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原想找個角落躲起來，卻被陳以學一眼發現，叫到了他的桌子。手機端 vw

    這一桌坐的是陳以學練達寧孟梵君和周賓，還有被抓來的況且。

    梁躍亭雖說是賓的房師，可是這次他收了不隻賓一個弟子，而是好幾個，所以在另一桌跟幾個弟子說話，這也是出於禮節，先把賓讓給座師陳以學。

    況且，我知道張太嶽已經招你進入他的幕府，你是不是因此而想放棄科舉之路。要是這樣我可提醒你，給人做一輩子幕僚可沒有好結局，哪怕太嶽先生將來能當大學士也是一樣。陳以學說道。

    跟這個沒關係，弟子隻是感覺這屆沒有準備好，所以才沒有下場。況且忙解釋道。

    嗯，你還年輕，按理說等幾屆也不晚，可是科舉這種事第一當然是講究火候，第二也要講究銳氣，一味地強調火候，總是等又等，最後火候是足了，可是銳氣盡失，下場後未必能如願。陳以學誠懇道。

    弟子受教了。況且點頭道。

    我怎麽聽說好像皇有意直接賜你進士出身，因為你給皇進獻了一個藥方，治好了皇的病。是嗎孟梵君盯著況且的眼睛問道。

    這個其實是弟子家傳的一個藥方，前些日子不是說皇聖體違和，向四方求名醫名方，弟子家世業醫，所以把一張藥方進獻去，也沒想別的，後來老師倒是跟弟子提過這件事，弟子才知道。況且也不想隱瞞這件事，畢竟魏國公和定國公兩人在他的婚禮已經把這件事捅了出來。

    真有此事啊，我離京時好像恍恍惚惚聽到些什麽，隻是不確切。陳以學大驚。

    那你是怎麽想的，若是接受皇的賜封倒是簡單了，直接成進士了，也不用參加鄉試會試殿試了，而且還是一甲的進士。孟梵君笑著說道。

    弟子已經回絕了，算弟子想要功名，也會下場自己考取，不會接受這種額外的賜封。況且坦然道。

    嗯，有出息，老夫原來還擔心你少年名士，意得誌滿，不求進了，沒想到你居然如此有誌氣，老夫倒是放心了。陳以學讚道。

    還有這回事練達寧都驚住了。

    一甲進士賓看著況且，也是直接懵圈，這要是他，說什麽都要接受的，一甲進士哪裏那麽好考取啊，真的得靠祖墳冒青煙才行，要是著大火更好了。

    既然聖恩如此，其實我覺得接受也無不可。即便是考取，也是皇賜封的，都一樣。孟梵君笑道。

    本朝因進獻而得功名富貴的人可是不少，卻都受人詬病，弟子寧願不要功名，白衣終身，也不敢玷汙自己的品行。況且故意慷慨陳詞道。

    好，好，好。陳以學拍著巴掌，連讚三個好。

    倒真是這個理，老夫失言了。孟梵君也笑了。

    嘉靖帝好道術，往往有道士因進獻各種法術丹方得到賞賜，甚至賜予功名和官職，這件事一直是官們跟嘉靖帝爭鬥不休的一個主題。嘉靖帝還好祥瑞，所以許多人爭相獻祥瑞，如胡宗憲獻白兔嚴嵩則謊稱巨木從大河裏自己湧出，是天感應，助皇修建宮殿雲雲，這兩人也都得到嘉靖帝的青睞，卻也成為官們的眼釘，伺機對這兩人窮追不舍，胡宗憲庾死獄，嚴嵩餓死祖墳頭，官們的能量可謂強大無。

    況且雖然不是完全顧忌這個，卻也不願得個進獻的汙名。

    小小年紀，思慮如此縝密，朝一些大臣猶有過之啊，真是難得的人才，難怪老夫子不惜代價也要讓你進南監。陳以學又讚歎一句。

    陳慕沙教出來的弟子還能平庸了我招他進來，真是想為我國子監鍍一層金光的。孟梵君此時又改口了，不再說將來要怎樣逼勒況且，如何嚴格督促的話了。

    是啊，江南兩個老夫子，一個是江南儒林領袖，一個是理學宗師，況且能得你們兩人，將來平步青霄，入閣拜相恐怕隻是時間問題了。陳以學很是羨慕地說道，他年輕時可沒有如此好的條件，更找不到兩個宗師級的老師。

    況且麵嚴肅恭謹，心裏卻完全是另一種想法：我要舉人進士幹什麽呢，我不做官，無需用此為進身之階，我也不窮，不用披著舉人進士這張皮到處去打秋風騙錢，既然如此，要這虛名何用耶

    可惜這話打死他也不敢說出口，不然這三個人老年選手，恐怕要聯手把他按在地好好教訓一番了。

    況且和陳以學幾人說話的聲音並不高，可是臨近幾桌的人還是都聽到了，不一會的功夫，屋裏的人也都知道了。

    所有的新科舉子都無欽佩地看著況且，他們自己心裏思量，如果是自己有了這樣一個好機會，能抵禦住馬成為一甲進士的誘惑嗎進獻這名是有些難聽，可是實惠卻是巨大的。

    那些太學生們更是直接變成崇拜了，難怪是大師兄，的確是他們所遠遠不及的。作為一個人，最大的誘惑是什麽，不是官職，不是財富，而是功名，這才是一個人立身之本榮身之途。

    你還懂醫陳以學好問道。

    他豈止是懂，而且是神醫，前些年在蘇州認真行了一年醫，至今蘇州人依然傳播於口，他在鳳陽名氣更大，被稱為藥王。

    練達寧當按察使後，直接監管鳳陽府，所以知道了一些況且在鳳陽府的事。

    他還是詩書畫三絕呢。孟梵君笑著補充道。

    這也太不公平了吧，老天爺幹嘛把好處都堆在一個人身一個房官大聲叫了起來。

    是，太不公平了，分我們一些也好啊。幾個舉子也大膽喊起來。

    什麽叫分你們一些，這些都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你們要是努力也一樣可以做到。陳以學厲聲道。

    他還過目不忘呢。賓唯恐天下不亂補充道。

    這還能是努力得來的嗎，分明是天生的。那個房官大聲抗議，好像這一切跟陳以學有關係似的。

    一時間，滿屋子羨慕崇拜的目光都變成了嫉妒恨了，弄得況且好像全民公敵似的，羞愧地低下了頭。

    你們都以為他這一切都是天生的爹娘給的錯，生而知之者為聖人，是聖人也要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況一般人沒有學而不厭的精神是什麽都得不到的。他算是醫學世家，可是不學能成名醫嗎難道書畫這些本事也是天生的孟梵君高聲道。

    嘻嘻，老夫子，我們不過是隨口開開玩笑，您何必認真。那個房官笑道。

    我不是跟大人認真，而是要教育這些學子，學業的一切成都需要努力汗水辛苦才能獲得，而不是坐等一切從天而降，或者抱怨自己沒有天分，然後自暴自棄，你們既然已經舉，這說明你們都是可造之材，這時候心裏更是不能存有任何僥幸。周賓此次解元，還有人說他僥幸，是全憑運氣，可是他如果沒有紮實的功底，寫不出漂亮的章，運氣再好能解元嗎孟梵君冷冷道。

    陳以學笑道：好了好了，老夫子，別說他們了，連老夫都覺得嫉妒。這世也真有天生的天之驕子，非常人可。

    孟梵君苦笑一下，陳以學發話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麽。

    他不是否認這世有絕頂天才的存在，生而不凡，幾年間取得的成是他人一輩子也無法企及，可是他是教授學生的，決不能給學生們灌輸這種思想，相反他始終對所有的太學生說，一分耕耘一分收獲，雖說他明白耕耘並不代表一定有對等的收獲，瞎年頭甚至顆粒無收也很正常，但農民不能因為害怕荒年災年不去耕地，學生也是如此，隻能隻問耕耘不問收獲，而且還得篤信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的理念。

    眾人見陳以學都這樣說，更加來勁兒了，紛紛指責天不公，不該把所有好處往一個人身堆。此情此景，有些房官隻是看著笑，沒有加入喧鬧。

    練達寧也是微笑看著這場麵，他當然知道況且的不凡，不然也不會見了一次麵，第二天決定要把他收入門下，可惜有陳慕沙這個強有力的競爭者，他沒有能把況且收為親傳弟子，像賓那樣，這是他一輩子最大的遺憾。

    況且此刻心裏淚流如河，他算是哪門子的天之驕子，在前世他可是連娶個美女做媳婦的夢都不敢做，見到美女都不敢前搭訕，沒有豪宅沒有好車，銀行卡月月歸零，能有個普通的女友不錯了。

    瞬移到大明之來，雖然有太多不適應不方便的地方，倒是真成了天之驕子，這也是借了他占有的人的光，這可是四大才子之一的祝允明，而且好像身世背景曆史的祝允明神秘太多，連千機老人那等神仙人物都想借他的光。

    這是命運嗎

    況且心裏這麽想著，神思已經開起了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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