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之後接著一條向下的走道，由狹小變為寬闊，沒走多遠，高大的茹爾克就已經能夠挺直背走路了。比起外麵切割得十分工整的建築，這裏的樓梯就顯得有些粗製濫造，崎嶇不平。

    不過雷登也並沒有在意這些，腳下能是塊硬質的石板路就已經讓人謝天謝地了。他反而應該驚歎，喬普家居然還有心思在這樣的地下弄出這麽長一條通道來。

    “當年，我們的先祖在殺死那個魔法師之後，就選擇把他的實驗室給徹底掩埋起來。”一邊在前麵開路，茹爾克一邊還在為他們介紹這段曆史，“而他的住所則被先祖們占據，幾乎沒有改動，也就是你們如今見到的樣子。”

    難怪，這樣的建築群也不像是喬普家單獨能夠做出來的。

    “可他們雖然封閉了實驗室，但依然選擇挖掘出來了這條通道，並要求後世的子孫們，必須一年一次前去祭拜。”說到此處，茹爾克頓了頓，又補充道，“老朽本來以為他們是為了讓我們後人不要忘記過去的痛苦。可現在一想來，或許先祖們也抱著希望，希望有能夠幫助我們的人出現。”

    “解除獸化的詛咒？真要這麽做，你們也不願意吧？”雷登聳了聳肩道，“你也應該清楚，平地建一棟新樓和把老房子重新修修補補是截然不同的，拆房子也是一樣。”

    “這種事情，老朽自然是知道的，您不必如此。”知道雷登話裏有話，茹爾克回應了這麽一句，又繼續說道，“現在過了這麽多年，獸化帶來的傳統也深深地融入了我們家族。事到如今，我們也無法否認獸化給我們帶來的便利之處，甚至連斯圖亞特家所帶來的威脅都置之度外了。這也是我們的貪欲所導致的呀，從這個角度而言，我們和當年的那個雷文沒什麽不同。”

    雷登沒有選擇接下話茬，畢竟茹爾克說的是事實，人家自嘲一下也就算了，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麽。

    “當年的實驗室是一棟半埋在地下的建築物，特地留有通風的功能。”知道雷登並不會搭腔，茹爾克又重新開始說明起來，“你們也不用擔心會窒息，除了光線不明亮之外，和在地麵上並沒有什麽不同。”

    “我到沒什麽關係，就算一點光線也沒有，這裏也困不住我。”以後要經常光顧這裏的是伊麗莎白，她也知道茹爾克是說給她聽的，“不過還是在陽光下讀書，才心情舒暢。得找個時間把書都搬出來，再重新抄錄一遍比較好。但要是學不會魔法，其中大部分的知識對我來說可能都毫無用處。”

    “學習魔法有那麽難嗎？實際上隻要勤學苦練，大部分人不都是能調動得了瑪娜的嗎？”就算沒有接觸過魔法，但伊麗莎白的素質和常識比起一般人來說都要高出不少，連她都沒有信心，雷登就不得不重新開始評估把一個普通人培養成魔法師的成本和時間了。

    “瑪娜和魔力是不同的，它們的區別比你想象得要大得多。如果說，不同類型的瑪娜能力是白馬和黑馬的區別的話，那瑪娜和魔力的區別，就是普通的馬匹和傳說中的巨龍之間的區別。”難得有雷登不知道的事情，伊麗莎白趕緊炫耀著給他科普，“凝結魔力是所有魔法師必須跨過的第一道坎，這是每一個魔法師家族的不傳之秘，幾乎不會留下記錄。我的父母根本來不及教我這些，靠我自己的力量，很難做到這一點。沒有魔力就使用不了魔法，所以我才說很有可能白費功夫。”

    這樣關於魔法的入門科普，雷登還是第一次聽見，多少覺得有些新奇。可最後又開始煩惱起來，如果伊麗莎白口中的假設變成現實，那喬普家肯定會果斷地溜之大吉，這對大家來說都沒有好處。

    不，不對，不能跟著她的思路走，這樣一來認知就變得太狹窄了。且不論伊麗莎白到底能不能夠凝結魔力，學不學得會魔法，她作為吸血鬼的事實是不會改變的。就算魔法的手段解決不了，那細胞、基因層麵上的改造就一定不行嗎？

    不是不行，是花得時間太久了。從達爾文的《物種起源》到生物學作為一門科學確立下來，這個過程就用了數十年。從dna雙螺旋結構被發現，到人類基因測序完成，其中又花費了數十年。在這漫長的年歲裏，有多少科學家前赴後繼，多少國家投入了大量的金錢與資源，又開辟出了多少條新的分支學科與研究路線？這些都不是伊麗莎白一個人能做到的，哪怕她能夠在動物和植物之間毫無間隙地轉換形態。

    等等，動物與植物？細胞膜和細胞壁？有無葉綠體？還有那個神奇的霧化狀態……哪怕地球位麵的科學變得再神奇，有可能創造出這種生物嗎？

    不可能，吸血鬼那種種的變化背後，本身就是魔法力量的體現。

    “伊麗莎白，你聽說過永續魔法存在嗎？隻要施展一次，就會永遠保持住，再也不會消失的那種。”想到這裏，雷登突然出聲問道。

    “永續魔法？”愣了愣神後，伊麗莎白斬釘截鐵地否認，“怎麽可能！童話裏都沒有這樣的故事。”

    那答案就很明顯了。

    如果說半人馬和獸化還能理解和解釋一下，畢竟雷登的位麵還是有嫁接和變態的說法的。可那吸血鬼就絕對避不開魔法這個存在了，光是一個動植物間的轉化，就可以直接捶爆達爾文的棺材板了。

    目前的線索並不算多，可也足夠確認一件事。伊麗莎白體內一定有一種機製，讓她的瑪娜源源不斷地變為魔力，再通過這些魔力驅動變身所用到的某些魔法。

    “這種話等到你把自己所有的能力都探究過一遍再說吧，說不定到時候會另有發現。”當然，這隻是個猜測，雷登並不打算現在說明，“首先試試把徹底獸化的成員給變回來。隻要不是本質發生了變化，這頂多是在人體內部的平衡上做調節。”不能通過調節基因的方法來治愈癌症，那化療或者放射療法總還是可以用的。這一點，沒有那激進派的筆記也可以做到，不過就是樣本分析，建立對照組罷了。

    一想到自己昨天能大放異彩全都是靠雷登的建議，伊麗莎白頓時說不出話來了。作為一個吸血鬼，對自身的了解，居然連一個普通人都不如，實在是丟臉丟到家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控製前行的速度，剛等他們討論出一點眉目來，茹爾克就開口說道：“到了，前麵就是。”

    走過一道轉角，推開麵前的木門，一條風格截然不同的長廊出現在他們眼前。和挖出來的通道不一樣，這條長廊是用一塊塊磚石堆砌出來的，顯得格外結實可靠。

    “就是這裏？這麽幹淨？”本以為會見到一些慘絕人寰的場麵，伊麗莎白難以置信地問道。

    “都過了一百多年了，你指望有什麽留下來？頂多看看幾具骨頭架子。”早就預料到了這個場景，雷登沒好氣的對她說，“好了，我們不是來參觀的，快來幹點正事。”

    “畢竟我們每年都要來一次，還是要做一點清掃工作的。”茹爾克捋了捋胡須，繼續帶路，“實驗體的屍體也被焚燒掩埋，因為它們在死後也能鬧出動靜來。請跟我來，資料室在這邊。”

    這樣一解釋，伊麗莎白又有些搞不明白了：“死了之後還能鬧出動靜？是什麽動靜？”

    雷登大概知道茹爾克說的是什麽了。搞生物研究的，誰家沒一兩個細菌培養室呢。

    “是瘟疫。”果不其然，茹爾克公布了答案，“如果不是當時的先祖處置果斷，它就有可能蔓延到整個雷文大平原上。可即便是如此，還是造成了大量生物的死亡，不單單是人，魔獸也受不了這種可怕的災難。”

    “瘟疫……我隻是聽說過，它到底是一種什麽東西呢？”一提到生物相關的東西，伊麗莎白就有些來勁了，“它的運行機製到底是……”

    “恰赫季斯小姐，請您不要隨意研究這種東西，萬一造成什麽不可估量的後果的話，老朽會毫不猶豫地把您和這座實驗室一起埋葬。”茹爾克的警告可不是在呈口舌之能，之前的那場戰鬥打成那樣隻是因為長老們都還沒有上場，活到那個年歲還沒有獸化暴走，總還是有一兩把刷子的。

    “我就是問問，看把你緊張的。”慫歸慫，可伊麗莎白嘴上不饒人，不願輸了氣勢。

    “隻要製作出合適的工具，你就能直接看到它們。”到是雷登在一旁插嘴幫腔，“這和幫助喬普的事情沒太大關聯，但弄得好的話，可以做到預防瘟疫，消滅瘟疫。”

    “這樣的話倒值得一試呢。”伊麗莎白立刻轉變了態度，而茹爾克也沒有選擇反駁，要是真能做到這種的好事，他也沒有理由去拒絕。

    “等你的水平再高一點再說吧，現在說這些太遙遠了。”為了防止伊麗莎白真的闖出大禍，雷登還是要打個預防針，“在沒有信心控製好它之前，你給我收了這個心思。”

    “哼，區區小豬仔。”

    “好了，二位，我們到了。”茹爾克打斷他們之間的鬥嘴，停在一扇門麵前，“這就是資料室，請千萬小心火把的位置，不要燒到卷軸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