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這麽把他放走了？”看到吉爾伯特帶領著幾個忠心的護衛前往加爾文羅後，格洛麗亞找上了在整理軍議報告的雷登，“我們不進入到加爾文羅城內的話，怎麽保證他能乖乖聽我們的話？”

    “和他一起進入到城市裏，要是他截取了這座法師塔的控製權後，把我們一鍋端了該怎麽辦？”雷登依舊沒有完全吃透吉爾伯特，所以選擇了最保守的方式來應對，“現如今，艾爾頓已經被我們控製在手上了，如果恢複自由身的吉爾伯特不‘努力一點’的話，很有可能被他的兄長秋後算賬。他隻要奪取了加爾文羅，在局勢穩定之前，就不可能跑出這座城市一步了。就算他真的對我們的隊伍有想法，那也是鞭長莫及，難以實施。”

    “您竟然敢把這樣的人物給放出去？”格洛麗亞繼續追問道，“隻要把加爾文羅的局勢穩定下來，他就不可能繼續履行答應我們的協定了。到時候，他會變成第二個艾爾頓……”

    “那是多少年以後的事情了？”雷登聳了聳肩說，“況且，在那個時候，我們還有把真正的艾爾頓城主給送回去這一選項。”

    “他可以模仿自己兄長……”

    “這兩個情況可不一樣，如果他真把自己兄長給流放了，那他才完蛋了。”知道格洛麗亞想說什麽，雷登主動解釋道，“艾爾頓雖然失去了法師塔，但他的基本盤並沒有被摧毀。杜比豪地區的法師塔法師大部分都在當年支持他流放吉爾伯特的，他們對這個突然歸來的吉爾伯特，會抱有一種什麽樣的態度呢？而且，斯圖亞特家族可沒有兄終弟及的傳統，正統繼承人應該是從他的五個兒子裏選出一個才對。就算事權從急，其他人同意了他當這個城主，那麽在一切結束之後，他又該不該把這個位置給讓出來呢？格洛麗亞，你覺得這個吉爾伯特會怎麽做？”

    “他肯定不會把城主的位置給讓出來，更不會把這座七環法師塔交給自己的侄子們。可這樣一來，他就很難得到杜比豪地區其他法師塔的尊敬，讓他們繼續向加爾文羅獻上年供。”話說到這個份上，格洛麗亞總算是反應過來了，“除非他做出了一件讓他名聲大振，擁有足夠底氣和威望，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事情。比如說……”

    “比如說——擊敗了他兄長沒能擊敗的比弗利。他昨天和我討價還價，想得到的就是這樣的承諾。”雷登笑道，“但我怎麽可能答應他呢？想要坐穩位置，可不一定隻有集權一條路可走啊。”

    “您是說……像尼爾那樣？”略微思索了一下，格洛麗亞試探著問道，“在加爾文羅，不，是在杜比豪建立一個類似於自治會的組織？”

    “沒錯，分權也是可以穩定自己屁股下的那個位置的嘛，雖然那家夥很不想幹這件事。”雷登指了指地圖上，杜比豪地區的幾座比較強勢的法師塔說，“他並非是想不到這一點，可如果這樣做的，那加爾文羅的這座七環法師塔也就名存實亡了。為了維持這表麵上的功夫，他就會如同在圖馬雷時一樣，被困在了這座搖搖欲墜的法師塔裏。”

    “這也難怪他想要回去了。”格洛麗亞一點都不避諱地展現出，自己聽到了雷登和吉爾伯特談話的事實，“選擇前者，就要準備好大開殺戒；選擇後者，又會變成身處於新的牢籠之中。他一開始就不該答應這件事情啊。”

    “他當時怎麽可能會想到自己的兄長敗得這麽快？他當時認為所有的勢力和加爾文羅拚了個兩敗俱傷之後，就可以出來撿漏了。而且，那時候的加爾文羅可能已經失去了南方的大部分地區，在同仇敵愾之下，他的位置應該做得很穩才對。”雷登對吉爾伯特的這種小心思了如指掌，“再加上為了防止南方的貝什與孔吉-索爾聯盟過於強大，我們還必須支援他，讓他能夠擋住他們才行。如果我們在前期的戰鬥中損失慘重的話——他覺得這是大概率事件，而從艾爾頓的實力來看，確實是如此。我們就不太可能在得罪一座七環法師塔的情況下，搶占圖馬雷地區了。到了那個時候，加爾文羅看似失去了杜比豪南部，可實際上又得到了一塊更大的圖馬雷。他完全可以把願意效忠於他的那些魔法師給分封到這片土地上，得到一群忠於他的基本盤。”

    “但現在的情況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對於他來說這是一個相當壞的局麵。”格洛麗亞還是有些不解，“您是造成這一現狀的始作俑者，那他為什麽還願意聽您的呢？不應該想盡辦法報複您嗎？”

    “這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做蠢事呢？不過，他確實是用‘報複’這件事威脅了我一下——如果我不能幫助他擺脫這一困境的話。”這還是雷登後來才想通的，因為他在那時根本就沒有把一個失去了法師塔的魔法師放在眼裏，“既然他這麽明事理，那我自然也不可能藏著掖著，給他指了第三條路。你猜猜看，這會是哪條路呢？”

    “從您的秉性來看，一定會是讓他想方設法地把整個杜比豪打包，全送給我們比弗利吧？”格洛麗亞露出眯起眼睛看著自己的老師說，“怪不得您突然提起什麽平等啊，幸福啊……就是在告訴他，隻要投靠了比弗利，就不會有這樣的煩心事了。”

    “而且，我們還能給他一個更大的舞台來展現自己。”雷登已經很習慣對付魔法師的那一套了，隻要把這種餌食放在他們麵前，就沒有一個不上鉤的，“他已經看到了我們故意展現給他看的東西，而以他的智慧也能理解其中所蘊含的意義。既然成為杜比豪地區的支配者已經是毫無可能的了，那為什麽不退而求其次，在我們這裏謀求一個高位呢？他總不可能比那些在他眼中還是‘準魔法師’的家夥們幹得還差吧。”

    “可是，如果他花個五年十年的功夫來整合杜比豪，那他還是有機會的呀。你覺得他會這麽輕易地放棄了？”格洛麗亞覺得雷登還是有點太過草率了，如果對方表現出的都是演技，那比弗利就會對加爾文羅產生嚴重的戰略誤判，“他的年紀還沒有過四十吧？就算再經曆這麽多年月，也頂多和現在的艾爾頓差不多大，憑什麽會沒有像他那樣的雄心壯誌呢？”

    “你要知道，他可是在圖馬雷蹉跎了將近十年的青春。無論如何，總是會對他有所影響的。更何況……”雷登自信地笑道，“他同意也好，反對也罷，又能起到什麽作用呢？我們終究是會得到加爾文羅，得到杜比豪的，和他的意誌無關！”

    “好吧，聽您吹完這些牛皮還是挺帶勁的。”輕輕鼓了鼓掌後，格洛麗亞把記錄下的一些關鍵內容收了起來，“我這就去向爺爺報告了，看看他能不能對您的這套說辭表示滿意。”

    “去吧，去吧。”

    等到格洛麗亞走遠之後，一名戴著兜帽的魔法師理所當然地穿過帳篷前的護衛，未經通報就直接進入到了雷登的營帳裏。

    “閣下，您和喬普小姐談得太久，已經超時了。”這個魔法師拿出了小魔法杖，有些猶豫地說道，“您應該感覺得到吧？我建議您不要再繼續下去了。既然比弗利已經勝利了，您完全可以……”

    “戰爭本身並不是問題，如何結束戰爭才是大問題。比弗利暫時沒有一個能夠掌控住這種局勢的人物存在……”示意對方不要再說下去，雷登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說，“更何況還有戰後的利益交換，敵我形勢的變化……還要讓我們比弗利在能夠利益最大化的前提下，不成為眾矢之的才行……海勒、伊麗莎白、格洛麗亞……足以信任的年輕人們還是太年輕了。”

    “您當著我的麵說那兩位閣下的壞話好嗎？畢竟我暫時還是隸屬於魔法技術部的。”嘴上這樣說著，這個魔法師還是按照雷登的意思，對他施展起魔法來，“來自北境的冰雪女神，請您化作精靈，護衛著此人吧……”

    “就算是在海勒那裏，我也從沒聽說過能維持如此長時間的魔法。”感受著自己身上的變化，雷登情不自禁地讚歎道，“如果你繼續順著這條路走下去，說不定哪天就能召喚出瑪娜之靈了。”

    “您又在說這種話了。瑪娜之靈不過是神話傳說，和咒文裏的‘冰雪女神’一樣，都是不存在的東西。”在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魔法能夠順利運行之後，完成任務的魔法師便告退了，“作為一個準魔法師，隻能幫您到這裏了。請您一定要保重，隻有您才能肩負起比弗利的未來。”

    搖了搖頭，雷登沒有再說些什麽。等到帳篷裏終於隻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又拿起了那些報告書，仔細地看了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