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勒大人，我已經聞到了敵人身上帶著的血腥味，他們是不是馬上就要趕到了？”由於村子裏的幾個主要話事人都參與了這次行動，身為村子的首席長老，茹爾克必須成為最後的保險，留在村子裏，這次帶隊跟在海勒身邊的是喬普家的另外一個長老。

    “沒錯，他們大概還有二十裏左右的距離。但按照之前的速度來看，在太陽落山之前是趕不到河邊的。”這實際上也是海勒一直和敵人保持著的距離，他現在雖然沒有騎馬，但靠著喬普家成員變身之後的機動力，想要甩開對方還是輕而易舉的，“辛苦你們了。按照原定計劃，你們就坐上船，順河而下回到村子吧。”

    “可是……”無論是拋下隻有十幾歲的小孩子，還是讓魔法師來為自己殿後，都讓這個長老感覺到很不舒服，“他們依然還有很多人啊，您真的不需要我們留在這裏以防萬一嗎？”

    “我就是為了計劃的成功率才讓你們離開的，為了讓對麵產生自大的心理。”這句話是雷登對他說的，海勒覺得有道理，也就同意了這樣的做法，“如果斷掉退路能讓這個計劃成功，那我就一定會做。你們留在這裏也隻會拖後腿，如果到時候真的要跑，我還必須要顧及到你們。”

    見到海勒執意如此，這個長老隻能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他吹了一聲口哨，兩隻躺在附近休息的巨狼迅速翻滾了一圈爬起來，搖著尾巴跟在這個長老的後頭，登上了早就準備好的小船。

    之前刮起的沙塵暴就這兩隻狼的傑作，它們都是由喬普家成員變身而成的，還駝著他們倆跑了好長一段距離，一到達目的地，就馬上累趴了。喬普在完成獸化變身之後，這種狼形態的智力是十分低下的。雖然比起普通的野生狼種來說確實是要高上一些，但最後還是要有人來指揮，才能完成一係列複雜的工作。

    在夕陽黃昏之下，送別了從水路離開的三個喬普之後，前無進路，後有追兵的處境，讓海勒突然生出了一種奇妙的感慨。他感覺自己生活到現在十幾年的經曆都沒有這幾個月裏的要來得豐富。

    先是維恩城天翻地覆的巨變，讓他明白了自己這個維恩繼承人的身份並不是一成不變的，顛覆了他的某些認知。在萬籟俱灰之下，他被自己的叔叔移送到這個鳥不拉屎的荒野邊境，卻又遇到了一個神奇的轉折。

    雷登，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無瑪娜者似乎本身就是為了打破常識而出現的人物。先不提他以無瑪娜者之軀輕鬆地擊敗了一名老練的瑪娜戰士——這足夠有些聳人聽聞了，他還希望拉攏一個魔法師，為他自己的目的服務。本來以為對方是父親忠誠的部下，是前來保護自己的，卻沒想到不知是運氣好還是不好，他誤打誤撞地成為了那個被雷登算計的魔法師。

    哪怕對方不會魔法，體內也根本沒有瑪娜，但不妨礙海勒在和他日常相處的過程中，學到了許多東西。這是他曾經身為維恩繼承人時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事物，哪怕基礎原理和魔法完全無關，他卻十分樂意多學習一些類似的知識，給自己的魔法帶來新的靈感。

    全新的農業種植技術，全新的建築建造技術，全新的哲學思辨體係等等。這一係列的所見所聞，讓他決定修改法師塔的基礎設計，走上一條與家族傳統魔法截然不同的道路。從理論上講，用鋼筋水泥完全可以直接建造出一座九環法師塔來，即便是粗製濫造也沒有關係，隻要能夠啟動其內部的魔法回路，那它將永遠都是最堅不可摧的堡壘。

    他最終隻選擇三環法師塔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他目前隻構建出來全新法師塔的三環結構。就如同原來法師塔的每一環構建，其難度全都是呈幾何倍上升的一樣，他想把這些分布在各個環層內的回路一次性構築完成，所需要計算的數據量遠遠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這也是他為什麽能輕易地答應雷登，把魔法教給外人的原因之一。

    可是沒想到他居然還藏著那麽大的秘密，吸血鬼和狼人……我的祖先到底是和一個怎樣的魔法師家族戰鬥過呢？在這近百年來新發現的物種中，有八cd是這個家族製造出來的後代或亞種。斯圖亞特的法師塔技術固然是十分強大的，可雷文在生物方麵的魔法也同樣非常奇妙。

    到底是什麽原因讓高產的小麥能夠含有如此巨量的瑪娜呢？生物體內的瑪娜產生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機製？要是有個繼承了雷文家族一切魔法知識的人物存在就好了，這些問題應該很容易就能夠被揭曉吧？如果斯圖亞特和雷文聯手，而不是去選擇戰爭的話，那究竟會創造出一個怎樣的時代來？

    “對於已經發生的事情進行假設是一種極無意義的行為。與其幹這種事情，倒不如好好想想，怎樣把過去的經驗教訓做成未來的鋪路磚。”

    如果那個家夥在這裏，他一定會這樣回答吧。

    把腦海中的胡思亂想全都趕了出去，發現夕陽已經沉沒到了遠處群山的背後，隻留下最後一道餘暉，把天空染成了暗紅色。從剛才開始，海勒就已經發現偵測源不再靠近，知道敵人決定放棄夜戰，就地紮營了。

    因為處於全麵優勢，所以才要謹慎行事嘛。

    對方的一係列行為模式全都在雷登的預料之內，海勒從頭至尾都在按部就班地執行著他的計劃，並沒有遇上值得他隨機應變的情況。既然晚上不會有戰鬥，海勒也就放輕鬆地吃起了雷登做出來的那個“餅”。美美地飽餐了一頓之後，他又用村子裏新做出來的紙，繪製的魔法陣，在四周布上了警戒和防禦魔法，這才從自己的空間魔法道具裏掏出一張床，躺在上麵安心入睡。

    這一覺就睡到天亮。

    用過早餐，收起了昨天布置下的那些東西之後，海勒就在原地等待著敵人的到來。可對方的行動比他想象得還要遲緩，等到太陽已經從地平線開始，在天上經過了四分之一的距離後，第二道偵測魔法才剛剛發出——海勒知道這是他們即將出發的信號。

    在兩次探測之後，發現海勒仍然沒有移動的跡象。不知是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還是在警惕海勒有可能的突然襲擊，對方明顯比昨天還要慢上許多。明明隻有二十裏的距離，卻磨磨蹭蹭，直到快接近正午的時候才出現在海勒的視線中。

    在這一段無聊的等待中，海勒還故意在地上滾了一圈，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弄得灰撲撲，顯得十分狼狽不堪。尼爾城城主一行的規模比他想象的當中的要小得多，林林總總加起來，一共也不超過二十人。

    看這些家夥的眼神就知道了，他們已經完全被自家主人給折騰得不想動彈了。

    本來應該在尼爾城中處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瑪娜能力者，早就沒有了平時在城中的神氣活現。一個個眼神發直，腳步浮虛，仿佛是經曆了什麽大難似的，變成了一隻純粹的難民隊伍。

    這和那個華麗的車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海勒作為原維恩城的繼承人，也都沒有坐過這種全身上下貼滿了金箔，用各種名貴織物裝飾起來的馬車。因為想要用馬車構建成施法的輔助工具的話，最好還是使用銀或者銅，而那些織物根本沒有必要，反而會影響輔助回路運行時的穩定性，應該要早早去掉……

    不對，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

    在這短短的愣神之後，海勒就立刻回過神來。這支隊伍也靠近了他，馬車在不遠處停下之後，跟在隊伍後麵的瑪娜能力者，又是放下踏板，又是清理附近的地麵，還有的負責把放在馬車頂部的長毯給鋪到了地上。在做完這一切後，才有人輕輕敲了敲車門，對車內的人低語了幾句，這才打開車門，扶著裏麵的一隻手，把一個胖乎乎的身影給引導下車。

    “您真是讓我花了好一陣功夫啊，海勒閣下。”在完全沒有報出姓名的情況下，這個胖子城主就已經知道了他的名字，這些顯然是沒有打算隱藏他和海勒叔叔之間的交易，“原本跟在您身邊的仆從呢？該不會是丟下您逃跑了吧？那可真是太滑稽了。”

    現在東邊的傳統都變成這樣了嗎？哪怕和對方的關係再差，最基本的自我介紹也是應該要做吧。

    此時的海勒暫時還不清楚他昨天的一係列行為，對於這位城主大人究竟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從整個隨行隊伍浩浩蕩蕩的上百人變成現在這種稀稀拉拉的小貓兩三隻，其實就可以看出一點端倪了。熔岩火球的偷襲就直接幹掉了其中一半的人數，又由於城主的一意孤行，剩下的三十人在追趕的途中陸續掉隊，基本上都隻剩下一口氣，沒有救了。

    麵對這種情況——雖然有一半是他自己的鍋，城主要是能給海勒好臉色看，那才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在最初的嘲諷完畢之後，城主理了理自己身上的法師袍，沒等馬車上的其他人下來，就從自己的仆從那裏接過一根長長的木製魔法杖。

    “我會盡量不弄死你的，原維恩城的繼承人，你還能賣出一個好價錢！”並不打算對隻身一人的海勒再說些什麽廢話，城主抬手就是一串魔法，“火球術二十連發，給你來一個開胃餐！”

    反正因為你的行動遲緩，我的拖延任務早就已經完成了，現在隻要讓你……唉，雷登他真是什麽都算到了。

    麵對在半空中一瞬間凝結而出的火球，海勒不慌不忙地取出了他那根小魔法杖。在火球密密麻麻地向他飛來之時，輕描淡寫地揮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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