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夜半之時【微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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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林巧玉 改成了 林巧娘,免得和文佩玉名字重合~

    繼續碼字,晚上把下一章補全。

    不知何時,風靜樹止,周圍一片死寂,連聲蟲鳴也無。

    胸口急跳兩下,林巧娘雙手握拳,深吸口氣,輕手輕腳的轉身,打算原路返回。

    許是這裏實在安靜,她便也下意識的不敢出聲。她甚至有種錯覺,隻要自己稍有動作,就會引來什麽可怕的東西……

    “桄榔!”

    身後忽然一響,似是某個金屬物重重掉落在地。

    神經質的劇烈一抖,林巧娘一手撫胸一手捂唇,險些嚇得尖叫出聲。

    不可抑製的加重喘息,冷汗迅速氤濕了衣衫。夜風一吹,後背冰涼冰涼的,仿佛正有人對著她吹氣……

    顫巍巍的雙手合十,她在心底默念數遍“阿彌陀佛”,穩了心神,才大著膽子偏轉身體。

    “——誰?”

    略顯嘶啞的揚聲喝問,她的尾音微微發顫:“是誰在那兒?”

    風聲簌簌。

    樹影婆娑。

    良久,無人應答。

    僵硬的立在原地,她雙目圓睜,警惕四顧,豎起耳朵,仔細分辨著身周所有的動靜。

    沙沙,沙沙——

    這是草木拂動摩擦的聲音。

    刷拉,刷拉——

    這是冷風吹過瓦片的聲音。

    哢嚓,哢嚓——

    這是……

    身子倏然一顫,她全身的血液都在這瞬凝固了。

    這分明是行走時,腳底踩碎枯葉發出的細微脆響!

    有人,就在身後,朝她走來!

    似是察覺她發現了端倪,脆響聲忽然頓住,消失了。

    林巧娘繃緊神經凝神再聽,除去自己急促的呼吸,周圍卻再也沒了其他響動。

    就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或許……真的是幻覺?

    如此猜測著,她剛一放鬆,腳步聲忽又傳來,而且這次一下一下,比之先前更重更急!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越來越近,越來越快,眼看離她隻有一步之遙——

    “啊——”

    崩潰的尖叫劃破長空,林巧娘猛的轉身連連後退,不料雙腿虛軟,左腳踩上右腳,沒逃兩步就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緊閉雙眼嘶聲大吼,她一氣叫破了嗓子,直到再也發不出聲,才喘著粗氣,“呼哧呼哧”的癱軟下來。

    連綿的陰雲幽幽飄過,稀薄的月光傾灑而下。

    坐在地上順了會兒氣,林巧娘一抹臉,才發現整個人早如水裏撈出來的一般,渾身濕透了。

    不過,如此發泄一通,她卻反而輕鬆下來,恢複了膽氣,腦子也開始重新運轉。

    這個角落偏僻冷清,少有人跡,雖然蓋了兩片下人房,可府中的侍婢沒那麽多,因此一直空置著,無人居住。

    大半夜的,誰會跑到這裏來?

    全是自己嚇自己。

    便是有動靜,定也是貓貓狗狗……

    “哐啷!叮——砰!”

    她剛這樣想道,身後突然又是一陣亂響。依舊是金屬落地的沉悶聲音,其間夾雜惡意的碰撞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仿佛頑劣小兒正拿著銅鎖一下一下在敲打木門。

    心髒驟然一停,繼而怦怦怦怦,跳得更加激烈。

    林巧娘雙手拄地維持著起身的姿勢,滿臉慘白,寒毛直豎,頭皮都要炸起來了。

    抖抖索索扶緊身邊的大樹,她深吸口氣,緊緊閉了下眼,而後破釜沉舟的倏然站起,“刷”的轉身:

    “誰?——到底是誰?!”

    外強中幹的厲聲高喝,她屏住呼吸定睛凝望,卻意外的愣了愣。

    黑漆漆的下人房中,一點暈黃的燭火猝不及防映入眼簾。

    緊靠裏的一間屋子,木門虛虛掩著,有個人正舉著油燈立在門邊。

    她麵朝這個方向,朦朧的燈火勾勒出身形輪廓,可惜光線太暗,怎麽都看不清臉。

    一把按住胸口,林巧娘長舒口氣,徹徹底底的鬆懈下來。

    ——估計是哪個新來的下人,正在屋裏鼓搗著什麽,聽到她的怪叫,這才出來瞧瞧……

    也可能,人家早便睡了,生生被自己吵了起來……

    又或者,這片房子年久失修,說不準是哪扇門的鎖頭壞了,啪嗒落地,碰巧嚇她一跳。

    都怪黎安那小混蛋,最近總跟她念叨神啊鬼的,世子把那神棍攆出去果然不錯,她回去後定也要告誡他離那陸姑娘遠點……

    東想西想的走近這間屋子,不知為甚,林巧娘的心底毫無來由的升起一股微妙的寒意。

    就像麵對強敵或某些未知的恐怖時,身體自動做出的示警。

    用力咬緊下唇,她眉頭微皺,腳步慢慢緩了下來。

    好像,哪裏有點不對……

    “吱——呀——”

    木門幽幽被推開,那女子抬臂衝她招了招,示意快點過去,接著方向一轉,複又舉著油燈輕悄回了室內。

    盯著她漸漸暗下去的背影,林巧娘越發覺得這婢女有些怪……

    頓在原地垂眸沉思,她正猶豫,屋裏忽又響起了叮裏當啷的碰撞聲。

    無暇細想,她急走兩步,一把推開門,抬腿邁了進去……

    ——

    悶頭悶腦的闖出後宅,黎安一路疾走,時不時的抬手抹把臉。此時已近夜半,除了巡守侍衛,其他無事的早就歇了,大家知道他是世子身邊的,便都睜隻眼閉隻眼,由著他跌跌撞撞,一路無阻的去了文曲院。

    今兒蕭逸心情不好,半夜舞劍,黎平不敢提前睡下,就在院子裏吹風醒神。伸展筋骨活動了一下,他正待回去伺候,卻忽然瞧見個熟悉的影子遠遠小跑而來——

    頭疼的揉揉眉心,黎平上前幾步凝眸一望,果然是那不省心的弟弟。

    “喂!”

    一把拎住來人的後衣領,他皺眉:“你這幾天不是和娘一起嗎,怎的又過來了?”

    黎安不說話,低著腦袋一徑掙紮,力道之大,竟把毫無防備的黎平拱得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你這又是發什麽瘋?”使些手段製住他,黎平也來了火氣。半拖半拽把他拉到角落,他強硬的扳過黎安:“你是不是——”

    話說一半,戛然而止。

    迎著燈光,他看到了弟弟滿臉的淚水。

    梨花帶雨,哭得跟個小姑娘似的。

    “你……你這到底怎麽了?”又驚又愕的瞪大眼,黎平話都不會說了:“這……你、你、哭什麽?趕緊收拾收拾,被人看到,像什麽樣子!”

    “大哥——”

    囫圇的抹著臉,黎安的眼淚卻越擦越多:“娘、娘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娘她……嗚……”

    “娘怎麽了?”

    黎平聞此一驚,臉色驟然嚴肅起來。

    “娘說,她想、想、想捂死我!”黎安抽抽嗒嗒道:“她後悔沒在繈褓裏捂死我!哇——”

    “……休要亂說!”無語的揉著額角,黎平長舒口氣。這一驚一乍的,愣是把他嚇出一身冷汗:“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你莫不是高熱燒壞了腦子吧?”

    “沒有,沒有!”黎安一把抓住他袖子:“她還罵我廢物,語氣可凶呢!”

    “……哦?”

    他便哭唧唧把自己睡醒後的事一一道來。

    黎平先還沒當什麽,而後漸漸驚訝、疑惑、不可思議,最後滿麵嚴肅,既懼且疑又躊躇,表情很是複雜。

    “就是這樣了!”黎安吸吸鼻子,如此回憶一番,他也覺出了蹊蹺:“大哥,娘……娘、她怎麽一下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黎平沉默的抿緊嘴角,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了傍晚時世子與陸姑娘的糾紛。

    彼時旁人離得遠,沒人知道他們到底因何吵翻,隻是隱隱約約聽到她說“府上”“禍事”“薄棺”什麽的……

    結合下午那趕走的汙穢,他是不是可以猜測,陸姑娘說的是“府上還有禍事,記得多備薄棺”?

    以世子的脾氣,聞聽此言拔劍相對也不稀奇……

    這下,事情就說得通了。

    見他隻管發呆,黎安搖搖他袖子:“大哥……”

    “好好說話!”一把抽走衣袖,黎平沒好氣的訓斥:“站直了,瞅你這德性,少在這兒丟人!”

    撇著嘴角咕噥一句,黎安左右瞅瞅,小聲道:“你說——老娘,該不會被迷了吧?”

    “被迷”,便是被那精魄鬼怪之類蠱惑,迷了心竅,做出些匪夷所思之事。

    民間傳說裏,若是誰被迷住,就會瘋癲至死,除非得高人相救……

    “烏鴉嘴!”黎平瞪他一眼,心裏卻也有些嘀咕。認識陸長安以後,他對神鬼之說更信服了——雖然陸姑娘總說,少琢磨這些有的沒的……

    左想右想都不安生,憶起她下午說的“府上還有禍事”,黎平心驚肉跳,一時居然打了個寒顫。

    不祥的感覺籠罩心頭。

    “你快回去看看。”把心一橫,黎平當機立斷:“不——還是我與你一起,快走!”

    “你也去?”黎安瞠目:“可世子這邊……”

    “無妨。”黎平說著已經大步邁出:“文曲院有的是仆婢,世子不缺下人。你還愣著做甚?”

    “啊、哦,走走走……”

    因著解釋費勁,兄弟二人便揀小路避開了巡守之人。結果他們緊趕慢趕回到小樓,卻發現裏裏外外都沒老娘的身影。

    顧婆子喝得爛醉,語不成句,兩個使喚丫頭也唯唯諾諾的,道不出林嬤嬤的具體去處。

    彼此對視一眼,他們全都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

    求了相熟的侍衛幫著一起找人,半刻之後,還是黎平在東北角的下人房裏發現了老娘的身影。

    他永遠也忘不了這個詭異的情景——

    娘親一個人對著空氣自說自話,眼睛一直瞧著某處,好像那裏有人似的。而後不知發生了什麽,她拿起桌上的長繩,踩著凳子往上一甩,打個死扣,慢慢把腦袋伸了進去——

    半月前的場麵重新浮出腦海,漸漸與現實重疊。他甚至恍惚了一下,分不清哪處是虛幻,哪處是真實。

    那春桃,當時便是如此吊死在這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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