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權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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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淳立在宋槿闌的臥房,神情尤為平靜,她心知宋槿闌遲早會奔潰,她以為宋槿闌這般心善是斷不可能傷害到十五,可她終是選擇了玉石俱焚。自己到底有多殘忍,千方百計置她於死地,她真選擇了死卻又要她活著。

    伸手輕輕撫上宋槿闌的麵頰,這些日子都不曾來見她,天知道她忍得多辛苦,今日若是出了差池便天人永隔了,一念及此李淳的心頭便不受控製的疼痛起來。

    “你瘦了,”那好看的眉眼擰了擰,李淳不自覺的用手指輕輕將其撫平,“十五,”話一出口喉間分外幹澀,“十五,她沒事,有些燒就是哭得厲害,那麽小的孩子,你讓我怎麽忍心喂她喝藥?”

    臥房的光線有些昏暗,李淳抬手擦拭了下麵頰,起身將案幾上的紅燭燃上,火光跳躍了幾下便燃燒起來。

    宋槿闌,你與我們都不一樣,我想讓你活下去,陪著我。李淳執起她的手,輕輕握住,“我想過殺了你的。”死了,便所有痛苦都沒了,可是與你,我無法放手,我孤寂太久了。

    外頭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藥房裏的火爐正冒著“嘶嘶”火星,藥罐的蓋子被掀開一角白色的泡沫漸漸消散了。

    秦阿伯在碗底鋪了一塊方布,將湯藥倒了進去,隨後用方布將藥渣提煉出來丟棄在一旁,讓小藥童端著碗趕緊送到宋槿闌的臥房。

    “殿下,郡主的藥放了些糖,便是強灌也得讓其喝下去,”秦阿伯看了眼立在門廊處的李淳,眉目緊緊鎖著,轉而拿著煙袋抖了抖,幽幽歎息一聲。

    李淳仰頭望著天際,聲音低沉的問道,“阿伯,如何讓一個人活下去?”

    眼前浮起煙圈,秦阿伯目光暗了暗,“殿下,世間事莫生執念。”他在這府上已有十餘年,自是知曉其中原委,夫人生了執念害了李沁,他怕李沁也起了執念,終是害人害己。

    離了藥房,正碰上給十五送藥的藥童,李淳步伐匆忙的走向裏間,從陳阿嬤手中接過十五,十五的臉不似平常的紅潤,像是燒著了一般,額頭抵住她的額間果然燙得厲害。

    “阿嬤,給十五灌藥,”李淳心狠了狠,咬牙說道。

    “殿下,郡主才喝了奶,哭鬧了一天好不容易休息下,”陳阿嬤不忍心的說道,十五才有了些睡意,而今嗓子都哭啞了,她實在下不去手。

    李淳抱著十五坐在軟塌上,示意陳阿嬤將藥端過來,她若不狠心十五如何好得了?

    陳阿嬤舀了一勺輕輕吹著,見溫度正好便將那藥送入十五的唇邊,眼眸隨即濕了,這麽小的孩子如何受得了?

    唇舌嚐到了苦味,原本微微眯著的雙眸瞬間睜開揮舞著手臂大聲啼哭,李淳咬緊牙關,捏著她的腮幫,讓陳阿嬤繼續灌,能喝下多少都好。

    約莫花了半個時辰,那一碗湯藥才被小十五喝了小半,其餘的都灑在了兩人的衣裳上,十五不停的哭著,李淳便抱著她來回哄著,直到她筋疲力盡沉沉睡去。

    守在十五的床邊,李淳將一床小被子蓋在她身上,伸手再探了下她額間的溫度,還是有些燒,她的眉眼愈看俞像宋槿闌了,“十五,你要快些好起來。”你阿娘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這般渾渾噩噩的日子過了十餘天,十五的病已然全消,李淳夜夜都守在十五的臥房,盡心盡力的照顧她,自宋槿闌恢複意識後,她便不敢去看十五了,總是等到夜深在臥房門口站立會便又回了自己的臥房。

    “陳阿嬤,日後若是王妃問起,便說我隻偶爾來瞧過十五,”李淳帶著笑意看向懷中的十五,聲音卻是淡漠的。

    “是,”殿下和王妃之間的嫌隙,他們當奴婢的自然管不了,陳阿嬤便隻應了聲好,這些日子,她看得出來,殿下對郡主可是盡心盡力,即便再晚隻要郡主一哭,殿下立馬會醒來哄著她,從不嫌煩,現在小郡主隻要殿下一抱多半會止了哭。

    秦阿伯說宋槿闌的身子好多了,可以用些湯藥也進了些吃食,隻是消瘦得厲害,和剛來□□的她判若兩人。

    李淳親了親十五的臉頰,看著她的眼眸,小聲的說道,“十五也瘦了許多,阿爹還是喜歡你白白胖胖的。”

    十五的秋衣越來越厚了,那小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手費了力氣才抬起來,李淳見狀便用臉頰蹭了蹭她的小手,軟軟的,熱熱的,讓她的心頭都柔軟了幾分。

    那藥含入口中舌尖似乎都麻木了,閉上眼眸一口吞了,心死了,那藥似乎都不苦了,宋槿闌擦拭了下唇角,淡漠的看了看四周,左手觸及到身邊的十五,心裏的酸楚不覺多了幾分,差一點她便帶走十五了。

    阿娘不是故意的,宋槿闌撫摸著十五的軟發,淚水掉落在蓋在十五身上的被子上,哽咽的說道,“阿娘愛你,十五。”阿娘不忍心你一個人留在世上,可更加不忍心帶走你,對不起,十五,原諒阿娘的懦弱。

    十五脫去了外衣,眼眸半眯著,似乎正欲睡,見有人一直盯著自己,嘴角忽然浮起一抹笑意,連眉眼也是彎著的。

    “十五是在哄阿娘開心嗎?”宋槿闌捂著鼻口又笑又哭,她的十五知道阿娘不開心,在哄阿娘呢!“十五乖,阿娘沒事了,你乖乖睡。”阿娘不會離開你的,阿娘為了你會好好活下去的。

    待十五睡去後,宋槿闌小心翼翼的起身,立在外間忽然不知該往哪裏走,她看過銅鏡裏的自己,憔悴的不成樣子了,身子走起路來輕飄飄的,猶豫了片刻終是走到門口將房門打開來。

    外頭似乎剛下了場雨,空氣中有些清冽,宋槿闌長長舒了口氣,再深深吸了口氣,清冽的空氣進入身體,似乎覺得舒暢了些。

    園子裏的花全部凋零了,隻剩下蒼綠的葉子,記得楊榮提過這是李淳特意讓他從方園帶過來的,李淳還是李沁?宋槿闌心頭絞痛著,扶著木柱好一會才緩過來,她全身心的愛慕著的夫君,竟是個女子!

    身子已經全然站不住,宋槿闌癱坐在地上,捂著胸口,臉色愈加蒼白,身子仿佛被汗浸透了一般。

    “王妃!”阿楚一進園子便見到跪在地上的宋槿闌,手中的物件被扔在地上趕緊上前將她扶住。

    “我沒事,阿楚,你讓我坐一會,讓我坐一會,”宋槿闌低聲的祈求道,她不想回臥房,太累了,隻想這般坐著。

    “好,好,”阿楚抱住宋槿闌,極力安撫的說道。

    從來沒有這般,若是自己不努力壓抑著這痛,仿佛就會這般死去,宋槿闌緊緊抿著唇角,她還有十五,不能這般倒下,“阿楚,扶我起來。”

    “好。”阿楚扶著宋槿闌,托著她的腰慢慢走著,王妃這身子骨似乎稍稍用力就會碎掉一般,心內歎息了一聲,殿下與王妃到底是怎麽了?

    在不遠處,李淳的目光一直緊緊追隨著宋槿闌,她的無助、跌倒、痛苦都盡收眼底,隻能這般遠遠看著,手掌緊緊握住那截木欄,疼痛侵襲著身體每個角落逃都逃不掉。

    “殿下,祖先生到了,”楊榮悄聲說道,這幾日殿下心緒低落,他知道因由隻是帶著些疑惑。

    李淳收回了目光,斂了心神,便是要斬斷這情絲的,熟料越陷越深。這一生已然驚世駭俗,不料連著情意都這般與眾不同,女子?女子!

    “先生,”李淳恢複平常的模樣,麵容帶著淺淡的笑意,隻是帶著些疲倦。

    祖士言施禮,“殿下身子好些了嗎?”

    李淳點頭,“先生掛心了,這幾日府上不寧,稱病了一段時日。”約有十日不朝了,聖人倒是譴陳玄禮來瞧過。

    “涼州要生事端,殿下需還朝了,”祖士言說道,前朝覆滅之時,他雲遊四海尋找機遇,他自詡有張良之謀卻始終懷才不遇難遇明主,爾後天下大定李憲李蠡之流他難以施展才能,李淳便是他孤注一擲的賭注,初遇李淳之時這個秦王才十二歲,即便她的小心的藏著野心,終究還是被自己說服了,當初那個孤傲的秦王如今被自己磨成了外人看來世事淡薄不醉心於權術的透明人。

    李淳眉目一凜,她現在確實需要機遇,隻是聖人而今在病中,若是聖人崩了她即便有一番作為又有何用?太子和四叔已然水火不容,太子承襲大統,她便再無翻身之日,淪為階下囚也未可知。

    “如今朝中局勢複雜,我怕……”李淳頓了頓,沒有將話說下去。

    “殿下,置諸死地而後生,我們已別無選擇,”祖士言說道,他們等這個機遇已經太久,隻能孤注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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