士,而是有真材實學的軍醫,他一雙手能讓人起死回生,華佗再世。

    “軍醫,有人犯病了,讓你過去看看吧。”紅衣士兵恭敬地請張良軍醫去看病,態度十分軟和,生怕惹得這位軍醫不高興。

    張良拍了拍挎好的醫箱,“現在就可以走了,犯病是怎麽個犯病法呢?”張良問著紅衣士兵與方正臉,偏過耳朵。

    紅衣士兵看向方正臉,方正臉也立馬道,“軍醫,他口吐白沫,四肢亂顫,渾身還發燙,半夜起來,我就被熱醒了,然後發現他……”

    “快帶路。”軍醫張良已經在催促了,身為一句軍醫,他必須爭到每一秒鍾,每一秒鍾,都是珍貴又難得的,耽誤不得,這是他的天職。

    “發病多久了?”張良又偏過頭去問方正臉。

    方正臉想了想,“好一會兒了吧!|”

    軍醫張良步履匆匆,也不再問方正臉,扣緊了醫箱,幾乎要飛起來一般,另兩個人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爭搶著一分又一秒,時間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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