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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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降臨,暖玉湖煙波浩淼,薄紗似的在湖麵上蒸騰,林中微風拂過,霧光嫋嫋。

    花栗鼠跳下一顆高聳的樹木,地麵上拖著細長淩亂的兩條濕痕,它順著水漬不斷輕嗅,蹦跳著向前,那濕漉漉的痕跡在一堆巨岩前消失,花栗鼠轉了轉圓圓的腦袋,一個用力跳上了巨岩旁邊的一小塊岩石,它向著旁邊的石塊幾步攀登,不消片刻便爬上巨岩頂端。

    花栗鼠兩條健壯的後肢聚力,站將起來,直立在足有兩人高的灰白巨岩上,前方一片晦暗藹藹叢林,墨藍的林線在夜幕下起伏,一輪圓月在林線邊冒出頭來。

    它抱著短小的前肢站立著,扭動了幾下絨絨的腰肢,兩相探看了幾眼,便將幼圓的眼珠子朝下看去,兩個相依在一塊的發頂陡然出現在視野內。

    “小姐。”知音與秦霜天倚靠在一塊,“你怎麽樣?”

    “喝了點水,沒什麽大礙。”說話的女子一身衣物有些破損,獵裝本就灰撲撲的,在山中避難了這麽多天,便就越發破舊起來。

    這位尊貴的皇女,如今狼狽不堪,“隻是多少喝了一肚子溫泉水,現在嗓子裏火燒火燎的。”秦霜天聲音有些嘶啞,“一股子硫火味。”

    知音要比秦霜天稍微體麵點,然而一身青衫也頗為不堪。“沒事吧?真是倒黴的,剛剛逃過一群歹徒,便碰上薑軍搜山,尋著個河道下水還碰上了溫湯。”

    秦霜天擰著衣袖裏的水漫不經心的說:“要是沒這溫湯,這回可就被捉住了,我們二人在這行宮地界被抓了保不齊要被當作細作處置了。”

    “不過也是稀奇,溫湯居然還有暗河,誰知道這北海煙山上還有這麽一處,怪不得鄭朝要將行宮修在此處。”秦霜天低著頭,衣袖上再也擠不出一滴水了,她站起身來。

    “不能耽擱了,這大煙山太過邪祟了,我們進的河道已經是最靠山南得了,如今順著河道往南,這麽遠的距離,還是沒能離開山界。”秦霜天說著便兩手攀在身前的岩石上,她腳下發力往巨岩上登去。

    “小姐,你小心些。”知音雙手合攏,在下麵托住了她的布靴。

    知音提氣一用力,上方秦霜天便又往上爬了一截,她雙手扣住巨岩突起的石塊,最後一段,腳一蹬徹底跳上了石麵。

    那巨石上的花栗鼠見有人突然出現,黑褐相間的絨毛盡數豎起,發出了“吱”一聲叫。

    “謔!”秦霜天也被那隻毛團嚇了一跳,向後一仰,差點跌回地麵。

    “怎麽了?!”知音在下邊聽見聲響趕忙問道。

    “沒事沒事。”秦霜天笑道:“一隻小東西,好像是個鬆鼠?”她撐著岩石表麵,站了起來,登高望遠,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

    她朝著月亮升起的方向望去,圓月如盤,月色姣姣,她腳步小幅度地原地轉動,踮起腳尖想要看的更遠一點。

    “哎——”秦霜天望了一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這四周的樹林恐怕還是綿延不絕。”

    “知音,我們這回不會困死在山裏吧?”

    “小姐!”下方知音聞言發出一聲壓抑而短促地低呼。

    “啊?”秦霜天還望著南邊的方向,她眯了眯眼。

    “快下來,有人來了!”知音盯著湖對麵突然從叢林裏鑽出的那一抹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白,向著巨岩的後方挪動身子。

    薑睨扒開生長在樹叢中茂密的灌木,身子往前一探,一下子豁然開朗,前方是一片數百丈的湖泊,湖麵上有蒸騰的水霧嫋嫋向上,湖泊邊怪石林立。

    這仲夏高溫的,雖然山中涼爽,也不至於會氣霧蒸騰吧?她有些愕然,直直的向這片湖走去。

    薑睨撩起衣擺在湖邊蹲下身子,一股子微弱的流火味竄入鼻中,她將手輕輕探入其中,唔——

    這水溫,原來是片溫湯!

    她心奇,這大煙山自前朝用作行宮地界後,一直勞力勘探,溫湯倒是發現了一處——南山玉液池,怎麽這一處巨大的湯池沒人發現?

    或是勘探不利,亦或是這地方真就如庚使所言,無人能發現此處,裏邊的人也輕易出不去了?溫湯自成一湖,總要有源頭的,不是暗河就是有人鑿了河道引過來的。

    她一麵想著,一麵繞著湖泊向著南麵的巨石堆走去,正走過兩塊一人高的的怪石時,一隻鷹爪手從斜裏伸出,一下子鉗住了她的胳膊。

    薑睨大駭,立馬用力想要掙脫。

    那斜裏的人將她的手肘擰著向背後一扣,轉而抓住了她的另一隻胳膊依樣扣在身後。

    薑睨雙手被扣牢在背後,她偏頭往後一看,一個灰撲撲的黑影隱匿在背光的昏暗中。

    “別動!”一把鋥亮的長劍指在她的胸口。

    薑睨回頭,一個清秀白淨的青衫男子幾乎同時出現在她的麵前。

    “嗬——”知音音調拔高,“正是風水輪流轉啊,這回你這孫子可是落在我們手裏了。”

    這二人?薑睨一凜,一瞬間她便覺出其中關係,自己為防萬一扮作了庚使,這二人恐怕是庚使的仇人,如今真將她當作了庚使了。

    雖是庚使的仇人,卻不知是不是我的仇人,現今要是暴露身份,隻怕不妥,然而不澄清,又恐這拿劍的男子一劍結果了我。

    “二位,恐怕此中有些誤會。”薑睨開口道。

    知音一聽愣了一瞬,這歹人怎得變出這樣一副好嗓子的,他想著轉而對著薑睨嗤笑一聲,“你如今勢寡,便裝起了慫包,就連聲音都能變了,也是怪哉。”

    他說完柳眉一豎就要用力來刺薑睨,薑睨趕忙使力向後退,秦霜天在她身後桎梏著她,不妨也被她後退的力道逼退兩步。

    二人裹挾著撞上了後方的一塊岩石,秦霜天本兩隻手鉗製著薑睨的手,她與薑睨前胸貼後背,手指又捏在她的寸口,剛剛電光石火間沒在意,現在漸漸覺出不對勁來。

    “我並不是你們要找的人,不知道你們見過他正麵目沒有,他是個男子,而我卻是個女子。”

    薑睨身子上的一股幽香竄入秦霜天的鼻中,那脈象沉實,摸著便是尋常人的脈搏。

    前方知音見這可惡的麵具人還有力氣掙紮,前些天被他捆了事還未算清,現下火竄半丈高,也不仔細看提劍就要來戳她。

    “知音,慢著!”秦霜天低喝一聲拽著薑睨偏身躲過了知音的劍勢。

    “她並不是前幾日的麵具人。”秦霜天依舊擰著她的胳膊,“雖然沒有武功的樣子,但是是否是同夥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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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說著她鬆開鉗製著薑睨的手,將手腕上綁袖的繩子抽下來兩下捆住了薑睨。

    薑睨哪想到還有這回事,秦霜天依舊背對著她望不清麵目,不過眼前這男子一股子官戶氣,實在是不像匪莽。

    “我也是被這夥麵具人捉住,才逃將出來,二位俠士如果不信大可綁著我。”看來這二人現在無意殺她,他們既然是庚使的仇家,那麽他三人一塊逃出五老村地界恐怕是可行的。

    “不過,勸你們還得趕緊啟程離開此地,離此處兩三個個時辰路途的北邊便是這夥子麵具人的據點,如果他們發現我不見了,肯定要來尋我,再過不久,他們恐怕就能趕到。”薑睨涼涼的出口提醒。

    “什麽?”秦霜天陡然從薑睨後方走到她的麵前來,“你到底是什麽人?”秦皇女心中有了個猜想,算一算日子,他們逃走第二天便碰上的薑國衛兵搜山,看樣子此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個被擄的倒黴正德宮中人。

    “你無需知曉我是誰,你隻要知道我們現今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便足夠了。”

    秦霜天卻偏要做一番猜想,能夠進入正德宮的女子,除了朝臣,便是王公貴族。而值得那群人躲避封山衛隊的人唯有皇室了,眼前的人到底是薑氏的哪一位?

    有這樣的盈盈玉音,看這身段,她回憶一瞬間略過了薑靈帝還在朝時,出使薑國碰見的幾位皇女與小王女,無一人符合,眼前的薑氏會不會,會不會是?

    秦霜天因為自己的猜想竟有些顫抖起來,她念頭一起,便要伸手去摘眼前女子的麵具。

    薑睨不想過多外人見著自己的相貌,如今被縛,她偏頭也無用,隻能梗著脖子仍人宰割。

    秦霜天扣住薑睨耳後的麵具搭扣,用力一撥,搭扣應聲而開,那張流動著鮮紅血色祥雲的麵具被她一下子揭開,被搭扣後的繩帶挽住的墨發瞬間鋪散下來。

    薑睨猛地一偏頭,滑落的長發垂墜下來遮住她的半邊臉龐,她微微回頭,一張顛倒眾生的麵龐在墨發間露出。

    薑睨那雙冷清而睥睨的霧灰眼眸回首望向身前的二人,那雙粹著星河的眼底流光四溢,一聲抽氣在靜謐的巨石林裏突兀的響起。

    知音唬地連退幾步,他握著劍的手都有些麻木起來,這——這是什麽人!?

    他從未見過如此長相的人,辭藻已無法描繪此種美麗,猛然間他想起在秦薑交界的邊陲客棧中聽過的軼事。

    此人——此人是那薑國太子?

    他有一種疑惑,有一種塵埃落定的篤信,然而自有一人先一步打碎了他心中萬分之一的狐疑。

    “薑睨。”秦霜天愣了一瞬便回神喚道,那聲音輕輕的,卻如萬斤重錘砸在知音心上,“薑太子殿下——”

    那廂女子微微抬起下頜望向秦霜天,“你是?”幸好今日月色明朗,她借著這光亮仔細辨認了幾眼,這女子生的鵝蛋臉,直鼻銳目朱唇,端是一派正氣,那副寵辱不驚的神態中又透出一股子上位者的尊貴。

    薑睨彎唇一笑,頓時也要星辰黯淡幾分,“一別五載了,三皇女。”

    知音豁然定住,此人便是那天下第一美人——薑太子。

    作者有話要說:  薑睨:什麽時候我才能逃回宮啊!?

    作者: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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