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林海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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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終了, 林海垂下雙目,久久地沉寂在滄海笑裏。以前學古箏, 曾拿著這曲試練,怎麽練、怎麽彈, 都覺得少了一點味道,還容易變得心氣浮躁。現今才發現經曆的多了、又有內力托著,才能唱出了自己內心的共鳴, 這是屬於不甘屈服但有著曠達心胸的男人、屬於那些即便要亡命天涯、也要掙紮出活路的不羈硬漢們的曲子。
賈赦在林海的琴聲、歌聲漸低、消失後, 也緩緩收了劍勢。失魂落魄地挪到窗邊,看著近在咫尺、卻仿若天涯般遙遠的絢爛紅梅發呆。
曾幾何時, 張氏坐在花樹下彈琴, 自己舞劍。曾幾何時,漫天飛雪的時候,張氏笑吟吟地摟著瑚兒,聆聽自己彈琴。一切那麽近,好像好像伸手就能觸摸到, 好像就是在昨天;而又那麽遠, 遙遠到仿佛是夢中, 仿佛是上輩子的事……
二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檀香嫋嫋升騰,緩緩彌漫, 空氣裏隻有倆人微不可聞的呼吸。
許久,許久以後,輕輕的腳步聲, 在樓梯響起。
林海抬頭看向樓梯,賈赦也回過神來。
“老爺,是榮國府送信來。”小廝發覺樓上的氣氛不對,硬著頭皮稟報。“繕國公世子在榮國府等舅老爺,說要等到海枯石爛……”小廝看著自家老爺和舅老爺的臉色,把後麵的話吞了回去。
賈赦擺手,“知道了。”
林海點頭,那小廝如同得了大赦,飛快地退出了。
林海揶揄賈赦,調侃道:“舅兄改好龍陽了?”
“嘁。我就是好龍陽,也不會好上他。”賈赦一拍自己腦袋,看著滿眼促狹的林海,“被你攪的,我這都說的什麽,我怎麽可能好龍陽?!美人還喜歡不過來呢。”賈赦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立即變色,吃驚地含在嘴裏,吐不得,也不咽。停一下,才咽了這口茶,“忒涼了。”
“放了多久了,能不涼嘛。”林海招呼人上來換熱茶。
“對啦,那繕國公世子是為了那酒的事兒找我。你什麽意思,怎麽占份額?”
“酒樓是他一個人的了?”
“是啊,他那些庶出的兄弟聽說要分擔債務,立馬啥都不要地搬走了。族人也是一樣,聽說要按照血緣遠近分攤那幾十萬,族老們一起把繕國公父子剔除了牛家宗族,讓他父子倆背著幾十萬債務,守著光杆的國公府,獨立一支。把繕國公氣得差點沒交代了。”
“嗬嗬,見好就上,有難就躲。族人啊。”林海搖頭。“那酒就按原來說的,我出方子,舅兄出人,他出酒樓。人,一定要信得過的,不會漏了方子出去的人。”
“這人,你放心,我祖父留給我的,都是信得著的。”
“千萬別大意了。這可是子孫的活錢。除了成本,均分如何?餘的那一分,給你的莊子裏的人做保密的費用,沾上的隻能留在莊子裏了。”
“成,我沒意見。我和他說去。咱倆又不是支不起來酒樓,白送給他的發財機會,估計他也不會有意見。要給他這麽多嗎?”
“給他這些,是看在繕國公父子在兵部幾十年的人脈份上。畢竟從嶽父走了之後,兵部空白二十年了。先和他簽個十年的約,這酒就供他一家。”
“行。這劍也是送你的。據說比魚腸還鋒利。得了十幾年,從來沒能拔出/來。”
林海接了劍,撫摸這劍鞘上的符文,笑笑說:“謝謝舅兄。我好好琢磨琢磨,拔出/來了告訴你。”
賈赦因繕國公世子在府裏等他,匆匆與林海告別,也不要林海相送,跟著報信來的小廝出了園子,徑直回家去了。
林海獨自留在煙雨樓琢磨那符劍,發現那是一個小型的符陣。要是有靈氣,在陣眼輕輕一按,是很容易打開的。
這紅樓裏有仙家?
林海反複琢磨,雖身無半點靈氣,凝神苦思破陣方法。在找出陣眼上,試了幾次,好像摸到門道了,又被浮起的陣符阻攔了。
天色漸晚,金烏西墜,林海卻一無所獲,又在煙雨樓消磨了一會兒,收拾了驚雷和符劍,回去外院書房,放好這兩物。
林海回後院用晚飯,紀氏兩眼盯著林海看,林海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袍,沒什麽不妥,下意識摸摸臉,“婉容,可是為夫有什麽不妥當的?”
紀氏笑著搖頭,“沒有。夫君,晏晏打發人回來說,要與瑛表姐同住兩日。”
林海一笑,“富嬤嬤跟去了吧?”
“富嬤嬤跟去了,青梅等幾個都跟去了,還帶了二個婆子。”
“那就隨她了,小姑娘就這幾年能鬆快一點兒。”
林海和紀氏一起吃了飯,挽著紀氏在堂屋轉圈,隻有夫妻二人了,就說一些家事。
“夫君,昨兒請了回春堂的老大夫來,給歸荑診脈,說歸荑身子很好,正是孕育子女的好時候。對鶯歌,隻推說學藝不到,沒能力診治。”
“那就算了。人各有命,這也是勉強不來的事情。她若是能一直這樣守規矩,養她在府裏一輩子,也沒啥。”
“聽夫君的。妾身帶過來的春柳和石溪,都過了二十歲了,夫君看看可有合適的人家,嫁出去吧。”
“婉容不留著她們,以後好做個管家娘子?”
“不用。這都是妾身到李家後,李家給的丫鬟,過來的時候已經大了。留她們在府裏,奶娘總惦記著收房,妾身卻不想。”紀氏比著歸荑,明白林海不會看上春柳、石溪。早放出去,也省得奶娘找事。
“你奶娘可還有什麽家人?”
“沒有了,都隨著妾身家人……”
“春柳、石溪還有什麽家人嗎?你奶娘和春柳、石溪,誰關係近些呢?”
“應該有。她們到李府前,是其它府裏的。主人家外放,帶不了那麽多丫鬟,送與了李老夫人。妾身在李府也不怎麽理會她倆,凡事都是奶娘張羅。奶娘好像是和石溪近點。”
林海也是服了,這人對自己貼身丫鬟這樣。但一想紀氏離開外家到李府時候的境況,就多了一些理解。
“婉容受苦了。你奶娘怎麽會想著……”
紀氏大概是看出了林海的疑惑,“夫君,奶娘這人,是想把妾身的一切都把握在她手裏的,她才能夠安心的。她的心思呢,是為妾身好。既往在外祖家,她原是外祖家的家生子,妾身年幼,一切隨她安排。到了李府,寄居在人家府上,妾身更是不能說話了。可現在,妾身是林家主母,要是再由著奶娘說了算、甚至由她安排夫君的通房,就太……”
紀氏頓了頓,接著說:“她奶了我一場,又辛苦照顧妾身二、三十年,妾身總該照顧好她的晚年。要是夫君有合適的地方,送她榮養吧。不然妾身擔心歸荑……奶娘太針對她了,夫君又喜歡歸荑。不能因為奶奶,最後讓我們夫妻起了隔閡。隻是別虧待了奶娘就好,妾身這些年在京,都是奶娘頂在前的。”
林海原就發現紀氏的通透,現在看紀氏對奶娘有情有義的安置,更感到心裏熨貼。
“婉容看這樣好不好,我撥個小莊子到你名下,全當添個脂粉的。讓你奶娘過去幫你看著莊子,那倆丫鬟也嫁去莊子。她們自然得依附奶娘的。”
“還是夫君,事事都想的周全。”紀氏感激,這樣奶娘也不會多心。
留奶娘在府裏,聽她天天嘀咕防歸荑,怎麽勸,都不能打消她要林海收石溪的念頭。她真的怕奶娘哪天做了糊塗事兒。
紀氏轉了小半個時辰,就停下腳步,林海扶她去炕上坐好,扯了小被子給紀氏蓋腳。
“你現在身邊沒個貼心的嬤嬤,再把倆個大丫鬟打發出去,剩下的是一屋子的小姑娘,多少讓人不放心。我讓林誠、林謙、還有林謹家的娘子,輪流在你這裏上夜,慢慢選合適的嬤嬤給你,可好?他們仨的娘子都是生育過幾個的,也都是從跟隨我母親多年的家生子裏選的,對林家再忠誠不過了。”
“好,聽夫君安排。”紀氏坐在暖暖的大炕,左手拿了一個桔子,也不剝,一下下慢慢轉著,神態平和,語氣溫柔地繼續和坐炕桌對麵林海聊天。
“夫君,您今天唱的歌很特別啊。氣韻悠長,練了好多年了吧?”
“?”林海愕然看向紀氏。
紀氏伸食指,疾若閃電,點向林海的右側肩井穴。林海下意識地側肩、扭身,滑過紀氏這一指。紀氏的手指順勢滑向林海送上前的膻中穴。林海無法,隻好用手裏剝了一半的桔子,迎上紀氏的手指。
“夫人?”
“夫君好身手。妾身隻會一些粗淺的,像夫君這樣一曲傳遍全府的事兒,就做不到。”
林海一歎,人就是不能忘形啊。前些日子在榮國府喝高了,被賈赦一激,舞了一通長/槍。今天見驚雷心喜,引來紀氏試探。嗬嗬……紀氏來試探自己?她就沒想過把自己也暴露了嗎?!
“婉容也好身手啊。”
“夫君謬讚了。”紀氏笑笑,“妾身出身武將世家,多少會一點兒。小時候不懂事,離家前也沒有好好練,反是到了京中之後,日日打坐練氣。夫君可是科舉出身啊。”
“婉容,我先祖雖是靠軍功謀略封侯的,但在亂世之中,哪裏能不學一些保命的手段?不然怎麽能活到最後啊。”
“難怪了。妾身看晏晏雖小,卻氣息綿長呢。”
“她去年才學的。府裏沒人知道。”
“那夫君的意思是?”
“以後有婉容做擋箭牌啦。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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