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長醉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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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賢王端著酒樽凝眸沉思,裴知鬆抿起唇瓣,放下托盤,躬身上前:“王爺,蕭世子……是否差人送他回府?”
思緒驀然被打斷,蕭鴻熙涼涼的瞧他一眼:“你對舊主倒是愛護得緊。”
身體微僵,他頓了片刻才低低道:“王爺勿怪,世子到底於我有恩……”
“我都懂。”毫不在意的一揮手,鴻熙反而放下心來。念舊說明有情,若是無動於衷,鐵石心腸,那才可怕。
慢條斯理的拂拂衣袖,他聲音略高了些:“蕭世子一向海量,這才兩杯,怎麽會醉?”
雅間裏全是賢王一黨,聽話聽音,安靜一瞬後,旁人立刻接口:“世子怎麽會被這兩口黃湯撂倒?他可貫是千杯不醉的!”
“就是!蕭垂文你別裝了——”
說著,有好事的來推他,哪知蕭逸卻軟綿綿的,順勢側倒,若非裴知鬆眼疾手快的拉住,恐怕已經滑到了桌底去。
……嘎?
眾人見此麵麵相覷,俱都又驚又疑。
他們本以為蕭逸是裝醉,卻沒成想,他竟真的醉了!
眼睛一轉,忠勇侯梁博遠突然冷笑幾聲:“王爺,此子當真可惡,其心該誅!”
“——哦?”
喜怒莫辨的側過頭,蕭鴻熙聲音清淡:“何解?”
“他明知道王爺要敬三樽酒,卻隻喝掉兩樽便裝醉,如此傲慢輕視,分明沒把您放在眼裏!”
話音落,室內一片寂靜。
耳聽他指鹿為馬的說詞,大家眼觀鼻鼻觀心,既不幫腔,也沒人去反駁。
他們雖是賢王的人,可卻不願平白樹敵。賢王的正經對手是太子,而非連奪儲資格都沒有的蕭世子,偏偏這蕭垂文又壞了大事,王爺一直記恨於心,難得尋到個機會,即便有人想勸也不好開口。
果然,賢王聞此並沒生氣,反而順著他道:“那依你看,又該如何?”
“自然要把他弄醒。”梁博遠毫不猶豫,麵上看著義正辭嚴:“推不起來的話,就用冷水潑,聽說那最是醒酒呢!”
——用冷水,潑醒,蕭世子?
不可思議的望向他,甚至有人一不小心發出了“啊”的驚呼。
梁博遠,他是瘋了嗎?!
“那便試試吧。”
出乎意料,不待眾人反應,蕭鴻熙就輕描淡寫的應了下來。
杜康素來唯賢王馬首是瞻,才不管對方是太子還是世子,聽他說“試試”,立刻屁顛屁顛找了冷茶來,雙手捧著就欲端去——
“王爺,還請三思。”
手臂猛地被人一拽,杜康扭頭怒瞪,剛要開罵,看清對方後,卻立刻萎了。
攔他的是賢王府中的第一謀士,素有“小諸葛”之稱的紀淩,紀先生。
便是他個小小商賈,也知道王爺對這位紀先生極為倚重,其地位遠非他人可比。
因著出聲的是紀淩,蕭鴻熙雖然不豫,但也頗為尊重的側過身體麵對他:“紀先生想說什麽?”
“王爺,”不慌不忙的抬手一揖,紀淩抬眸直視,朗朗而問:“您當真打算與鎮南王府交惡?”
這話相當直白,直接戳破了梁博遠之前“裝醉”的謊言。在場諸人,也隻有他敢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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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不過,有話就說,不遮掩,不粉飾,這也是蕭鴻熙最欣賞的地方。試問,哪個明君身邊沒幾個忠言逆耳的良臣呢?
“得罪蕭逸怎麽就是得罪了鎮南王府?”鴻熙不屑的輕嗤。今兒來的都是死忠心腹,他也沒再掩飾:“休說現在,便是百年之後蕭睿歸西,怕也輪不到他做主。”
鎮南王府中蕭垂文掛名,蕭齊光掌事,這在京都貴族圈裏不算秘密。
蕭逸算什麽?莽夫罷了。蕭齊光腿沒摔斷前,長安城中哪個知道鎮南王府的二公子?
自始至終,讓他放在眼裏視為對手的,也隻一個蕭齊光而已。
——可就是這莽夫,竟然也敢下他臉麵,妨他大業!
一眼看穿他的想法,紀淩皺皺眉,正要再說,樓下卻突然“哐”的震響,嚇了他們一跳。
“這是怎麽了?”杜康驚惶的小跑到窗邊:“難道地龍要翻身?”
話沒說完,又是連著“哐哐”兩聲,空氣都跟著微微顫動,若有似無的縹緲回音擴散蔓延,綿綿不絕。
牆角隱形人一樣的侍衛無聲無息的護到賢王身側,全神戒備著,室內的氣氛瞬時緊繃起來。
抖抖索索的開大窗戶,杜康還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雅間的門就“砰”的被人冒失撞開:“杜掌櫃,不好了,有人來砸場子了!”
“——什麽?!”
一片詭異的寂靜中,杜康又羞又氣又心驚,鼻子差點沒氣歪:“哪個混賬來找死?——你們竟然讓他得手了,真是一群廢物!”
難得王爺過來一趟,居然出了這等事——他在這兒當了近十年的掌櫃,陰謀陽謀沒少經曆,簡單粗暴的直接砸,這卻是第一個!
真他媽活見鬼!
“我們全都沒想到啊!”小二懊悔的一拍大腿:“那姑娘斯斯文文的,不笑不說話,瞅著也不像小戶的潑皮,誰知道說動手就動手,雙手掄著把椅子,好懸沒傷了人!”
“姑娘?”杜康一驚一乍:“難不成,還是個女的?”
“是啊……”小二瞅瞅室內一眾偷偷豎起耳朵的貴客,含蓄道:“是那位陸姑娘……”
怒火衝腦,杜康雙頰漲紅,一時沒想起他說的是誰:“哪個?我何時曉得個陸姑娘?”
“就是……”小二輕咳一聲:“‘浮生若夢’。”
杜康聞此一愣,冷眼在旁的蕭鴻熙也聽出了些門道。這廢物剛道“浮生若夢”乃西市一孤女的祖傳之秘,不消說,肯定是百香樓仗著勢大,逼她拿方子交易,不想兔子急了也咬人,所以,店就被砸了。
長安城的商鋪哪個背後沒點勢力?他並不反感杜康的做法,可這混賬弄出這麽個結果,簡直太丟人了!
堂堂賢王的百香樓,如此被個女人砸掉——他想想都臉紅!
繃著麵孔瞪他一眼,蕭鴻熙忽然覺得一切全都索然無味。無甚表情的道了句“本王府中還有事”,他抬步就打算離開。
“王爺!”裴知鬆緊走兩步攔住他:“世子怎麽辦?”
眼神銳利的盯住他,直到裴知鬆意識到自己逾矩,白著臉慢慢後退,他才漠漠睨了蕭逸一眼:“既然世子大醉不醒,就讓他這麽睡上一夜好了。”
“這……”
裴知鬆麵露為難,還待勸解,蕭鴻熙卻已經邁出雅間,拂袖離開。
正主一走,其他人也紛紛找了理由告辭。眨眼間,熱鬧的氣氛冷冷清清,賓客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幾乎離了個幹淨。
一步三回頭的跨過門檻,裴知鬆輕歎口氣,轉眸卻見昔日的老戰友,參軍李果正在長廊默默立著,似是等人。
“李參軍,”他主動上前,“你……”
“裴知鬆,看在平素的交情上,我提醒你一句:時刻記得自己現在的正主是誰。”
失神的愣怔片刻,裴知鬆後知後覺的應一聲,再凝眸時,李果卻早已走得不見了。
——
緩步下到一樓時,蕭鴻熙早便恢複了一貫的溫雅。此時鬧劇已了,大堂仍是喧囂的談笑,錦衣華服的男人們喝酒胡侃,沒有幾人察覺他的出現。
若無其事的穿行其間,他正欲出門,卻忽然被人拉了拉袖子:“二哥!”
原來是小九,蕭鴻順。
這小九乃夏美人所出,許是老來得子,父皇對他極為溺愛。可惜這家夥爛泥扶不上牆,整日隻會吃喝玩樂,被人戲稱為“京都第一紈絝”,從來都辦不好差。打也打過,罵也罵過,他卻依舊死性不改,父皇無奈,隻得隨他溜雞逗狗,到現在也沒有封王。
“九弟。”客氣的點頭微笑著,蕭鴻熙並沒有坐的意思:“真是巧了,每次來都能碰見你。”
“這不是給二哥捧場嘛!”鴻順笑嘻嘻的起身送他,“我好像看到您與蕭世子一同進去的,怎麽現在隻出來一個?”
“垂文醉了,叫不起來,隻得依他。”
鴻順一愣,腳步微頓,就見二哥衝自己點點頭:“我還有事,且先走了,你好好玩兒,花費全都記我賬上,日後免單。”
“誒——二哥你這是拿我當孩子哄嘛!”
憋起嘴巴搖搖頭,鴻順鼓著臉頰回到座位,心下卻有些諷刺。
二哥可真是昏頭了,被父皇誇過兩次就找不著北,居然如此折辱蕭世子,嗤,偏還自以為隱晦高明……
他正想著,就見掌櫃杜康扭著肥胖的身子,球一樣疾衝下來:“人呢?王爺可是走了?”
“走了。”鴻順好心答道:“他府上有事,剛剛離開。”
“哎喲完了,王爺一定是惱了!”又悔又恨的跺跺腳,杜康咬牙切齒:“那個賤人,我定饒不了她!”
“哪個?”他好奇:“那位陸姑娘?”
“就是她!”杜康沒好氣:“膽敢壞我好事,哼!”
“我瞧著,陸姑娘倒是難得的性情中人。”鴻順“噗”的一笑:“她合了我眼緣,杜掌櫃可否瞧在我麵上,寬宥一二?”
沒料到他會主動說情,杜康怔了怔,才不情不願道:“九殿下既親自開口,我哪還敢下重手?”
心裏卻暗恨那賤人水性楊花交好運,身後平白多了位撐腰的貴人。
瞧見他這扭曲的表情,鴻順心裏暗自搖頭,麵上還是像模像樣的一抱拳:“如此,多謝了。”
“小民不敢當,殿下太客氣了。”
不鹹不淡的應付完,杜康轉身上樓時,胖臉立刻拉了下來。
——九殿下?嗬,有他王爺貴重麽?
若不讓那陸賤人嚐嚐他的手段,大家怕都當他杜康好性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v啦,防盜比例30%,時間72h,從上午開始更新。
多的不說了,希望大家支持正版,能夠愉快的一起走完這個故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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