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爾城的外圍是沒有城牆的。其實在有了法師塔之後，城牆對於魔法師來說也並沒有什麽意義。這座城鎮有八條主幹道，對稱地分布在八個方向上，下麵鋪設著堅硬的石磚，防止雨水過後，路麵變得泥濘不堪。

    哪怕一直往中心城區走，雷登也沒有見到一家可以算得上是生活狀況良好的人家。明明才剛過了秋收農忙的時節，這裏的鎮民們都應該很閑才對，但寬闊的大路上，並沒有看到幾個人在行走，顯得異常冷清。

    “這些蝙蝠是你們的街上常有的東西嗎？”雷登指著大白天在天上飛過的一群蝙蝠說。

    “不，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些東西。”給他們帶隊的這個年輕人還算比較誠實的，“它們叫蝙蝠嗎？這種黑黑的生物看起來不太吉利啊。”

    “是嗎？對於我的家鄉來說，蝙蝠可象征著福氣呀，‘蝠到了’就是‘福到了’嘛。”雷登哈哈笑著說。

    “呃……哈……”而在斯圖亞特語裏，蝙蝠和福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詞，玩不了諧音梗，這個年輕人也隻能很尷尬地應和著他。

    “不要這麽死板嘛，我看你和這個城鎮一樣死氣沉沉的。”後麵的話才是雷登想要問他的，“你們一年四季都這樣嗎？至少在過新年的時候，能神氣活現一下吧。”

    “如果魔法師大人能發一些糧食的話……應該會吧。”說著連自己也不相信的話，這位自稱是巡邏隊裏最年輕的隊長，長歎口氣回答說，“最近十年來，稅收一年比一年重。尼爾的人口已經比原來少了將近四分之一。”

    “胡說八道可不好，你肯定不知道具體的數字，怎麽就清楚是因為你們家的魔法師大人，讓這座城市減少了那麽多人口的？”雖然覺得這個數字不離十，但雷登還要駁斥他一下，想套出更多的話來，“附近的村莊也沒收到逃難的報告啊。”這句話倒是真實的，喬普家對自己村子附近的幾座法師塔村鎮都派有眼線，並沒有察覺到這種動態。

    “我說的都是真的！這個說法是法師塔的大管家告訴我的！”自己的見聞被人否定，當然會按捺不住，這個年輕人還把自己和法師塔內部人員的關係也講了出來，“所有逃難的人都被魔法師大人給殺死了。幾個月前還掛在路邊，用來嚇唬其他的人。隻是怕屍體影響到運糧的貨車，所以才在前幾天撤下來……這還是我負責的。”

    “你還和法師塔的大管家有聯係？”雷登好奇地問，“你不說自己是個小人物嗎？和你聯係的該不會是負責倒垃圾的總管吧。”

    法師塔大管家？這是個從來沒有聽到過的人物啊，他到底是什麽人呢？有沒有和城主一起出城？是一個魔法師還是瑪娜能力者？他對城主的態度又是如何？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雷登要立刻從這個人嘴中給套出來。

    “當然不是！這位管家大人是我們尼爾最受歡迎的人！”潛台詞就是這裏的城主魔法師不太讓人“喜歡”，年輕人似乎對這個管家很是推崇，“他和大人您差不多，對我們都十分和善，經常幫許多人家渡過難關……”

    “那你介紹的時候為什麽不要和我提起這位管家呢？”眼看快要接近法師塔了，雷登還是要先了解所謂的大管家目前的位置，“你該不會是在糊弄我吧？”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管家大人今天出城了，似乎是想追上魔法師大人的隊伍，不知道要去幹什麽。”要是幹了這麽多活，還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可就虧大了，年輕人連忙否定道，“他好像非常焦急，也不太願意和我提起到底有什麽事情。”

    如果對方沒辦法使用偵測魔法的話，隻會沿著去比弗利村的路尋找那個城主的隊伍吧，那是絕對找不到的。

    既然這個未知變數無法影響大局，那雷登還是能安下心來，繼續做好手頭上的工作，不再分心去擔憂海勒那邊的情況了。

    “大人，您要去哪裏？請往這邊走，巡邏隊集合的地點並不是在法師塔那裏。”看到雷登沒有跟在自己後麵轉彎，而是選擇繼續往法師塔前進，年輕人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他跟前說道，“沒有魔法師大人的允許，一般人是絕不能靠近法師塔的。您要是再往前走，等到魔法師大人回來了，您就完蛋了！”

    就算我什麽事也不做，等到這位城主回來，也不是一樣藥丸？

    “我的貨就是要送給這個法師塔的主人的。既然能直接送到，也不叫你們來代為簽收了。”雷登站在原地回答這個年輕人的疑問，又揮揮手示意隊伍繼續前進，“你才是，不要跟著我們一起過來了，你沒有得到接近法師塔的許可吧？”

    “大人，您到底要做什麽？”這時候才稍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年輕人握緊手上的木質長槍，追問道，“您真的認識我們的魔法師大人嗎？您真的是來和他做生意的嗎？”

    “你確定要對此追根刨底嗎？這不一定是你能夠介入的事情哦。”看到巡邏隊集合地點上空盤旋著蝙蝠群，雷登點了點頭，也不再理會這個年輕人，跟上自己的隊伍向法師塔快步走去，最後告誡他一次，“為了你的性命和安全著想，給我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裏吧。少知道點東西，能活得更長久一些。”

    “我無法接受您的說法！”年輕人剛想要上前，卻被自家的隊員們給拉住了。他們指了指這個隊伍普遍拿著的鐵製工具，連忙對隊長搖了搖頭，示意打不過他們。而就在此時，被這個年輕人派去通知另兩個隊長的家夥急匆匆地跑來，剛想要大喊一聲，又看到雷登的隊伍，神色一變，選擇靠近到自家隊長身邊，悄悄地說：“其他兩支巡邏隊全部倒在地上，不知死活了。”

    到了這個局麵，哪還不知道自己被騙了的年輕人臉色漲紅，憤恨地握緊了自己手上的木質長槍。然後被上麵的一根木刺刺得生疼，又清醒了過來。

    “你們呆在這裏不要走動，我去去就來。”到現在為止，依然是被蒙在鼓裏的年輕人並不甘心，可也知道手上的木質長槍就是個擺設，他把它遞給自己的隊員，轉身就向雷登的隊伍跑去。

    “從近處看更加壯觀呢。”就像是看到現代的那些體育場、大劇院，在這種類似中世紀氛圍下能見到如此龐大的圓柱形建築物，不禁讓雷登也升起了感歎之心。

    這基本上能算是一座城堡了吧？如果換成九環法師塔，那又將是何等得壯觀？

    一座六環法師塔的高度大約有五十尺，相當於雷登原來位麵七層樓的高度。如果僅是如此，並不算得上是壯觀，關鍵還在於它的橫向廣度。就如同海勒所描述的，斯圖亞特法師塔的建造，其實像是一種套娃的形式，在提升高度的同時，還會增加法師塔的內徑。和地球那邊的建築物同理，水平方向增加長度和麵積，可比垂直方向要來得容易得多。增加一環，高度提升個七尺，可寬度能增加個高度的五倍到十倍。

    這可比太平天國炸開的南京城城牆還要高啊，所帶的火藥足夠嗎？

    看到這個建築的同時，雷登稍稍猶豫了一下，決定一開始就用最大的當量，同時用上三個木棺，來炸毀這個最外圍的第六環。

    很難想象這種巨大的建築是純粹由泥土堆積成的，要是放到地球那裏，早就因為自身的質量而倒塌了吧。這個世界的魔法真是神奇，可以讓那麽鬆軟的泥土，變得比岩石還要堅固。

    法師塔的內部回路在平日裏就一直運轉著維持加強整座塔堅固程度的魔法。就算魔法師沒有刻意啟動，這座塔也不是用幾箱黑火藥能夠摧毀的。這一點，海勒和雷登交代得很清楚。

    但是，如果從這個回路裏抽出大量的瑪娜的話，那法師塔的堅固程度就會大大降低，甚至有可能會達到用普通工具也能夠摧毀的程度。可要讓一個魔法師如此抽調一座法師塔裏麵的瑪娜含量，那一定是到了最為緊急的關頭，而這個時間通常並不會很長。普通的工具是很難在這點時間裏對這座塔進行大規模的結構破壞的，但換作是黑火藥來卻又有不同。

    看上去是很龐大，可隻要一失去魔法的加固，其實比那些地球位麵的古代城牆要脆弱得多。在法師塔底部的某處挖出一個坑來，把裝滿了黑火藥的木棺塞到洞裏，拉出一根浸滿了油脂的導火索——生怕引爆失敗，雷登用了三根。做完這一切後，再把土填上，等待著海勒那邊引出城主的全力全開，點燃導火索，接下來就隻能看結果，聽天由命了。

    經過兩個大月的工地建設，雷登的隊伍對土木工程還是比較熟悉的。隻是在牆角邊斜向下挖出一個小洞，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難度。等那個年輕人稍一猶豫才趕到雷登身邊時，能容下一個木棺的洞就已經挖好了。

    “您到底想要做什麽？”看到這些人正肆無忌憚的對法師塔挖著牆角，這種超乎了常識的場麵，讓這個早已下定決心的年輕人又不禁混亂了起來，“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麽的啊！”

    “我們是來摧毀它的。”事到如今，已經不需要隱藏自己的目標，雷登的笑容在那個年輕人眼裏是那麽的陰森恐怖，“你沒有聽錯，我們就是來摧毀這座尼爾城的法師塔的。”

    “這……”

    還沒等這個年輕人再說些什麽，法師塔的外壁上突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這是劇烈消耗瑪娜的征兆。

    “進度是多少？”

    “能夠容納兩個木棺！”

    “兩個也行，把它們塞進去，填上土，我也來幫忙！”眼見時間緊急，雷登撩起了自己的袖子管，又看了一眼手足無措的那個年輕人，“你也一起過來！”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加入了填土的隊伍。

    “引爆，後退！”

    粗略地完成填土之後，也來不及夯實，他們就點燃了拖出來的六根引線。隨後在雷登的帶領下，退出去有兩百尺遠。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希望能看到一個大煙花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