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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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還好的如膠似漆,你儂我儂,今日便爭吵了一番,薑垣還要粘著她,薑睨心裏便不耐煩,找了個由頭就把他趕走了。

    那廂人剛走,她便回房休息去了,午時簡單用了點餐,看著窗外灼人的烈日實在提不起興兒再做什麽了,就又上臥榻休憩。

    昏昏沉沉間,鼻尖縈繞著一股粘膩的甜香,她仿佛置身於一間昏暗的宮殿裏,殿內朱紅色纏金龍柱高高豎立,一人高的銅鶴香爐間次擺開。

    殿門緊閉,唯有一盞盞壘著層層蜜蠟的紅燭發出鬼魅的光。

    突然,一陣難耐的低吟劃破靜謐的幽暗。她尋著那陣聲響向裏走,一道望不到邊的暗金屏風擋在側門前,她站在屏風前躊躇半晌轉而回頭想要離開。

    條然間,一個身著龍袍的女子出現在視線內,那個女人背對著她站在屏風的最外邊,稍稍側著身向內室窺看。

    薑睨愣住了,這花白的發,熟悉的背影,是——是——

    “啊——”突然,內室裏又一聲傳來,帶著低泣,透著豔靡,薑睨心間一抖。猛然間不遠處那個背對著她的女人往裏踏出了一步,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喘。

    薑睨駭然,——孃孃!,她呢喃一聲。

    那邊的女人似乎感覺到另有人在,於是緩緩轉過臉來。

    薑睨屏住呼吸,急急地往後倒退,不成想一下撞在龍座後撐起珠簾與黃幡的金柱上,柱子上栓了幾個銅台,銅台上放了拳頭大小的北海明珠,被他一撞,“哐當——”一聲,明珠砸落在地。

    薑睨被驚得一抖,坐將起來。

    一陣劇烈地頭痛傳來,頭蒙昏昏,眩暈陣陣,她嫩蔥似的指尖按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原來是夢啊。

    她偏頭看著書桌前,有一束束暖黃的霞光透過闔上的窗格照進來,映在黑漆漆的硯台上。

    薑睨坐在床上歇了片刻才開口喚道:“來人——”

    過了一會,院裏毫無聲響。

    “宋尚宮——”薑睨又喊了一聲,喊完才意識到宋尚宮此刻恐怕還在肅靜庭的牢中,轉而又喚了幾聲關關。

    “殿下。”不一會一個高大的男子出現在她的麵前。

    “小蘇?”薑睨見來的是小蘇,一想起中午的事就有些煩悶,她語氣冰冷,眼睛也不看著他。

    “關關呢?”薑睨問道。

    小蘇自始至終都低著頭,他恭恭敬敬地回道:“回殿下,小的在外院並未看見他。”

    “你是專負責護衛的,下次除了必要,服侍的活兒你沒必要做。”

    “是。”

    薑睨揮揮手,“你下去吧。”

    小蘇低聲答應著就下去了。

    薑睨起床隨意套了件雪白的稠衫在外,披散著頭發便出了門。

    門外冷冷清清,而隱匿在暗處的暗衛從不出現在人前,院中看起來一個人都沒,薑睨倚在門上看著院內,院牆不高,遠處的斷崖正對著她寢殿的門,橙黃的落日掛在天邊,一陣晚風拂來,吹散她三千青絲。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發絲浮動,幾縷貼上了疏冷的眉眼,她別了一下,被風一吹又重新遮住了視線。

    她今日不知怎的,浮躁的很。

    宋尚宮不在,她連個貼身侍候的都沒了,女子金貴,就是宮裏頭,也找不出女子來做伺候人的事來,薑垣又像防賊一樣防著所有的男人,今後連頭發都沒人替她打理了。

    想著想著就對薑垣生出諸多不滿來,她思索片刻便重新喚了小蘇過來。

    她一聲輕喚,立馬就看見院牆後的榕樹上翻身下來一個青衣勁裝男子,幾個呼吸,薑睨看不清他的步伐,小蘇就立在她身邊。

    薑垣恨蘇守裴乘人之危,殺了他後,就連挑選出的暗衛都要叫小蘇一名來膈應她,但是薑睨是個絕情的,小蘇也隻是個代號而已,誰叫不是一樣?

    她五指成梳,打理著被風吹亂的墨發,吩咐著:“去漓泉宮叫陛下過來。”

    小蘇得令立馬就消失在原地,薑睨看著他來去無影的身形,心下生出一絲羨慕來。

    落日全沒入西山,青黑的天幕籠罩四野時,被一眾仆從伺擁著的薑垣就趕到小檀山,他幾步跨入薑睨房中,人未到,聲已至。

    “睨兒!”薑垣衝進室內,看見那個雪團似的人兒坐在床邊,立馬挨著她就坐下了。

    薑睨抬眼看他,“七叔。”

    薑垣小心地打量著薑睨,隻見她嘴唇有些發白,麵上並無甚多餘的表情,“怎麽回事?”

    “哪裏不舒服?”他急切問道。

    薑睨搖搖頭“七叔,你什麽時候送尚宮回來?”

    薑垣一聽,便一手摟住她的肩膀,“今日下午肅靜庭都查清了,尚宮確為私藏禁品,這次恐怕要在牢裏呆一陣子了。”

    “什麽?”薑睨皺眉問道:“禁品,何種禁品?”

    “是先帝所著的一副豔畫。”

    “不是都跟著下了啟陵了麽?”她小聲問道,先帝生前做的一些荒唐事薑睨是知曉一二的,“況且一副畫而已,你不至於治她個死罪吧?”

    薑垣見她發絲稍微淩亂,便幫她輕輕梳理,“母親駕崩時可是下過旨的,她的那些畫全部要隨葬,不允許任何一人窺看,宋尚書這回私藏了一副,我念在她照顧你多年就不治她的罪了。”

    薑睨聞言露出一絲笑意“那是極好的,孃孃那樣一個仁慈的人,也絕對不會因為一幅畫懲罰侍從的。”

    薑垣聽了褐色的眸中一絲不明意味閃過。

    “但是她犯了這事,再不能來你身邊伺候了,尚宮如今也老了,聽說她在鄉裏還有幾個侄孫,是時候回去頤養天年了。”薑垣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著他的侄女。

    薑睨似乎覺得有理,她頷首道:“也是這個理,多給些撫恤,她是宮裏頭的老人了,這麽多年伺候我們薑家,可不能怠慢她。”

    薑垣鬆了一口氣,他湊近薑睨的臉頰小口地啄吻著。

    “那是自然。”他笑道,“睨兒,可是不氣了?”

    薑睨聞言正色道:“如今沒了宋尚宮,諸事不方便,你說我怎麽能高興的起來?”

    “別急,我再尋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個來伺候你。”

    薑睨聽了薑垣的安排,便不再別扭,二人用了餐就在院中賞月。

    侍從們都遠遠地站著,幾盞燈柱被擺放在院中桌旁,薑睨這處小檀山在正德宮地勢最高,樹木遮蔽較少,加之斷崖在前,確實是賞月的最佳去處。

    然而此時,天幕中的明月卻半掩在雲層裏,勾出細長的銀邊,雲內的月看不真切。

    薑睨喝了口果酒,滿口清香,“你可知我今早去見誰了?”

    劉嫻,薑垣心想,可他卻回道:“見誰了?”

    “劉嫻。”

    “這劉嫻也忒沒心計了,被郭賢幾個暗地裏害了還不知道。”她歎了口氣。

    “你將劉嫻安排在吏部,郭賢怎麽坐的住?”

    薑垣伸手安撫的摸了摸薑睨的手,“郭賢想要插手吏部,我就偏不如她的願。”

    “如今中書府的幾位樞機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也隻有從六部可以讓她做做文章了。”

    薑睨沉吟,“前些天,高禧就和我私下說了,在渝州時看見過鄒士榮和郭賢走的頗近,鄒士榮掌羽林軍,郭賢拉攏她不知是何居心,她當真膽子那麽大?”

    “郭賢膽子大不大不知道,那鄒士榮膽子卻越發大了。”薑垣眯眼道。

    “她最近可是小動作頻繁。”

    薑睨將酒樽放在桌上,說出心中憂慮:“年前鄒士榮還修書一封,明裏暗裏向我表忠心,信中對你頗有微詞。”

    薑垣拉起薑睨,將她帶入懷裏,他箍著她的纖腰,輕聲道:“朝野皆以為我們不和,誰知我們暗度成倉呢?”

    薑睨笑笑,“我們和不和有什麽意義?她們恐怕並不將我放在心上。”

    “睨兒,你想要什麽我自當雙手奉上,等今年秋闈後,新的苗子你中意哪個我就為你尋來。”

    薑睨一聽心中頗不舒服,“我不急,朝中形式也是我急不得的,而且我想要的絕不是黨羽。”

    “是是,睨兒不屑黨羽之爭。”薑垣埋首於她的發間廝磨。“睨兒想要一片一手建立的河海清邦。”

    “你這話說的。”薑睨不讚同地說:“非我一人一手建立,是你,我,高禧,還有千千萬萬的在位者,初心不泯的結果。”

    說著她手指前方那堵青灰的院牆。

    “我隻想做一個最堅硬的奠基石而已。”薑睨橫坐在薑睨的懷裏,麵上有些緋紅。

    薑睨執起酒樽還想再喝,忽然,一片月光灑在杯內,她抬頭看。隻見雲層四散,露出一輪缺月。

    薑垣一同抬頭,他念了幾句月下美人的詩引來薑睨的幾聲輕笑。

    明月當空,銀輝灑滿人間,照著那依偎在一起的叔侄二人,照著廊內與人交談的郭賢,照著月下窗台邊正在寫家書的劉嫻,照著緊閉門窗的亭台樓閣。

    這月光下的一間小屋靜悄悄的,突然深山內傳來陣陣鳥啼,片刻後門被打開,露出一張桀驁的麵龐,那男人走出門來,一身漆黑的夜行衣,他將一張麵具扣在臉上,隻露出狹長的雙眼,他腳尖點地,提縱身一躍便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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