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狗思重重 貓情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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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快到了,富霍傑來了一趟,他與明科商量,將小剛接回家過節,明科不同意,因為小剛的心理症結還沒有徹底去除。霍傑退了一步,夫妻倆在福登家過節,年夜飯的錢由他出,臨走時,他甩給大梅幾張大票子。
年貨還沒有采買,既然富大款掏了錢,大梅讓丈夫抽空拉她去大商場采購。這天午飯前,福登向老板打了個招呼,開著那輛破舊的微卡回家,準備吃完中飯後拉著大梅買年貨。平日,純淨水公司管福登中飯,因此,福登吃家裏的午飯挺新鮮,他狼吞虎咽地吃著,小威指指福登的碗,半吐半露:“爸爸,你……”
“吃飯不要說話。”福登用筷子敲敲飯桌,訓斥兒子。
“媽媽,蒼蠅能吃嗎?”吃完最後一口飯,小威問大梅。
“傻孩子,蒼蠅怎麽能吃?”大梅嘲笑一句。
“剛才,爸爸就吃下了,一隻蒼蠅。”小威支吾其詞。
“什麽,”福登瞪大了眼睛,“我吃了一隻蒼蠅?”
“啊,你的碗裏,有隻死蒼蠅。”
“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要告訴你,你不讓我講話。”小威滿臉委曲。
兩口子上了車,福登想起自己吃了個死蒼蠅,覺得一陣陣惡心,胃裏翻騰起來,不時打著嗝兒。碰巧今天這車子也出毛病,走不上十米就蹦跳一下,抽風似的,經過一個十字路口,警察一揮手把福登攔下,兩口子下了車。福登奇怪,自己沒有違反交通規則啊。警察一指他的車子,語態粗獷:“你這車怎麽了?”
“沒怎麽。”福登極力遮掩。
“為什麽老蹦?”交警緊盯不放。
福登答不上來,大梅指指丈夫對交警承認:“他剛才吃飯急了點兒,噎著了,老打嗝。”
“打嗝跟車子有什麽關係?”交警莫明其妙。
“我看得挺明白,他打一個嗝,車子就蹦 一下。”大梅信口胡言。
“有這事兒?”警察很是好奇。“你再打一個給我看。”
“還愣什麽?”大梅把腦袋猛一晃,大辮子末稍打在福登的臉上,她推丈夫一把,兩片嘴唇一碰,發出兩個字:“上車。”
福登開動起車子,這次,福登沒打嗝,車子也沒蹦。開出一段,福登要停下,大梅舌尖口快:“一直走,別回頭。”
福登踩一腳油門,繼續向前開去。車子來到一個十字路口,遇到紅燈,前麵有兩輛車停著,兩口子看到一位中年婦人左手拿著一隻塑料袋,右手從袋子裏麵掏出水果糖來。頭一輛車的車主約摸50歲左右,中年婦人笑咪咪地向他嘴裏塞了一塊糖,接著她掏出另一塊糖向第二輛車走去。駕駛這車的是一位不足20歲的小夥子,中年婦人向他嘴裏塞了一塊糖。看到這些,大梅說長道短:“嗨,年底了,糖果大推銷,咱們也來甜甜嘴。”
這時,綠燈亮起來,兩輛車朝前走了,福登把車開到中年婦人跟前,探出頭噘起嘴努力試探著:“該我了。”
想不到婦人瞪起兩隻怒眼,朝福登啐了一口。福登愣住了,大梅嘴快,她對中年婦人噴著刺耳話:“怎麽回事?有他們的,就沒我們的?”
“不要臉。”中年女人無情指責。
“你才不要臉呢。”福登衝下車,朝女人罵出一長串不堪入耳的髒話。
女人與福登、大梅吵起來,許多路人圍了上來。女人對圍觀的人們講了事情經過,女人先是塞給自己丈夫一塊糖,又給兒子吃一塊糖,丈夫和兒子要遠行,女人祝他們一路順風。最後,中年女人對福登和大梅比手劃腳著:“你們倆有種就別走。”說罷,女人回家去喊人。
大梅一瞧風頭不對,推丈夫一把,二人匆匆上了車。福登發動著車子,一加油門,車子風馳電掣般跑起來。誰知在下一個十字路口被警察攔在路邊,那位女交警向福登行過禮後問他:“你看到紅燈了嗎?”
“看到了。”福登拋掉了煙頭,回答女交警。
“看到了你還往前闖?”
“嘿……”福登諂笑著吐了實話:“我沒看到你。”
“我這麽明顯的目標,你怎麽會看不到?”
福登回答不上來,大梅跨上一步,油腔滑調扔一句:“是我不讓他看漂亮女人的。”
大梅的話一出口,女交警笑了。女人都喜歡聽別人讚她漂亮,交警也不例外,女交警心花一開,態度和緩了,她對福登金口玉音:“下次注意了啊。”便揮手放行。
車子開動起來,福登給大梅貢獻出一句熱騰騰的話:“老婆,我真服了,兩個警察都擋不住你。”
“你呀,跟我學著點兒吧。”大梅把辮子一甩,一臉得意。
到超市後,大梅買了肉製品、白酒、啤酒、飲料、一次性紙杯等,還給小威買了一雙新皮鞋。二人上車後,街燈亮起來了,福登一邊把著方向盤,一邊對大梅說:“老婆,昨晚我做了個夢。”
“夢到什麽了?”大梅語音悠悠。
“夢到我結婚了,大擺筵席,還響鞭炮,可是,唉……”福登把煙頭甩出車窗外,長歎一聲。
“這不是挺好的夢嗎,為什麽還歎氣?”
“等到入了洞房,我一瞅哇,新娘不是別人,還是你。”福登撒開方向盤,兩手一擺,甩一句沒過大腦的話:“真叫沒勁。”
光顧了說話,沒注意到前麵的一輛車子拐彎,福登急踩刹車,兩車同時停下,相互蹭了一下,福登暗喊倒黴,大梅對福登放了大言:“你別說話,看我的眼色,一切聽我的。”
對麵的車門打開,走下一個小夥子。福登下了車,與小夥子去看車子相撞的部位。大梅從包裏取出兩根香腸,她先問明小夥子姓張,然後一指福登對小夥子傾吐著:“我們這位是個熱心人,喜歡與人交朋友,既然遇上了,說明有緣分,既然在吃飯的鍾點遇上了,那就吃著說話。”說罷,將一節香腸強塞在小夥子手裏,然後將另一節塞給福登,同時朝他擠擠眼。
福登幹澀地笑笑,接過腸子咬下一塊。小夥子紮著兩手不知所措,大梅堆起燦爛的笑容,語音柔柔:“吃,一邊吃一邊說話。”
小夥子無奈,咬下一塊香腸。大梅回到車上,從包裏拿出一瓶白酒和一瓶雪碧,再拿出兩隻一次性杯子,分別在兩隻杯裏倒了白酒與雪碧,她把雪碧遞給丈夫,把白酒遞給小張,吐著甜言蜜語:“大冷天的,喝一口,熱乎熱乎。”
福登聞到一股酒的香味,喝下一大口,卻是涼涼的甜水兒,他正想問,大梅不等福登張嘴,堵他一句:“難得過年碰上,碰上就是有緣,既然有緣就喝上一口,別多喝,就一杯,喝完了再說話。”
在二人喝酒喝飲料的當兒,大梅悄悄把打開的那瓶白酒扔進路邊的垃圾箱裏。福登與小夥子喝完後,大梅取來丈夫的手機,報了交通事故。3分鍾後,處理交通事故的車子趕到了,大梅向交警講了丈夫的車子被撞的經過,她要求對方支付修理費300元。
麵對這一幕,小夥了一時反應不過來,剛才還熱情地請吃請喝,說是碰上了就有緣,怎麽一轉眼就要索賠,好像仇人似的。小張如實向交警敘述了二車擦碰的情形,並指出大梅所述的與事實不符的地方。大梅叉起腰,氣勢洶洶地責備起小夥子來,大辮子在她腦袋後麵晃來晃去,就像蛇上樹一般。福登不會別的,指著小張鼻尖罵起粗話;小夥子也不示弱,二人對罵起來。交警把他倆強行分開,開始勘察現場、丈量尺碼、畫圖標記,然後讓他們一齊到交警隊。進了辦公室,大梅悄悄在交警耳邊報告了她的發現:有酒味。交警拿出儀器,讓小夥子和福登各向儀器噴一口氣,儀器顯示,小張噴出的口氣中有酒的成分。
小夥子向交警講了事實經過,大梅麵對交警辯駁一番:“你聽聽,他多會編謊,他碰了我們的車,我吃飽了撐的,還請他吃肉喝酒,哪兒有這種道理?”
交警一聽,大梅說得在情在理。小張氣得說不出話,隻是狠狠地跺著腳。
勝利倒向大梅一邊,鑒於福登的車子損傷不大,交警做出判決:小張賠付福登200元修理費。
兩口子拿到兩張大票子往家走,路上,大梅向福登征求看法:“老娘的手段怎麽樣?”
“好,真好。”福登對大梅豎起大拇指。
到家後,已是晚上9點多了;小威和小剛等不到大梅,在南屋與毛頭一塊兒吃了晚餐。大梅草草弄些飯,與丈夫吃過。大梅拿著剛買的羽絨服進南屋,讓明科幫她看一下,裏麵的絨是真是假,明科照著羽絨服輕輕拍打了幾下,在各處捏捏,他說一不二:“假的。”
“假的?”大梅不信。“你有什麽根據?”
“真的羽絨服,拍打後會膨鬆,而且裏麵有毛梗。”明科講解著。“這件不膨鬆,裏麵也沒毛梗。”
“別告訴我們那位啊。”大梅語調慌亂。
毛頭急速扯了一本書在手裏,隨便翻開一頁,胡亂指一行對小剛叨念著:“我們來學歇後語,我讀一句,你跟我讀一句。電燈上點煙——外行到家了。”
小剛聲音響亮地念了一遍,大梅聽著倆孩子念歇後語感到挺好笑。毛頭接著念:“爛冬瓜皮當帽戴——黴到頂了。”
大梅一下子反應過來,毛頭是不是暗地裏嘲諷自己?她的笑容迅速退去,陰雲立刻上了臉,一把抓起羽絨服,把大辮子朝後一甩,氣哼哼地回了正屋。
一大早,福登去擦車,大梅給他送來一盆水,這時,毛頭帶著小剛晨練回來,毛頭指著車子前部昨晚相撞的那一塊朝福登扔一句貧話:“多難看,快去整修一下吧。”
福登把快要燒到嘴唇的煙頭朝地麵一吐,眼珠瞪圓了斥責起來:“盡成你的好事了,我花了錢,卻讓你看著舒服,我又不傻,憑啥做這等沒腦子的事?”
“霍叔,你們兩口子太精了,真是少見的精明人。”毛頭嘴巴對著福登講話,眼睛卻瞟一下大梅,他巧舌如簧:“不過,我聽人家講,這人啊,十分的聰明用七分,留下三分給子孫。你們把十分的聰明給用盡了。”
大梅當著福登的麵故意挑撥:“你聽出來沒有,這小子說咱們兒子是傻子。”
這時,明科推門出了屋,毛頭趕緊給大梅戴上一頂高帽子,“我算服了,您真叫聰明,我的話外音,您一聽就明白。”
大梅甩一下大辮子,一臉得意地吐著大話:“你那點兒小花花腸子,在這兒抖落,老娘睡著也比你醒的時候清楚。”
上午,大梅收拾房間,小剛與小威看毛頭寫毛筆字,大梅翻尋出兩瓶藥,她看不清藥瓶上的小字,便讓兒子看一下有效期。小威接過來一瞅,驚驚乍乍地呼叫著:“還有3天就到期了。”
毛頭停下筆對小威嘮起嗑:“3天,還來得及。”
“怎麽辦?”小威言詞空洞。
“你把衣服脫光了,在院子裏走3圈。”毛頭對小威附耳低言。
“外頭那麽冷,讓我脫光了走3圈,那還不感冒?”小威直著脖子反駁一句。
“這就對了。”毛頭笑咪咪地講清道理:“這兩瓶感冒藥不就用掉了。”
大梅點著毛頭口出惡言:“壞小子,盡出餿主意。”
大梅看毛頭天天寫毛筆字,她想讓毛頭寫一副春聯,這樣,可以省下買春聯錢,但她不好意思向毛頭開口,隻得拿著紅紙來求明科,並且要求明科為她擬出句子。明科想了想,擬出一聯,他讓毛頭寫好了,交給大梅,那聯是:“一腳踏出窮鬼去,四輪拉進富神來。”橫披:“福氣登門。”福登看過對聯,甩掉煙頭對大梅說:“這對聯,正是寫我的。”
除夕,霍傑和蘭寶進院,夫妻倆仍舊關注著小剛的學習成績。毛頭拿出小剛這些日子以來的作業,二人看過了,臉上綻出了燦燦的笑容。年夜飯後,小剛為父母表演了兩個小魔術,與毛頭合演了一個簡單的雜技。小姐不甘落後,它騎在娃娃身上,在大家麵前轉了一圈,然後在娃娃背上打了幾秒鍾倒立。
初一早上,福登瞅瞅兒子的雙腳問:“你怎麽不穿新鞋?”
“我媽說,那鞋頭一個星期夾腳,那我就第二個星期再穿它。”小威振振有詞。
“傻兒子,你沒聽懂媽媽的話。”福登慢條斯理。
“你才傻呢,明知道頭一星期夾腳,幹嘛穿它?”小威理直氣壯。“過了這個星期再穿,問題不就解決了?”
小威向爸爸媽媽討過了押歲錢,嚷著要去給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拜年。於是,一家3口上了微卡。福登向他的老板打過招呼,春節期間將車子開回家,這下,拜年時省了車錢。小威坐在福登的旁邊,車子開起來,一家人說起昨晚的雜技與魔術,福登放出大話:“魔術,我也會變。”他摘下小威的新帽子,假裝朝車窗外一扔,手腕一轉塞在自己的屁股下麵,他對小威誇口:“你吹一聲口哨,帽子就會自動回來。”
小威吹過一聲口哨後,福登快速地把帽子扣回小威頭上,並說:“你的帽子回來了。”
小威趁福登點煙的工夫,一把將他的帽子摘下來,朝車窗外一扔,然後單刀直入:“爸爸,你讓帽子回來吧。”
福登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把車子停下來,3人下了車,帽子在車後30米遠處,福登命令小威去揀帽子,小威故意裝呆:“您吹一聲口哨啊。”
“廢什麽話?”福登怒喝一聲。“還不快去。”
“別讓孩子去。”大梅語調刺耳。“多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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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 福登揀回帽子,將燙了他指頭一下的煙蒂摔在馬路上,小威一指煙蒂,廢話連篇:“老師說了,不能亂扔雜物,保護環境,人人有責。”
“小兔崽子,管起老子來了,反了你啦。”福登抬起腳要踹小威,忽然身子一歪,差點兒摔倒。低頭一瞅地麵,自己踏在一塊香蕉皮上,便憤憤地罵道:“哪個王八蛋,吃了香蕉亂扔皮。”
元宵節剛過,一患者在一位中年男子的陪同下走進小診所,患者名叫韋龍佳。切過脈後,宮常對韋數冬瓜道茄子:“你是一個很特殊的人,你的心髒不跳,估計你以前曾經受了極大的刺激,情緒惡性波動,心髒受到重創,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聽了宮醫生的診斷,韋龍佳對他豎起大指,連聲讚歎:“你行,有水平。”接著,他如實向宮大夫講了自己的病情。
一年前,開卡車的韋龍佳突然得知妻子有了外遇,他控製不住自己,大發脾氣,一下子昏倒在地。家人將他送進市第一醫院,經搶救總算睜開眼了,可是心髒卻不跳,第一醫院建議他到北京、上海等地的大醫院去就診,因為手頭的錢不夠,龍佳沒動身。後來,他與妻子離了婚。自己沒有心跳,卻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這讓他非常擔心,總怕自己情緒一激動會死掉。最近,有一女子與他相好,他想跟人家結婚,又怕出意外,害了自己,也害了對方。
宮常告訴他:結婚沒關係,但不能再經受大的情緒波動,也不可以進行極端劇烈的體育活動;做一些輕微的有規律的體育鍛煉,可以強健血管,有一些適當的夫妻行為也是可行的。
韋龍佳走後,陪他的那位中年人卻折了回來,他問宮常:一個人的心髒不跳怎麽會活著?
宮常告訴他:韋龍佳的心髒血管充滿了彈性,仗著這種彈性的力量泵輸血液。其實他的心髒並沒死,可以說,隻是陷入了沉睡中。
中年人又問:韋龍佳情緒惡性波動,為什麽會致使心髒“休眠”?
宮常解釋道:當時患者強烈的情緒反應,在體內產生了大量的荷爾蒙,也就是激素,是這些特殊的激素讓心髒沉睡過去。
明科猜測這人是位醫護人員,鼻子也告訴他,此人來自醫院,再聽這人問的問題,都是專業水平的。明科將自己的判斷告訴宮老師,宮常打證明:“我也看出來了,這人是個醫生,他是考我來的。”
宮常與明科的判斷沒錯,這人並非韋龍佳的親屬、朋友,他是市第一醫院專攻心髒病的醫師,名叫蘇輔裏。一年前,韋龍佳住進第一醫院,蘇輔裏是他的主治大夫。近來,蘇醫生聽一些患者說,明德大街有一位神醫,不用醫療器械,一搭脈就知道病情,他不太信,便攛掇著韋龍佳找宮常,驗證一下真偽;果然如人們所講,宮大夫一下子就說準了龍佳的病。
幾天後,蘇輔裏又找上門來,這次他把實話向宮常講了。前些天,蘇醫生找到了國外有關此病例的資料,上麵說的與宮常告訴他的相同,他問宮常:“你接手過這種病人嗎?”
宮常陳述一番 :“我沒有你這麽幸運,在國內,這是頭一例。像韋龍佳這樣全部心髒肌肉處於休眠狀態的國際上也很少,據我所知,巴西、日本、俄羅斯各有一例,姓韋的是第四例。”
蘇輔裏翹起拇指,讚言頻吐:“你不僅醫術高,而且知識麵廣,我服了。”
“以後,你要密切關注這個患者,你們之間最好有一個協議,你要定期為他檢查,同時做詳細記錄。”宮常囑咐一通。“好好跟蹤這顆不跳的心髒,這份病曆非常珍貴,你的成果就從這兒出。”
說起“疾病”這個醫生們共同關注的話題,蘇輔裏請宮常講講,宮大夫對他談了自己的見解:身體就像一間房子,那些小病痛就像在房間裏到處亂飛的蒼蠅。為什麽會有蒼蠅?因為房間裏有垃圾,蒼蠅對房間不感興趣,它是奔垃圾來的。我們看到蒼蠅,嫌它討厭,總想拍死它,並不去想房間裏為什麽會有蒼蠅。其實,我們該做的事情是把房間裏的垃圾清除掉,垃圾沒了,蒼蠅便不會光顧。什麽是體內的垃圾?不正確的觀念與心態,不良的生活習慣和思維習慣。許多人的詞匯裏稱疾病為“病魔”,病痛來了,他們慌手慌腳,急於將疾病趕走,表現出一種浮躁的心態。其實,我們應當正確看待疾病,不必特別仇視它。疾病是什麽?它是我們身體出現異常的報告與信號。有時,我們應該感謝病痛,是它讓我們發現了存於體內的垃圾,這些垃圾如果不及時清除,日積月累,最終會要了我們的命。有了病痛的提醒,我們及時反省自身的心理問題,改變不良習慣,就是清除掉了垃圾。生了病不要怕,要找得病的根源,根源找到了,問題就能解決了,不僅去了當下的病,還可以杜絕以後的其它病。許多人飲食不節、起居無度,生了病一把一把吃藥,卻不知改變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式,這樣下去,即使今天治好了a病,明天,b病便會找上門來。
蘇輔裏照著宮常的意見,與韋龍佳定了個口頭協議,讓龍佳定期來醫院,免費為他做檢查;同時要求他在今後的生活中一定按照醫生的叮囑,不可以過於隨便了。
這天,霍佳來接吉娃娃,小威和小剛老大不願意,霍佳不管兩個孩子流著淚求她,抱起娃兒走了。小威心裏有氣,眼睛發花,沒看到大梅隨手放在地麵的炒勺,他走路不抬腳,一邁步,腳麵磕在了炒勺上,痛得他“哇哇”喊叫起來。大梅急步闖進屋問小威:“怎麽了,怎麽了?”
小威一指牆根處的炒勺,向媽媽告狀:“它磕了我的腳,好疼。”
大梅扶著兒子坐在小椅子上,脫下小威的鞋子,為他揉著腳麵。之後,大梅站起身蹬一下炒勺把子,咬著牙咒道:“反了你了,竟敢傷我兒子!”
發生的這一切,毛頭和小剛都看在眼裏,這時,毛頭與小威嘮起來:“你還記得前幾天停電的那件事嗎?”
小威眨眨眼問:“哪件事?”
“小剛的腦袋磕在椅子上的那件事。”毛頭翻起舊賬。
“記得。”小威輕應一句。
“那你就應該知道應該怎麽做。”毛頭拐彎抹角。
小剛指著小威的鼻子,半真半假:“快去對炒勺說‘對不起’,再給人家揉揉。”
大梅不高興了,對兒子機槍掃射:“別聽他們的,這兩個壞小子又拿你當大苕。”
毛頭把腦袋一揚,眼睛瞅著屋頂,話裏帶刺:“人啊,如果不懂正確的道理,漿糊倒在床鋪上——糊塗一輩子。”
小剛妙語連連:“炒勺又不會挪動,它怎麽會磕人的腳?你們撞它又踩它,它難道不疼?它媽媽看到了,會怎麽說?”
大梅點一下小剛的額頭,指責開了:“你呀,中毒太深。”
小剛剛從娃娃離開的悲傷中走出來,富霍傑與易蘭寶來接他。這次,二人不管小剛怎麽想,定要孩子上學去。明科看看拗不過他們,便不再說話。小剛抱著毛頭流起了眼淚,小猴舍不得小剛走,張開雙臂攔擋著他,小剛更加傷心地痛哭起來。霍傑怕小剛哭壞了,悄悄央求毛頭安慰一下孩子。毛頭心裏生著富大款的氣,一扭頭不去理他。明科朝毛頭揮揮手,毛頭隻得為小剛擦去眼淚,強裝著笑臉逗孩子開心。
富家3口走後,明科要毛頭作一篇文,總結一下帶小剛生活、學習的體會與收獲。明科言簡意賅:“不要以為你幫了別人什麽,你做了,是自己得益處,跟別人沒關係。再一個,做過事情要及時總結,哪些方麵做錯了,哪些地方存在缺陷。有總結才有收獲,就像農民在春天播下種子,到秋天一定要去收割莊稼,光種不收,那是傻子。”
霍佳將吉娃娃抱回家,娃娃不幹了,它大叫大鬧著,連續折騰了3天。霍佳與丈夫喊著“奇怪”,娃兒的精神頭可真夠大的,不吃也不喝,還能夠天天跳騰。兩口子把它放出屋,沒想到娃兒頭也不回,一溜煙跑得沒了影兒。雖然大街上車如水、人如潮,娃兒一點兒也不怕,快速穿過人與車的潮水,跑到夜明砂村,重新投進了毛頭的懷抱。
大梅看到娃娃跑進小南屋,聽到毛頭與小姐的歡呼,她立即給小威姑姑打去電話,不一會兒,霍佳趕來,從小南屋把娃兒抱走,大梅得意地笑了。一個星期後,娃娃又跑了回來,它身體瘦弱,毛亂皮皺,顯得非常疲憊。進了小南屋後,哼哼吱吱向毛頭要吃的,毛頭先喂它一些水喝,然後再給它半碗舊麵條,它顯然餓壞了,狼吞虎咽地吃掉了麵條。毛頭看它還想吃,便去街口的小賣部買麵包,等他買了麵包回來,娃兒不見了;一問小威才知,大梅趁他出門,抱起娃兒走了,估計是給霍佳送去了。毛頭歎息一聲:“可憐的娃娃,這回你可是懸崖上翻跟頭——凶多吉少了。”
這次,霍佳把娃兒緊緊地關在屋裏,娃娃以絕食行動表示嚴重抗議,沒幾天,把小命送了。霍佳好後悔,早知道會是這樣子,不如讓它長住在弟弟家。
這天,毛頭提著菜回家,路過書報攤,魏寶與席麗雅都在攤上,毛頭低著頭閱讀報上的消息。近來,毛頭按照明科教他的方法,天天練習快速閱讀,雖說閱讀速度還趕不上明科,但比一般人還是快了許多。席麗雅正愁沒人與她拉閑話,便與毛頭聊起天來:“毛小子,賈大梅總說你精靈古怪鬼點子多,你今天給我表演一個,讓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毛頭問:“表演什麽?”
“你把我今天的晚報全賣光了。”席麗雅指著腳下的那疊報紙,語氣輕浮。“這是70份。”
“這有啥難的。”毛頭輕描淡寫。
“我還沒說完呢,我要你在半個小時內賣出去。”
“我在你規定的時間賣出去了,你有什麽獎勵?”
“以後,我這兒的書報你隨便看,想拿回家看也行。”
“一言為定,不許反悔。”
毛頭把菜放下,拿起報紙就要走。席麗雅問:“你去哪兒?”
毛頭不加考慮:“我到菜市場。”
麗雅伶牙俐齒:“你把報紙隨便送了人,怎麽辦?”
毛頭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出來,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全身沒有一個錢。”
“我不信。”麗雅喋喋不休:“你身上還有藏錢的地方。”
“這樣,你要怕我做鬼,你跟著我。”毛頭努力溝通著。“但是,從這兒到菜市場的這段路不能計時間。”
走到菜市場門口,毛頭叮囑席麗雅:“你看著我賣報,千萬別說話。”
進了菜市場,毛頭給巴力等幾個熟識的菜販子遞上報紙,同時高聲喊著:“晚報,晚報,今天的晚報,有重大新聞啊。”
接著,他在各個菜攤上推銷著報紙。有一個賣菜的問:“有什麽重大新聞?”
毛頭胡扯一句:“詐騙案,大騙子行騙。”
那些賣菜的和買菜的聽說今天的晚報有如此新聞,紛紛掏錢買報。買菜的人買了報紙回家看,賣菜的人買了報顧不上看,有個別人去看,8大張報紙一時看不完。隻用了15分鍾,50份報紙出了手,毛頭來到菜市場外麵,繼續叫賣。
一位老人在菜市場裏買了報,仔細翻看了一遍,沒找到毛頭所說的詐騙案,老人走出菜市場,想找毛頭問一下,正好遇到毛頭一邊喊著一邊收下一個人的報錢。“晚報,今天的晚報,重大詐騙案,64人一天裏受騙。”
老人揚著報紙對毛頭說:“這上頭哪兒有64人一天裏受騙?”
毛頭不回答老人的問話,他把報紙遞給一位路人,繼續喊道:“重大新聞,65人一天裏同時被騙。”
老人拉一下毛頭的後衣襟問:“怎麽又成65個人了?”
毛頭用手做一個套筒,套在老人右耳上,搪塞一句:“很快就上升到66人了。”
70份報紙全部賣了出去,麗雅看看表,隻用了25分鍾。毛頭把報紙錢遞到席麗雅手裏,麗雅早已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她有氣無力,語調虛飄:“乖乖,扶我一下。”毛頭扶著席麗雅往回走,路上,麗雅談笑風生:“服了,我算服了,怪不得賈大梅怕你,你真是個精怪。以後,我的報紙就交給你賣了。”
毛頭直抒胸臆:“你給我多少錢,我也不能接這活兒。”
“為什麽?”麗雅問。
“這叫砂鍋子搗蒜——一錘子買賣。”毛頭一針見血。“我要再去賣報,還不讓人家揍扁了?”
晚飯後,小威走進南屋,看到毛頭嘴巴蠕動著,他鈍口拙舌:“你吃什麽呢?給我點兒。”
毛頭不露聲色:“伸過手來。”
小威把右手伸過去,毛頭把嘴裏的一顆棗核吐在了他的手心裏。小威並不生氣,反而堆起一臉笑容,東支西吾著:“毛哥哥,我求你件事。”
毛頭問:“什麽事?”
“今天老師罰寫生字,13、14、15課的生字,每個寫10遍。你幫我寫寫字,我寫別的作業。”小威吞吞吐吐。
“老師為什麽罰你?”
“昨天的作業沒交。”
“你看你,這叫木匠戴枷——自作自受。想偷懶沒偷成,反而更多了。
“哎呀,你別光說嘴了,幫我寫寫吧。”
“不行,讓你媽知道了怎麽講?她又會說我害你。”毛頭頂了牛。“讓你媽來跟我講。”
毛頭以大梅作為擋箭牌,他估計小威媽不會來求自己。這次,他估計錯了,大梅雖然不願求毛頭,但小威一“哼吱”,她隻好服軟。小威推著媽媽進了南屋,大梅腆著臉要毛頭幫小威寫寫生字。毛頭趁機向大梅提出條件:把小威的新足球拿出來玩一天。大梅爽快地答應了。
小威看到雙方達成了協議,咧嘴笑起來,他把課本、作業本拿給毛頭,回自己屋去寫別的作業。不到半小時,毛頭進正房通知他:生字寫完了,拿足球來。小威拿出足球,向毛頭換回書與本,翻開作業本看看,果真,所要求的生字全寫上去了,他問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毛頭:“你怎麽寫的?這麽快。”
毛頭遮三瞞四:“這是我的小發明。”
“什麽發明?”小威嘴兒一滑:“教教我。”
“你呀,小腳穿大鞋——總是不滿足。”毛頭不給他麵子。
第二天,毛頭走進菜市場,巴力揪住他質問:“昨天的晚報上沒有你說的詐騙案哎。”
“報上沒登,但是詐騙案確實發生了。”毛頭信誓旦旦。“在不到半個小時裏,整整70個人被騙呐。”
接下來,毛頭把昨天他與席麗雅商定了的事講給巴力。小巴威脅毛頭:“你說說你呀,一下子騙了70個人,小心我給你報了警。”
“你真要報了,這個消息,晚報上準定會登。”毛頭巧言妙語:“到時候,你再去看晚報,上麵就有了重大詐騙案的新聞。”
這天上午,蘇輔裏登門請求宮常到舅舅家出診,為舅舅的獨生子看病。下午,明科開車拉著宮常和蘇醫生進了野戰軍軍部。
蘇輔裏的舅舅名叫盛嶽漢,在野戰軍當軍長,盛軍長的妻子名叫吳柯藍。最近,醫院查出他們的兒子盛古思患了食道癌,醫生判定他不過半年的活頭。吳柯藍拿出盛古思的病曆,讓宮常和明科看了,盛軍長打電話讓兒子趕過來看醫生。軍長夫人講了自己兒子的基本情況:盛古思40歲了還沒結婚,大學裏學的是國畫,現在是市書畫協會理事。
說著話,盛古思來了,他衣服挺括,皮鞋油亮,頭發梳得光溜溜,兩隻手套雪白白;他推門時不抓門把手,推把手的下部;坐沙發時,用手套摔幾下沙發上的坐墊才落屁股;倒水前,要把杯子從裏到外細細地擦拭一遍,然後再放進消毒櫃裏處理一下。從這幾個動作細節上,宮醫生已看清盛古思的病因。
宮常為古思做過診斷,對明科微微一揚下頦,明科會意,他請古思帶他參觀一下軍部大院。盛古思與明科走後,宮醫生告訴軍長夫婦:醫院對古思的診斷是正確的,說他隻有半年的生命期,確實不是危言聳聽。這病與他的潔癖有關係。
說起古思的潔癖,蘇醫生講,有時見到院裏有人打個噴嚏,他就不出院子了,說院子裏有了感冒細菌。他每天早晨都要把被子、褥子挨個兒抖一遍,抖完了再用撣把子打,打完了再抖。偏偏他的樓下那一塊較大,老人們每天早晨在那兒晨練,老人們起得早,他也起得不晚。推開窗戶又抖又打,也不管下邊的人們朝他瞪白眼。有一次蘇輔裏去找古思,走到他家的樓下,隻聽見院裏的老人們眼睛一瞟上麵壓低嗓音描畫起來:“窗戶又打開了。”“被子,被子出來了。”“褥子來了。”“這是枕巾。”“還有抹布。”
宮常開出一個藥方,臨走時,他對古思的父母拋出觀點:“吃藥是輔助的,要想辦法促使他改變習慣。不良的生活習慣、思維習慣不改變,他這病難好。”
放學回家後,小威對毛頭倒苦水:“老師又罰了好多生字。”
毛頭譏嘲著:“你們老師那真是:漿子鍋裏煮元宵——”
“怎麽講?”小威眼巴巴。
“糊塗蛋。”毛頭大放粗言。“一個字,記住就行了,寫上一百遍有屁用。
“哎呀,毛哥哥,我的好哥哥,你幫幫我吧,我給你足球玩。”
“再幫你一回,下次可不管了。”
小威在自己屋裏寫作業,心裏琢磨著:毛頭的小發明是個什麽東西?他悄悄溜進小南房,毛頭正在聚精會神地寫著,他從毛頭身後看過去,隻見兩根鐵銼上下壓在本子上,毛頭右手握兩支筆,左手握兩支筆,兩手同時寫字。小威高興地說:“這下我明白了,行了,我可以自己寫嘍。”
小威歡呼著衝出屋子,毛頭在他身後關照一句:“你別高興得太早。”
“我也能。”小威回一下頭,口出大言。
小威削了4支筆,照著毛頭的樣子寫字,果真像毛頭所說,自己高興得太早了,一是左手不會寫字;二是一手握不住兩支筆,勉強握住了,這支筆出字,那支筆不出字;三是眼睛顧不過來,看了左手,丟了右手。寫字速度不僅沒提高,反而比平時還慢。小威正要起身找毛頭請教,毛頭進來了,他把作業本扔向小威,“給你,全寫完了。”
小威把自己剛寫的幾個字拿給毛頭看,笨嘴笨舌著:“我怎麽寫不來?”
“你看看你,真是豬八戒上講台——大嘴說大話。”毛頭用一根指頭點著他。“你不是能嗎?”
“嘿嘿,”小威幹笑著,“我哪有你能呀,你還得教教我。”
“我這一招‘雙手四字法’,你想一下兩下學會,沒門兒。”毛頭自誇自讚起來:“實話告訴你,這雙手寫字,我姥爺傳給我媽,我媽又教給我,我練了不是一年兩年了。當年,我給人們表演,常聽人家誇我;這個‘雙手梅花篆’比別的節目都受人歡迎,我寫好的字當場就被人家買走,價錢還不低。”
毛頭說得沒錯,隻不過他總是寫“人之初,性本善”一句。所謂熟能生巧,這一句他反複練,寫出的字自然漂亮。
這天,一個約30多歲的女人要掛宮大夫的出診號,明科問她給誰看病,是什麽病,女人不講,隻說到家就知道了。明科隻好為這位名叫羅瑪的女人掛了出診號。下午,明科拉著宮常趕到羅女士家,進屋後,羅瑪請宮醫生為她的兩隻貓診病。明科一眼認出,這是兩隻原產美國的銀色玳瑁虎斑貓,身價可不低。二貓蜷縮在沙發的一角,明科撥弄它們幾下,它倆既不動也不叫,懶洋洋的,眼都不睜一下。羅瑪講,她曾將兩隻貓送到寵物診所,寵物醫生檢查了半天也查不出這一對夫妻貓為啥同時無精打采、不吃不喝,醫生開了些消化藥,二貓吃了也不管事。獸醫治不好,她隻得求助於人醫,她聽說宮常不必借助儀器就能診斷出病來,於是,她請宮醫生給二貓診斷一下,如果連宮大夫也治不了,那就隻好給它們準備後事。
宮常仔細看過二貓,然後向羅瑪詢問這對夫妻貓得病前的情況。羅女士講,前些天她與丈夫賈泰基辦了離婚手續,二人好說好商量,心平氣和地平分了家產,最後剩下兩隻貓,賈泰基抱走了母貓,給她留下公貓。第二天,姓賈的卻把母貓送了回來,說是沒法子讓它安靜。二貓雖然夫妻團聚,卻不再吃東西,每天隻是酣睡。
宮常對羅瑪說:“我有個法子治好它們的病,不用吃藥打針,但是,需要你配合。如果你真的希望它們不死,你就照著我說的做。”
“我一萬個心希望它們病好。”羅瑪語重情深。“您說吧,讓我怎麽配合?”
“其實很簡單,你給你丈夫打個電話,讓他見貓兒一次。”
“這個……”
“看來你不願救它們。”
“好吧。”
羅瑪給丈夫打去電話,直接告訴他,兩隻貓兒不吃不喝,讓他快來看看。不一會兒,賈泰基來了,倆貓一見他,歡蹦亂跳起來。接下來,賈泰基和羅瑪一塊兒給貓喂了食,它倆吃幾口抬頭看看二人,生怕他們從自己眼前消失了。羅瑪向賈泰基講了二貓近幾天以來的情況以及請醫生的經過,宮常語句清晰:“你倆想想,貓兒都有那麽深的感情,咱們人呢?”
宮常和明科走後,賈、羅二人撫著貓兒靜靜思索著宮醫生的話,貓兒尚且珍惜感情,難道說自己連隻貓都不如?晚上,賈泰基要走,兩隻貓纏著他,不讓他出門,羅瑪低聲扯一句帶甜味的話:“別走了。”
賈泰基瞅著二貓,爽快淋漓:“好,我陪著你們。”
以陪貓的名義,二人攪著一鍋飯,時間一長,感情恢複,於是,二人重新登記結婚;從此,兩對夫妻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
周末的下午,福登開完家長會回了家,他響亮地敲著桌子訓斥起兒子:“老子掙錢供你念書,你不好好學,對得起老子嗎?這次考試,老師說你一道題也不會答,全是抄別人的。”
“老師胡說。”小威高高噘起嘴巴。“最起碼頭幾個字不是抄的。”
“哪幾個字?”大梅問。
“我的名字和班級名。”小威語句澀澀。
這話一出口,差點兒把福登噎得背過氣去,他上前一腳踢在兒子屁股上,小威順勢躺倒在地,“哇哇”大哭起來。大梅責怪丈夫:“把孩子踢壞?”
福登一甩手出了門,大梅扶起兒子,給他揉著屁股。小威不僅沒止住哭泣,反而哭聲更大了,大梅語氣柔慢:“別哭了,媽媽給你買好吃的。”
“我要麻辣牛肉,還要雞爪。”小威止了哭聲,發了話語。
“好,好,媽去買。”大梅寬慰著兒子。
大梅正準備出去買吃的,福登打來電話,告訴她,晚上不回家吃飯了,赴朋友飯局。大梅進市場,不僅買了小威要的麻辣牛肉幹和燒雞爪,還買回一塊生牛肉。晚飯,她烙餡餅給小威吃,並叮囑小威一番:“別告你爸爸,咱倆吃了牛肉餡餅。”
小威一邊翻卷著嘴裏的餅一邊說:“我的嘴可嚴著呢,上次爸爸帶我去吃羊肉串,不讓我告媽媽,這不,過這麽長時間了,我沒告過你吧?”
晚上10點多,福登滿身酒氣地進了家,大梅把大辮子朝丈夫一甩埋怨道:“又跟哪個狗肉朋友喝貓尿去了?”
福登一臉諂笑地對妻子奉承一番:“我也沒辦法,他們那些人不知道怎麽搞的,眼睛都不好使,娶不上好老婆,兩口子總是不和氣,三天兩頭生氣拌嘴,生了氣總是來找我,還管上我酒喝。這不,趙疤眼非讓我講講我的家庭生活體會,沒辦法,我隻得老老實實告訴他,我的老婆對我有多好,照顧得那才叫周到,把他羨慕得要死。”
這幾句明擺著是假話,大梅卻陶醉在裏麵,她笑眯眯地問:“趙疤眼還說什麽?”
福登看自己拍馬屁奏效,來了勁兒,他彈一下煙灰,有聲有色:“老趙問我:你和你老婆之間有哪些共同之處?我說:共同點多了,頭一個,我倆是在同一天結的婚。”
“廢話。”大梅的臉色由晴轉了陰。
福登酒後渾身發熱,被子隻蓋了半個身子,天亮時,氣溫下降,他受了寒,起床後,連連打起噴嚏。想找顆藥吃,那兩瓶已過期的感冒藥讓大梅扔了,他隻得忍著頭痛去上班。中午時,他實在堅持不住了,便向老板請假回家。福登把那輛破汽車停在夜明砂村的小診所旁,準備向診所的周大夫借支體溫表使,他不想熄火,迎麵看到毛頭提著菜走過來,便對毛頭說:“喂,給我看著點兒車。”
“讓我給你看車,你得給我3000塊錢。”毛頭表明立場。
“這車賣了也不值3000塊。”
“對呀,我在它旁邊站著,別人以為這車是我的呢,我可不願當它的主人。”
“為什麽?”福登沒頭沒腦。
“飛機上扔照片——丟人啊。”毛頭大言無忌。
福登借了體溫表回家,大梅給他測過體溫,便讓兒子去喊明科。小威推開屋門問毛頭:“你叔叔呢?”
“他出診了。”毛頭語言無味:“你有什麽事?”
“我爸發高燒,93度。我媽讓我找你叔,把我爸送診所。”
“93度,還上什麽診所?”毛頭一擺手,“快打119。”
“119是什麽?”
“消防隊呀。”
“為什麽給消防隊打電話?”
“你爸燒得都快開鍋了,隻有讓消防隊來。”
毛頭跟著小威進了正屋,他看看大梅遞上來的體溫表,是39度,便對大梅拋出觀點:“一個小感冒,沒什麽大不了的,不用上診所,我來治。”
“你行嗎?”大梅送出一句不值錢的話。
“你要懷疑就算了,”毛頭下一劑猛藥,“你們有錢,願意打針、吃藥,我何必費力氣。”
毛頭說到“錢”字,彈在了大梅的敏感神經上,她問:“你怎麽治?”
“刮痧、拔罐子。”毛頭語帶色彩:“不但不花錢,還沒副作用,一準兒叫登叔叔明天登車上班。”
大梅去借真空罐和牛角刮子,走了幾家沒借來。毛頭讓她拿一個搪瓷杯當罐子使,沒有刮子,毛頭決定改刮痧為揪片。毛頭命福登脫光上身趴在床上,他左手端了一碗涼水,右手中指與食指曲起來,蘸一下涼水,然後用兩根手指的第二指節夾起福登後背的一片肉朝上一提。福登的身子猛地一抖,誇張地叫喊著:“毛頭,你個壞小子,你報複啊。”
毛頭停下手,對福登痛批大責:“你呀,挑著大糞吃油條——不知香臭,我給你治病,你不感謝我就算了,還說我報複。我知道,你這人是瘋狗的脾氣——見人就咬。我不跟你計較,我給你表演一下。”
毛頭左手撩起自己的衣服,右手的兩根指頭照著自己的胸部與腹部揪起肉片來。霍家人眼瞅著毛頭的胸腹部肌肉現出一條條淺紅色,然而,他的眉頭都不皺一下,笑意漂遊在臉上。
小威吐一句譏言諷語:“爸爸,你的那股子威風哪兒去了?”
霍福登被兩個孩子逼到了懸崖邊,隻得把自己的後背交出去。毛頭讓大梅和小威按住福登,伸手揪肉片,立時,福登的肩背部現出一大片紫色。毛頭一腔豪邁:“看到沒有,就這幾下,他體內的火毒全散出來了。”
接下來,毛頭用搪瓷杯給福登拔了兩次火罐,然後吩咐大梅弄一大杯燙燙的紅糖鮮薑水,讓福登一口氣喝下去,往他身上蓋一床厚被子。福登一覺醒來,神清氣爽,他對大梅講:“真的沒事了,明天就可以上班。”
晚上,小威對毛頭說:“毛哥哥,你幫幫我。”
“不行。”毛頭一揮手。“上次就跟你說了,再不為你寫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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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寫生字。”小威閃爍其詞:“是,是讓你幫我,出個主意。”
接下來,小威講了自己的煩惱。兩天前,小威不小心把同桌的作業本給撕破了,同桌的雅清學習好,小威常抄她的作業,考試時偷看她的卷子;這下惹人家生了氣,恐怕以後沾不上光了。
“女孩子心軟,好糊弄。”毛頭高談闊論:“我告訴你個法子,百戰百勝,她不但不會惱你,還會對你說好話。”
“什麽法子,是不是給她錢?”小威躲躲閃閃。“上次我給她錢,她不要,還撇著嘴說我不學好。”
“給錢多笨。”毛頭敢想敢說:“我的這個法子挺簡單,你照自已臉上狠狠摑兩下,響亮亮的,你瞅瞅效果。”
第二天,小威照毛頭說的去做,果然像毛頭說的那樣,同桌女同學不但原諒了他,還安慰了他一頓兒。
放學後,小威與幾個男孩子在離家不遠的一塊空地上踢足球,不足半小時,他回來了,左小臂夾著球,右手捂著屁股,大張著嘴“哇哇”哭著。大梅問兒子:“怎麽了?”
小威連哭帶說:“青頭他,他把我,把我碰,碰倒倒了。”
大梅語調慌張:“傷著了吧,快上醫院。”
這時,毛頭放了大話:“還用上醫院,我就是醫生,我來看看。”
就在前一天,大梅便目睹了毛頭的醫技,讓他瞧病,不必掏錢,大梅不再嚷著上醫院了。毛頭扶著小威進了小南屋,扒下小威的褲子看,皮膚外表隻不過有一道擦痕。毛頭鄭重其事地在一張白紙上寫下“創可貼”三個字,折好後塞給等在屋門口的大梅,他語音急促:“阿姨,這是藥方,您趕快去買藥,最好打個出租車。”
賈大梅急不擇言:“是不是小威嚴重?”
“不嚴重。”毛頭言笑自若。
“那你為什麽這麽急?”大梅語帶慌亂。
“您如果取藥慢一點兒,他的傷口就愈合了。”毛頭邊笑邊說。
這天下午,小威所在的學校打電話要水,霍福登為學校送去水,將空水桶裝上車後,他想看一眼兒子,找到教室一瞅,裏麵一個人也沒有,他猜想可能在上體育課,便向操場尋去,果真,同學們在操場上分組活動。福登挨個兒瞅,沒找到小威,他上前對老師說:“我是霍曉威的家長,我兒子在哪兒?”
體育老師隻管上體育課,對不上同學們的名字,隻得喊來班長。麵對福登,班長口不擇言:“霍曉威托同學帶假條,說您出了車禍受了傷,他去醫院看您了。”
“小兔崽子。”霍福登咬著後牙槽罵一句,然後幹笑著對班長聲明:“我不是罵你,我是罵我家那個小王八蛋。”
可巧今天是福登的生日,大梅做了一桌豐盛的菜肴,聽到院門響,她關掉電燈,點著桌子當中的一支紅蠟燭。福登進屋後,大梅問他:“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什麽日子?”福登指著蠟燭,說白道黑:“欠了人家的電費,斷電的日子。”
“自己的生日也不記。”大梅朝福登翻一眼。
“哪還有心情過生日。”
“又怎麽了?”
福登將小威逃學的事告訴了妻子。聽福登這樣一講,大梅也覺出不對勁,小威早該放學回家,天都這麽晚了,還不見兒子。大梅正準備出去找,這時,小威提著書包一悠一晃地回來了。福登敲著桌子喝問一通,搞清了真相:同班的一個男同學煽動小威去玩遊戲機,給小威出主意,讓他托同學請一天假。
當著妻子的麵,福登沒敢踹兒子,不是怕大梅責怪,隻是心疼錢,兒子一哭一鬧,妻子又要亂買吃的;再者,動起手來沒深淺,萬一不小心把一桌子好吃的弄翻了,苦的是自己嘴巴。大梅語句蒼白:“先吃飯吧,吃完了再說。”
福登操起筷子點著桌麵,訓斥兒子:“我說你什麽好呢?你編個什麽故事不行,偏要說我出了車禍;老子死了,你能得什麽好處?”
這時,手機響了,大梅接起來,是富霍傑打來的,要找明科。大梅喊明科接聽手機,電話裏,霍傑邀請明科和毛頭遊三峽。小剛想念毛頭,他纏著父母去見毛頭,富霍傑邀請他們旅遊,一來感謝明科和毛頭,二來可以滿足孩子的見毛頭的渴望。聽霍傑這樣講,明科答應了他的邀請。不過,即使富大款不發出邀請,明科也準備出行,因為宮常的小診所關門了。
宮常的老朋友馬拓博投巨資在油桐市開辦了一家製藥廠,馬總經理知道宮常手裏有一本祖傳的中草藥秘方,前些天,馬總找到宮常,請他擔任製藥廠的技術總監,負責中成藥開發。宮常早有以祖傳秘方治病救人的心願,眼下機會來了,他欣然答應,於是,他把小診所關掉,準備奔赴油桐市。
宮常與明科最後一次出診是盛軍長家,蘇輔裏陪著他倆。宮常對軍長夫婦談一篇:“小盛的病與他的生活方式有關係,愛幹淨不能太過,太過了就成為潔癖。治他的病,除了每天給他服藥、按摩,還得讓他改變生活方式,進而改變思維方式,也就是說,把他的心態和習慣變一下。”
“怎麽變?”吳柯藍呢喃細語。
“換環境。”宮醫生聲如洪鍾。
接下來,宮常把明科和毛頭的旅行生活情況對軍長夫婦講了,他建議讓盛古思參加進這個徒步旅行小組。宮常告訴盛家一家人,自己將受聘到油桐市,今後不會再出診了;明科原來就有很好的中醫基礎,近來又跟著自己學了不少東西,尤其是按摩技藝,水平是很高的。跟著他走,等於守著一個好中醫。
盛軍長同意這個治療方案,軍長夫人有些猶豫,徒步旅行太苦太累,恐怕古思會受不了。古思也在打著晃蕩,他主要懷疑這個法子是否有效。盛嶽漢極力鼓動兒子跟著明科出遊,盛軍長認為,古思整天鑽在屋裏畫畫,缺少戶外活動,體質虛弱,不利於抵抗疾病;出外走走,不但心情舒暢,還可鍛煉身體,增強抗病能力。蘇輔裏則從醫學角度講這一方法的好處:跟著明科走,每天能夠得到治療,不光是服藥與按摩等外在的治療手段,更重要的是內在的心理調整;在醫院裏,是得不到這樣綜合性的治療的。蘇醫生對古思講了清除精神垃圾的重要意義,上次,他聽了宮常闡述的治病原理,覺得挺有道理;如今,他把宮大夫所講的東西“轉售”給古思。
軍長夫人聽了蘇醫生的話,她不再猶豫,動員兒子跟明科走。古思卻還要考慮考慮。
明科將宮常送回家後,宮老師讓明科開車把毛頭接進宮家來,要分手了,宮常要明科和毛頭與宮家人共同聚一餐。這時候,明科不敢客氣,開車把毛頭和小猴子接來,路上,他買了兩瓶上等的紅葡萄酒,作為禮品贈送宮老師。飯桌上,明科親手為宮老師倒滿一杯紅葡萄酒,然後與宮常碰一下酒杯,他表白一番:“感謝您教育我如何做人做事,感謝您傳授我真本事。想到明天我們就要分手,真有些舍不得離開您。這些日子以來,我惹您生氣,有時候看到您動肝火,我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個耳光。”
宮常的夫人豐雅對明科掏出肺腑之言:“小明啊,你不要被宮老師的假象迷惑了,你別看他對你吼叫,其實,他根本沒生氣,內心裏平平靜靜,不過是做個樣子給人看。倒是你,讓我擔心,我怕你受不了,會生氣離開。你還真行,硬是挺了過來。”
“我怎麽敢生宮老師的氣,怎麽會離開?”明科言不盡意。“我明白,他怎麽做都是為了我好,訓斥我,是讓我改進,促使我提高,我隻有感謝,不會埋怨。”
“我再告你一個實情,你宮老師是看人下菜,你夠條件,他才會對你下手段、使真力;你不夠條件,他隻給你笑臉,你說什麽,他依你什麽,嘴裏總是一句‘好,好,好’。你真的好嗎?你不好,他也不敢講啊,你承受不了。他講了,落你埋怨,結果,師生情分斷絕,這不是斷你的進步之路嗎?”豐雅描畫起來。“你想想,像他對你那樣子,吹毛求疵,你是動輒得咎,哪個人受得了?”
“別說我身上確實存在缺點問題,即使我沒犯錯,老師批我,對我也有極大的益處。”明科吐一句交心話。“一個人沒有很強的忍耐力,沒有寬闊的胸懷,是成不了大事的。宮老師對我好啊,為了讓我有所成就,他老人家想盡辦法、費大力氣,訓練我的忍耐。平時,我所接觸的人對我都是和和氣氣的,沒人看到我的問題,即使看到了,人家也不對我講,我沒有機會鍛煉忍耐。隻有在老師這兒,我可以受到這種高級別的訓練,這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我高興啊。”
“你得確不是一般人。”豐雅愛意滿滿。“你是他見到的少數優秀者之一,你在曹那兒受過多年訓練,你有基礎,他就敢用強手段。當年,他對你的老師也是用這樣的方法,終於把曹培養出來了,曹又把你培養出來。”
“是啊,你在我這兒時間雖短,提高挺快,這主要歸功於她對你的培養教育。我的學生培養出了優秀學生,這比我親自培養出優秀學生更讓我高興。”宮常慷慨激昂。“你今後也會當老師的,我相信你也會培養出優秀人才來。”
“您對我這樣有信心,我一定加倍努力,不辜負您的期望。”明科豪言壯誌。
“中國的未來一定是美好光明的,因為我們有優良的傳統文化,有一批弘揚傳統文化的優秀人才。”宮常摸摸毛頭的腦袋憧憬著。“好好去做吧,未來是你們的,你們是國家未來的棟梁。”
臨別時,宮老師把一套瑞士軍刀贈給明科,這套刀計有切刀、螺絲刀、扳子、鉗子、剪子、錐子、鋼銼、鋼鋸等12件工具,扳手把上巧妙地鑲嵌著放大鏡,螺絲刀柄部安有指南針。幾年前,宮常率領本市的企業家訪問歐洲,這套刀具是他從瑞士買的。
明科和毛頭向霍家一家人告辭,然後與富家一家5口乘船遊了千姿百態、幽美神奇的三峽。船上的餐廳有多種小吃:白刹肥魚、峽口明珠湯、一品鱔魚、三絲腰花、桂花荸薺等,富霍傑把菜譜遞給明科,明科隻點了幾樣價格便宜的素菜。霍傑以為他不好意思點好菜,抄過來菜譜;剛剛點了一個菜,手機響了,他接起來一聽,是一位名叫吳柯藍的女士打來的,要找明科。霍傑把手機遞給明科。
這些天,古思內心裏一直鬥爭著。父母親以及表哥蘇輔裏一次次對他講宮醫生的治療方案的優越之處,並鼓勵他按照這個方案實施治療。最後,古思下了決心,跟著明科走。醫院讓他瞧見了死的陰影,宮常給了他生的希望。人嘛,誰還願死?尤其是作為書畫家的盛古思,更是怕見死神,那份豐厚的財產等著他去享受呢。
兒子終於想通了,吳柯藍趕忙給宮大夫打電話,要找明科。宮常告訴她:明科和毛頭跟著富霍傑去遊三峽了。吳柯藍給霍傑的工廠打去電話,得到了霍傑的手機號,終於聯係到了明科。吳柯藍請求明科遊完三峽轉回水杉市,接上盛古思再出行。明科答應了她。
走下遊船後,易蘭寶要買些鮮魚,明科和毛頭陪著富家人走進江邊的魚市。明科一眼看到一個年輕人正將兩條大魚裝進魚簍。兩條大魚的吻尖突,身體呈橢圓筒形,口前有4條觸須;他走上前去,與年輕人商量買下這兩條魚。那人剛剛從漁民手裏買來大魚,看明科急著要買,便要了個高價,明科眼看兩條魚奄奄一息,照那人所說的價付了錢,他抓起魚飛跑到江邊,把兩條大魚拋進江裏。
大家不明白,明科為什麽高價買魚又放魚,明科告訴他們:這兩條魚是中國特有的古老稀有魚類,名叫中華鱘,此魚數量極少,有滅絕的危險。中華鱘為大型洄遊性魚類,是水裏的“遊牧民族”,生在江河裏,長在海洋中,長成後,它們沿江而上,直至長江的上遊金沙江一帶產卵繁殖,幼魚出生之後,跟隨親魚順著長江的流向奔向大海。它的壽命很長,可活一、二百年。
富大款一家乘出租車回了家,明科和毛頭去坐公交車。路上,毛頭對明科傾訴起來:“科叔,你真有學問,有真本事,我真羨慕你。我也想成為你這樣的人,你說說,我該怎麽做?”
明科循循善誘:“假如你進原始森林,你是跟著一個識路的人走,還是自己走呢?”
“當然是跟著一個識路的人走。”
“社會好比一個大森林,它比原始森林的岔路多很多。人在社會上闖蕩,難免走彎路、不通的路,或者掉進泥潭。”
“你的意思是要跟著一個人學。”毛頭抬上了杠子:“可是,我媽說,從書上也可以學到許多東西。”
“讀書可以明理,也可以成才,但是,可變的因素太多,不容易把握。就像你給自己開方抓藥一樣,這個方子興許碰對了你的病症,有一些效果;另一種可能,方子不對症,吃了以後沒效果。沒效果還算好效果,就怕你抓錯了藥,吃下去以後起了反作用,病情惡化。一味藥一個性,亂服藥會喪命。醫生對你進行一番診斷,認清了你得的是什麽病,根據你的病情開出藥方,這時的藥才是有用的,因為它對了你的症。醫生治病不僅僅讓你服藥,有時候給你針灸、按摩,或是講一席話,所謂‘藥治身病,話治心病’。”明科言語錦繡。“老師就像醫生,他有許多方法治你的毛病,他可以給你講知識,可以給你講人生道理,還能為你做出榜樣,讓你看著學。你在他身上學會怎樣待人接物,怎樣說話辦事。他從多個方麵、多種角度教你正確的東西,你做錯了,他能及時給你指出來,哪些地方做得不足,他會告訴你。他可以時時處處監督著你,你鬆懈了,他會催促;你驕傲了,他會提醒;你走歪了,他會矯正。不是不讀書,而是在老師的指導下讀書,這樣才穩妥,可以在較短的時間裏取得較大的成效。”
“我明白了。”毛頭的話熱乎乎。
“什麽是真明白?認識到自己懂得不多,問題不少。什麽是真聰明?願意找老師,跟著他學習。什麽是大智慧?老老實實聽老師的話,照著他說的做。”明科出口成章。“學校的老師教我們知識,我們尊敬他,沒有老師教,我們不會學到知識;但知識隻是生活的工具,它可以為我們所用;思想才是靈魂,它是主動性的,指導我們去運用所學的知識;因此,告訴我們正確的人生道理、指導我們正確思維和做事、提高我們的精神品質的老師,最值得尊重和敬仰。”
毛頭在心裏認真咀嚼著明科的話,他抬頭看,高天晴藍,一碧如洗,一隻紅腹山雀箭似地飛了過去。他心裏說:我要拜明科叔叔為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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