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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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點多的時候,蔣鐵德和二狗前後腳到的家。

    “爸,回來啦。” 不需要在蔣藍的記憶裏東找西找,薑瀾都能認出來,這就是她爸——她弟二狗和這男人,實在是長得太像了。

    二狗子雖然營養不良,看著跟筷子似的幹巴巴一小條。可幹瘦的臉上,眉毛又濃又粗,眼睛又大又亮,嘴一咧還像是要吃人。白天薑瀾還覺得奇怪,這孩子性子瞧著又軟又糯,長相怎麽會這麽生猛,也不知道是個什麽路子。

    現在一看,基因真是個強大的東西。

    “誒。”蔣鐵德有點奇怪地瞟上薑瀾一眼,低低地應了聲——看起來很不適應薑瀾和他打招呼。

    他把竹筐和鋤頭放下,拿起脖子上掛的破爛毛巾抹了把額頭的汗。又衝西邊的某個方向喊:“翠蘭啊——”

    “來了來了。”不消半分鍾,西邊的屋子有了回應。劉翠蘭人還沒出現,聲音先遠遠地傳了過來。見自家男人和孩子一起回來,她先是一皺眉,看起來有點不安的樣子,接著又把沾了水汗涔涔的手往衣服上一抹,深藍的衣服上留下兩個黑漆漆的手印兒。

    一會功夫劉翠蘭就到了院裏,她先衝蔣鐵德一笑:“今天回來這麽早,咋樣?”

    “還能咋樣。”蔣鐵德粗著嗓子甕聲甕氣的,和剛剛回應薑瀾像是兩個人一樣。

    他一擰眉頭,本來橫著的幾條抬頭紋皺成了個“川”字:“今年收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俺大早上忙活到現在,估摸著也就混上□□個工分。”

    說完,又長長歎了口氣。

    “他爹啊...”劉翠蘭又拉著蔣鐵德說起糧票被搶的事。

    薑瀾站在一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蔣藍的記憶實在是太奇怪了,連鄰居家的老母豬下過幾個崽都能清清楚楚的找到,可死活就是找不到這工分是什麽東西。

    靠不住蔣藍,她又開始扒拉起自己的記憶。結果還是沒有收獲。她隻能清除地意識到兩人所處年代的不同,可追究到細節上,簡直就是一頭霧水!

    薑瀾發呆的功夫,劉翠蘭夫妻二人已經來回抱怨了一個軲轆,最後一點頭,不知道達成了什麽共識。

    隻是麵上看著都不太好看。

    二狗子在一邊傻不拉幾地立著,手裏攥著把糖美滋滋地舔,邊舔還邊留哈喇子——得省著點吃,這可是過年都吃不上的好東西。

    腦子一轉,又想——不行,得給姐也來點!

    劉翠蘭一看二狗這樣就恨鐵不成鋼,她一巴掌乎上二狗脆生生的腦瓜:“俺讓你買的農藥呢?”

    還沒來得及分給薑瀾水果糖,二狗就覺得腦殼咣當一聲響,頭暈眼花的,光嘴裏還帶點甜味。

    啥農藥?哦對,農藥!

    “媽,給!”他黑著眼一扯褲腰帶,從褲襠後麵摸了個黑瓶出來:“俺怕又有人搶,特地捂地緊緊的!老嚴實了!”

    薑瀾隔老遠感覺都能聞著一股味兒...

    ————————————

    晚飯前,蔣鐵德又出了一趟門。

    那會兒,薑瀾正在李淑芬的屋裏唱單口相聲,二狗子在一邊聽的津津有味。

    薑瀾聽說這個年代還有特約醫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院的存在,她摸不清,得去城裏找找辦法。冬天天黑的早,今天是沒什麽戲了,索性來陪陪奶奶好了。並且她下意識覺得,這奶奶在小黑屋裏躺了一年多,得有多悶啊。

    正好腦子裏嗖嗖嗖地老往外竄相聲,幹脆拉著二狗上李淑芬這屋單方麵和她嘮嘮嗑。

    沒成想,老人的狀態還挺像肢體稍微靈活點的植物人,大動作做不了,那看臉上表情顯然是樂嗬大發了——許是寂寞了一年多,總算抓著了個活人說話。

    這屋沒關門,薑瀾剛講完一段,正好瞧見有個人影偷偷摸摸地出門。

    “你陪咱奶說說話。”薑瀾一眯眼,摸摸二狗的腦袋對他做了個“噓”的手勢。

    二狗乖巧一點頭,突然想起什麽,從兜裏掏出幾粒糖遞給薑瀾:“姐,吃!”

    薑瀾本來還挺餓,前胸貼後背的,正缺塊糖磕磕。可一想到二狗晚上藏農藥的猥 | 瑣手法,就發自內心的拒絕:“姐不吃,姐一會吃飯,你多吃點。”

    這一句話可是把二狗感動地鼻涕眼淚嘩啦啦的。這麽難得糖果都不要,真是親大姐!

    他覺得今天的姐像換了個人似的,沒以前那麽嚇人了。

    ... ...

    薑瀾沒和劉翠蘭打招呼,直出門就跟著剛剛的人影走。

    沒走幾步她就發現那是蔣鐵德。蔣鐵德沒有拎鋤頭,隻是背了個竹筐。他把自己裹得嚴實,背影慌慌張張的,腳程又快又急——壓根沒發現自己被人跟上了。

    他兩條腿像是逃命一樣地倒騰——低頭繞過燈火敞亮的國營飯店,貓腰挪過一戶戶低矮的房屋,熟門熟路在穿梭在長短不一的小巷裏。

    不一會,就到了目的地。

    近萍鄉的外圍,一堵矮矮的長圍牆劃開兩個天地。水田一眼看不到頭,裏麵規規整整地插滿薑瀾認不出的作物,野草都不長幾根。月亮在天上掛了小半輪,映得水塘一片接一片的晃眼。

    這是鄉裏人平時出工的田,家家戶戶都擱裏麵種了點東西。按理說是有自己的份的,可今年又寒又旱,公糧都交不齊自己哪還有剩下的。

    剛剛蔣鐵德回家一聽,糧票又被搶了,兩眼一黑差點一頭栽下去。

    這幾個月來,每次都□□都聽說有人家被搶,可他怎麽也想不到就自家這麽倒黴。沒辦法,再倒黴也得活下去,蔣鐵德狠狠心一咬牙,幹脆來田裏拔點菜先吃著——能混一天是一天!等下個月他不上工,非得把那個搶票的抓出來不可!

    這邊蔣鐵德腦子轉完開始動手,後麵薑瀾隻覺得半條命要上了天,跟這老爹一圈跑下來,她隻想滾回現代跑八百米——跟蹤真是個技術活!

    蔣鐵德拔得差不多的時候,薑瀾也緩得差不多了。

    四下沒有人,但她還是有點不放心,等跑近了才衝蔣鐵德喊:“爸——你幹啥呢!”

    水田空曠,五個字飄來飄去的,刺得耳膜生疼。蔣鐵德嚇了一跳,見是自家閨女才放了心:“你怎麽來了?”

    等蔣鐵德走進,薑瀾才看見他背上裝了半筐的菜葉子。

    “爸,你這要是被發現,可是要被大隊長批評的吧!”薑瀾雖然不清楚工分,但卻知道這個時候的東西,大多都是公家的。你拿公家的東西自己用,就是阻礙社會主義蓬勃發展的腳步,是罪人!

    天黑,她看不出蔣鐵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德的表情,隻是聽他悶聲悶氣地說:“你不是怨俺們對你不好,想考上大學走得遠遠得嗎。”

    薑瀾一愣,這是哪回跟哪回?

    “等到時候俺們一家出事,你撒丫子跑就是了,批評也批評不到你身上!”蔣鐵德老大的人了,賭氣一樣地走。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踩進水塘裏,滋滋亂響。

    薑瀾一拍腦門,怪不得這蔣藍的記憶裏,有關父母的都模糊的很,原來有這一茬。

    沒有記錯的話,現在是六三年,離六六年那場革命很近了。即便是考上大學,下場也不一定好到哪去——沒準還會落個客死他鄉的結局。

    薑瀾自打白天穿越過來之後,總把自己當個局外人來看,可這會卻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些親情。蔣鐵德老大個男人,怨起人來跟撒嬌一樣。

    她快著步子跟上蔣鐵德:“爸,我不考大學啦!我長大了,要留下來照顧你們!”

    蔣鐵德腳步一呆,就這麽原地停了下來。他以前不是沒勸過蔣藍,劉翠蘭就是嘴硬心軟,麵上不拿這丫頭當回事,可心裏疼著呐!但蔣藍就跟吃了秤砣一樣,鐵了心地要考大學、要離家出走!

    現在突然口口聲聲說不考,蔣鐵德隻覺得一顆心噗通噗通狂跳。

    一眨眼,父女倆都小半年沒說話了。今晚下工回家蔣藍那一聲招呼,打得他以為在做夢。到現在他甚至懷疑,自己夢還沒醒。

    薑瀾一個沒刹住車,直愣愣撞上他的後背:“爸,走啊!”

    薑瀾抬頭。

    月光下,蔣鐵德轉了個身,濃眉大眼的樣子此刻看起來頗有幾分劍眉星目的味道。他抖著嘴唇,眼裏有星光:“你說真的?”

    沒等薑瀾回答,他又是一轉身,悶著頭大步朝家的方向走:“你考不考和俺有啥關係!你聽著,俺也好,你奶也好,俺們一家沒有脆弱到需要你照顧的地步!想幹什麽就幹,別畏首畏尾的,不像個男人。” 這是他平時對二狗子教育的話。

    語氣不太好,可滿是喜悅的調子。

    薑瀾咧了個笑,蹦蹦跳跳地跟上:“爸,我本來就不是男人!”

    “別勾著俺手!”

    “爸,我真不考啦!”

    “隨便你!

    “嘿嘿...”

    ————————————

    到家門口時,蔣鐵德拗著一張臉先進了門,他和劉翠蘭還有事商量。

    薑瀾剛想跟著進,突然被身後的人一拽。

    她當即就想大罵一句mmp,一天搶兩回這叫什麽事?

    可那人沒做什麽過分的舉動,單塞給她一疊紙,還撂下句話:“說好的,五五分。中午小三子打你也是沒辦法,下個月二十五號老地方。”

    說完就走了。

    薑瀾一臉懵逼。

    等進屋一看,她的心髒開始狂跳!

    這竟然是厚厚的一遝糧票!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大人的收藏!

    祝你們狂吃不胖狂曬不黑想啥有啥!

    發射愛心biubiub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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