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思親切切 教子愁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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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科、毛頭和盛古思一路步行,由貴州省進入雲南省。這天,3人走進乳香縣的馬錢子村,住在尹老太太家裏。
馬錢子村有600多幢頗具特色的土掌房,這些房子依山勢而建,層層疊疊,上下相通,左右相連,我家的屋頂便是你家的曬場,恰似長長的台階,最多的達17層。土掌房以本地木質堅硬、耐水、防腐性強的樹木和粘性很強的粘土為原料建成,非常結實,房頂上既可走人,也能曬糧。
這尹老太太也算村中一個奇人,她從14歲時以喝水代替吃飯。她從不吃肉,每個月隻吃2斤米,每天卻要喝10多斤水,每天晚上,她要在床邊準備一壺水,什麽時候醒來,什麽時候喝。叫人稱奇的是,她雖然吃糧很少,80多歲了,不僅沒什麽病,還能上山幹活兒。外表看去,她皮膚細膩,隻是人較瘦。以水當糧的尹老太太不敢住高了,她家的房子在村子裏是最低的,為了取水方便,她讓人在自家的後院挖了一口井。
老太太挺熱情,要為3人準備飯菜。明科要老人歇著,他和毛頭動手做飯。古思插不上手,看看水缸裏水不多了,便去打水。他正要朝井裏放下小水桶,忽然見到一條一米多長的蛇從井裏爬出來,乍乍見到蛇,古思慌了神,大叫一聲,拔腳就跑,小水桶被他拋在井裏。聽到喊叫聲,明科和毛頭迅速衝出屋,尹老太太隨後跟出來。古思把剛才打水的情形向他們講了。明科從旅行包裏取出尼龍繩,用一節短鐵絲做了一個鉤子,將鉤子捆在繩端,放鉤入井,把小桶鉤了上來。明科注意到,這口3米多深的井,井壁不直,是個大肚子壇子,並且有幾個小洞。
井裏為什麽會鑽出蛇來?尹老太太告訴他們:當年,這口井打成後,經常有螞蚱、蟋蟀、螳螂等昆蟲爬進井裏,接著,青蛙進井去捕食,青蛙又引來了蛇。剛開始的時候,蛇捕食掉青蛙後,順著井壁爬上來,後來,天天打水,桶砸水衝,井成了大肚壇子,蛇不方便爬上井口,被留在了井下。有一天,尹老太太發現水麵上約40厘米高處出現一個酒瓶蓋大小的洞,第二天,在這個小洞上方40厘米處又出現一個小洞,就這樣,每天增加一個小洞。這天,老人去打水,隻見井底的那條蛇從水麵上的第一個洞鑽出,又鑽進第二個洞裏,依次鑽著小洞,直到爬上井口,匆匆跑了。老人挺佩服這條聰明的蛇,竟然在井壁上挖了一條出入通道。
離開馬錢子村,3人繼續向南走,這天午後,眼看離乳香縣城不遠了,滂沱大雨突然降下來,古思奔向一株大樹去避雨,明科一把將他拉住,一邊往他身上套雨披,一邊告訴他:樹下有遭雷擊的危險。古思嘟噥著:“這雨,來的真不是時候,再晚一會兒多好,咱們就可以進城了。”
四下裏沒有避雨的地方,3 人隻得頂著大雨繼續趕路。大雨瓢潑,雨點擊在地麵上反彈起來,如同一支支細細的羽箭,周圍一片霧蒙蒙,雨水漫流,讓人看不清道路。明科從旅行包裏取出鋼絲集成的短棍,在兩根短棍中間上了一個接頭,將短棍接為長棍,再裝進一隻防雨綢布做成的細而長的口袋裏,他右手挎著古思,左手拄著鋼棍,一邊探路一邊行進。天上,一道電光閃過,明科忽然看到左前方20餘米處,一個人在水裏飄著,他朝左前方一指,給出判斷:“那邊有人落水。”
“哪兒有人?”古思有氣無力。
明科將鋼棍塞給古思,把身後的旅行包甩給毛頭,話語擲地有聲:“你倆原地別動,等我回來。”
明科跑過去,發現那兒有條河,四處的雨水向河裏會聚,河水眼看要漲出地麵,河水洶湧奔流,卻見不到落水的人。雨霧世界,看不出多遠,明科隻得跟著奔湧的河流向前跑,希望雷公再打起一個亮閃。雷公倒也慈悲,連續打出3道亮閃,明科趁著亮光看到了落水者,他猛吸一口氣,跳進河裏。河麵上,那人不見了。明科奮力劃著水,一道電光打下,他看到那人自水底鑽了上來。這時,一段枯木向他衝過來,他本來可以鑽進水底避過疾速衝來的木頭,但他沒有躲避,自己可以避開,前麵的落水者是否能避開呢?他回身迎著枯木,在它衝到自己的麵門時,猛一偏頭,接著,一個魚躍,將枯木摟在懷裏。就在他夾住枯木的一霎時,落水者出現在他前麵不足5米的地方,他左臂夾緊枯木,右臂猛劃幾下水,來到落水者左前方,左臂鬆開,放枯木先行,回身將落水者抱在懷裏。
落水者沒有抓他,明科估計這人已經昏迷。倆人在水裏飄遊了一小段,終於出了水。
雨漸漸小了,明科半蹲著,將落水者放在自己右膝上,讓他腦袋垂地,為他控出喝進的河水。明科發出一聲嘹亮尖嘯的鳥語:“毛頭,你倆過來吧。”
毛頭聽到明科的鳥語呼喚,他用鳥語回答:“來了。”
明科發鳥語囑咐毛頭:“走路小心,不要掉進河裏。”
古思和毛頭上前一瞅,明科懷裏抱著一位年紀約70多歲的老人,那老者雙目緊閉,腦袋軟軟地垂著,古思呢喃細語:“快送醫院吧。”
明科不理古思,他指著不遠處的兩株小樹,囑咐毛頭一句:“把帳篷搭在那兒,跟樹捆緊了,我給這人做人工呼吸。”
明科為落水的老人做著人工呼吸,毛頭和古思在雨中搭建帳篷,帳篷搭好後,他們將落水者抬進帳篷,明科繼續為老人做著人工呼吸。半個小時後,老者的呼吸終於正常了,但兩眼還沒睜開。
雨停後,明科背起老年男人,毛頭收起帳篷,3人進了乳香縣城,將老頭兒送進醫院。醫生剛把病人安頓在病床上,他醒了。古思把明科下河救人的經過向老人講了,老者張口說:“謝謝你們。”
毛頭和古思找了一家離醫院不遠的小旅館住下,明科為住院者陪床。睡了一晚,老人的精神恢複了,當毛頭和古思一大早來探望時,老先生正向明科講述自己的故事。
老人名叫貝林佐,來自寶島台灣,貝老先生祖籍河北,16歲時參加了國民黨軍隊,18歲時,給一位兵團司令當勤務兵,19歲那年,他在湖南認識了一位姑娘,那姑娘名叫孟菲思,小他兩歲,他倆私定了終身,對天發誓,今生永遠相愛,不棄不離。第二年,部隊來到雲南乳香縣,貝林佐給孟菲思去了一封信,告訴她自己的駐地。早年,菲思的母親過了世,她與父親相依為命,貝林佐與她分別不久,開雜貨店的父親突然去世,菲思沒了依靠,便來雲南與林佐相會。貝林佐租下一間房子,把她安頓下來,二人正籌備著結婚,林佐突然接到上峰的命令,讓他出一趟差。臨行時,他問通知他出差的副官,要去哪兒,走多長時間,副官不但不告訴他,還訓了他兩句,他隻得與菲思告別,登上飛機。哪兒想到,飛機到台灣後,盧漢在雲南起義,他回不了大陸了。以後,落魄的司令夫人把女兒嫁給了他,可是,他在心裏總想著菲思。他主動申請駐守金門,一是為了遠離脾氣乖戾的司令女兒,二是為了與菲思靠近些。他心裏琢磨著渡海上大陸,尋找心上人,可是,機會總是不合適。一年後,他被調離了金門。後來,司令女兒為她生下一子一女。他以一個炮兵副師長的職位退了休,退休當年,妻子出意外死亡。兒子、女兒勸他再娶,他搖搖頭,在他心裏,孟菲思的身影永遠也抹不掉。海峽兩岸溝通後,他來雲南一趟,四處打聽,沒找到菲思,今年,他再一次來到乳香,找尋心上人,找了幾天,沒有音信,他來到城外的河邊,尋找到當年與菲思私定終身的地方,麵對著滾滾流淌的河水,他哭著問:“菲菲,你在哪兒啊?”他呆呆地坐在河邊,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大雨突然襲來,他沒處躲避,河水暴漲,他一腳踏空,掉進了河裏。
貝林佐落水後,隨身的旅行包不見了,那裏麵有他的護照、信用卡和錢。現在,除了身上的衣裳,什麽都沒了,他交不了住院費,甚至沒錢吃飯。
明科勸老先生不要著急,住院費他已經代交了,他掏出1000塊錢,讓老人花著。貝老爺子一手拿著錢,一手握著明科的手,激動地囁嚅著:“好人哪,讓我怎麽感謝你呢?”
老貝掙起身子要給兒子打電話,他的手機進了水,不能使了。明科讓古思把手機借老人使,貝老先生撥通了兒子。老貝兒子得知父親在大陸遇險住了院,心裏著急,立即動身朝雲南趕來。
“貝爺爺,您遇我們真叫巧了,您找人,”毛頭指指自己,“我也在找人,您看這樣好不好,反正我們天天走路,我們可以幫忙打聽您的菲菲。”
“哎喲,謝謝,謝謝了。”貝老爺子躬一下腰。“你們如果真能找到她,我要好好報答你們。”
隨後,老貝將自己的手機號碼告訴3人。
“我看啊,比起你要找的,老先生的這件事挺難。”古思對毛頭窮扯著。“你想,這都過去半個多世紀了,中國這麽大,人又這麽多,等於是在大海裏麵撈針。”
“這個不好說。”毛頭巧嘴巧舌:“就憑老爺爺的這份真誠,可以感動天地,說不定我還沒找到爸爸媽媽,爺爺先找到了他的情人。”
“我是不是惹你們笑話了?”貝林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佐期期艾艾。“年歲一大把了,還找什麽舊情人。”
“沒有,沒有。”明科安慰著老人。
“我們從大陸過去的這幫人,年年見少,已經剩不多了。想來,從離開大陸的那天到現在都過去半個多世紀了,時光催人老啊。這幫人大多數都有一個心願,自己死後的這把骨頭能埋在故鄉的土裏,可是,有幾個能辦到啊?我的心思,如果能找到菲菲,再回河北老家定一塊墓地,我們生不能成為夫妻,死後埋在一處,我就心滿意足了。”貝老爺子傾訴著。“唉,我的老戰友柏渡,真可憐啊,嚷了多少年死後在故鄉的土裏埋,最終不能滿了願啊。”
接下來,貝老先生對明科、毛頭和古思講起老戰友柏渡的故事。
柏渡祖藉河北秦皇島,比貝林佐大三歲,老貝稱他“渡哥”,當年,他二人同時給司令當勤務兵,一塊兒為司令押送那批“文件”。到台灣以後,貝林佐娶了司令的二女兒,渡哥沒被司令夫人看中,他娶了一位當地商人的女兒,生了一子一女。他一直在軍隊裏幹,臨終前升到了副團長。每到過年過節,柏、貝兩家人聚在一起,柏妻與貝妻拉家常,兩家孩子們玩遊戲,兩個老戰友喝起小酒,一邊喝一邊談著往事。說起家鄉,講起親人,總是淚水洗麵。渡哥的脾氣挺暴躁,常常對手下的兵士發火。他很少鬧病,喝起酒來就像喝白開水似的。誰知道身體那麽棒的人,不病則已,一病不起,一次腦中風便讓他永遠躺倒了。他死後,家人按照他的遺願把他安葬在麵朝大陸的海邊。在美國定居的兒子柏立揚將母親接到了洛杉磯,出嫁的女兒柏爾妮則在柏渡的墓地不遠處買了一處房屋,整天陪著老父親。不曾想這年7月的一天,一場罕見的台風登了陸,風暴掀起的巨浪漫上堤岸,將老柏的墓穴衝開,把棺材卷進了大海裏。柏爾妮想到父親生前回不了故鄉,死後也得不到安寧,還要在海上漂泊,她哭了幾天,然後鄭重發誓,無論如何要找到父親的棺木,讓他老人家安定下來。柏爾妮四下裏尋找,多次在報紙上刊登啟事,一年年過去了,爾妮始終沒有放棄尋找父親的棺木。她的孝心真讓人感動,轉眼間快20年了,她還在四下裏打聽,為此,她花掉了相當大數額的錢,投入很大一部分精力。人們勸她不要再找了,但她就是不肯放棄。
盛古思聽著貝林佐說話,手不閑著,不時撓幾下後背。明科撩起古思的衣服,看到他的後背上有幾個紅疙瘩,毛頭告訴明科,那間小旅館有臭蟲,古思一晚上沒睡好。古思傾泄著怒氣:“臭蟲也會看人下菜碟,像毛頭說的,它鑲著一口假牙——吃軟不吃硬,看我好欺負,光咬我,不咬毛頭。”
毛頭半開玩笑:“我的肉是豬尿泡燒蘿卜——油水不大,你的肉多好啊,又肥又嫩有營養。這兒的臭蟲聰明,會選擇。”
老貝綿言細語:“這孩子,說話真有意思。”
明科吩咐毛頭買一小瓶煤油,晚上灑在床的四周,驅趕臭蟲。
明科為老先生陪床,他給毛頭布置了當天的作業。回到小旅館,毛頭做作業,古思畫畫。作業做完後,古思對毛頭講起識別假畫的技巧與相關知識,從書畫的時代風格、個人風格、筆墨用法、題款內容、用字方式、畫麵的建築與服飾、所用紙與絹、所用印章與印泥等等方麵識別假畫,並講了造假者的一般操作。
兩天後,老人可以下地了,明科與貝老先生告辭。老貝堅持要他等幾天,兒子到了以後,可以還上他的錢。老人的兒子要為老爺子辦理護照遺失手續,短時間內不可能到達。明科怕老先生與他拉拉扯扯,於是,他在老貝枕頭底下留了一張紙條,便與毛頭、古思上了路。
貝林佐兩天沒見到明科,猜出明科已經走了。護士為他整理床鋪時,發現了明科留下的紙條,貝老爺子拿著窄窄的紙條淌起了老淚。護士不知道老頭子為什麽哭泣,伸腦袋一瞧,隻見紙條上寫著:“貝老先生,恕我不辭而別,您多保重。”
護士問:“您是不是遇上騙子了?”老人搖搖頭,護士又問:“他們怕花錢,不管您了?”
貝林佐擦幹眼淚,對護士講起自己怎樣落水,明科怎樣救他,又為他交住院費,並且給他錢花,自己的兒子不幾天就來,自己準備還上恩人的錢,他卻悄悄地走了。說著說著,老貝又哭了起來,惹得護士也淌起眼淚。
走出乳香縣,進入丁香縣。古時,丁香縣產的銅曾鑄出過漢五銖錢、故宮銅龜鶴、武當山銅殿以及貴州黃鍾,這裏的銅被譽為“雲銅”,名氣很大,成為華夏青銅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如今,銅礦資源已經枯竭,這片土地完成了“銅都”的使命,重新回歸到大自然的懷抱。
3 人走進夾竹桃村,住在桑巴爾村長家裏。夾竹桃村四周群山環抱,村前有一個很大的水塘,塘東有一個洞,名叫落水洞,塘西有一個洞,名叫打鑼洞。村長告訴3人,全村人吃水都要到打鑼洞裏挑,以前,打鑼洞口小,村民們用繩子吊桶取水,1958年,人們把洞口炸開,自此,村民們可以直接進到洞裏取水。
“為什麽叫打鑼洞,難道山洞會打鑼?”毛頭向村長請教。
“讓你猜對了。”桑巴爾言笑自若。
每年雨水最集中的那幾天,打鑼洞會漲水,洞裏噴出的水有時高達3米多,噴出的水流到落水洞排泄,泄不了的水便將村前的水塘全部淹沒。漲水可持續十幾天,最長的持續兩個多月。水回落時,洞內會發出一片音樂聲,聲音似鼓聲、鑼聲,還夾雜著嗩呐聲、竹笛聲、琴聲,好像在演奏民樂,響聲持續兩個多小時。水回落到平常的位置後,響聲就停止了。無論天旱多久,洞裏的水位不會下降。有一年天大旱,周圍6個村寨的人都來打鑼洞挑水,水的固定位置還是不變。奇怪的是,打鑼洞每隔60年就要漲一次大水,淹沒村裏的莊稼和房屋。年份非常準確,一年都不差,定時在甲子年,因此,每到甲子年的雨季,全村人就要遷移到外村去住,等到水落後再回來。
毛頭看到豆綠色的塘水裏漂著兩塊拳頭大的黑褐色的東西,他問,那是什麽東西。桑村長說,那是石頭。古思不信,石頭怎麽可能浮在水上?毛頭脫了鞋子下水,取來一看,果真是石頭,這石頭遍體是蜂窩,像木頭一樣輕。
古思喃喃自語:“真是奇怪,石頭竟然能漂在水麵上。”
毛頭一邊掂著“蜂窩石”一邊對古思說:“這世界上的怪事怪物多了,你一件一件認識吧。”
一村民把桑巴爾喊走了,3人來到落水洞前。
“問你一個問題,”古思撓一下腦袋瓜,與毛頭聊開了,“世界上最難認識的是什麽?”
毛頭想了一陣兒,回答不了,他把這個問題提給明科。
“人不知自醜,馬不知臉長。世界上最難認識的是自己。”明科給出定論。
“奇怪了,我們能認識外麵的許多事情,為什麽不能認識離自己最近的自己呢?”毛頭的話直戳戳。
“其實不奇怪,因為人的心理最複雜,人的內心變化頻率是非常高的。”明科井然有條。“人們存在一個認識誤區,主觀地認為自己了解自己,其實,我們很難看清自己的內心的真實狀態,我們所看到是自己內心的虛假狀態,也就是說,我們騙了自己。”
“自己騙自己,會嗎?”毛頭瞪一下眼睛。
“人們經常做這樣的事。”明科發揮一番。“拿你來說,你看到古思做錯事情了,起初,你的想法是要幫他改正錯誤,可是,三句話一過,硬話茬子上來了,這時候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在發泄自己內心的憤怒。你把自己給騙了,你告訴自己說,我在幫別人,其實,你在恨別人,你能了解到這個事實嗎?”
“噢,是這樣騙的。”毛頭點點頭。
“看別人需要眼力,看自己得有勇氣。一個人,如果能夠真正認識自己,讓自己改變,最終戰勝自己,那才是個強者。”明科高談闊論。“人們標榜硬漢,真正的硬漢硬在哪兒?能夠戰勝自己才算硬漢。相對來講,外界的困難容易拿下,而來自於自心內部的問題是最難克服的。比如自己的不良習慣,明知道不對,卻總也改不了,有癮嘛。拿抽煙來說,許多人知道抽煙有害,因為抽上癮了,想戒卻戒不掉。列寧、保爾,說起戒煙,擰掉煙頭,永遠不再抽,那才叫真正的硬漢。連自己都管不了,還想管別人,能行嗎?真正的硬漢是能夠超越自己的人,麵對內外困難不退縮的人,可不是跟人家吵嘴打架的人。”
3人離開夾竹桃村,繼續向南走,中午時,他們在仙人掌鎮外的一個水塘邊歇下腳。水塘不大,約50多平方米,塘水混濁,附近有一個建築工地,此時,建築工人們正在吃午飯,他們有的蹲著,有的坐著,香甜地吞咽著飯菜。古思指著工人們,對毛頭說一句沒過大腦的話:“那些人,對著臭水塘也能吃下飯去。”
“亭子裏聊天——你淨說風涼話兒。”毛頭口出不遜。“讓你蓋3天房子,你跟他們一樣。”
一位50多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歲的工人首先吃完了飯,他把鋁飯盒一扣,夾在腋下,伏身抓起一粒小石子,朝水塘裏一拋,隻見石子落水的地方“撲”的一聲炸響,還冒出點點桔紅色的火花。
擊水會冒火?毛頭心裏奇怪,他找了一塊薄片石,以打水漂的手法向水塘投石片,一串爆裂聲傳來,水麵上,一道桔紅色的火花向前延伸,好像水麵上鋪了一層火藥,石片像是一根火柴。毛頭連續拋擲了幾塊石片,都是這樣,他向那位建築工人走過去,想問問為什麽水塘會冒火,一眼看到那人的雙腳,他笑了。那人的右腳比左腳大出一倍,右腳上的鞋子像隻小船一般。
“師傅,您貴姓?”毛頭問。
“我姓畢,名叫畢力士。”那人半是正經半是玩笑:“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麽,就因為我的大腳,許多人沒話找話找我拉話。我可告訴你,你要讓我脫下鞋來看,你得付我參觀費。”
“多少錢?”
“我不要錢,隻要你為我買一隻鞋,不要左腳的,就要右腳的。”
“畢師傅,你是朝蚊子要苦膽——成心為難,我跑遍全世界也找不來這麽小的鞋呀。”毛頭談笑風生。“我不讓您脫鞋,我請您到我的帳篷裏喝一口茅台。”
聽毛頭的說話挺風趣,畢力士跟著他走向帳篷。毛頭讓明科和古思看畢師傅的大腳,他從水壺裏倒出一杯涼白開,從塘邊拔了一根灌木枝條,喊古思幫他一下。他把枝條的一端遞給古思,另一端自己抓著,右手將裝了涼白開的杯子懸在枝條中間段,毛頭對古思說:“走,給大腳仙送去。”
二人僅僅走了3步,毛頭鄭重其事地撤去“抬扛”,兩手將所抬的物品端給畢力士。大腳畢師傅接過來喝下一口,問毛頭:“這就是你說的茅台?”
“是啊。”
“明明是白水嘛。”
“是這樣。”毛頭巧舌如簧:“我叫毛頭,這杯水是我抬過來的——毛抬。”
“你呀,真會開玩笑。”畢力士點著毛頭,發出一串笑聲。
畢師傅不僅健談,而且爽朗,他坐下來,把右腳向毛頭伸過去,毛頭會意,把他的大布鞋輕輕脫下來。3人欣賞著奇特的大腳,明科目測了一下,那腳有47厘米長,20厘米寬,5個腳趾頭向上翹著,如同小酒杯大小。畢力士告訴3人,他剛生下來時右腳就比左腳大出一倍,隨著年齡的增長,腳板也不客氣地長,長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到哪兒都吸引人們的眼球。右腳上的鞋是他老婆做的,幹建築活兒費鞋子,做這鞋又挺費力,他心疼老婆,可是,這麽特殊的鞋子,沒地方去買。
這天,3人進入沉香縣,這裏是岩溶地貌,道路崎嶇,非常難走,一條羊腸小道,用狗頭般大的石頭堆著,人走上去搖搖晃晃,路旁是萬丈深淵,朝下望一眼都叫人頭暈。明科和毛頭沒問題,古思走不了。明科取出一件襯衫蒙在他的頭上,毛頭前麵牽著,明科後頭扶著他。古思的眼睛什麽都看不到,這下他安靜了。
大約走了15公裏,3人看到,千仞絕壁下有一個大山洞,從洞中走出幾個孩子,他們瞅見3人感到新鮮,停下腳盯著看。毛頭以為附近一定有村莊,這些孩子們是到這個洞子玩耍來著,誰知,他上前一問,他們的家就在洞子裏。
穴居是原始人的生活方式,現時代,竟然還有人穴居,不可思議。眼看天色不早了,於是,3人跟著幾個孩子走進洞裏。
山洞裏麵有半個足球場大,地麵高低不平,許多簡陋的房子一間緊挨一間,與一般房子最大的不同點是,這些房子沒有屋頂,因為沒有頂子也不會遭雨,山洞就是大屋頂。
聽說有客人,村長李鐸迎了出來。明科向李村長講了想在這兒住一晚的意圖,李鐸將他們領進自己家。在沒有屋頂的家中,村長告訴他們:這個洞子名叫峰岩洞,目前有60多戶、300餘人在洞中聚集,村民都是漢族人,李、周兩姓為大姓。當年,為了躲避災難,兩姓人家進了這個人間絕地,在這裏已生活了200多年,延續了9代。峰岩洞周圍都是石頭,一點兒水也沒有。雨季,洞頂和石縫中會滴下水珠,人們用水缸、盆子或是竹了編成的漏鬥接“天花水”,人用過的水還要煮豬食。旱季,沒有“天花水”,要人背馬馱走4個小時去弄水。在這兒種莊稼是“石頭裏刨食”,隻要有臉盆大的一塘土,也要種上一棵玉米。有一年,一位美國地理學家來洞中看過後說:“這樣的環境還有人生存,簡直是個奇跡。” 峰岩洞的人們,生活實在艱苦,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進進出出,忙忙碌碌,像蜜蜂一樣勤勞。生活條件雖然惡劣,但他們依然樂嗬嗬的,這裏的人們淳樸善良,尊老愛幼,鄰裏和睦。在峰岩洞中,幾乎沒什麽現代娛樂,老年人打一種將要絕跡的“木牌”遊戲,年輕人則圍在秋千周圍,輪流打秋千,他們稱秋千為“磨秋”。
聽村長這樣講,明科決定為這裏的人們表演武術與雜技節目。李村長很高興,讓女兒把這個消息向全體村民發布。
晚飯後,李鐸讓人在洞裏的空地中央點起一堆篝火,明科和毛頭為村民們表演了一個多小時武術、雜技、魔術與口技,每一位村民的手都給拍紅了。
第二天上午,村長領著他們在洞中走了一圈,洞底處有個洞中洞,明科和毛頭攀上陡壁,進了洞裏,古思攀不上來,留在下麵與李鐸聊天。洞口高約10米,寬僅1米,深約20多米,裏麵黑漆漆的,在洞底看洞口,就像人的一隻左腳。
明科和毛頭順著石壁滑了下來,李村長告訴他們:洞中之洞名叫“營盤”,舊社會,這裏的人們聽說“糧子”(吃皇糧的軍隊)或土匪要進洞擄掠時,便帶著值錢的東西以及吃的喝的躲進洞裏,並在洞口處砌上石塊,抵禦外敵。
離開峰岩洞,他們翻過兩座山,進入茴香縣境內。眼前的景色真叫美,湛藍的天空,飄浮著朵朵白雲,在渾圓的丘陵和起伏的低山上,莊稼地就像藝術家精心製作的藝術品,這一塊是白色,那一塊是紅色,另一塊是綠色、紫色、黃色;色彩繽紛的不規則的幾何形塊,就像畫家畫出的抽象畫。
這天晚上,3人走進一個拉祜族村寨,村民們的住房都是竹木結構的幹欄式,有方形的,也有橢圓形的。3人住在紮莫希奇家裏,紮莫穿無領右開襟上衣和寬大的長褲,裹黑色頭巾,他妻子娜紹穿開衩很高的長袍,裹一丈多長的頭巾,頭巾的末端垂在腰裏。
上午,娜紹從野外采來野薯、馬蹄、董棕、山羊頭等野生植物,此時,她已經把這些野生植物做成了菜。紮莫希奇覺得讓客人吃野菜不禮貌,要妻子去做烤雞,明科對紮莫說:“我們就喜歡吃野菜。”
看明科堅持,娜紹端上來燒好的野菜和醃酸菜、醃酸筍。紮莫為明科斟滿自家釀製的酒,這酒是用馬蹄和董棕釀的,味道獨特。飯後,娜紹為客人倒上烤茶,紮莫抽著蘭煙與3人聊天。
第二天早餐後,明科他們向紮、娜二位告別,紮莫希奇與妻子送他們出村,經過寨子的廣場時,毛頭指著廣場中央直立的幾根粗大的木樁問紮莫:這些刻著古怪的幾何圖案的木樁是幹什麽用的?紮莫告訴他:它叫寨樁,每年的農曆二月初八要舉行盛大的祭寨樁儀式,以求人畜興旺,莊稼豐收。屆時,村裏的人們穿著盛裝聚集在寨樁周圍,跳舞唱歌, 歡鬧通宵。
一路上,明科教毛頭辨認各種樹木,這裏有黃毛青岡、元江栲、雲南鬆、華山鬆、滇油鬆;林下植物有鐵仔、金花小檗、珍珠花、滇楊梅、旱茅、刺芒野古草、白箭杆等。
中午,他們在一片樹林邊緣紮下營地,明科讓毛頭煮些掛麵,毛頭點著爐子,一群長尾闊嘴鳥飛進林子,毛頭一邊煮著麵一邊瞅著那些鳥兒,想聽聽它們在說些什麽,可是,這群鳥兒寡言少語,什麽都不講。麵熟了,明科對毛頭開口發話:“讓你煮米線,你怎麽煮掛麵?”
毛頭不說話,把明科碗裏的掛麵倒進自己碗,起身要去煮米線。明科故意裝呆:“算了,湊乎吃吧。”
吃過麵,古思午睡,明科和毛頭在林子裏散步。毛頭發現一隻鳥兒在一個口袋形的窩巢旁邊做著什麽。他悄悄走近那株大樹,站在樹下仔細看,那鳥兒體長十幾厘米,身披美麗的橄欖綠色羽毛,頭戴棕色帽子,嘴裏銜著一根草莖,用草莖將窩巢固定在樹枝上。纏繞完畢,鳥兒飛走了,大概又去尋找草莖。毛頭向明科請教,這是什麽鳥兒,它在幹什麽。明科告訴他:它叫大尾縫葉鶯,這鳥有一種獨特的技能,它可以縫葉子建巢穴。做巢時,它選擇一片大葉子,用自己縫針一樣的細長彎曲的嘴,在腳的配合下把葉子合卷起來,先在葉子的邊緣處用嘴鑽出一排小孔,然後將一些植物纖維、蛛絲、野蠶絲等穿過去,一針針把葉片縫成一個口袋形的窩巢。為了防止線脫,它還會在線頭處打個結。為了防雨,它把巢做成有斜度的。為了防止葉巢的葉柄幹枯後脫落,它用草莖把葉柄緊緊地係牢在樹枝上。巢造好之後,它四處尋來羽毛、細草、棉絮和植物纖維等柔軟的材料,鋪設在裏麵,成為一個小巧、溫暖、舒適的家。
3人緊走了一天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黃昏的時候走進茴香縣城,住在一家小旅館裏。旅館的老板娘姓蒲,身材粗胖,一個與毛頭同齡的小孩跟在她身邊,那孩子眼神有些呆滯,一副懶散無力的樣子。小旅館裏隻住了他們3位,天氣挺熱,房間裏沒安空調,毛頭在旅館門前放了兩隻椅子,準備寫作業,這時,明科和古思也來乘涼,明科問毛頭:“你今天哪兒錯了?”
毛頭半吞半吐:“反正我時時處處有錯,我認罰。”說罷,兩手一抓椅子,就要在上麵倒立。
明科笑一笑,表揚開了:“好,你的這種態度不錯,今天不但不罰你,還要表揚。中午的‘掛麵、米線’考試,100分。”
毛頭鋪開作業本寫起來,蒲胖子與小男孩看著毛頭用毛筆寫字,老板娘誇讚毛頭的字好看。9點剛過,男孩子就去睡覺了,古思對老板娘說:“你兒子好像害了病。”
“他是我妹妹的孩子,叫小強。”老板娘不加避諱:“讓你給看出來了,這孩子確實有病,前幾天,我們那口子帶小強看醫生,醫生說他得了輕度的精神分裂症。這不,我給妹妹打了電話,她現在正從昆明趕過來。”
“啊,孩子這麽小,精神就分了裂,怎麽搞的?”古思語調虛飄。
老板娘對3位旅客講起小強患病的起因與過程。
老板娘的妹妹名叫蒲蘭楠,3年前,蒲蘭楠與丈夫分了手,她帶著兒子小強生活。蘭楠在省城一家美容院當領班,她把兒子交給姐姐看管。姐夫在空軍部隊搞技術,肚子裏有墨水,一有工夫就教孩子做題,孩子的學習成績一直處於中上等。自從這個春節後,小強晚上睡不了覺,一個勁兒地哭,半夜裏給蘭楠打電話,姐姐辦法使盡了,小強就是不睡覺,晚上“烙餅”,白天便上不了學。蒲胖子問小強,大姨家哪兒不對頭。孩子也說不上哪兒不對,反正是不想在大姨家住,總想跟著母親。
蒲胖子搞不清孩子晚上不睡覺的原因,又怕耽誤孩子的學業,便給蘭楠打電話,讓她趕快過來,要麽把孩子接走,要麽給孩子看病,解決晚上不睡覺的問題。
蘭楠見了小強,問他為什麽睡不了覺,孩子告訴她,一到晚上滿腦子是燈紅酒綠、花花世界。蘭楠明白了小強睡不著覺的原因。
春節假期中,蘭楠把兒子接到省城與自己同住,蘭楠的老板以及她的一位做建材生意的好友,聽說小強來了,都來看望孩子。蘭楠人挺熱情,也很能幹,這兩位女老板跟她交情挺厚,平日裏三個女人無話不講,有時候,三人到省城知名的大酒店吃吃飯。蘭楠雖然給人家打工,不如兩位老板有錢,但她挺大方,從不蹭吃白食,三個女人輪著掏飯錢。小強跟媽媽一樣,嘴皮子挺好,在學校裏是文藝專長生,說快板、演小品,張口就來。蘭楠讓孩子給兩位阿姨表演一番,逗得二位女老板哈哈大笑,二人好喜歡這孩子。二位老板有車,晚上有空,她倆輪流拉著母子二人下館子,今天肯德基,明天麥當勞,後天日本料理,早點喝永和豆漿,夜宵吃寧波湯圓。吃了飯,拉著他們去歌廳唱歌,去體育館打羽毛球、網球,到保齡球館打保齡球,進遊泳館玩水,還去洗桑拿浴。就這樣,3天一請飯,5天一玩樂,小強開心極了。
蘭楠總覺得把兒子放在姐姐家難為了孩子,平日裏學習挺緊張,趁著春節,好好讓兒子放鬆一把、開心一回。她認為,作為媽媽,讓兒子見了世麵,得了享受,對得起兒子;那麽,作為兒子,該開心也開心了,該享受也享受了,開學後,小強會更加努力學習。當初,從姐姐家接走孩子的時候,姐夫曾提醒過她,不可帶孩子亂跑,小心把孩子的心玩野了。蘭楠不以為然,她的觀點是:要讓孩子早些接觸社會,了解社會,開闊眼界。
蘭楠自從下了崗,丈夫又與她離了婚,她很是自卑,總擔心別人說自己窩囊。她靠朋友在省城謀了一個待遇優厚的工作崗位,心裏很得意,總怕別人不知道。她雖然沒車,卻學了開車,領了駕照,每次回家,她總是向二位當老板的朋友開口借車用,雖然過橋費和汽油費是回家車費的一倍多,還要欠下朋友的情,但她還是要開車回家。當她把車停在院子裏,看著左右鄰居們向她投來羨慕的眼光,她感到一種舒暢與滿足。在姐姐家,她除了吃飯睡覺在家,一般地,隻要有一會兒時間,便開著車到處逛,在這個同學家門前停一下,在那個朋友麵前站一會兒。這次兒子來到省城,她要讓兒子看看,自己不是窩囊廢,沒有丈夫,照樣養得起家,天天過開心的日子。因此,她要在孩子麵前擺出一個能幹的有錢的成功的媽媽的樣子。除了參加兩位朋友的宴請,她還帶著小強下館子,她往往把菜譜遞給兒子,讓小強揀著愛吃的點,不管花多少錢。她開著朋友的車子帶孩子到處逛,大商場裏買衣服、買玩具,隻是不去書店和科技館。
開學的前一天,小強說啥也不想回姨姨家,死活要跟著媽媽。蘭楠給孩子講了半天道理,孩子就是不走,蘭楠一急,照著孩子的屁股踢了兩腳,硬逼著孩子到姨姨家,一路上,孩子擰鼻子變臉,老大不高興。到姨姨家後,小強不讓蘭楠走,蘭楠隻得陪著兒子住了一夜,臨別時,小強哭哭啼啼非要跟著走。蘭楠又給孩子講了一通道理,她這樣對孩子講:媽媽讓你享受一下上等生活,是要你明白,原來社會上有那樣的生活方式,以後你也去過那種生活,但那種生活是需要錢支持的,所以,你要好好學習,考個名牌大學,出來以後做個上等人,享受上等生活。
小強說了一句讓蘭楠撓心的話:“我等不及,我現在就要享受那樣的生活。你天天享受,讓我幹巴巴地念課文,我受不了。”
其實,蘭楠工作很辛苦,但在春節期間,孩子看到的是媽媽總在享樂。
蘭楠心裏的怒火衝上了腦門,照著小強的腦袋拍了兩下,扭頭回了省城。幾天後,姐姐打電話把她喚了回來。
有蘭楠陪著,小強晚上倒是不失眠了,隻是沒有心思做作業,每天的作業總要很晚才能寫完,寫不了3分鍾,就往媽媽懷裏鑽,與媽媽拉閑話,話題總離不了春節中的“美好回憶”,哪家酒店的布置豪華,哪道菜好吃好看,要多少錢,街上跑的有哪些品牌車。蘭楠奇怪了,這孩子記憶力奇好,大部分高檔車他都能說上名字來。
總陪著不是個事呀,蘭楠得上班去。聽說媽媽要走,小強又鬧開了別扭,哼哼吱吱不想讓媽媽走。蘭楠罵了孩子一頓兒,在小強的痛哭聲中,蘭楠離開了姐姐家。沒有10天,姐姐又打電話喊她快些來,孩子出現了新情況,班主任老師反映小強近來的情況很糟,上課發呆,眼睛好像看著老師,心思不知跑到了哪兒,一提問,啥也不會,頭幾天,作業雖然不能全部完成,但還能做一小部分;後來,幹脆不交作業本了,問他為什麽不交,他總說忘在家裏了。最嚴重的是,昨天,他竟然不來上課。
聽說孩子逃學,蘭楠急了,匆匆趕回來,連打帶罵,總算向小強問明白,他背著書包不上課,去了遊戲廳。蘭楠沒有什麽教育方法,隻有施暴一招,把掃帚把子都打折了,打得小強哭都哭不出來,癱在地上成了死狗。這一頓兒惡揍效果不錯,再問小強還敢不敢逃學,小強蚊子似地回答:“不敢了。”蘭楠逼著孩子寫了一份保證書,以後再不逃學。蘭楠囑咐姐姐和姐夫,以後天天送小強到學校,如果再發現他逃學,不要手軟,狠狠揍。
惡揍的一個效果是小強老實了,再不與媽媽回憶春節期間的美好生活,也不失眠了,覺多得過了頭,晚飯一吃完就打瞌睡,早晨不叫三遍五遍不起床。孩子整天癡癡呆呆,很少說話,問他三句,他哼吱半天,答不了幾個字,再沒了以前的活潑,總是傻笑苦笑。看孩子成這個樣子,姐姐、姐夫害了怕,姐夫領孩子到兩家醫院看過醫生,診斷說孩子患了輕度的精神分裂。
晚10點鍾,蘭楠開著車來了。老板娘向她講了小強的病況,蘭楠心裏挺著急,卻毫無辦法。
古思一指明科對蘭楠開口講:“這位是醫生,你向他請教請教。”
明科有聲有色:“我說一個形象化的比喻,孩子心裏麵鑽進鬼了,什麽鬼?玩樂鬼、貪饞鬼、享受鬼。鬼在他心裏瞎鬧騰,你讓他怎麽學習,怎麽正常生活?這個鬼是我們當家長的給孩子放進去的。”
蘭楠語句生澀:“是我不對。現在,孩子已經成這樣了,您說,怎麽治呢?”
“挖吧,把鬼從孩子心裏挖出來。”明科拋出觀點。
“如果讓小強跟我們生活一些日子,就會把鬼挖出來。”毛頭開門見山。接著,毛頭向蘭楠講了小剛的故事。
“這是個好辦法。”古思把自己的故事講給蘭楠聽。
蘭楠閃閃爍爍:“這個不可行,孩子要上學,不可能整天價遊逛;再說,小強走不了長路。”
其實,她主要是不放心把孩子交給陌生人,也不相信這種“行路療法”的效果。
老板娘張嘴亮話:“還是看醫生吧。”
毛頭譏言諷語:“對呀,沒有人給醫院送錢,醫院的新大樓怎麽蓋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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