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中原天藍。第一章:魔術巧巧雜技奇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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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1  魔術巧巧    雜技奇奇

    “變,變,變了,世界在變,生活在變,一切都在變,魔術也在變。”孩子脆生生的嗓音。“魔術是假的,手藝是真的; 外行的看熱鬧,內行的看門道。各位看啊,這魔術有熱鬧、有門道,看魔術啦。”

    在河北省塞北市中都縣城外的這塊平坦的草地上,正在舉辦每年一度的旅遊節慶典。站在草地中央放眼看出去,北邊是一道低矮的山丘,南麵有一條泛著銀光的小河,東方不遠處,能見到許多高高低低的建築物,那裏是住宅區。草地上散落著蒙古包和各類帳篷,大彩門的正中寫著“中都草原渡假村”幾個大字,兩邊掛著紅紅的對聯。慶典大會結束以後,來自各地的遊客們觀賞著各類節目。

    西頭圍了一大圈人,圈裏麵有個30多歲的男人和一位與他年齡相仿的女人,當中一個10歲多的小男孩敲著一麵銅鑼,一隻小猴子守著道具箱子。那孩子發出清脆的童音,“各位爺爺奶奶、大叔、阿姨你們好,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爹,那邊是我媽。我們一家3口,還有這位小姐……”觀眾們聽他叫猴子“小姐”,發出一陣兒笑聲。孩子繼續訴說:“我們給大家獻醜了,各位有錢的幫個錢場,沒錢的幫個人場。您要問我們是哪兒的人?我們是全國雜技之鄉的。您又問,這雜技之鄉是什麽地方?有學問的老少爺兒們都知道,那就是河北吳橋。您聽說過吧:‘世界雜技在中國,中國雜技在吳橋。’我們吳橋人,上至九十九,下至剛會走,吳橋耍雜技,人人有一手。”

    男人和女人為觀眾們表演了幾個魔術後,孩子篩了一陣鑼接著念叨:“各位,我爹的腦袋真叫硬,國際上他是沒有名兒,在我們老家,人家送他一個外號,叫他‘銅瓢’。”他摸摸父親的腦袋。“就是說,他這顆大禿瓢哇,不是肉長的,是銅做的。各位不知道,我娘還有絕活兒呢,她的鐵板橋全國有名,橋上站一個人,人上再站一匹馬……”

    男人對孩子一瞪眼,埋怨一句:“我看你是叫化子談嫁妝——盡說大話,人身上能站馬?”

    “我說的是這麽大一個紙糊的馬。”孩子用手比劃著籃球那麽大。“你們知道她的外號不知道,我告訴你們,她的外號叫……”

    “你娘的外號也告人?”男人又瞪起大而圓的雙眼。

    “我悄悄告給你們 ,她叫鐵梁子。”孩子背過父親告訴觀眾們。

    女人練了一段鐵板橋功夫,她肚子朝上,身體折成彎彎的橋,男人把一根兩米多高、茶杯粗細的竹竿立在她的小肚子中央,孩子抓住竹竿攀上去,在竿上玩起了花樣。一般玩雜技的竹竿立在人的肩膀頭,下麵的人通過雙腳的移動來掌握平衡,另外,肩膀頭能夠負重。母子二人表演的這段雜技叫人覺得新奇,本來,人的肚子軟,在搭成橋的肚子上麵放竹竿,竹竿上還要攀人,重量不容易承受。下麵的人身體做成了橋,不能移位找平衡:攀在竹竿上做動作的人,隻有自己掌握平衡,難度可不小。圍觀的人們對二人的精彩表演熱烈地鼓著掌。

    “明科,那邊挺熱鬧,過去看看。”

    “羅蘭姐,你跟在我後麵,別擠著你了。”

    “沒事兒,我沒那麽嬌氣。”

    明科和羅蘭擠進人圈裏,這時候,男人在給大家表演硬氣功,他在自己的腦瓜上接連摔碎了三塊磚,又打斷了一根木棒,好像他那顆腦袋不是肉長的,一位觀眾評點著:“怪不得叫‘銅瓢’呢,真夠結實的。”

    小男孩又篩了一通鑼,然後對大家吐出一串話:“我爹我娘都練了,這回該我了。那位說,你是幹什麽的,有什麽本事?各位,我叫毛頭,我的本事可大著呢,我上能破天,下能通地,要問我會什麽?我會吹!我吹死兩隻羊,吹脹了一頭牛,吹得火車倒退30裏。您說說我的嘴頭子功夫怎麽樣?”

    大家被這孩子逗笑了,男人對孩子怒喝一聲:“你是廁所裏玩喇叭——臭吹,你一點兒本事也沒有。”

    孩子朝男人一翻眼,開口高言:“誰說的?我今天就給大家露一手,還是用我的嘴皮子,我給大家吹起來。”

    孩子開始表演口技,先學鳥兒叫,布穀鳥、黃鶯、百靈、畫眉“嘀丟”了一陣兒,燕子、喜鵲“喳喳”了幾聲;接著,麻雀和烏鴉聒噪了一番,公雞伸長脖子高聲啼,老鵝與小鴨下了水,母雞下過蛋後向主人報功,一群小雞在母雞的帶領下“嘰嘰啾啾”滿地亂跑。

    外號“銅瓢”的男人名叫嶽滄海,“鐵梁子”名叫梁英,毛頭是他們的獨生子。這一男一女早先是師兄妹,後來成了夫妻。他倆十幾歲時就進了廣東省香茅市雜技團,4年前,嶽滄海因為給團裏的一位女演員打報不平,得罪了上司,一家人離開了雜技團,出外單幹。

    那年,雜技團新調來了一位副團長,叫白占庭,這姓白的仗著自己父親的那點兒權勢,弄到了這個職位,他本人是個稻草人,一點兒本事也沒有。團裏有一女演員叫梅麗達,人長得不錯,被他看上了,軟磨硬泡總纏著人家女孩子。小梅20歲剛出頭,白占庭有老婆,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父親,小梅當然不想和他有什麽關係,可是,又不敢得罪他,那些日子,小梅整天悶悶的。毛頭媽平時愛說愛笑,和小梅處得不錯,她發現麗達有變化,三問兩問,梅麗達便把自己遇到的煩心事對梁英講了,毛頭媽把這件事轉告了丈夫。嶽滄海是個火暴性子,找到白占庭門上當麵質問,這下,他得罪了這位公子哥。白占庭在團長那兒告狀說,嶽滄海毀壞自己的名譽。團長隻聽姓白的一麵之詞,訓斥了毛頭爸爸幾句。銅瓢不光腦袋硬,性子也硬,臉紅脖子粗地和團長爭辯。之後,滄海向團裏的紀檢書記反映白占庭的所作所為,紀檢書記是個和事佬,不管事,滄海又向上一級領導反映。正在這時候,團長生病住了院,白占庭代了團長職務。姓白的常說,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好不容易拿到了大權,他要好好使用,他對嶽、梁二人大會批、小會罵,挑毛病、扣工資。毛頭爹不吃他那一套,繼續向上級反映情況,上級部門來人落實問題,分別找當事人談話。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梅麗達出賣了滄海,她對上級來人說,白團長挺好,沒對自己做什麽。她這麽一講,倒成了嶽滄海造謠誣告了。白占庭雖然工作能力不足,但社交經驗挺豐富,上級部門來了人,他陪著又吃又喝,有父親的這一層關係,上麵來的人挺給他麵子,他為自己洗涮一番,再加上梅麗達的證詞,上級來人最後下結論是嶽滄海無理取鬧。

    梁英找到小梅,問她為什麽不說真話。麗達表白,她受不了威嚇。起先,白占庭要她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他的話,許諾給她這樣那樣的好處,如果不聽他的話,就要她好看,讓她倒黴。後來,幾個社會上的混混又威脅她說,如果不聽話,不但給她苦頭吃,還要敲斷嶽滄海一條腿。她不想害得嶽大斷了腿,因此,她隻能向姓白的低頭。

    滄海知道了真相,氣更大了,他找到白占庭,指著他的鼻子怒火噴發,“有種的直接找我來。”

    白占庭冷笑著惡言惡吐,“哼,有什麽了不起的?我砸你個破銅爛鐵!”

    第二天,團裏管後勤的讓他把另一單位借去的電子琴取回來,回團的路上,一輛轎車擦著他的自行車走過去,那車在他前頭停下,下來4個人,說他的自行車擦傷了汽車,要他掏8000塊錢修理費,他和4人爭吵,接著就動手打起來。4個家夥顯然早有預謀,從車子後備箱裏取出4條木棒向他掄上來,路人們害怕地驚呼著。麵對木棒,滄海不躲不閃,把腦袋向前一挺,生生把對方的棒子頂飛了。4人雖然手上有家夥,可是麵對一顆鐵腦袋毫無辦法,便掄起棒子把電子琴給砸了。滄海急了,從一人手裏奪下棒子,把他們打得四下裏奔逃,其中一個人被他打破了肩頭。不知道誰報了110,他被拘了半個月,還被罰款5000塊錢。出來後,白占庭喊他到團長辦公室,要他賠償4000塊,那琴當初花4000塊錢買來的。滄海生氣了,那琴用了5年多,還值原價嗎?滄海猜想,那4個無賴大概是受了姓白的指使,自己被他們圍打,砸壞了電子琴,打人的人沒事,自己被關了半個多月,罰款5000塊;現在,姓白的還要詐他4000塊錢。他心裏的怒火再也壓不住,一巴掌拍下去,辦公桌上的辦公用品跳起老高。白占庭猛地往起一站,同一時刻,嶽滄海腦袋往前一衝,兩人的腦袋碰在一起。白占庭從小嬌生慣養,他的軟腦殼怎麽禁得住“銅瓢”一撞?腦袋一暈,倒在地上。滄海看到自己闖下大禍,心裏沒了主意,拔起腳就往家跑,把事兒對妻子一講。梁英拿出主意,“好漢不吃眼前虧,咱先避避吧。”兩人匆匆收拾了一下,拉起毛頭出了門,從此以後,一家人開始了賣藝流浪。

    一年後,他們走到湖北,梁英從一家小飯館的老板手裏買到一隻小猴。梁英看到小猴的第一眼,覺得它好麵熟,好像它是自己的兒子似的,她想起來了,毛頭剛出世的時候就用這樣的眼神瞅著她。這是隻雌猴,滄海給它取名叫“小姐”,兩口子天天訓練小姐,把它培養成了能聽懂人話的演出型動物。7歲多的毛頭有了玩耍的夥伴兒,晚上,沒有小猴在身邊,他會睡不著。滄海和梁英發現這隻小猴兒特別有靈氣,學東西快,尤其善於理解毛頭的指令。

    他們哪裏知道這隻猴子來曆不一般——它是湖北某大學動物研究中心的研究成果。當初,研究中心的科研人員對224隻猴子的卵細胞進行轉基因處理,挑選了40個轉基因卵細  胞,使用人工授精技術,把這些受精卵分別植入20隻母猴的子宮中,5隻懷了孕,3隻母猴生下3隻小猴,隻有1隻活了下來。科研人員給這隻轉基因猴子起名叫靈靈,他們觀察著靈靈的成長狀態,詳細記錄下來。正準備起草論文,對外公布這一研究成果,沒想到研究中心會被小偷光顧,小偷找不到錢,很不甘心,便將靈靈提走了。小偷不知道靈靈的價值,當天晚上,他走進一家飯館,用靈靈換了一頓飯和三瓶酒。

    “吹”了一陣兒,毛頭再篩一通鑼,止住鑼音後,他描述一通:“我隻會吹,不如我媽有真本事。您要問她有什麽真招兒,我告訴您,她那手柳葉飛刀可真叫俊。我說俊,您可能不相信,那您就睜大眼看她的絕活兒吧。”

    毛頭讓父親蹲成騎馬勢,將一段15厘米高的木塊放在滄海的頭頂上。梁英走出離丈夫約摸30步遠,從皮囊裏取出一柄巴掌長的刀子,那刀子兩刃薄薄,刀頭尖尖,刀柄後有紅的和綠的兩塊短綢子,

    滄海一臉害怕的神色,幾次取下頭頂的木塊,毛頭對他快言快語:“別動。”

    滄海右手拍一下自己的光腦袋,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兒子,我怕啊,萬一你媽一失手打瞎我的眼,下半輩子你就得當我的拐棍了。”

    “您放心吧,我媽不會失手的。”毛頭語氣強硬。

    滄海閉了雙眼,梁英拿著柳葉刀,叉開兩隻腳,毛頭向小猴兒打了一個口哨;小姐用兩隻小爪子舉起發令槍,槍口朝天,人們隻聽“啪”一聲響,一股白煙騰起來。槍響的同時,梁英右手腕猛地一抖,柳葉刀準確地紮在木塊上,木塊與刀子一齊飛了出去。

    外行人光會看熱鬧,練暗器的武術行家才懂得這種功夫的門道,因為刀子是用陰手使摔勁打出的,走的是拋物線,命中目標難度很大。梁英的這一手是跟雜技團的王師傅學來的,王師傅不僅會雜技,還會武術,他自創了一套武術雜技,在台上表演,效果很好。可惜他未及成名身先傷,那年,他排練一個高難度的雜技節目,從挺高的地方摔下來,下肢癱了,他上不了台,隻好當教練。梁英在王師傅的指導下,苦學苦練十年整,終於練成了這手飛刀絕技。

    這時候,觀眾們眼瞧著滄海身子朝前一撲,昏倒在地上。梁英幾個箭步奔過去,把丈夫扯起來,一邊拍打著他的臉頰,一邊小聲罵著:“膽小鬼。”她扭過頭,大聲吩咐毛頭:“快拿水來。”

    毛頭利索地遞上一隻水壺,梁英往手掌心倒些涼水,朝丈夫臉上拍拍,看看還不醒,她語中帶惱:“拿酒來。”

    毛頭從旅行包裏翻找出一隻小酒瓶,拔開塞子往嘴裏倒了一口,“咕嘟”一咽,嗆得他大聲咳嗽起來。嘴裏嚷著:“真辣,真辣。”他吐著舌頭吹著氣,把酒瓶遞給母親。梁英往手心上倒些酒,將食指垂向下,瞄準丈夫的嘴巴;酒水順著食指滴在滄海的嘴唇上,他的兩眼不睜開,兩片嘴唇卻巴咂著。觀眾們哄笑起來,梁英用左手拍一下自己的小腹,對眾人講解:“我們這口子的毛病我知道,酒是他的命,他的魂隻有酒能勾回來。”

    大家又是一陣哄笑。嶽滄海睜開眼睛猛地伸手去搶酒瓶,並叫喊起來:“好香啊,好香。”

    梁英閃開他的手,高舉著酒瓶表明態度:“先表演,後喝酒。”滄海無奈地拍一下腦袋,再次蹲好了馬步。梁英扳著他的身子發令:“轉過身來。”

    這次的木塊比剛才的小三分之一,滄海麵對妻子,用一隻手把眼睛遮起來。梁英左腿向左平抬,身子向右傾側,一個‘鴛鴦臥波式’,發令槍響了,柳葉刀像閃電一樣飛出去,把滄海頭頂上的木塊打下來。

    嶽滄海抖抖脖子,然後摸摸腦袋各處,再看看手掌上有血沒有,同時誇張地嚷著。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毛頭說了一通賣藝常用語,小猴兒托著盆子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順著人圈內側走了一趟,收些錢之後,毛頭把第3塊木頭放在父親的頭頂上。這木塊隻有上一個的一半大,毛頭把滄海的手撥下來,粗粗來一句:“別捂眼,蹲好了。”

    滄海嗓音顫顫,“我害怕呀。”

    發令槍再一次響起,嶽滄海猛地抱著腦袋大叫大嚷:“哎呀,可了不得了,疼死我了。”

    毛頭邊跑邊說:“怎麽啦,怎麽啦?”

    觀眾們看到,滄海捂著額頭的右手的指縫間滲出紅色的液體來,幾個女人發出“哎呀”的叫聲。毛頭撥開父親的手,果然見到額頭上有血,他掏出一塊衛生紙擦掉血跡,卻沒有發現傷口。梁英對大家亮出手掌中的刀子,張嘴亮話:“我還沒發呢。”

    毛頭讓爸爸重新擺好架式,梁英這次來了個新花樣兒,她背對目標,頭向後向下,腰彎成橋,把手腕一抖;飛刀擊中了小木塊,引來眾人一片喝彩聲。

    這次,毛頭在父親腦瓜頂上放一顆核桃。嶽滄海端好了馬步架式,他氣壯如牛,不再捂眼閉眼。小猴子打響了發令槍之後,梁英連打幾個二踢腳、旋風腳,落地的時候甩出刀子,準確地擊落了核桃。

    圍觀的人們齊聲喊著好,雜技一家人向眾人鞠躬行了禮,毛頭帶領端著鐵盆的小猴子在場內轉著,人們紛紛向盆裏扔鈔票。

    羅蘭撩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對明科咕噥一句:“那男孩兒叫毛頭,姓毛,叫頭,多土的名字。”

    羅蘭說話的聲音雖然不高,仍然被毛頭聽到了,他朝這位30多歲的女士狠狠瞪了一眼,心裏發話:你雖然長得挺漂亮,可是,你說話不中聽。

    明科對羅蘭回複一聲:“我估計,這是他的小名。”。

    毛頭看看明科,心裏麵讚歎開了:這人濃眉大眼,很有精氣神,還挺聰明,一下子就猜中了。

    明科猜得不錯,毛頭是他的小名,他的大名叫嶽慕橋,這名是雜技團的管賬先生席德文給起的。

    當初,梁英懷著大肚子,按預產期還有一個星期,這天,不知為什麽,梁英非要滄海陪著她到海邊走走,滄海與她坐車到了方天橋,在橋頭下了車,步行到海邊。

    方天橋通往櫻桃島,10年前,台灣商人朱方天老先生在島上辦了一家合資企業,並且捐資修建了這座橋。後來,朱老先生去世,兩個兒子分別繼承了他的產業,從這兒撤了資,工廠搬走,隻剩下這座以老先生的名字命名的橋。

    那時正是黃昏時分,一輪似血殘陽掛在西邊的地平線上,海邊清靜無人,梁英脫掉鞋子走在沙灘上,海浪摩挲著她的腳麵,她低頭掬起一捧海水潑在臉上。滄海急煎煎,“姑奶奶,你別彎腰好不好,摔進水裏怎麽辦?”

    梁英直心快嘴,“我正想下海洗個澡呢,待幾天幹幹淨淨進醫院。”

    梁英說完就做,她脫掉衣服扔給滄海,隻剩下褲頭和乳罩。滄海以為她隨便說說,沒想到梁英一步步向海裏走去。滄海不敢怠慢,立即脫去鞋襪、褲子,把兩隻褲腳打個結,將梁英的衣服和自己的鞋襪裝進褲腿裏,用褲帶紮緊了褲口,把褲子挎在自己脖子上,衝進海裏。海水已到了梁英的小腹部,她慢慢向後仰著。

    滄海趕忙上前扶在她腰上,粗聲叫著:“你想幹啥?”

    梁英抓著丈夫的手將身子漂在海麵上,她語音悠悠:“我想舒服舒服。”

    滄海挺無奈,叮囑一聲:“小心啊。”

    海水把梁英托起來,她覺得自己好像處於失重狀態,她長長呼了口氣,自言自語:“真叫舒坦,比席夢思強百倍。”

    看到妻子挺舒服,滄海不再說什麽,由著她平躺在海麵上,他把一隻手墊在梁英後腰上。梁英仰望著遼闊的天空,默默地聽著海浪的均勻呼吸和海鷗的一聲聲鳴叫,她覺得周圍的一切是那麽美好。太陽已經沉進了海裏,滄海催著梁英回去,梁英語氣輕柔:“再待一會兒,難得這麽舒坦。”

    誰知她這麽一放鬆,產道擴張,孩子悄悄鑽了出來,滄海看到了小腦袋,他急不擇言:“啊呀,孩子跑出來了。”

    梁英以為丈夫跟她開玩笑,聽人家講,分娩的時候,產婦會疼得死去活來,這會兒自己沒有一點兒痛感;再說,還有8天才到產期呢,她邊洗邊說:“開什麽玩笑?”

    滄海瞪起環眼,“誰跟你開玩笑,你不覺得疼?”

    梁英朝下一伸手,摸到了孩子,她一下驚慌起來,說話的音調也變了,“真的出來了。”

    “可不是真的,誰還騙你?”滄海語含埋怨,雙手把梁英抱起來。

    梁英身子離了水麵,才感覺到了疼痛,她語調失常:“快放下,快放下,好疼。”

    滄海隻好將妻子放進海水裏,毛頭的大半個身子已經出來了,滄海不敢再動,一隻手托著梁英,另一隻手托著孩子,他語帶慌亂:“我的手不夠用呀。”

    這時候,滄海恨不得生出3隻手來。梁英兩手拍著海水,開口發話:“你別管我,快去抓孩子。”

    滄海把墊在梁英腰下的手一撤,梁英身子朝下一沉,滄海語氣生硬:“不行,孩子要嗆水。”

    梁英表明看法:“不怕,他嗆不著。”

    手忙腳亂的工夫,孩子已經入了水,小家夥不哭不鬧,活動著四肢在水裏遊了起來。滄海紮撒著兩手,不知道該怎麽辦。梁英劃著水翻過身站起來,一把抄過毛頭,抓起臍帶打了兩個死結,然後用牙齒把臍帶咬斷,摘下乳罩,把臍帶頭纏在了孩子的腰上。

    滄海將孩子從妻子手裏接過來,把他重新放回海水裏麵。嬰兒劃動著手臂向方天橋方向遊去,滄海伸手出去把他攬了回來。

    “哎,小家夥挺會遊水。”滄海邊笑邊說。

    梁英看著小生命優美的泳姿,樂得嘴也合不上,她語音甜甜:“讓他玩吧。”

    滄海鬆開手臂,孩子一扭頭,仍然向方天橋遊過去。二人不敢大意,跟在他後麵。小家夥遊了將近5米,滄海怕孩子累著,把他摟在臂彎裏。

    天已經黑了,方天橋上的大燈照了下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水麵上閃著一片亮光。滄海一字一板:“今天好險啊。”

    “你不是發愁接生費嘛,這下給你省了。”梁英語中帶喜。“這孩子真懂事,不讓他爸爸花錢,不讓他媽媽受疼。”

    倆人回到家,團裏的女人們聽說梁英在海裏分娩,紛紛來探望。梁英好像已經出了月子似的,招待著來客,談笑風生地說著在海裏生產是如何舒服。她建議女人們一定到海裏去生孩子,不會有疼痛,還可以讓自己的孩子在出生的第一時刻便獲得大自然的撫摸。

    喝滿月酒時,滄海請席德文給孩子起個名。老席眨著眼正琢磨著呢,退了休的老團長來看孩子,小家夥衝他一笑,老團長點孩子一下,連說帶笑:“這個小毛頭,真可愛。”

    席德文眉頭一展,扔一句:“這名兒多現成,就叫毛頭了。”

    其實,老團長看到孩子眼睫毛挺長,腦袋上長著細細的頭發,臉上還有一層白色的絨毛,就說了這句話。老席發懶,滄海也不認真,便給孩子領了這個小名。

    要上戶口了,滄海又找席德文,讓他給孩子想一個學名,老席說了幾個,梁英都覺得不好。滄海留老席吃飯,兩口子說起這孩子當時如何急著出生,怎樣在海裏遊泳。席德文聽他們說,孩子總愛朝方天橋方向遊,他直抒己見:“這孩子思思慕慕要上橋,我看他對橋有興趣,就叫慕橋吧。”

    梁英連聲讚歎:“這名好,這名好。”

    滄海來一句帶甜味兒話:“還是您水平高。”

    滄海平時很少誇讚人,席德文聽到誇獎,心裏一高興,發揮一番:“你倆是河北滄州吳橋人,這孩子想家鄉啊。巧了,方天橋,一個方口加上一個天字,正是一吳字。”

    梁英直言暢吐:“慕橋,喜歡吳橋。老子是滄州,兒子是吳橋,滄州管著吳橋。”

    看完了雜技表演, 明科駕起北京吉普,往塞北市開去。車上,羅蘭和明科聊起來:“小明,你喜歡拜師,這個愛好不錯,我知道,除了曹老師以外,你拜了將近20個師傅,你說說,你為什麽有這種愛好?”

    “我記得17歲那年,我媽帶我去聽曹老師的課,一堂課下來,我隻把曹老師的一句話牢牢記住了,她這樣講:‘一個人要想做成一番大事業,就要學本事,學本事最快是跟著名師學。’以後,我就去努力地實踐這句話,各種各樣有用的本事我都想學,我不盲目,按照曹老師講的,我要找名師學。”明科追述一番。“比如彈鋼琴,我找那個全市最好的鋼琴老師;拿學車來說,一般人隻是報一個駕校,我不是這樣,我要在各個駕校裏打聽,找到那個水平最高的教練,跟著他學。”

    “你拜的這些師傅裏麵,哪個最好?”羅蘭問。

    “當然是曹老師了。”明科斬釘截鐵。“世間的學問,最應該學的是人生道理。學會了怎樣做人、怎樣做事,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這是根本。”

    “曹老師誇你,說你是正源中心培養出的最優秀的人才。”羅蘭字斟句酌。

    “曹老師對我們講過,在北京那邊,你是她最好的學生。”明科回饋一句。

    曹老師剛剛半百的年紀,她出生在教師家庭,從小就聰明好學,先後獲得了心理學與教育學兩個博士學位。按她的說法,她從學校裏學到的隻是知識,而從社會中的名師那裏學到的是真學問。她常說一句話:“學學問要學世間最好的,找老師要找最高量級的。”她的老師宮常,是湖北省水杉市的政協副主席,那是一位傳統文化研究的大師級人物,通曉儒家、道家與佛家理論。她的另一個老師是一位隱居在小山村裏的高人,100多歲了。曹老師精力過人,她幹著兩份職業,一份是公職,她在北京誠實學院的教育係教心理學和教育學;一份是私職,她在自己的家鄉塞北市創辦了一家教育機構,名為“正源教育中心”。另外,每個星期四的晚上,她還在北京市海澱區的一家酒吧講課。每個星期裏,她穿梭於北京市與塞北市兩地,星期一到北京,周末回塞北。雖然很辛苦,她卻樂此不疲。

    羅蘭與明科一樣,也是曹老師的學生,與明科不同的是,羅蘭參加曹老師在海澱區酒吧舉辦的學習活動,並且抽時間旁聽曹老師在大學裏所講的課程。這次,羅蘭休年假,她開著自己的車來正源教育中心參加培訓,活動結束以後,曹老師讓明科陪著羅蘭去旅遊。於是,明科駕起羅蘭的車子,他倆先遊了雲泉寺、水母宮等名勝,然後出塞北市北上,經過一道高高的壩子進入草原牧區,二人參觀了蘇蒙烈士紀念碑;接下來,他們從中都縣城西邊穿過去,來到中都草原渡假村。

    晚上,羅蘭仍舊住在正源教育中心,第二天,明科一大早便從家裏趕到正源,二人吃過早點後,駕車奔向蘿川縣。這縣有幾處名勝古跡:南安寺塔,唐代修建,保存還算完好。車子開進蘿川縣城,這裏正舉辦一年一度的剪紙節大會,體育場作為大會會場,那裏人山人海,非常熱鬧。會場四周搭起了許多布棚子,裏麵懸掛著剪紙作品,櫃台裏、貨架上擺放著精美的剪紙冊子。一些剪紙工藝師操刀握剪,向人們演示著剪紙製作。羅蘭買了兩幅作品,一幅是《百猴圖》,一幅是《老鼠娶親圖》。羅蘭的父親屬猴,《百猴圖》,她準備送給父親。《老鼠娶親圖》,她給丈夫喬誌東留著。

    羅蘭與丈夫在同一個城市幹著同一種職業,喬誌東是公安部禁毒局的一名禁毒警察,羅蘭則是北京市豐台區刑警大隊的一名警員。兩年前,喬誌東去執行一次秘密的行動任務,失蹤在金三角地區。丈夫沒了影兒,羅蘭心裏著急,陷在苦惱裏出不來。曹老師把她接進正源教育中心,與她長談,在曹老師的指導下,羅蘭終於走出了苦惱困境。

    中飯,他倆吃了蘿川本地風味,號稱“八大碗”,全是蒸菜。飯後,二人到距縣城20公裏的飛狐峪、一線天遊玩,然後奔往阪泉縣。阪泉縣的三祖堂裏,供奉著中華民族3位最早的祖先——黃帝、炎帝和蚩尤。湛藍藍的天空萬裏無雲,幾隻百靈鳥從三祖堂前飛了過去。導遊小姐娓娓而談:“想看一百年的中國到上海,想看一千年的中國到北京,想看兩千年的中國到西安,想看五千年的中國到阪泉。”

    遊過阪泉縣,二人來到雞鳴驛。雞鳴驛的城牆保存完好,隻是城門損壞嚴重,當年乾隆皇帝穿著便服來這兒遊玩,一眼看中了這裏的一位美人兒,留下了一段風流皇帝的風流佳話。

    離開雞鳴驛,二人走進清遠縣城,明科與羅蘭告別,明科登上開往塞北市的火車,羅蘭駕起車子回了北京。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