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艾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不管事實真相是什麽，就算是謊言，他也信了。至少世安還願意向他解釋。若到了連虛假的解釋都不願的地步，那就真的是，沒有任何餘地了。

    留下李世安在城樓上，目瞪口呆，不是，這謀士的腦洞，也太大了吧。

    李世安懊惱地拍了拍額頭，所以他為什麽這麽實誠地說了出來，又被安艾捉住小辮子。喝多了冷茶半夜拉肚子拉到腿軟什麽的。算了，還好安艾沒有追問他為什麽要喝冷茶。

    一想到安艾笑眯眯地看著他的情形，李世安扶額，他應該感歎自己的好運嗎？多虧剛剛強行尬聊回憶殺，誤打誤撞刷了好感。看安艾的樣子，分明就是“我看你怎麽編，騙到我算我輸”，頭疼。

    李世安轉過身，繼續看太陽，如今太陽已經完全升起，懸掛在半空，陽光照在身上，帶著些許熱量。

    衣擺被風輕輕吹起，布料摩擦，發出些許聲響。

    真是久違的安寧，李世安放鬆了身體，微微合眼，吐納。最近總是要想太多，偶爾放鬆一下，也是不錯的選擇。

    “主公？”一個不太熟悉的男聲響起，聲音爽朗粗獷，帶著些許鄉村口音。

    李世安睜開了眼，轉身，發現卻是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看到他轉過來，對方撓了撓頭，咧嘴一笑，憨厚老實的樣子。

    李世安心裏一鬆，還好不是那群想太多的智囊們。他衝著對方招了招手，這漢子遲疑地指了指自己，滿臉疑問，李世安點頭，這五大三粗的漢子才走了上來。

    顯然他很少和李世安接觸，有些拘謹。

    李世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了我有兩年了吧。”想想記憶裏還骨瘦如柴的少年，短短兩年像打了激素一樣變成這麽個漢子，李世安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難道是夥食變好了，人也能變壯？

    李世安隱晦地看了一眼自己結實但不健碩的身體，隻能把這歸咎於個人體質了。

    “是的，主公，自從兩年前，你救了俺，俺就一直跟著主公了。”雖然有點不太適應主公的親近，但於起這段往事，他的臉上還帶著真切的感激。

    “要不是主公把俺從死人堆裏救出來，給俺治病，給俺飯吃，俺早就死了。俺這條命，早就是主公的了。”

    雖然措辭並不華麗，但勝在感情真摯。

    李世安會心一笑。

    “如果我沒記錯，你一開始，是林軍的士兵吧。”記得當初李家父子接連死亡，李家軍收到重創。隔壁的林立想要趁虛而入，向荊州進攻，李世安臨危受命，率領軍隊迎戰，力挫林軍，保住了荊州。而於樂，就是李世安從戰場上撿回來的，真要追究的話，於樂還是叛軍再投，因為這個，其他將領有些排斥於樂。

    這又是另一個需要注意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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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 大敵當前，可不能內部消耗有生力量。

    “是的，主公，當時我還殺了很多人呢，身上也挨了很多刀，那時候我還以為自己要死了。”於樂有些不自然地撓了撓頭，咧嘴一笑。

    這就是武將和智囊的區別了，要是換作是那群才智過人的智囊，一句話能閱讀理解個花來，不用說，肯定先是表衷心，然後暗示自己這是棄暗投明，最後再讚揚一下主公的仁慈什麽的。

    不過，這於樂，也太耿直了點，怪不得和其他將領合不來。

    而且，於樂還不擅長聊天！

    無奈，李世安隻好繼續找話題，“當初，你是為什麽去參軍呢？”

    “為了能吃飽飯！”說到這事，於樂顯然話多了起來，“俺在村裏長大，那裏窮得很，到處都在打仗，糧食都被糟蹋光了。那年冬天，我們一家都是靠著吃樹根，喝雪水過來的。”

    “後來，日子越來越艱難了，妹妹餓死了，弟弟弟弟餓死了，俺那時候還小，不知道什麽叫死了，俺就知道，很多人一倒下，就起不來了，所以俺從來不敢倒下，連睡覺都是靠著牆坐著睡。再後來，爹死了，娘也死了。”

    “俺還以為他們隻是睡著了，日子天天過去，他們的屍體都爛了，臭了，還招來了大鳥。俺運氣好，把那大鳥抓住了，吃了一頓飽。後來村裏人死的死，走的走。有一天，林軍但俺村裏招兵，俺一聽管飯，俺就去了。”

    李世安認真地聽著，有些感歎，或許在這戰亂連連的時代，像於樂這樣的人，也不少吧。明明是為了生存才去當兵，可當了兵，也時刻遭受著死亡的威脅。難道，對於他們來說，比起餓死，他們更願意戰死沙場嗎？

    也許他們也沒想那麽多，不過是得過且過，活一天是一天吧。

    “……不過林軍每天就給一頓飯，還是水多米少的米湯，還有一點野菜，當時俺還覺得挺好吃的，至少吃的時候還能有個半飽，雖然去撒泡尿完了就沒感覺了。”

    ……到後來，李世安都有點後悔自己提起這個話題了，這於樂簡直就是隱形話嘮。不知道是不是平時沒人聽他講話，他攢了一堆的話，以至於他越講越興奮。

    從以前一起打仗的戰友睡覺打呼嚕，到林軍主帥喜歡吃豬肉，林軍的軍師是個老頭子，再到某次打仗，經過樹林，大軍被蟲子蟄，每個士兵的臉都腫成大頭。

    接著是當初見到李世安時，他感到驚為天人，以為是神仙派來救他的貴人。再到李家軍那群崽子傲的很，一開始到李家軍當小兵，他就揍了他們一頓。然後又講了他的升官之路，什麽從小兵做起，然後是伍長，行長，巴拉巴拉，最後終於當上了領軍人物。然後又吐槽智囊團的謀士們整天喜歡欺負老實人，還開賭局坑蒙拐騙。

    李世安從一開始的認真傾聽，到笑容逐漸凝固，再到神色麻木。

    我告訴你，我現在的表情是這樣的(*｀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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