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回來，這次的收獲如何？”六天之後，雷登總算是在大雪封山之前，跑出了雷文山脈。剛一進入比弗利的外圍，就見到海勒從天而降，落在了他們的牛車前。

    “你小子這麽積極，我總感覺有點貓膩啊。”開了句玩笑話後，雷登看了一眼坐在平板車上發呆的伊麗莎白說，“沒能找到什麽線索，在雷文家族大崩壞的時候，各個支族早就各管各的，記錄也基本被銷毀了。”

    雷登說的大部分都是實話，這次克勞迪婭和伊麗莎白聯合去拜訪那個“熊”老師的時候，吃了一個閉門羹。哪怕是自己的得意弟子上門，他也選擇避而不見，說是不打算管魔法界的事情了，尤其是這種爭議極大的血肉魔法。而關於那種神秘的海洋智慧種族倒是有了線索，可在雷文家最後的記載中，他們的外形與克勞迪婭見到的不符，也同樣斷了線索。

    為了提防這個老師培養克勞迪婭是另有目的的，雷登早就讓讓娜把新培養的飛羽塞給了克勞迪婭。她是一個非常顧大局的人，即便相信著自己的老師，也依然會接受雷登的這個要求。而在觀察了他們之間的對話之後，雷登也隻能得出這個“熊”老師真的有點“熊”的結論。

    或許確實是害怕那一場大戰了吧。

    在克勞迪婭的堅持下，雷登等人最終放棄了從“熊”老師這裏得到線索的想法，在割了一波竹子之後，就踏上了返回的路途。有了這些竹子，這次的拜訪也不算空手而歸，等把它們移栽到村子附近的小山包上後，等個兩三年就可以大規模地收割利用了。

    “還好最近村子裏沒有出現什麽重病傷患，要不然你肯定被茹爾克給抱怨得要死，他現在已經整天來煩我啦。”一屁股坐到駕車的雷登身邊，示意他繼續向前走，海勒向他介紹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準魔法師互助會比你預想的還要積極得多，新年都沒到，周邊地區的負責人就已經派代表過來了。由於人數太多，這兩天一直都住在喬普家那裏，每天吵吵嚷嚷，我都得時不時地趕過去幫他們處理矛盾。”

    “到底來了多少人？”雷登看見海勒愁眉苦臉，不由得有些好奇。

    “連佩斯特南邊的基奇地區都來人了，目前有十七個地區。你算算看，少則二三人，多則四五人，一共加起來有多少了？”海勒無奈地攤了攤手說，“總計六十七人，未來的人數還會繼續上升。我聽他們說，連整個雷文大平原最西南的巴丘卡地區都會派人來。你提出的‘給準魔法師建立法師塔’的想法，讓整個雷文大平原的準魔法師們都沸騰了。可加爾文羅會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嗎？我們不是要在明年夏收之前盡量低調行事嗎？”

    “你在維恩什麽時候看得起準魔法師過了？加爾文羅也是同理。”對於他的擔憂，雷登隻是翻了個白眼，“與其擔心那麽遠的東西，這些積極過頭的家夥們才是更難擺平的。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我估計我的打算，會讓不少人轉而敵視我們的。”

    “你到底想了什麽幺蛾子？還能把這種天然盟友推到對立麵去？”海勒還想著怎麽盡力討好這些自己原本看不起的人，卻沒想到告訴自己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的雷登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要知道，加爾文羅可不是尼爾那樣的暴發戶。他有強大的盟友和一大票支族支持。就算我們的技術比他們強，也不可能單打獨鬥取勝啊！”

    “有的時候，外部的支持的確很重要。因為弱者團結起來，光看著也能夠壯大聲勢嘛。”沒有否定海勒的說法，但雷登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可自身的強大才是推動事態走向的決定性因素。我們和準魔法師之間不應該是盟友關係，如果他們成為不了‘自己人’的話，反而會被其他人有機可乘。”

    “你打算提出什麽條件來讓他們入夥？光是一個法師塔肯定不夠的，更何況你還沒有兌現給布魯斯的承諾呢。”海勒的反應也很快，一下子就跟上了雷登的思路，“要讓為法師塔服務多年的準魔法師背叛其主人……這代價可不小啊。”

    “要享受榮華富貴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利，我們可給不了他們，我們隻能給追求真理的人指明一條道路。”說到此處，雷登突然鄭重其事地盯著海勒說，“你願意把維恩的一切魔法知識都拿出來共享嗎？”

    聽了這話，海勒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詫異地看了雷登好一會兒。又低下頭，不自覺地模仿著雷登思考時的樣子，摸著自己光滑的下巴沉思著。過了良久，他才說道：“你希望他們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所有法師塔都公有化，不再是屬於魔法師的個人財產，而是服務於我們整個政治團體的工具。”雷登最終還是下定了這個決心，既然實際情況允許他放手一搏，那不賭這一把，人又和鹹魚有什麽區別呢？

    “你幹脆一口氣把它都說完如何？”輕歎了口氣，已經熟知雷登秉性的海勒揮了揮手說，“再這麽一個一個的來，我的小心髒可承受不住啊。”

    “還要建立起從識字到鍛煉瑪娜能力，再到學習魔法的教育體係，在這片土地上建立起一個誰都能獲得魔法知識的學院。”既然他這樣要求，雷登也就一口氣講完自己對於魔法方麵的規劃，“以你二姐提出的研究為基準，構建出一個網狀節點形式的大範圍法師塔係統。以單個法師塔為核心，普及應用魔法道具，就像我能使用那個法師塔的一部分功能一樣，將魔法的力量投入到普通人的社會生活與大生產中去。”

    “我知道這會受到傳統勢力的極大敵視。做了這樣的事情，就意味著我們與斯圖亞特城處於天然的敵對位置，不存在任何可以調和的餘地了。如果不想被他們察覺到，並且一巴掌拍死，那就要拚了命地不斷向前進，直到成長為一個無可撼動的強大勢力為止。”看到海勒臉上的神情，雷登就能夠猜到他的擔憂，“不過，也不一定是和整個斯圖亞特為敵。我們可以通過各種手段來分化瓦解以斯圖亞特城為核心的同盟關係，並結交盟友。這已經不是百年前的時代了，一旦斯圖亞特城的權威受到了打擊，那……”

    “地方的強勢勢力將會抬頭，不再聽從主城的命令。”再一次歎了口氣，海勒覺得今天所歎的氣比他之前一輩子的都還要多，“那樣一來，斯圖亞特家族就將瓦解。無論是陷入內戰，還是受到外敵的入侵……總之，到了那個地步，也不會有人來管我們啦。”

    “如果你覺得……”

    “我已經做好準備了，不必再用什麽散夥的話來刺激我。”海勒打斷他說，“你說你從來不做無準備的事情，也不會做毫無勝算的挑戰。那到底是什麽力量讓你如此有恃無恐，覺得自己能夠承受得住家族的滔天怒火？既然你如此坦誠地把自己的目的和企圖說了出來，那就幹脆把你背後的勢力也一起和我講明如何？哪怕你追求的目標是我所期望的，但我也不願意這樣不明不白地被你當槍使。”

    “如果不能信任你的話，我也沒什麽人好信任的了，但我們組織的流程還是要走一下的。”既然“組織”同意了公開招募人員，雷登終於可以不用藏著掖著，把自己的政治理想和實施手段公開給別人看，“你把這個看一遍。如果覺得能夠遵守上麵的規章製度和組織原則，能夠認同這上麵寫的我們的理想，那在完成考察期之後，我會按照組織的決定，把一切能說的都說給你聽。”從懷裏掏出一本用細麻繩裝訂起來的小冊子。

    “噢噢噢，終於出現了！這個神秘組織，聽起來好像相當正規的樣子，比起那種互助會或者是工坊要嚴格得多嘛。”接過那本小冊子，看著封麵用娟秀的字體寫著《幸福安心黨綱領》，海勒調笑了一句“這肯定不是你的字”，翻開了第一頁，“我們的黨定名為……綱領如下……”

    念到諸如“平等”、“全體幸福”等目標的時候，海勒還能笑出聲來，隨意評價幾句。等到他看到之後的紀律與對組織成員的要求時，便漸漸默不作聲，皺起眉頭，認真地看了起來。當看到明顯是雷登字跡所寫的關於“絕對理性的自私其實和無私相同”的論證時，不僅把整本冊子給高舉起來，還喃喃自語道：“這明顯是說給我們魔法師聽的。嗯，‘一切智慧生命體’……還有說給吸血鬼，說給狼人，說給那些強者聽的。”

    “我本來以為我會馬上答應下來，但現在要把它拿回去好好再看一遍。”把這本冊子收到自己的空間魔法道具中，海勒從行駛的牛車上跳了下來，指了指自己身後的法師塔，“你不介意我把它給梅瑟先生看看吧。”

    “一點都不介意，我很快會把它在一部分小圈子裏給公開的——等我完成了印刷機之後。”雷登的目標可是要實現“所有人的幸福”，如果把自己的政治目的給藏著掖著，認為別人會因此而厭惡他，那這種理念又有什麽值得去奮鬥的地方呢，“你先別把我讚成建立以高環法師塔為核心的施法網絡的事情告訴給你二姐聽就行了。”

    “我知道啦——”海勒揮了揮手，喊道，“記得去見見那些‘客人’們。”

    “這種事情就交給我吧！”看到海勒進到了法師塔裏，雷登悄聲對伊麗莎白說，“可以從車底下回到你的偽裝軀殼裏了，海勒也總算沒有辜負我的期待。”

    看似坐著發呆的伊麗莎白突然扭動了一下，然後伸了個懶腰，幹脆就這麽躺在平板車上說：“你都試探過他多少回了？怎麽還不滿意？”

    “任何失敗的風險我都不想沾一下，更何況他姐姐將會掌握一個極為重要的係統。”麵對伊麗莎白的質疑，雷登表現得問心無愧，“這也是為了我們的組織著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