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嫋嫋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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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後來那日,蕭真實在拗不過蕭然,被蕭然帶回秦風宮一道用膳。蕙貴妃態度平平,隻是保持著基本的禮儀。倒是蕭然沒心沒肺,拉著蕭真回寢宮聊了許多。
“下月是母親生辰。我想著,三哥寫得一手好字,弟弟可否求三哥幅丹青掛在母妃寢宮之中?”
蕭真見他滿臉真誠,反問道,“七弟,你真的向我求字嗎?”
“自然啊。”蕭然拉住蕭真雙手,雙目炯炯,“三哥心靈手巧,飽讀詩書。你那字我是見過的,當真字如其人,行雲流水。”
蕭真聽後久久不語,半晌道,“七弟,這幅字我自然會送。隻不過,三哥有一個請求,不知七弟能不能應了我?”
蕭然歪了歪頭,鳳目含笑,親切道,“三哥說什麽呢。莫說是一個請求,就是十個,我也會應了三哥。三哥但說無妨。”
蕭真笑道,“七弟,你還沒問就答應了我,不怕我故意為難你嗎?”
蕭然皺眉,有些不悅道,“我巴不得能替三哥排憂,我常見三哥不快樂,但心思粗苯不知該如何幫忙。若是三哥有事相求,我定會全力相幫,絕不推脫。三哥你怎能這般懷疑我的誠意?”
“好。”蕭真亦反手握住蕭然,低聲道,“七弟,你能不能……”
蕭然凝神盯著蕭真,等他說出請求。隻見蕭真薄唇輕啟,說道,“帶我離開皇宮。”
“……”蕭然眨了眨眼睛,啞然道,“三哥是想出去玩嗎?”
蕭真見他一派天真無慮,心中更覺苦澀,鬆開雙手,訥訥道,“啊……是啊……隻是朝中有製,皇子不能擅出禁宮。”
蕭然自信道,“這算什麽。隻要三哥一句話,我便有法子帶三哥出宮去,不被父皇發現。”
“那我就等著了。”蕭真見他信誓旦旦,又覺得有些好笑了,心中的愁雲慘霧隻得暫且擱置角落不再去想。
兩人直聊到戌時,蕭真準備離去。蕭然本意要留蕭真在宮中過夜,同塌而眠。不過蕭真知曉蕙貴妃的態度,不會自討沒趣,便與蕭然道別,命小石提了宮燈,一路走回西宮。
秦風宮裏,蕙貴妃躺在軟榻上問道,“三皇子回去了?”
內侍答道,“殿下親自送出去的。”
蕙貴妃揮了揮手,讓捶腿的宮女退出去,歎道,“這孩子並無錯處,隻是每回本宮見了他,心裏都會想起那個女人。”
那內侍乃是蕙貴妃心腹,附和道,“三皇子確實太像辰妃了,小時候還好,如今大了,就越發相似。每回見殿下和他親近,奴婢心裏都會發怵。”
“一個男子長成那副模樣,實屬妖孽……要不是他曾救過然兒,本宮又怎會允許然兒和他親近。”蕙貴妃憂心忡忡,秀眉緊鎖道,“你要盯緊然兒,以後莫讓他和蕭真太過親近了。就是親兄弟,也要忌諱些。”
內侍安慰道,“等明年七殿下被封王封爵,三皇子便沒機會再同殿下來往了。娘娘寬心便是。”
另一邊,夜色濃鬱,宮燈幽幽,蕭真一路漫步,一路沉思。今日他是想去謝謝七弟,怎料會遇上蕭徹和莫殿平,還有另一個楚家人。他在鹿鳴宮裏消息總會閉塞些。這回出門遇到他們,對朝中形勢又了解了一二。這朝中幾大要害部門都有莫、楚兩家的勢力,他們分庭抗禮,旗鼓相當,已是本朝最有權勢的兩大家族。
莫家百年前靠鐵礦發家,自前朝起便掌管西北兵器廠。昭朝之後,莫家勢力不將反升,更為壯大。而楚家則是將門世家,楚嶸楚烈兄弟倆追隨蕭君山平定天下。楚烈為開國大司馬,其兄楚嶸為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救蕭君山而亡,所以被追封定國公。
莫家則是蕭徹母親甄妃的本家,而楚烈則是蕭然的親大伯。他們分別支持哪位皇子,一目了然。
蕭真邊走邊想,可今日那楚家人為何是跟著蕭徹的?反而蕭然對他毫不知情,這是怎麽一回事呢?
雖然蕭真是個邊緣人物,但對朝中事務始終上心,如今形式多變,看準誰是下一任皇太子尤為重要。那楚家人進宮來投靠蕭徹,蕭徹居然真的接納了,莫非蕭徹另有所圖?蕭真每日過得小心謹慎,生怕出錯,遭人話柄。今日他惹蕭徹不快,不知蕭徹會不會小氣到跟他記仇。
蕭真腹誹,從小到大,他和蕭徹互相置氣,早成習慣。蕭徹若真是小肚雞腸之輩,自己在這西宮死一百回都不夠。其實蕭徹並不壞,隻是太過嚴格,不好相處。蕭徹所說的封王一事,確實事關重大。而放眼滿朝,除了蕭徹,無人會替他說話。想及此,蕭真便覺白天自己態度不善,太過孩子氣了。
改日好好同二哥說說吧。蕭真歎了口氣,怎麽出了湛露宮,還是要看蕭徹的臉色呢。
小石察覺到蕭真越走越慢,便回頭去催,“殿下快走吧,時辰不早了。”
蕭真聚精會神地沉思並未察覺。正這時有內侍敲鑼高呼,“快讓開!讓開!”蕭真被小石護到一旁,便見幾人抬著一頂轎子匆匆跑過門廊,直往湛露宮而去。
“出什麽事了,風風火火的?”小石扯過一個落後的黃門問道。
那內侍甩開小石,罵道,“不長眼的東西,拉我作什麽!耽誤了陛下的龍體,是死罪!”
蕭真一聽便明白過來,這轎中坐著的定是那雙目失明的林太醫。蕭真遙望湛露宮燈火通明,猜測或許是父皇頭痛病又犯了,這才傳喚太醫進宮治療。林太醫雙眼失明,卻醫術高超,深得蕭君山信任。
蕭真望著轎子漸漸遠去,想起多年前母妃臨終那晚,也是這位林太醫乘轎而來為母妃診治。
辰妃臨終時的情景,蕭真早就記憶模糊。隻記得辰妃躺在床上咳血,叫著蕭真的名字。那林太醫便坐在榻旁,無計可施。幼年的蕭真嚇得大哭,沒有回應辰妃的呼喚,被嬤嬤捂著眼睛抱走。半夜,辰妃便歿了。關於辰妃的故去,宮中傳聞是因為陛下發現蕭真並非己出。再難聽的話,蕭真也聽過,他素來知道父皇的脾氣,若當真如此,父皇又怎會承認自己的皇子身份呢。都是那些汙蔑母妃的混賬編出來的謊話!
蕭真不知今日是怎麽了,竟頻頻想起辰妃,心中一片悵然酸澀,他抬頭望著那薄薄月牙和惶惶高牆,心道,母妃一生坎坷任人擺布,臨終的時候心裏一定很恨吧。可惜他太年幼,無法成為母妃的依靠。
“殿下,您怎麽了?”小石見蕭真不動,便回首來催,“咱們回吧。”
蕭真定了定神,母親早登極樂不再受苦了,留他獨自一個在世上煎熬,何必再去難過沉溺不前呢。他又聽見那趕路送林太醫的內侍正在敲鑼警示,心頭冷笑,父皇對母妃的故去如此冷血。這頭痛症便是母妃對父皇的怨恨,要恨久一點才好,才能讓父皇記得住。
夜色中,蕭真嘴角露出一絲嘲譏笑意,很快便化作無動於衷的冰冷隱於黑暗之中。他望著小石手上閃著微光的孤燈,緩緩向宮廷的深處走去,隻覺腳下道路難行,猶如這昏暗夜色般不甚明朗。
幾日後,射箭場外圍的侍衛被悉數換下,被趕去看守城門。至於那被蕭真插了杜鵑花的馬群則被調遣回鄉。
宮內小小的人員調動乃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不過那馬群直到離開了宮門,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誰下放出宮的。
作者有話要說: 基本到這結,主要的人物關係都明朗了。大家可以理一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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