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嫋嫋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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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提到朝中大司馬楚烈,便要提到聲名赫赫的楚家麒麟軍。

    自蕭君山做昭王起,楚家的一對兄弟楚嶸、楚烈便帶數萬人馬追隨蕭君山南征北戰,建立功勳。二十五年前,在攻陷鄴都的紫微觀一役中,蕭君山落入陳軍圈套,被困紫微觀數日。楚嶸率一支精銳救駕,不幸中毒箭陣亡。爾後,蕭君山逃出紫微觀,攻下鄴都。為告慰楚家將士英靈,蕭君山追封楚嶸為開國公,封楚蕙為蕙貴妃,弟弟楚烈則被封定國大將軍。楚家軍被封麒麟瑞獸為家徽,一時風光無量。

    蕭君山建國二十餘載,自毓皇後歿了之後便沒有冊立新皇後。東西二宮的後宮諸事分別交於甄妃和蕙貴妃管理,二妃相安無事,共理後宮,堪比娥皇女英。

    今日蕙貴妃四十生辰,蕭君山為她在玄鳥宮設宴慶賀。大司馬楚烈傍晚時分攜家眷,叔伯兄弟紛紛進宮,一行人浩浩蕩蕩,馬車接連穿行。京師全麵宵禁,隻為清空禦道為大司馬讓行。

    蕭真隻帶了夏蟬、小石二人步行前往。一路上便見宮女黃門忙忙碌碌,紛紛奔走,也偶見其他公主皇子乘暖轎抬著重禮往玄鳥殿走去。

    夏蟬抱緊懷中的卷軸,心有戚戚,鹿鳴宮隻有這一卷三殿下親筆書法相贈,和各宮貴禮相比,實在相形見絀。雖說是七殿下開金口求來的,可三殿下還真的隻送這一卷丹青委實太過單一了。

    蕭真似乎並不在意,直言這是應蕭然所求無礙的。

    玄鳥宮前門庭若市,熙熙攘攘,擠滿了無數外戚。楚家自昭朝開國後便開枝散葉,人丁興旺,十六歲以上的少年人占了半數,這些少年子弟將會被分別安插到麒麟軍的十二軍之中,充盈軍隊。

    蕭真纖瘦而單薄,步履輕盈地在外戚們之間穿行。他麵容秀麗又身穿華服,出現在一群武將之中格外惹眼,頻頻惹人側目。因他不常露麵,以至於很多人並不認識三皇子蕭真,隻是竊竊私語,這個美公子是誰?

    隻見蕭真掠過人群,提著衣擺剛要拾級而上。他走到殿外,便被一人行禮問安。

    行禮者身穿玄甲,攜帶佩刀,乃是禁軍打扮,腰際懸掛貼牌,牌麵刻有一顆虎頭栩栩如生。

    “虎賁衛?”

    “卑職是楚澄江,見過三殿下。”

    蕭真頓時想起來了,那日在射箭場被朱王帶來的楚家人。

    “你進了虎賁衛?”此衛乃是皇帝親自統帥的親衛軍,是宮中禁軍裏地位最高的一支部隊。

    蕭真上下打量著楚澄江,這少年雖是儀表堂堂一表人才,但在英才輩出的楚家,並不突出。而他居然能靠蕭徹的一句話就擠走楚烈的近親攀上虎賁衛,可見蕭徹在父皇麵前地位愈發高了。

    楚澄江對待蕭真畢恭畢敬,這讓蕭真頗有好感。沒想到,以蕭徹之嚴厲刻薄,跟在他身旁的人卻都很好相處,討人喜歡。蕭真有些豔羨,隻可惜他沒什麽朋友,時常是獨自看書或是擺弄花草,消磨時光。

    “你是明州人?”蕭真難得可以遇上年齡相仿又有好感的青年,便不由自主地問了幾句閑話。

    “卑職祖籍明州文縣。”楚澄江一邊回答蕭真的話,一邊領他往殿中走去。

    “距離鄴都有萬裏路呢,你多大了?”

    “卑職十八歲。”

    蕭真關心道,“比七弟還小一歲整。小小年紀離家萬裏,家中父母肯定思念得緊啊。”正說著,殿外刮起一股強風,蕭真嗆了風,忍不住咳嗽起來。楚澄江忙站到他對麵,撩起披風替他遮風,說道,“三殿下保重貴體。”

    蕭真擺了擺手,啞聲道,“多謝你。”

    楚澄江望著蕭真,忍不住打量起他來。蕭真臉色白淨,肩膀窄窄,明明比自己年長幾歲,體格仿佛少年人般清減,纖薄如紙。不過咳嗽幾下就麵紅耳赤,實在單薄。楚澄江聽過一些關於蕭真的流言蜚語,那日在射箭場也見過,本以為是個性格乖戾,不好相處的的皇子,但交談幾句,發現並非如此。

    原本按照皇子的順序,蕭真本該坐在二皇子身旁,可是四皇子五皇子都已被封王。蕭真品階不及他們,隻能屈在後方入座。蕭真明白這是本朝製度,隻得遵守。

    蕭真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命小石去倒一杯熱茶來。他這幾日染了風寒,剛剛又吹了風,有些頭痛。吉時未到,皇帝還未到場,此刻殿中人來人往,皇子公主們互相寒暄,兄友弟恭,頗為熱鬧。蕭真以手肘著案,撐著腦袋閉目養神。

    忽然有人輕輕在他身上撲了一件孔雀大氅。

    “三哥,莫著涼了。”這送衣人竟是七皇子蕭然。蕭然今日未穿戎裝,著深紫色祥雲錦袍,頭戴金冠,他目若寒星,直盯著蕭真看,輕聲道,“三哥臉好紅,是不是病了?”

    “有些頭痛,七郎細心,去吧。”

    蕭真搖了搖頭,輕輕推了蕭然一把,讓他回到自己的座次去。蕙貴妃壽辰,蕭然自然是上座。不多時,小石送上一盞熱茶,蕭真慢慢飲下,自覺舒暢許多,便強挺精神,振作起來。

    吉時已到,皇子公主,後宮眾嬪妃和楚家外戚皆起身恭迎皇帝陛下和蕙貴妃進殿。蕙貴妃一身白羽長裙,端莊大氣,風韻猶存。

    蕭然立於蕭徹身旁,二人皆是清雅風度,超越一般凡夫俗子。二皇子、七皇子乃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身份地位豈是其他皇子可比擬的。

    眾人高呼萬歲,又齊聲向貴妃賀壽,之後鼓樂齊鳴,舞者們魚貫而入,翩翩起舞為貴妃壽宴助興。

    蕭真越過舞動的宮人遙望父皇蕭君山。他每年僅有節慶典禮時可以麵聖,上回能見到蕭君山還是在除夕祭祖的時候。他從未覺得蕭君山是他的父親,更像是他的君主,自己和那些楚家外戚並無區別。

    蕙貴妃坐在蕭君山身側,笑容滿麵,頻頻舉杯向下座眾嬪示意。一副母儀天下的高貴姿態。她的左側坐著大司馬楚烈,楚家一門如今勢頭正猛,儼然已經超越了西北莫家。

    二皇子蕭徹望著不遠處甄妃優雅的笑容,心中頗有計較,皇後之位是母親的心病。皇後位空懸的這二十載,一直由母妃和蕙貴妃統領東西二宮,多年來相安無事,誰都沒有壓過誰一頭。原本是女人間爭風吃醋的事,近日卻因太子之位而變得事事都暗藏玄機。

    蕭然舉杯向蕭徹敬酒,乖順地叫了聲,“二哥。”

    蕭徹是最年長的皇子,底下弟弟妹妹一群,但龍生九子各有不同,縱然都是蕭君山的孩子,從品貌頭腦上,也有好次之分。比如七郎蕭然,比如三弟蕭真便是各中佼佼者。蕭真雖坐在後方,隱於一群外戚之中,但氣質風度都分外突出,木秀於林。

    “二哥是瞧見三哥了嗎?”蕭然察覺到蕭徹的目光,為難道,“我這位子本該是三哥的,隻是三哥至今未被封王,按照禮製便……”

    蕭徹板著臉說,“他自己都不上心的事,旁人說了也無用。”

    蕭徹是個嚴肅的性子,少見笑臉。蕭然見他不願多談,便低頭不再談論此事。隻是蕭然沒發現,蕭徹的眼光仍牢牢盯著蕭真沒有離開過。

    舞蹈之後,蕭君山身旁的總管周肅便要向蕙貴妃和皇帝各宮各家送來的壽禮。各宮皆是送來奇珍異寶,古玩字畫,直到念到蕭真的壽禮時,周肅愣了一下。

    “鹿鳴宮,字畫一幅。”

    眾人皆是一愣,一幅字畫?周肅沒有報落款,自然不是出自大家手筆。鹿鳴宮當真窮到這個地步了?蕭君山聞言皺眉,臉色陰鬱了幾分。

    “老三。”皇帝開口喚道,“這字畫是誰的墨寶?”

    皇帝一開金口,殿內頓時安靜下來,隻見蕭真從離席走到殿中央,低頭回稟道,“啟奏父皇,是兒臣所寫。”

    “你?”蕭君山淡淡地反問了一句,“拿出來看看。”他話音一落,總管周肅便命人去取蕭真的字畫,再將字畫於殿中徐徐展開。

    蕭真所書乃是百年前詩人所作《雲中君》,整齊十四句,分為兩章。蕭真一手好書法,當真人如其字,一紙小楷,矯健昳麗,頗有靈氣。

    蕭君山挑了挑眉,似乎很感興趣,便說,“老三,念念。”

    蕭真一愣,有些無措地抬起頭來。蕭君山離他很遠,高高在上地坐著,宛如神祗。蕭真抿了抿嘴角,他已不記得,上一回蕭君山同他說話是幾時的事了。

    “兒臣遵命。”蕭真領了命,便一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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