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收徒大典
字數:5691 加入書籤
薑瞞答應了趙月昕去看收徒大典,遂一大早帶著暮暮去往山頭,那裏已是人頭攢動,烏壓壓的一片,各派領頭人帶著自家徒弟分別坐於四方,齊齊望著玉台上的人。
玉台上為首的段一省神情肅穆,仙君長老們皆負手而立,或清冷或溫和的目光一一掃過底下眾人。
薑瞞手搭涼棚,四下亂望,卻冷不丁地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有些遲疑道:“丁歸?”
聲音不大,暮暮仍聽得一清二楚,冷著嗓音道:“就是那個差點折辱了你,還妄圖痛下殺手的大師兄?”
“你總結的還真是精辟。”薑瞞笑道,隻是眼裏沒一絲笑意。
薑瞞是在離開術影門後遇見的任清盟三人,此前的事她不愛講,他們也不會問,直到在某一爭搶功法的混戰中遇到了丁歸,兩人言語往來之間三人才獲悉薑瞞在術影門中的醃臢事,遂心下忿忿。彼時的薑瞞滿心的厭惡,不欲與他多做糾纏,而他們三人則自認為不算光明磊落的君子,於是一合謀,聯手坑了丁歸一把,雖然實力不如對方,沒能給他造成重創,但確實讓他與快要到手的功法失之交臂。
看著他幾欲吐血的不甘模樣,三人大快,當天買了最烈的減梅酒,拉上薑瞞,圍坐著火篝喝的那叫一個昏天黑地,尤其是任清盟,醉了之後嘮叨個沒完,把他們的坑人計劃一五一十地告知薑瞞,間或夾雜著不少響亮的酒嗝,酒氣逼上來,惹得薑瞞連連後退,籠住鼻子道:“那時的情況多危險,自保還來不及,你們竟然還合謀坑人?誰給你們的勇氣?”
任清盟迷離著眼,摟著酒壇傻樂:“嘿嘿嘿嘿嘿嘿。”
雀禾一把勾上她的脖子,嚷嚷道:“明明是關心我們,幹嘛裝出不領情的樣子。”
薑瞞也有些醉了,沒了平日裏的客套笑容,卸下麵具,一把拍掉雀禾的手,皺眉道:“誰關心你們了?若是被丁歸發現,他一個指頭都能碾死你們。”
雀禾癟癟嘴,不說話。
暮暮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醉醺醺道:“什麽丁歸,明明是烏龜!大烏龜!”
“哈哈哈哈哈哈嗝。”任清盟道。
火光映著三人樂不可支的模樣,薑瞞置於其中,恍惚間竟覺得心裏湧上點點心安,是那種可以放任自己在他們麵前睡去而不用擔心隨時會被捅一劍的心安。
她想,隻不過是烈酒造成的假象罷了。
“暮暮。”她突然出聲喚道。
暮暮從回憶裏拔離出來,下意識接道:“什麽?”
“等我複活了任清盟和雀禾,買了減梅酒,咱們四個再一起大醉一場吧,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管。”
暮暮知她也想起了那段回憶,於是應道:“好。”
斂神,收徒大典已經開始了,段一省先是說了一堆“感謝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前來參加我段月宗收徒大典”雲雲,然後便是各大門派恭聲說“哪裏哪裏”,為表自家誠意,送上了許多禮品。
輪到術影門時,卻出了意外。對薑瞞來說,不出意外才奇怪。
隻見丁歸一揮手,叫人拖上來一個巨大的籠子,黑布掀開,露出裏麵皮毛光滑眼珠清潤的靈獸,他笑道:“這便是我術影門的禮品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送靈獸?不知段月宗的百獸園裏已有四千靈獸嗎,哪還會稀罕他這一隻啊。
段一省沒什麽表情,剛準備照例道謝,丁歸微微眯眼,抬手打斷他:“先不急,宗主,我話還沒說完呢。”
環視一周,他的語調裏有莫名的興奮:“我送的原本是築基丹,想著你們收了這麽多天賦異稟的徒弟,不消多時便會有人衝擊築基,故特此備下一顆築基丹,誰知出發前沒看牢,被這畜生給吞了,無奈之下隻好把它帶過來了。”
一句“畜生”惹得不少人皺了眉頭,丁歸卻自顧自說道:“但我這築基丹並非普通的丹藥,即便被畜生吞下,藥力也不減,隻是融於血液骨肉之中,你們須得將其抽血剝皮,生啖其肉,方可轉化藥力,百分之百突破至築基,而且靈氣全滿。”
他每說一個字,段一省的麵色就難看一分,及至最後,已是麵沉如水,冷喝道:“吾等名門正派豈能似蠻人一般生吞其肉!它乃二階靈獸,不是你口中的畜生!”
丁歸卻不著惱,狹長的眼睛直盯著他:“宗主這話說的,好像我才是那蠻人,罷了罷了,一片好心反被嗬斥,我何必去討那個嫌,這畜生隨你們怎麽處置,這下你們該滿意了吧。”
言下之意卻是段一省為顧及麵子才說那些漂亮話,實則得了靈獸便會交予弟子,將其生吞活剝。
一眾來祝賀的人不知該作何反應,隻能覷著眼在二人之間打轉。
不少人都知道段一省和丁歸同為返虛大能,曾爭搶過的法器靈符功法不計其數,二人之間的恩怨也不是一時可以說清的。術影門在正派中名聲並不好,可畢竟都是同道之人,剿殺魔修時還得依靠著人家一份力,到底沒有撕破臉皮,隻要不觸及根本利益,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也是能忍就忍。
段一省不可能為一隻二階靈獸就與丁歸翻臉,隻得斂眸,冷聲道:“怎麽處置靈獸就不勞你費心了。”
說罷,傳音叫人把靈獸帶下去送入百獸園,和緩語氣說些場麵話,氣氛這才熱鬧起來。
丁歸也不再作妖,重新坐回竹椅上,饒有興趣地看著收徒大典的下一個環節。
各派送完禮後,會有一個“仙青祝畫”,仙君長老會讓自己的徒弟控製自身靈氣引入到仙青紙中,一個時辰後仙青紙會根據各處分布的靈氣的厚薄程度,顯現出不同深淺的顏色來,構成一幅畫。此環節考驗的是弟子對靈氣的掌控能力,以及對畫麵的構思能力,是每次收徒大典的重頭戲。
果然,段一省讓人端上仙青紙,呈於台上內門弟子的麵前,並叫人看著時辰。
內門弟子凝神看著仙青紙,腦海中思索著該畫什麽才能既顯出自己的水平,又符合收徒大典的熱鬧氛圍,不少腦子轉的快的,已經伸出手指,調控著仙脈裏的靈氣從指尖鑽出,如小蛇一般沒入了仙青紙中,留下一絲淺淡的痕跡,又眨眼消失。
陸僧舟立在其中,眉頭緊鎖,目光暗沉。他向來性子沉穩,不容易被外物侵擾,可是這“仙青祝畫”,他若畫不好,丟臉的是段宥。一想到段宥將會接受眾人異樣的目光,他便如芒在背,隻恨自己的弱小無力,手指竟輕微地顫抖起來。
他抬頭望向段宥,後者依舊冷若冰霜,氣場強勢得讓人無法忽視。他突然希望她能察覺到他的目光,然後轉過頭來看他一眼,那樣他會心安。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 />
可是他看了半個鍾,她未曾回頭。
或許,不是察覺不到,而是毫不在意。
陸僧舟垂下眸子,掩蓋住眼底幽深的失落,指尖稀薄的靈氣別別扭扭地鑽出來,跌落在仙青紙上。
每一息,對他都是種煎熬。
一個時辰後,弟子們收回手,齊齊後退一步,麵上是強忍的得意。
段一省每走到一個弟子的麵前,都會向眾人展示他的畫,或大氣磅礴,或清麗旖旎,皆獲得眾人一聲讚賞。
到雲斷時,讚賞化為驚歎。
雲斷的仙青紙上滿是山川河流,每座山都姿態各異,有高聳入雲的,有巍峨險峻的,有煙波浩渺的,甚至每條河流都不盡相同,有的平坦寬闊,有的崎嶇曲折,為了區分這些山川河流,雲斷還特地濃淡參雜,這片墨綠潑灑,那片就淺綠流淌,看起來非常的賞心悅目,隻恨不能把這幅畫裱起來。
段一省極為滿意,衝雲斷點了點頭,後者溫和一笑,悄悄朝台下的雲瞧眨了眨眼。蓋因上台前雲瞧叮囑過他別給師尊丟臉,此刻見他邀功一般的神情,雲瞧冷淡的麵部線條漸漸柔和。
雲斷的下一個是趙月昕,這心大的姑娘實在想不出該畫些什麽,便幹脆把段月宗的宗規騰了上去,洋洋灑灑三千字,竟是橫豎撇捺都非常穹勁有力,細致處一點也不馬虎,比起雲斷也不遜色。
雲斷悄聲道:“你可以啊,竟把宗規全背下來了。”
趙月昕站得筆直,麵上嚴肅,實則心下已經笑開:“多虧我師尊,昨個罰我把宗規抄一百遍,就是傻子也能記住了。”
雲斷:“……我能問問,你為什麽被罰嗎?”
趙月昕癟嘴,沒有回答。
那頭,段一省來到陸僧舟的麵前,一揮袖子,仙青紙上竟慢慢浮現出一幅孩童嬉戲圖來,各個紮著小辮,神態天真,動作不一,左下角還有隻靈獸眯著眼,似是在沐浴著陽光。
中規中矩的畫,勝在生動。
段一省點點頭,沒注意到陸僧舟的異樣。
這,不是他的畫。
陸僧舟詫異莫名之餘,隻覺快蹦出嗓子眼的心髒又落回原位,餘光注意著段宥,隱隱約約生出一絲慶幸。
想來是布置仙青紙的人,自作主張把他的換成早已畫好的仙青紙,避免段月宗的臉麵在他這裏丟盡。
台下的丁歸眯起眼,見他麵部肌肉慢慢鬆弛,倏地一笑,朗聲道:“宗主,請等一下。”
段一省頓住身形,壓住心底溢上來的不滿,沉聲道:“丁門主又有何事?”
丁歸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冷笑道:“我想問宗主一句,這‘仙青祝畫’上可能作弊?”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段一省皺眉道:“你什麽意思?”
丁歸一指麵色沉靜的陸僧舟,道:“他的仙青紙怕是一早就畫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修文,慕啟琛的境界為洞天中境,特此說明。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