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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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熙久居西郊淩雲莊,遠離京城塵囂,這次登門實在是難推威遠鏢局的好意,受了人家厚禮,又得到顧老局主下帖誠邀,作為晚輩豈有不來之理。而顧威的意思,是想讓孟飛、一釗與這位淩少莊主相交,畢竟他於顧家有恩,若真是良人,不妨為長女好好考量一番。隻可惜,這位淩公子有孝在身。大約兩年前,他父親因病離世,尋常人家為人之子守孝滿一年即可,但淩熙卻堅持要為他父親守孝三年。

    周一釗送完人回來,看見顧威正端著茶碗沉思,喚道:“義父。”

    “坐吧。”他頷首道。雖然看起來神色如常,但難掩失望,顧威歎了歎氣,“看這淩熙為人端正,與芊芊兩次相遇也算有緣,隻是若定下他,還要再等上一年多。”

    “義父何必如此心急,難保芊芊會中意淩公子,而淩公子也中意芊芊。”

    “芊芊哪裏不好,難道還配不上身無功名的一介白衣?”在顧威眼中,他自己的女兒自然千好萬好,即使這話是周一釗說的,心裏還是老大不樂意。

    聽見義父的話,周一釗有點想笑,但麵上卻未顯出來。若是他老人家知道方才芊芊在院中奚落教訓宋青舟的刁蠻樣子不巧被正要離去的淩熙瞧見,不知會不會收回剛才說的話。“芊芊自然是好,隻是要選個她中意的,不宜操之過急。”

    “我何嚐不知啊,隻是原先芊芊的病拖得太久,我和孟飛他娘如今最大的心願就是讓芊芊嫁個好人家。”他起身踱步到門邊,外麵豔陽依舊,顧威看著重重疊疊的綠意和飄動的楊柳,眉峰微皺,這鏢局表麵風光,實則有不少難言之隱,他有時會覺得自己真的老了,擔心有一天獨木難支。

    周一釗很少看見義父如此心事重重,不免擔憂,“義父,鏢局裏是否有難事?”

    顧威轉身,拍了拍周一釗的肩,“義父老了,隻是突然感概罷了,你不必放在心上。一釗啊,鏢局以後要靠你了,孟飛是指望不上的。”

    這些話周一釗聽了好幾年,義父總是這樣說,所以也沒再多心。既然這邊無事,他準備去練武場那邊準備出鏢的事。下個月京中首富莫老爺的珍寶軒有一批古玩瓷器要南運,這趟鏢既要南下又需小心貨物不能出紕漏,所以這次周一釗和孫之晟一起出鏢。他先去前堂讓管家將淩家莊的回禮送到後院給義母,另一個給芊芊的匣子讓人送到了秀閣。

    剛才在回廊,顧芊芊教訓完追上來的宋青舟總算出了口惡氣,所以這會兒心情不錯有點餓了。午飯時辰沒到,她隻好撚起一塊點心先墊墊肚子。不一會兒,兩個丫頭高高興興到了二樓,瑤兒手裏還捧著個匣子。

    “這是什麽?”她拖著下巴問。

    瑤兒把東西捧過去,道:“聽前麵的人回話說,一位淩公子送來給大小姐的,說是物歸原主。”

    “我的東西?”顧芊芊好奇地開了匣子,頓時一陣驚喜,是那塊不見了的白玉雙魚佩。

    她以為當日被綁架不知什麽時候弄丟了,原來掉在了淩雲莊。本來這麽值錢的東西失而複得應該高興,但顧芊芊猛然想起來,剛才明明撞上了救命恩人竟忘了當麵給人家道謝,這會兒又收了東西,實在理虧得很……都是那討厭的宋青舟觸的黴頭!她懊惱地將吃剩下半塊的點心扔回盤子裏,仰躺到床上,扯過被子將自己蒙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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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長安街,展府。

    今日趕上沐休,展風在家中見了剛從宣府趕回來的禁衛千戶穆一寒,之前皇上將宣府火器火藥被盜的案子交辦下來,現在派去查探的人回來,他要問清案情才好往上呈報。

    火器火藥是朝廷明令管製之物,向來官造官用,京中及各地雖設火藥局,但製造火器的軍工坊隻設在幾處軍事要地,由兵部直接管轄。火藥還好,但火器私造私用是死罪,這樁案子出在宣府,轄北方安危之地的軍鎮,此處的火器專供神機營之用,是以皇上對這案子格外留心。

    書房裏,展風仔細看過案情,將穆一寒準備呈報的折子放在了桌上。“按照你的說法,這案子似乎沒那麽簡單。”

    “回大人,的確如此。按理說宣府衛治軍尚算嚴明,在他們的轄地火器火藥被盜,總該有些動靜,但屬下帶人查問,他們大多數人似乎對這事毫不知情。即使知情的,也是諱莫如深,依屬下看,恐怕是有心隱瞞。”

    “宣府衛田將軍怎麽說?”

    “田將軍說,這批丟的火器本不是出自宣府衛,是有人從邊境走私過來被查獲的,當時便直接查封入庫,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後來也不知怎的,恰好趕上當值的人玩忽職守,那批東西就丟了。因這批火器原就不在冊所以未上報,可偏偏有人密告到宣府衙門,這才捅到禦前。”

    展風聽了不禁冷笑,“看來田將軍跟楊知府的關係令人堪憂啊。”

    穆一寒有些幸災樂禍地勾了勾唇,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了過去,“田將軍特別交代屬下傳話,看在牟泰大人的麵上,望大人高抬貴手。”

    展風拆了信,裏麵並無隻言片語,隻有一張萬兩的銀票。他將信封和銀票隨手扔在書桌上,輕笑著起身踱步到了廳中,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右手拇指摩擦著杯沿,像是漫不經心,道:“這田將軍一向與牟大人交好,楊知府又是楊閣老的族親,倒讓本座左右為難了。一寒,那夜玩忽職守的人是誰?”

    “宣府衛的百戶參將牟易,聽說那晚他帶人喝酒誤的事。皇上口諭要嚴查,所以相關人等已經押回來。”錦衣衛八大千戶分聽牟泰、展風二人調令,這穆一寒算得上展風的得力心腹,“大人打算如何應對牟大人,即便秉公辦案也無不可,一切有皇上定奪……”

    “這大清早的,展風你又遇到什麽事,還要勞煩到皇上?”一道肆意張狂的聲音打斷了穆一寒。

    所謂聞聲辨人,這等做派還能有誰。展風擰眉轉身,冷肅地看向門外,他的書房未得允許,閑雜人等不得擅入。可憐站在門邊的徐伯剛才急嗤忙慌追著壽寧侯過來,此刻滿頭是汗,又看見小主人的臉色,一時有苦難言:“少爺,實在是……”

    “行了,展風,你這是給我臉色看呢?”張鶴齡早已進了書房,自顧自地坐下,半點也不生分地給自己倒茶,“你的人把我的隨從攔在府外,我一個人進來夠給你麵子的。”

    自打張鶴齡起了要去威遠鏢局轉悠的念頭,連著幾天找展風,都被‘公務煩忙脫不開身’的借口打發了,今日是打聽清楚他沐休才巴巴過來的。展風自然猜到了小侯爺的來意,隻是沒想到他對這事竟然上了心。他無奈地揮了下手,徐伯帶人下去,穆一寒也識相地趕緊請辭。

    書房裏安靜下來,展風沒說話,走到書架前拿了本書坐回到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案前。張鶴齡一看他這樣,頓時坐不住了,“你自己說,本侯找你幾次了,竟對本侯如此敷衍!”

    展風麵色無波的抬頭,“侯爺當真想結交威遠鏢局?一介平民,何苦自貶身份。”

    “你少拿話激我,難道隻他小興王有結交四方的胸懷,我張鶴齡就沒有!又不是與他爭什麽。”張鶴齡做事向來隻憑心性,隨意慣了的人,說多了冠冕堂皇的話自己都心虛。“我……就是去看看臭丫頭,你到底去不去呀。”

    ……

    顧芊芊還不知曉有人十分惦記她,她的禁足令還沒被解除,這會兒隻能在自己的小院裏亂溜達。一旁候著的瑤兒和芳兒看大小姐轉圈地走來走去,時不時還要動動胳膊踢踢腿,覺得古怪極了。

    其實顧芊芊隻是在鍛煉,但走著走著,她就聽見哪裏傳來了‘咕咕’的聲音。“你們有沒有聽見動靜?”她尖著耳朵細聽。

    “好像是有聲音。”芳兒道。

    三個人在院子找了一會兒,瑤兒忽然叫道:“哎呀,在這兒呢。大小姐,快看。”原來從石桌後邊鑽出一隻灰白毛色的鴿子。

    顧芊芊輕手輕腳地慢慢走過去,端詳道:“它是哪兒來的?家裏有人養鴿子嗎?”

    “大概是鏢局裏的信鴿。”瑤兒道,“看,它腿上綁著小竹筒呢。”

    既然是家裏的東西,芊芊讓瑤兒芳兒把鴿子逮住,準備把它送到練武場,這會兒釗哥他們都在那兒。不過剛出院子就碰到宋青舟,讓她感覺一陣晦氣。她不想理他,可宋青舟偏偏不讓路。

    “表哥,你有事嗎?”顧芊芊有點不耐煩。

    宋青舟微微一笑,“可否請表妹將鴿子物歸原主?”

    她看看瑤兒手裏的鴿子又看看宋青舟,“你說它是你的?”

    “正是,表妹若不信,可以看看這鴿子兩邊翅下是否各有一點赤紅,便是記號。”還真有記號,顧芊芊隻好讓瑤兒把鴿子遞還給他。宋青舟接過來,笑道:“不過是隻扁毛畜生,表妹若喜歡,我送你幾隻便是。”

    “不用了,表哥自己玩吧。”聽說這人最近迷上了鬥蛐蛐,整日往外跑,跟一些紈絝賭得正歡,怎的又養上鴿子了?

    看著顧芊芊離去的身影,宋青舟一臉帶笑的殷勤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雙丹鳳眼透著幾分邪氣。他解下竹筒,將鴿子隨手一扔,才從裏麵抽出紙箋展開。上麵寥寥幾筆,看過之後,宋青舟勾起唇角,消失在鏢局的回廊盡頭。

    那邊顧芊芊到了練武場,周一釗還在忙著出鏢的事,顧葶葶和季錦、常小刀正在說話,原來小刀他娘和未過門的媳婦這兩天就到。聽說常小刀在旁邊裏巷租的小院子不錯,一應過日子的東西都備齊了,顧芊芊便攛掇著大家去看看,順便參詳參詳,預備不久後幫忙布置新房。

    雖然常小刀被說的挺不好意思,但還是答應了。他還指望著等娘和春秀到了京城,芊芊和葶葶能幫忙照看,不然他一個大老粗肯定有不周到的地方。“那我帶你們去,幫我看看還少什麽。”

    幾個人正往外走,今日當值守前門的林小河一溜煙跑過來,邊喘大氣邊結巴道:“有客、有客上門,局主讓、讓小姐們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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