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沒多久，雷登就從下麵回來了。等得不耐煩的馬克立刻迎了上去：“這麽快就出來了？下麵的情況到底怎麽樣？”

    “比想象當中的要好得多，到處都是和刑具差不多的實驗道具。”雷登把自己手上的火把遞給朝霧，讓開出口的位置，對馬克說，“實驗資料比想象當中的還要完整。不過那些玩意兒都是用雷文語寫的，我看了就和看天書一樣。就讓伊麗莎白一個人慢慢研究吧，她現在已經完全沉迷進去了，看起來挺有戲的。”

    第二個出來的就是伊麗莎白，她手上抱著一卷卷顯得有些陳舊的羊皮紙，差點還在出口處給卡住了。

    “我都和你說了，何必拿這麽多？最近一段時間，你是沒有閑工夫去管這個事情的，我們還得把災民問題給處理好了再說。”嘴上這樣說，可雷登還是選擇幫她接過一點，“我就不信吸血鬼熬夜熬不出黑眼圈。”

    “我已經拿得夠少了，大多都是總結性的資料。要不然我直接變個身，可以搬空一大半。”這一路上已經被雷登絮叨了好久，伊麗莎白不滿地回擊道，“我最起碼要對這種魔法有個大致的認知才行啊，有時間就看看，平時也不會浪費時間。”

    “你覺得可以兼顧的話，我倒是沒有什麽問題。”知道伊麗莎白其實也希望搞明白自己目前的狀況，雷登也不多言，拍了拍手道，“好了，接下來就談論一下災民的安置問題吧。比弗利村這邊有什麽具體的方案？糧食、耕地、住宅，在哪一方麵能為他們提供多大的幫助？又需要什麽樣的回報呢？”

    “嗯……”按照今年的狀況來看，比弗利村要供應這百來人一年的糧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加上去年的積存，本地的村民們也不會餓肚子，可茹爾克肯定不能讓他們這麽做，“您的意見呢？司徒閣下，我想您的心裏已經有一份比較中肯的方案了吧。”

    斜眼瞥了一下正沉迷於資料中的伊麗莎白，雷登知道她現在肯定是靠不上了，便把早就醞釀好的方案說了出來：“糧食這塊我打算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先由比弗利村全權負責提供糧食，用來緩解燃眉之急。我們並不要求村子無償提供，可以讓災民們幫助你們收割，以糧食作為報酬。在這之後，不足的部分可以當做借貸借給災民，我個人不建議你們收取利息，用今年借出陳糧，明年收回新糧的方式會更好一些。”

    “老朽能夠明白閣下的苦心，可沒有利息……村民們也不會滿意的。”就算嘴上說著相信雷登，茹爾克也不會全盤接受他的方案，還是要討價還價一番的。

    “那您覺得應該收多少？”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雷登不以為意地反問道。

    “一年三成如何？”可能是覺得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茹爾克又加了一句，“其實可以分幾年來還。這樣一來，我們村子可以把他們一年的糧食全都包下。”

    這基本上就要摸到高利貸的底線了。他們這裏還沒有種植冬小麥的習慣，麥子都是一年一收，如果按照這樣的收獲頻率來算，農耕技術又不發達，實際效果和高利貸沒有多大差別——都是要人還不起。更何況，喬普家會不會出手幫助他們開墾新的田地都還不確定，如果把這個也算上利息，那沒兩年，利滾利下來，這些災民們就要自耕農變雇農，雇農變農奴啦。

    所以，雷登在要求比弗利村參與的同時，也不能完全去依靠他們。

    “您先不要那麽著急，聽我把整個方案都講完如何？”沒有選擇直接頂回去，雷登這樣提議道，在爭取到茹爾克的同意之後，他看了看馬克說，“我和馬克有一筆生意要做，等到我們的貨都賣出去，我願意把我那一部分的收入換成糧食，作為雇傭的酬勞，讓他們幫我幹點活。這樣一來，既能減輕比弗利村的壓力，我也有足夠的人手來給您展示我所說的‘利益’。”

    這小子沒有談到借貸，是故意的吧。

    失去了壟斷的立場，茹爾克的條件就顯得比較苛刻了。可他不太願意死心，便追問道：“可我聽說斯圖亞特家並不愛把糧食賣出來，您應該買不到太多的糧食吧。”

    這也是句大實話，馬克也清楚茹爾克所言不虛，除非是走遍整個雷文大平原東半部的大城市，要不然是很難湊齊這些糧食的。如果雷登真把這個當做討價還價的籌碼來嚇唬對方，那隻會起到反效果。

    “斯圖亞特家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他們的魔法和糧食產出是息息相關的。”一心二用的伊麗莎白插嘴道，“隻要去其它家族的地盤就行了，想湊還是能湊出來的。”

    “我正好在北邊有熟人，他們可以彌補其他不足的部分。”雷登所說的是正北方，不過在場的大部分人都理解為雷文大平原西北的波伊高地。

    明明是從東邊來的，你說西北有個朋友，這話騙鬼去呀。這是馬克心裏所想的。

    他莫非是其他魔法家族派來斯圖亞特的間諜？不對，感覺上並不像。這是茹爾克的猜測。

    北邊……是半人馬？到時候我可一定要跟過去看看。一邊高舉著羊皮紙做的卷軸擋在麵前，一邊不時瞄一瞄現場情況的伊麗莎白這樣想道。

    也不管眾人心中精彩紛呈的想法，雷登直接和茹爾克攤牌：“實際上要我一個人提供他們所有人的糧食也完全沒有問題。之所以想要比弗利村出一點，一是用來應急，二是希望他們能夠更好地融入到村子裏，這也是為了村子的和諧與團結著想。”

    大家基本上都不相信雷登可以做到這一點，可見他說得自信，理由借口又那麽冠冕堂皇。茹爾克在猶猶豫豫之後，主動降低了利息：“既然您是一片苦心，那麽一成如何？”

    “好的，成交。”雷登一口答應下來，速度之快仿佛是生怕對方反悔。這其實是他故意做出來的姿態，本來隻要能夠做到施肥、壟作，產量比起現在翻個倍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就算真的要三成利息，他也有把握一兩年內交清。更何況還有種植冬小麥這個王牌在手，實際隻要能撐夠半年就可以了。

    又被這家夥算計了。

    無奈地歎了口氣，茹爾克希望在其他方麵討回一點利益：“那麽田地的事情，您打算怎麽辦？我們也沒有多餘的土地了，他們要是沒有耕地，也還不上糧食啊。”

    “這件事情上，我也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講是這麽講，可雷登還是毫不客氣地繼續說，“我希望您能夠同意我們借用一下一部分的土地，讓他們在冬天種植小麥。”

    “冬天？種小麥？”種了一輩子地都沒有聽說過有人冬天種小麥的茹爾克頓時瞪大了眼睛，在原地愣神了好一會兒，這才脫口而出道，“不行！如果不讓田地休息，會觸怒大地裏的瑪娜之靈的，這樣一來，明年秋天一定會歉收！我不可能讓您這麽做。”

    關於這一點，雷登確實沒有把握。在伊斯特村的經曆告訴他，瑪娜的確可以影響農作物的生長。土地裏缺少養分他可以解決，但缺少瑪娜，他也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可越是不知道，越是要試試。趁著這個機會，他也可以做一次實驗，看看瑪娜含量的多寡到底是由哪些因素來決定的。

    “歉收的部分，我會如實賠償。”為了讓對方能夠打破傳統不反對自己，雷登也是做出了在其他人看來風險極高的承諾，“不論是明年還是後年，亦或者是更久以後，隻要那塊土地上的產量少於今年的，我負責到底。”

    “唉……”既然雷登說到這個份上了，茹爾克也隻能答應下來，“好吧，如果您真的執意如此的話，老朽也沒什麽意見。”

    “另外就是關於開墾荒地的事情，我有兩個意見。”田地的事情還沒講完，總不可能讓災民借一輩子的地，雷登提出了第二套解決辦法，“一個是，由喬普家來主導開墾荒地，新開出來的田地歸你們所有，但要交由災民來種植。隻要他們能夠交滿一年份的糧食，就把田地的所有權轉移給他們。”

    “可這樣一來，我們還是吃虧。”皺了皺眉頭，茹爾克反對道，“這和白打工沒有太大區別。”主要是不滿這種一錘子買賣。

    “我們可以限定這種田地的畝數，隻要保留足夠他們溫飽的麵積就行了。剩餘的按照第二條來執行。”畢竟對方才是這裏的主導者，雷登也不可能讓他們太吃虧，“在此之後，要是再要求開墾新的田地，就必須以雇傭的方式來邀請你們。價錢你們就自己定吧，這個我可管不著了。”

    勉強溫飽肯定是不行的，這些災民們一定會再去開墾新田地。這樣一來喬普家還是能賺到不少，甚至可以把之前吃虧的部分一起賺回來。想到此節，茹爾克也就點了點頭，同意了。

    “住房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動手來幹，我和伊麗莎白出麵處理就行了，頂多問你們借幾個人來用用。”有了克勞迪婭那裏組織半人馬的總結經驗，雷登覺得這應該不成問題，所以就把它放在最後簡單地提一提，“你們可以派幾個有前途的年輕人過來，讓他們鍛煉一下嘛。”

    “您這張嘴一說，這反而是我們賺到了？”聽完雷登的解決方案後，茹爾克沒覺得有什麽需要補充的，便伸出右手，“老朽沒有異議，就按您說的來辦吧。不用等村民議會走完流程了，現在就開始行動吧。”

    “那麽，合作愉快。”雷登和茹爾克握了握手，標誌著雙方達成共識。

    “合作愉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