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柴應聲而斷。

    “你小子還挺靈活的嘛。”雷登看了看手上那根斷了半截的木柴，隨手把它丟在一邊，反正他也沒打算真的要把對方的腿給打折了，“既然瑪娜之靈有點眷顧於你，那就饒過你這一次吧。賴草，東西先放到一邊，把他扶起來。”這樣吩咐著，隨手掏出紙和筆，準備聽聽麥稈有什麽可說的。

    “好的……閣下。”顯然是被雷登剛才的表現給嚇到了，賴草顯得有些畏畏縮縮，可還是照著他的吩咐，把已經滾到柴草堆裏的麥稈給扶起來，找個地方給他靠著。做完這些，又退回到雷登身後，安靜地站好。

    “好了，你可以說了。”為了省下紙張，雷登用一支把細小樹枝簡單烤一烤做出的木炭筆做記錄，比起用墨水，這樣也比較簡單方便。

    總算是逃過一次危機的麥稈，在大口喘息幾下之後，猶豫地開口道：“請問您要讓我說什麽呢？我就是一個種地的，一下子對我這樣說，我也說不上來啊。”

    “我看你是蠻能說會道的，腦袋瓜子也挺機靈。”隻要對麵肯開口就好，雷登轉著手上的木炭筆問，“就先說說你怎麽和那個商人認識的事情吧，這種改變了你生活軌跡的事情，別告訴我你記不清楚了。”

    “商人……您說哪個商人？”

    “好吧，看起來你是想舍棄瑪娜之靈對你的眷顧嘍？我是無所謂的，正好也手癢。”遇到這種情況，雷登果斷拋下手中的筆紙，拾起一根新的木柴作勢欲打。

    “他叫馬克，他說他叫馬克！我想來起大人！”看見沒有任何一點可以耍滑頭的空隙，麥稈立刻大叫著回答道。

    “咣當！”

    也沒有刻意瞄準，隨手把木柴向麥稈的臉扔去。可能真是有瑪娜之靈在眷顧著他，那木柴擦著他的耳朵飛到了他身後的木柴堆裏。

    “啊，你剛才有說什麽嗎？我有點聽不太清楚。”裝模作樣地這樣說了一句，雷德又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您是說馬克？他的名字叫馬克？”

    “是的……”

    “你們認識有幾年了？”

    “五年，再過幾天就正好五年了。”

    “五年……那你怎麽還混成這副模樣？”雷登挑了挑眉毛，“別人可是衝著你才年年來這個村子的，可你看起來也就比石頭胖那麽一點點。”

    “我也沒有賺多少啊，大人，真沒有賺多少。”聽了這話，麥稈立刻哭訴了起來，“您看看我這個樣子就知道了，那些賺錢什麽的消息，都是村裏人造的謠，您可千萬別信他們啊。”

    “我信什麽了？你知道我聽到了什麽謠言？”用筆尖點了點紙張，雷登不理會麥杆，繼續問道，“你還記得第一次和他遇到的地方是在哪裏嗎？是在村子裏？還是在麥田裏？”

    “是在村子裏，那次是在秋收之後，他才來到我們村子。”不明白雷登為什麽對這種瑣事感興趣，而不是直接問他關於麥子的秘密，在這個方麵沒有做準備的麥稈隻能老老實實地回答，“這個我記得很清楚，當時他的車隊直接就停到了我家門口。我害怕極了，還以為他們是要來殺我的。”

    “你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要讓別人這麽興師動眾地跑過來殺你？算了，你別回答了，我對這個並不感興趣。”擺了擺手打斷還要辯解幾句的麥杆，雷登一邊在紙上記一下自己要關注的問題，一邊問，“你是說車隊？那他們有幾輛車？幾個人？拉車的是牛？是馬？還是其他東西？車上的貨物多不多？有幾輛是堆貨的？幾輛是坐人的？”

    “這，這……”一下子被這麽多問題淹沒，麥稈有些無從答起，但一看到雷登有了放下手中筆紙的意圖之後，立刻絞盡腦汁地邊想邊答，“他們有三個人！隻有三個人！五年來一直是三個人！一共三輛車，一人趕著一輛！拉車的牲口是……馬！很矮小的那種馬，哦，又有點像騾子……不對，是馬……”

    “而這個問題其實無所謂，繼續下麵一個。”隻要不是蠻力駝牛這種危險的魔獸就行，雷登隨意地揮了揮手說，“那看起來三輛全都是貨車嘍？他倒挺吃得起苦的。”

    “對，對，三輛全都是貨車，跟您的車長得差不多。”麥杆連忙點頭，又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趕緊補救道，“其實您的車我也沒看得有多仔細……”

    對於這種小事，雷登根本不在意，在紙上記錄一下“三名瑪娜能力者”後，又標注了個問號，寫上“瑪娜戰士”。

    最壞的情況是要麵對擁有一個瑪娜戰士和兩個瑪娜能力者的隊伍……不對，還不能就此下定論。

    即便現在問他，那個叫馬克的家夥是怎麽找上門，估計他也答不出來。隻能從一些細節出發，靠著蛛絲馬跡，自己推測出來了。

    也不打算去問他們之間到底談了些什麽，反正這個麥稈也不可能老老實實地回答，就算是說了實話，也隻是那個商人糊弄他的東西而已，沒有什麽意義。又記一下自己新的問題，雷登再問：“之後那幾年呢？他都是這個時間來的？住又是住在哪裏？總不可能是你家吧。”

    聽到雷登的問題和他想象當中的完全不同，麥稈多少產生了些，自己的“秘密”對於對方來說真有可能一文不值的錯覺。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咽了口口水說：“是的，都是在秋收完成之後到了村子。你也可以問問村裏的其他人，他們都知道的……賴草也知道，對吧賴草？”

    “是這樣嗎？”雷登看向賴草向她求證。

    “確實是如此。”賴草點了點頭確認道。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這個麥稈知道得肯定不多，再繼續下去也是白費功夫。算了，就再隨便問幾個問題，然後進入下一環節吧。

    “他們每年來的人都是一樣的嗎？除了那個馬克之外的其他兩個人。”

    “你具體描述一下他們的長相。不知道該怎麽說？先說高矮胖瘦，然後猜測一下他們的年齡。再說說他們識別度最高的特征，像是發色、高鼻梁、塌鼻梁、尖下巴、雙下巴之類的。他們平時的裝束是怎麽樣的？披風？皮甲？棉衣？”

    “你剛才沒有回答他們睡在哪裏吧？自己支了帳篷？沒有睡在任何一個民家裏？這可真是夠謹慎的……嗯，真是夠謹慎的……”

    這般如此，如此這般。在反複確認了一些細節之後，雷登看著這張正反兩麵被寫的密密麻麻的紙張，又沉思了好一會兒，覺得已經沒什麽可問的了，這才點點頭，收起第四支木碳筆，對麥稈笑道：“好啦，恭喜你，麥稈先生。介於你真誠的態度讓我們省下了很多時間，我現在就能宣布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那就是……隻要你能夠通過最後一道考驗，你就能吃上早餐，當場釋放。”

    “真的嗎？大人？閣下？”聽了這話，麥稈頓時喜出望外，“您真的不想知道麥子的事情？早知道是這樣的話，我又何必吃那麽大的苦頭？”

    “我並不是不想知道你的小秘密。”雷登頓了頓，看到麥稈的臉色又垮了下去，他接著說，“反正我剛才問了你也不會老實回答，何必花那麽多功夫呢。”

    “像您這樣的大人物，是看不上這點小錢……”覺得得了便宜的麥杆連忙拍馬屁道，“您還有什麽考驗？馬上開始吧，我等不及要吃飯了。”

    “其實你現在就可以吃，我也不會阻止。”看著麥杆充滿期待的表情，雷登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再給他不必要的希望了，“不過，我建議你最好不要這麽做，因為過一會兒有可能會把東西全都吐出來。”

    “什，什麽……吐出來……”從天堂跌落到地獄的滋味可不好受，麥稈都開始有些自己騙自己了，“您說話真是風趣……”

    “我自己也是這麽覺得的。”認真地點了點頭，雷登一把提起麥稈，讓他仰麵擱在木柴堆上，肚子在上，手腳在下，形成一個拱形。

    “您……想要幹什麽？不要，不要！”未知的恐怖才是最令人恐懼的，感受到危機的麥稈，立刻又掙紮了起來。

    這樣的話還真有點不好辦……本來以為把人固定住的木板可以隨便拿些什麽代替，沒想到那才是技術含量最高的家夥？

    “雖然效果並不是太好，但還是讓你平躺下來吧。”把麥稈丟到平地上，用一捆一捆的柴火壓得他不能動彈。

    “我知道您被搶劫了，很恨我，但您也沒什麽損失啊？你想知道的，我全都說了，我全都說了啊！”這真是無路可逃的絕境，麥稈臉色煞白，“我可以幫您騙那個商人！我可以幫您做牛做馬！您說什麽我就做什麽，求求您了，饒過我！”

    “我並不是出於怨恨或者其他什麽情感才對你做這樣的事的，這點我可要事先聲明。”雷登站在他旁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事實上我也不是針對你，隻不過你自己湊上來，順手就這樣做了而已。”取出懷裏的羽毛筆，把它擱在一旁的木材堆上，雷登又轉向不知所措的賴草，一語雙關地說道：“好好看著吧，這是在外麵的世界必然要經曆的東西。”

    說完，把浸濕的棉布蓋在了麥稈臉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