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進入新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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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登很早以前就已經下了定論,他們與魔法師之間的交流合作,其困難之處並不是取決於如何爭取到一個魔法師的信任,而是怎麽才能讓這個魔法師證明自己是值得他們信任的。保證雙方的力量平衡是一種方法,可暴力這種東西並不是解決矛盾的常用手段,它隻是保證自身利益的最終保險。一旦使用了,就一定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讓魔法師成為自己人一共有兩個難點。第一就是他們世世代代接受的教育,從小耳濡目染,在那種環境裏長大,如果沒有遭受太大的變故,不少人大概都會以為自己和普通人之間相差了一個種族吧。而第二點則是他們背後的魔法師家族,讓他們擁有了時刻可以退回去的退路。

    這就注定了,魔法師在他們的團體中不一定會是最堅定的那個,甚至可以說是最容易動搖的那個。可他們必然會是雷登未來計劃裏的中堅力量,在這片大陸上,隻要是和人類打交道,就絕對不可能繞開魔法師的存在。這就必然要求雷登要做好兩手準備,尤其是必須從現在就開始培養起自方的魔法師。

    不過,培養魔法師的方法全都被各個魔法師家族給壟斷了,如果他們之中不出現一個“叛徒”的話,那雷登的計劃不能說是夭折,但也會出現嚴重的缺陷,變成隻能單方麵靠這些“貴族派”的魔法師來撐場麵了。

    把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斷裂坍塌的柱子當成自己的支柱,顯然是一件極為不明智的事情,雷登當然不可能這麽幹。所以他必須要從海勒那裏,把斯圖亞特家培養魔法師的方法給拿過來。這實際上就是要讓海勒背叛自己的家族,背叛這些魔法師接近千年來的傳統——把自家的魔法教給血脈之外的人。

    在曆史上,其實並不是沒有出現過家族魔法的秘密被其他家族竊取的情況。可那是魔法師之間的齷齪,向普通平民傳授把瑪娜凝結成魔力的方法,可是一次都沒有出現過的。

    麵對這種情況,雷登自然要保證這次的冒險不能留下任何的後患。無論成功還是失敗,或者是介於二者之間的一些情況,他都針對性地準備了各種預案,來應對海勒可能出現的回答。

    如果他能夠同時解決兩個方麵因素的問題那是最好不過的。既同意教埃莉諾魔法,又能夠讓雷登相信他所說的話是真心實意的。可這就必須要求海勒在平時與雷登相處中學到了足夠多的東西,建立起了一套禁得起推敲的邏輯思維,把他平時觀察到的點點滴滴組合起來,構築起通往完美答案的橋梁。

    為了不讓這道試題對海勒來說太過困難,雷登故意暴露出很多細節給他看,包括製作火藥的一部分過程,為的就是能讓他猜測出自己手中的底牌,取得達成完美“通關”的條件。

    讓海勒識破自己的底牌是第一步,讓他自以為已經把他逼到絕路上,然後再放自己一馬則是第二步。還有什麽在自方使出渾身解數之後,被對方刀下留人的家夥更值得被信任的呢?由於這件事牽扯到了數百條人命,雷登不得不采取最為極端和偏執的方式來考驗海勒。

    而事實上,他剛才隨時都可以拿出風暴鳥的飛羽來中斷海勒的行動,重新奪回那顆看似被海勒拿走了的炸彈。這個西瓜大小的鐵殼炸彈,裏麵雖說是塞了黑火藥,可裝藥量可是十足的,外殼也是比較堅固的鐵皮,在極近距離引爆的話,哪怕被魔法防禦住,也總是能對海勒多少造成一些傷害的。當然,在那種情況下雷登自己估計也完蛋了,可有讓娜進行最後的補刀,伊麗莎白和茹爾克他們也不是吃素的,總歸不會留下什麽爛攤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統計這個世界上誰最愛惜自己的性命,那雷登覺得自己一定是其中的佼佼者。不是他在吹牛皮,他之所以在原來位麵一直遵守紅燈停綠燈行的交通規則,就是生怕從哪裏飛馳而過的車輛把他給撞死了。他可絕不是那種因為有這個規章製度存在,才去乖乖遵守的家夥。

    正是因為如此,雷登其實非常希望自己的這顆炸彈是個擺設,非常希望海勒沒有辜負自己的苦心,在經過這麽長時間的合作和學習之後,能夠成為他的同路人。當然,現實總是不可能百分之百盡如人意,有的時候人連自己都無法控製住自己,更何談讓別人跟著自己的思路走呢?到了某些萬不得已的時刻,雷登必須要對海勒下手,哪怕他已經算是他的半個學生了。

    所幸的是,海勒並沒有辜負雷登的期望,通過一套精彩的操作,把兩個人的性命都保了下來。這讓他們可以悠哉悠哉地坐在自己剛才布置好的房間裏,閑談起這個比弗利村所以隱藏著的真麵目。

    “雷文家的實驗體……狼人和吸血鬼……”在聽完了雷登的敘述後,海勒這才明白他為什麽對自己這麽謹慎,為什麽非要到逼上絕路不可的情況下,才能完全信任自己。設身處地地想一想,他對雷登產生的一些憤恨也就很快煙消雲散了。

    “你們斯圖亞特的魔法雖然來源於大地,可你們一直居於高塔之上,從來沒有低下頭,好好審視過這片土地吧。我並不認為喬普家是個例,就我剛才操作的偵測魔法來看,哪怕是九環法師塔下麵,也很有可能隱藏著雷文家當年的遺產。”雷登當然不會認為那種表現就是類似魔法的極限,也同樣不是因為喬普家和伊麗莎白可能會暴露才冒這麽大風險的。他是出於效率的考慮,認為在當下和海勒坦白,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最好的解決途徑。

    “他們腦子再不好使,也不可能跑到九環法師塔下麵居住的,大部分都藏在深山老林了吧。”對於雷登這樣譏諷斯圖亞特,海勒倒也沒太在意,隻是略微地為九級魔法師辯解了一下,把話題又扯了回來,“我很難相信……伊麗莎白小姐她……是那種吸血鬼……”

    對於參與過那場弗拉德討伐戰的成員後代,海勒對吸血鬼的印象和茹爾克與伊麗莎白完全不同。為了渲染家族當年的偉大勝利,斯圖亞特毫不避諱地把弗拉德的強大給記錄了下來,甚至每過幾年都還有人寫書吹捧“血肉魔法是世界上最強大的魔法”雲雲,以保證這個熱度不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消散。

    現在,擁有滅族之仇的吸血鬼曾經就睡在自己隔壁,這讓來到比弗利村以來心態變得相當寬和的海勒不禁產生了後怕的情緒。

    “那場戰爭對於她來說並沒有什麽實感,除非你們家族裏有人跳出來,指著她的鼻子說他殺了他們全家,這才有一點點讓她激起複仇的可能性。”一看到那張臉上的表情,雷登就知道海勒心裏在想些什麽了,“她現在可是立誌要消滅世界上一切的病症而在不斷地努力奮鬥,你可不要隨便節外生枝啊。我以後能不能長命百歲,就全指著她了。”

    “你倒很還能相信一個吸血鬼呀,比起人類來說,你覺得異類更加可靠嗎?”斯圖亞特和雷文,這兩家的恩怨畢竟糾纏了數百年,相互間的排斥早已是深入骨髓,海勒自然不會這麽簡單就接受了雷登的說法,“她根本就不是以人類為單位而活著的生物,她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是‘活的’!扒開那層表皮,她就是一個長著人類形狀的怪物而已!”

    喬普家自認為自己已經不怎麽算是人類了,所以並沒有對伊麗莎白多做什麽指責。埃莉諾是一個很能辨得清風向的孩子,在知道真相之後,也沒有產生什麽過激的情緒,可能並不理解狀況,也有可能把恐懼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因為他們的偏見對伊麗莎白都沒有什麽影響,所以雷登也不打算多費唇舌去強行扭轉這種印象。畢竟,想要證明一個人的品質,隻有時間才是最純粹的試金石。

    而海勒和以上二者全都不同,雷登不能讓他對伊麗莎白產生一絲一毫的恐懼和敵意,這會對他的計劃造成極大的負麵影響,他必須立刻解決這個問題。可是海勒現在正在處於一個比較情緒化的狀態,從正麵懟過去,強行說服的路子肯定是行不通的,這時候自然就要祭出雷登的老辦法,和他談哲學。

    “我暫時不和你討論‘人為什麽是人’這個問題,先來讓我講講我家鄉的一個小故事。”雷登開始講起了那個著名的忒修斯悖論,“有一艘船,它裝載著可以和船身上所有位置互換的零件開始出海航行。在這個期間,它從來不靠岸,每當有一個部分腐爛或者毀壞的時候,它更換上攜帶著的新的零件。如此往複,在過了一段漫長的年月之後,它身上所有的零件全都換了一遍。海勒,你說說看,這艘船還是原來的那艘船嗎?”

    此時的海勒早已不再是當初初遇雷登時的愣頭小子了,自然一下子就能明白雷登所要表達的想法。在這方麵的研究時日尚淺的他,當然不可能馬上做出有理有據的反駁。可他也不願意就此承認伊麗莎白,隻能用沉默來抗議。

    “現在讓我們回到‘什麽是人’的討論上來?”雷登怎麽可能就此放過他,這種時候一定要把他逼到牆角,“這個問題你肯定想過吧,不來談談你的觀點嗎?海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