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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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啟琛皺著眉頭,想要抓住腦海中掠過的吉光片羽,可一旦凝神細想,太陽穴處跳得厲害,似是血管神經都揪成了一團。
清嶽劍感受到了他起伏的心緒,劍身一陣顫動,開始左右搖晃起來。
“慕啟琛!”
身後傳來一聲冷厲的嗬斥。
顫動漸漸停息,腦海中不斷翻湧滾燙的片段隱沒在深處,他回頭,眼底還殘留著驟然清醒的一絲茫然。
薑瞞看著他,斂去所有笑意,皺眉問道:“你剛剛可是入了心魔?”
“並無心魔。”他迅速恢複平日的認真勁,答道,“隻是有些頭疼。”
心底卻明白,這並非普通的頭疼,應是有人封鎖了他的一段記憶。慕啟琛沉著臉色,將自己踏入修仙界到突破化神上境以來的所有記憶都回顧了一遍,發現並沒有缺失某一段,也沒有連接不上的地方。
此事詭異,他心內存了懷疑,打算找個時間去趟萬瀧塚。
兩人一骨沉默著來到日月調,原是段一省在山內鑿下二十小室,並賦予其“領域”,這才使得小室內靈氣充沛,元素各異。山腳下畫著傳送陣,陣旁岩壁上有一凹洞,慕啟琛將令牌放置洞內,隻見傳送陣刹那間亮了起來,他負手說道:“此令牌通向十九小室,裏麵的五大元素匯聚,最適合你的‘無偏向仙脈’吸收靈氣。”
按理說,天地間的五種元素都能被仙脈所吸收存儲,但不同仙脈對元素有不同的偏向性,像趙月昕的仙脈對木係元素就會顯現極大的喜愛,不自覺地優先吸收木係元素,而薑瞞的仙脈比較特殊,屬於絕對平衡,對元素沒有偏向性,故而被稱為“無偏向仙脈”,即五大類法訣都可以運用自如,可謂羨煞一眾修士。
至於慕啟琛為什麽會知道,她能從黑匣子裏拔出尺宵劍,便說明她仙脈裏流轉的靈氣五種元素平衡,並無多少之分,與聞名遐邇的尺宵尊一樣,都是“全仙脈”。
薑瞞點頭,抱著暮暮一同跨進了傳送陣裏,白光閃過,一人一骨消失在他的麵前。
他默默佇立在陣旁,雙腳像是生了根一樣牢牢地紮在土地上。涼風穿過他的發間,脖頸,帶起一陣細密的酥癢。
“等她?”有人走過來,簡略問道。
他不置可否。
山寒疑惑道:“為何?”
他明白山寒的意思,為何對薑瞞如此上心。
第一次見麵時,她踩著木棍在空中搖搖晃晃,他驚詫於她的天賦,後來進入京楊城知曉她的身世後,便動了收徒的心思,不僅為她的天賦,也因為她身上諸多疑點讓他想要去探究。
之後便是入宗考核,她如約前來,秘境裏看破陣法,入洞窟殺妖群,那鎮定自若的神情與行雲流水的姿勢讓他目不轉睛,來到陣眼後飛向母珠,衝著“天眼”無辜攤手,他覺得好笑,抿著嘴唇勾起一道淺淡的弧度,隻覺得這個未來的徒弟深得他心,卻並未想過其他。
直到百獸園外他因心中莫名的焦急說出那句話,她的回答讓他怔住。
默了半晌,慕啟琛道:“她很特別。”
山寒點頭,表示讚同。
“你為何來此處?”
“雲瞧快出來了,我接她去洗髓池。”每每談到愛徒雲瞧,他總是會多說幾個字,麵上有罕見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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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啟琛道:“你如此肯定她能突破至塑脈上境?”
“雲瞧是我一手帶大的,她從沒讓我失望過。”
像是回應他的話一般,日月調上空中景色驟變,黑壓壓的雲堆在一起,裏麵悶雷作響,有數道金色的雷電直衝日月調其中一個小室而去,盡數劈在盤腿而坐的雲瞧身上,她麵色白了白,流露出痛苦之色。
外麵的兩人不知裏麵情況,舉目望向金雷,靜靜地等待著。
約莫過了一刻鍾,金雷不再,烏雲消散,山寒不著痕跡地鬆了一口氣,看到出現在傳送陣中踱步而來的雲瞧,眼裏露出一絲欣慰。
雲瞧上前拜道:“師尊,慕師伯。”
話音未落,傳送陣裏又緩緩走出一個人,身姿修長,神情疲憊,目光卻很有神,他看到三人,也拜道:“慕師伯,山師伯,雲師姐。”
三人應了一聲,山寒匆匆帶著雲瞧去洗髓池,慕啟琛則一眨不眨地盯著傳送陣。
陸僧舟問道:“慕師伯,您知道我師尊現在在何處嗎?”
“應是在藏劍閣。”
“多謝師伯。”
向前走了幾步,他回頭望了眼慕啟琛挺拔的背影,又想起山寒師伯麵對愛徒總是麵容柔和的模樣,心下空了一瞬,足尖硬生生地改了方向,一頭紮進了夜色中。
他突破到了煉氣二階,本是滿心歡喜地想讓段宥師尊知道,但現在想來,她可能並不稀罕,也全然不在意。
這頭,慕啟琛等了一個時辰,終於等到了薑瞞。
因仙脈裏靈氣充沛,她明顯精神好了許多,唇邊漾著與平常無二的笑意,隻是麵色還是一如既往的蒼白,不如同齡的少女那般紅潤。
她看到守在陣旁沒有離開的慕啟琛,愣了下,對方搶先說道:“體質虛寒,更得強加修煉。”
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麽一句,薑瞞不知怎麽接,幹脆轉移話題:“你一直在等我?”
“嗯。”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說什麽,牽著暮暮走過來說道:“麻煩送我回去吧。”
慕啟琛點頭,遞給她令牌:“以後你都可以拿著令牌進入日月調修煉。”
薑瞞笑吟吟地接過,道了聲謝,再次踏上清嶽飛回了折昭院。
隻是,白日裏冷冷清清的房門前此時聚集了許多獸仆,瞧見她從門外走進來,一股腦地湧了上去,嘰嘰喳喳道:
“慕仙君帶你去哪了?”
“慕仙君找你幹嘛?”
“你怎麽認識的慕仙君?”
言語間具是羨慕與詫異。
薑瞞怕他們擠著暮暮,一把撥開人群道:“你們不知道我是考核進來的?”
獸仆們驚道:“你不是犯了錯或是修為倒退至煉氣期心灰意冷下進來的?”
“……”薑瞞語重心長道,“記得要開眼看世界,外麵的世界多精彩,老悶在院裏能知道些什麽。”
“你既然沒有被送下山,肯定是過了考核,怎麽來到這兒了?”有人好奇道。
“因為我喜歡這裏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呀。”薑瞞張開雙臂,作深情狀,“別處可沒你們這麽熱情,我都快吃不消了。”
眾人一陣惡寒。
薑瞞趁機擠出熱情的人群,帶著暮暮衝進臥房裏,連忙關上門,將喧鬧不休的聲音阻隔在外。
“自我回到修仙界以來還沒享受過這麽多人的熱情呢。”薑瞞放鬆身體躺倒在床榻上,歪頭看向一邊的暮暮,“曾經被萬人追捧的日子好像都成了上輩子的事情。”
暮暮手撐著腦袋,斜睨她一眼:“不習慣了?”
薑瞞道:“從前我喜歡一個人呆著,現在我喜歡與你們一塊呆著,閑雜人等哪涼快哪呆著去。”
暮暮默。
自從薑瞞從天界回到修仙界,性格變化之大讓她心情複雜,若不是堅信她就是阿瞞,不然真的要懷疑她是不是被奪舍了。
半夜時分,折昭院喧鬧過後是更深的寂靜。
暮暮毫無困意,蜷在一旁直直地盯著薑瞞,見她睡夢中緊皺著眉頭,額頭沁出一層汗珠,雙手下意識地捂住心口,暮暮不安,伸出骨指欲探向她的心口。
電光火石間,她的手指被牢牢地握住,動彈不得,她再向前伸已是不可能了,幹脆後退,薑瞞順從地放開她的手,雙眼仍閉著。
暮暮盯了她一夜。
次日一早,她們洗漱過後趁著獸仆們還沒醒,問園主要了食物後就向百獸園趕去,喂完靈獸,再陪著卷厭獸打了會盹,兩人又跑到特殊區看千嚶狐了。
千嚶狐不似昨日那般萎靡,一看到薑瞞,立刻撲到籠子邊,掀起嘴皮,露出裏麵陰冷冷的獠牙。
薑瞞沒有絲毫猶豫地喂給它大半靈氣,再倚著它講了會話,什麽都講,想到哪講到哪,千嚶自是不耐聽,可被困在籠子裏無法出去撕了她,隻好默默受著,間或吼上兩嗓子,企圖嚇退她。
待到日落時,薑瞞帶著暮暮同千嚶告別後去往日月調,這次虧得暮暮指路,不然怕是得再畫一次陣。
期間暮暮無奈道:“怎麽你這記性變得跟雀禾一樣了。”
薑瞞微笑不答。
日月調果然是修煉寶地,她心中有預感,過不了幾日,她便能突破至煉氣六階。
平常人花在煉氣期的時間大概是三十年左右,像薑瞞這種不正常飛竄的速度,得益於她的天賦以及她過去幾千年的經驗。雲斷他們即便有長老教授,到了自身引氣時還是有些力不從心,對天地元素的容納領悟能力受限於年齡經驗,而薑瞞自是不同,引氣入體對她來說就跟呼吸吃飯一樣簡單。
如此這般,又過了一日,便是收徒大典。
這天,往日與段月宗交好的門派都會過來祝賀,象征性地送上賀禮,並暗自觀察,看看這一屆段月宗又收了哪些好苗子,回頭舉例以鞭策自家懶惰的徒弟。
然而,這一次的收徒大典似乎與從前不太一樣。
不止是同段月宗交好的門派來人,一些關係冷淡甚至是惡劣的門派也派了人來,更令眾人詫異的是,來人大多是門派高層,還有幾個直接宗主掌門親自祝賀,裏頭的玄機讓人捉摸不透。
薑瞞沒想到,有朝一日她還能再見到他。
曾經手段陰狠毒辣的大師兄,如今的術影門門主,也來到了段月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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