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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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上,劉翠蘭在棚裏呆坐著。蔣鐵德還沒下工,二狗也沒放學,她失了頂梁柱主心骨一樣地窩著,沒了個頭腦。
好不容易把薑瀾盼回來,她趕忙起身迎了上去:“藍啊——”
話剛說了一半,薑瀾看她的樣子就明白地差不多了:“王德貴又帶人來討債了?”這鳥不拉屎的現場,真是古往今來催債的典範。
劉翠蘭連連點頭。
薑瀾腦殼疼。
林承淵的話還沒消化完,立馬又來這麽一出。不是都說以前的人淳樸地很嘛,她怎麽一點都看不出來。
“藍啊,咱們可咋辦?”劉翠蘭瞪著眼抓著薑瀾的手,仰著頭背脊佝僂。
薑瀾是無奈的。蔣藍的這個媽,軟弱到了頂點也卑微到了頂點,就像菟絲花一樣必須得依附著某個人才能活下去。要是自己沒有穿過來,這一家子人非得被蔣藍玩死不可。
也就是這個時候,先前零星的一點念頭像幹枯的草一樣,燃了把火“蹭”地有了燎原之勢——近萍鄉不能呆了,解決完事情後,她要帶著這一家子人搬走!
她歎了口氣軟下了心,從口袋裏掏出錢:“給,九塊。”
劉翠蘭眼睛一亮:“今天賺的?”她咕嚕嚕一轉眼珠,張大了嘴:“那衣裳能賣九塊?”
這話一出,倒是問倒了薑瀾,她摸不清頭腦:“不是你說這料子好,能賣十塊現錢?”邊說還邊按照前幾天劉翠蘭的手勢,比劃了個“一”。
劉翠蘭擰著眉頭想了半天,一拍大腿:“什麽十塊啊!”她豎起根手指在薑瀾麵前劃了幾圈:“俺說的是一塊!”
“... ...”薑瀾這才知道,原來人傻錢多每個年代都存在,也算是讓她給趕著了趟。
但薑瀾不知道的是,那兩大箱子的料都是上海貨。而上海貨在這個年代的意義,基本能和現代的奢侈品畫個等號。
看劉翠蘭還想再問,薑瀾又從口袋掏出一塊錢湊了個整,然後一推她:“你先去把錢還了,這事以後咱慢慢說。”
“誒!”劉翠蘭應了一聲,立馬眉開眼笑地出了門。
再回來的時候,喜氣洋洋地衝薑瀾形容——一看自己又去還了十塊錢,王德貴的臉有多青,他兒子的臉有多青,他們全家的臉有多青。
... ...
晚飯的時候,一家四口圍了一桌,蔣藍看著麵前麵黃肌瘦的幾個人,伸出隻手也摸了摸自己的臉。
她歎了口氣,說出了打算:“爸,媽,咱們這月二十五號一過就搬去城裏吧。”
劉翠蘭沒應聲——因為被這主意給嚇傻了。
蔣鐵德一皺眉,悶聲悶氣地開口:“俺們倒是想搬,那也得搬得成!”他們一家因為戶口雜的原因,其實在這住得一點也不舒服。但這年頭哪是想搬就能搬得,要是搬了出去,兩個小的帶個劉翠蘭還有的活——畢竟她們仨是城市戶口,可他和自己老娘咋整?
城裏可沒地方給種田,三個人的糧票也不夠五個人吃的!
二狗不說話,埋頭“吭哧吭哧”地吃,見實在太沉默了,就偶爾抬頭看看大人。
“那你們別管,我有我的辦法。”蔣藍嘬著筷子,抬頭看向蔣鐵德:“爸——你就說你想不想搬?”
“想!”毫不猶豫的答案。
... ...
半夜,薑瀾又想起林承淵最後那段貼著耳垂不可明說的話。她翻了個身,一顆心七上八下地緊張,一緊張,她就開始咬手指——他給自己出的,是賣命的主意。
但毫無疑問,林承淵許的條件很誘人,也給了自己不少的擔保,看起來萬無一失。可是——可是凡事總有萬一,眼看著還有幾年就到了文 | 革的時候,她實在不能擔這個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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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拒絕是不能拒絕的,畢竟她都答應了。那該怎麽辦?
床“嘎吱嘎吱”得響,窗外的大風也裹著唬人的氣息往窗上猛砸。薑瀾縮成隻大蝦窩在被子裏,黑暗中,臉是冰涼的,身上卻暖得很。
冰火兩重天之下,她又起了別的心思。
看看這個家,李淑芬基本是個植物人,劉翠蘭又沒個主見,蔣鐵德成天扛著把鋤頭怎麽看都是個老實漢子,就剩下個二狗看著挺機靈,但年紀太小除了吃和她沒共同語言。
至於林承淵——薑瀾眨眨眼,黑漆漆的瞳仁裏起了點亮光。林承淵看著倒是一身正氣的臉上還有疤,但既然想得出這樣的法子,一定什麽壞事壞人都見過!
薑瀾突然興奮起來,眉開眼笑的,終於是有了點小姑娘的天真模樣。自打穿越過來,她表麵看著安分,擔起了好女兒好姐姐的名頭,可實際上,她一直在為這個家謀劃更好的出路。
隻是更好的出路,總是和風險成正比的。她腦子裏賺錢的主意一個接一個,可大多不是太唬人,就是別人想都不敢想,總之說出來,這個家裏的人一定會覺得她瘋了——也因此,始終沒個討論的對象。
但是——但是林承淵要是知道了,一定不會害怕,也不會驚訝,更不會覺得她瘋了!
這人雖然看著拒人千裏的,但薑瀾總覺得他身上有股通情達理的勁,讓自己很想和他好好聊聊。
這麽想通了以後,薑瀾就沒了顧忌,甚至覺得在這個陌生的年代還有了個可以無話不談的朋友。
天蒙蒙亮的時候,她終於睡了過去。
隻可惜另一邊的林承淵,完全不知道小姑娘的花花心思,隻想著怎麽再坑她一把,好把安慶院連鍋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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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睡的太晚,第二天薑瀾直到中午才起床。
起床後她暫時忘了林承淵,點了盞煤油燈開始在紙上塗塗改改——她現在可是有大生意的人了。
女老師的製服說好做挺好做,說不好做也難。這年頭縫紉機是緊俏貨,沒有工業券壓根買不到。而現代的工藝靠一雙手又很難達到,尤其還是大批量的。
不甘心的,薑瀾又轉念一想,這女老師一方麵是看上了樣式,可更多的不還是看中料子?
料子。
布料。
薑瀾一眯眼,突然明白了這老師的意圖。
她迅速畫了個基本樣式之後,疊起圖紙塞進口袋裏出門。
“藍啊——吃飯!”劉翠蘭剛拌好菜,看她火急火燎的趕忙扯著嗓門招呼。
“不吃了!我有急事!”薑瀾邊跑邊喊,邁過門檻轉了個彎,不一會就沒了影。
“這孩子。”劉翠蘭雖然看不慣這做法,可一想她是在為這個家忙活,又有點心疼——當爸媽的沒本事,才會苦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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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城後,薑瀾順著地址很快就摸到了白水林小學。這年頭沒保安,隻是門口小馬紮上坐著個老太太,看起來太陽曬得還挺舒坦。她遠遠地看到薑瀾過來,不是裏麵的學生,就揮著袖子衝她招呼:“你找誰?”
保險起見,薑瀾沒有說是來談衣服的:“我找李芳娜老師,昨天和她約好了的。”
“哦——”老太太立馬從馬紮上彈起來:“你在這等等,俺去問下。”
老太太看著年紀大了點,但腿腳靈活地很,沒一會就跑了回來。她拉開門:“去吧,李老師在二樓。”邊說邊朝後麵的一個方向一指。
薑瀾道了謝,慢悠悠地挪了進去。
白水林小學和現代的比看著一般,可放在眼下也算是大地方了。剛剛在車上還聽說,這城裏就數白水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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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她這趟來,不光是為衣服,還為了二狗——二狗年紀還小,肯定是得念書的。可如果搬到了城裏,學校隨戶口走,沒點關係他哪有學上。
李芳娜人看著不錯,薑瀾想,她也許願意幫忙。
如果不願意——薑瀾一眯眼睛,如果不願意,那她就該攥著把柄發狠了!
邊想邊走,沒一會就到了地方。
“誒,你來得夠早的!”薑瀾虛掩著敲敲門,辦公室裏隻有李芳娜一人。她聽見敲門聲後一抬頭看見是薑瀾,還挺驚喜:“快,過來坐!”
邊說邊從邊上給她拉了把凳子。
辦公室挺寬敞,拐角還烤著個爐,一走進來暖洋洋的。
先談正事,薑瀾從口袋裏掏出紙攤在桌上:“李老師你看一下,這樣的款式成不成?”
李芳娜覺得挺新奇,她還以為這丫頭今天會拿著現成的衣服來找她談錢,沒想到是來談款式的。
她朝紙頭看了一眼,沒看出個所以然:“你給我說說吧,我不太懂這些。”
“料子應該和你昨天買的那件差不多,如果想換別的也成。”薑瀾從桌上拿起支筆轉了個圈兒,見李芳娜表示要昨天的那種後,她繼續:“衣服我是打算做成這樣——”她一指紙麵:“長袖短襟一排扣,領口繡幾個邊兒——”這年頭沒有木耳領的說法,她隻能一邊畫一邊盡可能的解釋:“袖口這樣——”
幾分鍾下來,李芳娜聽懂了□□成,覺得這姑娘靈氣足得很,和外麵那些賣衣服的店簡直就是鳳凰和野雞的區別。一想她昨天頂著風擺黑市,隻覺得可惜:“你說你上黑市擺什麽攤兒,去開個鋪子多好!”這話一出,她臉色立馬一變,趕緊四下張望,發現沒有人才安心:“我剛剛都胡說的,你別當真。”
薑瀾衝她一笑,知道這老師在擔心什麽——吃公糧的說出這種話,被抓了把柄就是失業倆字。
她隻當沒聽見,繼續:“李老師,剩下的還得統計一下你們學校的人數,還有每個人的尺寸。”
“這沒問題。”李芳娜鬆了口氣:“我一會晚上食堂裏去給你問問,這學校你看著挺大,其實也沒幾個女老師,對了——”她突然想起來:“你這衣服價錢怎麽說?九塊錢一件我們可買不起。”
當然不會九塊錢,薑瀾一想昨天劉翠蘭誇張的反應,覺得雖然賣的價錢高了點,但也不至於像她說的那麽低,於是她便定了價:“五塊一件,不用票。”特地加重了最後三個字。
李芳娜先是一點頭,這學校上上下下連領導,也就六個女老師,三十塊在範圍內。突然,她打了個激靈,聽到“不要票”三個字時,抬頭死盯薑瀾。
薑瀾也不退縮,拿黑漆漆的眼盯了回去。辦公室瞬間的寂靜,隻剩“呼呼”的風聲和偶爾幾個學生路過走廊的腳步聲。
“你——”李芳娜猶豫。
“李老師放心,我是不會說出去的,這年頭大家都不容易。”薑瀾一笑:“就衝昨天的開門紅,其實我還能私下給你打折,不知道老師有沒有興趣?”
她拋了個鉺,加重了“私下”兩字。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打過去的折扣都歸你。
“你說說看條件。”心髒“砰砰”直跳,李芳娜當然也聽得懂。
“李老師,我不是威脅你。”薑瀾先擺正了態度,畢竟是求人辦事,端著高冷的架子肯定得吃虧:“我就想問問,如果戶口不是這片的,想來白水林上學,該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趕論文提前更。
第十一章的結尾有點倉促,剛剛小修了一下,改了改措辭,劇情沒有變化~感興趣的小可愛可以清一下緩存再看=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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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林承淵一出來就狂掉收藏。
裹緊我的小被子瑟瑟發抖.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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