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闕把目光落在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女鬼夏曉蘭身上，心裏咚了一下，重重揉了揉太陽穴，問重淵：“發生了什麽？

    重淵掃一眼麵色慘白的夏曉蘭，嗤笑道：“你難道看不出來她失敗了？”

    陳闕打一個激靈，再次望向夏曉蘭，“怎麽一回事？”

    夏曉蘭紙人一樣立著，看起來一陣風就能刮倒，身子也變成了半透明的玻璃人，似乎隨時都可能消失。她動了動身子，朝陳闕飄過來。身體邊緣立刻出現一層灰煙，灰煙隨著她的動作輕微搖晃，卻沒有消散，最後又鑽進了她的鬼魂裏。“陳闕，我打聽到一個消息，你背上的血手印是縛頭鬼留下的，他害你是因為你殺了他孫女。”

    “等等……你剛說什麽？我殺了誰？”

    夏曉蘭重複道：“他說你殺了他的孫女。”

    重淵想了想，發出一聲冷笑：“看來那筆賬算到你頭上了。”

    陳闕還是雲裏霧裏，皺眉看向重淵，猛地想到了什麽，下意識跳起來，破口大罵道：“他的孫女該不會就是那個被你吃掉的鬼女孩吧？”

    重淵一臉幸災樂禍。陳闕臉上的表情很難看，現在看來，十有八九就是。可明明是那小鬼想吃我在先，後來又跟到了家裏來，初生牛犢不怕虎，見了重淵還不跑反而被他吃了，怎麽能怪到我頭上？

    陳闕怒道：“操，他孫女是你吃的，要報仇也是找你，纏著老子幹什麽？！”

    “柿子專挑軟的捏，沒聽說過？”重淵掃他一眼，目光又挪到夏曉蘭身上，臉色漸漸變冷，“你沒有把我給你的血滴灑他身上？”

    夏曉蘭嚇得一陣哆嗦，又不敢不答，低著頭極小聲道：“縛頭鬼戒心極重，我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又讓他發現了血滴，費了很大勁才逃脫。”又看一眼陳闕，也許是委屈，又或者害怕和心酸，豆大的眼淚流下來，“他說我背叛他，催動了我身上的印記，我……我就快死了。”

    鬼死了會灰飛煙滅，陳闕還記得這句話，仔細打量她一眼，卻見她纏繞在她周圍的灰煙更朦朧了，身體也變得越來越透明，不由皺緊了眉頭。活人作了惡，自有法律和道德去審判，可夏曉蘭生前從未殺人放火，她工作拚命，一心想著出人頭地，掙錢養活她的母親，唯一的錯也是道德層麵的--不該用身體博上位，她也為此付出了生命的慘痛代價。卻沒想到死後變成鬼魂，還要再死一次，最後連靈魂也消失在天地間。陳闕突然覺得有些難受。

    夏曉蘭揮手擦了擦眼淚，突然挺直了搖搖欲墜的身子，徑直飄向重淵，臉上完全沒有了先前的懼怕，雙眼赤紅，目色變厲，聲音也異常尖銳，“我盡力了，請你把趙源給我。不殺了趙源，我死不甘心。”

    “你甘不甘心，與我何幹？”重淵冷笑，食指指著門外，“那廢物在大廳，你想要，自己找去。”

    陳闕見夏曉蘭飄去了大廳，愣了愣，直直望著重淵：“她沒救了？”

    重淵不理他，化成一個光點，隱進了墨玉中。

    陳闕一手捏著胸前的墨玉，用力晃了晃，“真的沒救了？”

    重淵冷哼：“你還想救她不成？”

    陳闕聽他這麽說，心裏燃起一線希望，不假思索道：“可以救的話，還是救救她吧。”

    “你還真不記仇，如果不是我幫你，她殺了趙源就會來殺你。”

    陳闕沉默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了很久，然後抬起頭：“誰說我不記仇了？你也說是如果，‘如果’隻是一種假設，事實呢？事實是她並沒有殺我，關鍵時候還幫了我，讓我搞清了背後黑手究竟是何方神聖，而且，你也不能裝作沒看到，她要害我並非出自本心，而是被逼無奈。換位思考，我若站在她的角度上，不見得做得比她好。重淵，如果你能救她，我真的希望你能伸一伸援手。”

    墨玉閃了一下，重淵從裏麵飄出來，抱胸立在半空，冷冷看著他，“我的確有辦法救她，不過……你告訴我，我憑什麽救她？”

    陳闕試探道：“你救她，我放血給你喝。”

    “不救她，我一樣可以喝你的血，隨時隨地。”

    除了血，陳闕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東西可以和這隻男鬼交換的，搜刮肚腸才道：“等你自由了，我燒很多很多紙錢給你，你要什麽我燒什麽，隻要你開口。”

    重淵這一次連冷哼也不屑了，看白癡一樣地盯著陳闕。

    陳闕抓了抓粗硬的頭發，要賄賂人就得從他的愛好著手，賄賂鬼也是一樣。想到這，陳闕突然有了靈感，循循誘道：“我推薦10部好看的電視劇，100部好看的電影給你看，怎麽樣？”

    重淵眼皮動了動，還是沒有說話。

    陳闕觀察到他的動搖，猜到可能有戲，繼續引誘道：“隻要你救她，電腦歸你，以後你可以天天看電視，聲音放多大都沒關係，想看什麽就看什麽，我保證再也不說話。”

    重淵靜了半晌，湊近了他身旁，“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條件。”

    陳闕看著他，示意他講下去。

    重淵緩緩說：“以後我看電視的時候，你得陪我看。”

    陳闕：“……”

    陳闕扯出一個僵硬的笑，“當然……可以！”

    重淵這才滿意，速度極快地飄去大廳。

    陳闕疾步跟在身後，衝進了廳裏，一眼看見夏曉蘭待在空調旁獰笑，手裏抓著劇烈掙紮的趙源，正往嘴裏放。

    重淵喝道：“你吃了他，我便救不了你。”

    夏曉蘭頓住手，張大的血盆口來不及閉上，抬頭望向重淵，又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著手裏嚇得瑟瑟發抖的趙源，眼裏的戾氣隱退了一些，再次抬頭道：“你在跟我說話？”

    陳闕搶道：“聽重淵的，他可以救你，你用不著死。”

    夏曉蘭皺了皺眉，一臉不信地看著重淵。

    重淵：“我答應他救你，你要是吃了趙源的鬼魂，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要想活著，就按我說的做。”

    夏曉蘭兩手僵硬地定在半空中，緊緊捏著趙源，沒有放進嘴裏，也沒有往下挪分毫，心裏仿佛在激戰，猶豫了很久才道：“我吃了他便沒救了？”

    重淵點頭：“鬼魂可以分為兩種，一種不吞噬別的鬼魂，這種鬼魂可以淪回轉世；另一種則相反，由於他吞噬鬼魂，犯了地府大戒，隻能留在人間，以吃鬼為生，永生永世不可再入淪回。我說的救你，是將你送去淪回，你若吃了他，等於自絕生路，你自己看著辦。”

    夏曉蘭死死盯著趙源，眼裏露出痛苦的神色。

    見她滿臉不甘，陳闕怕她一時糊塗作錯選擇，勸道：“以前我不相信世上有鬼，現在我相信了，這倒是件好事。你想想，人做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虧心事也許能瞞過法律，哪能瞞得過閻王爺？趙源他媽就是個人渣，你看，你沒害死他，他不也遭到了報應？說實話，我對法律沒太大信心，但我打心眼相信閻王殿，地獄自有他的惡果，你又何必為了報複他，連累到鬼也做不成？那也太不值了！”

    夏曉蘭沒有吭聲，卻突然低低抽噎起來，終於慢慢放下手，將趙源扔在垃圾桶旁邊。

    陳闕鬆了口氣，看向重淵：“現在該怎麽辦？”

    重淵飄到夏曉蘭上空，食指在她的頭頂劃了一個奇怪的圖案，然後轉回身，落到沙發上，瞥一眼待機狀況的電腦，斜睨陳闕：“打開它。”

    陳闕看了看仍在角落的夏曉蘭，又看一眼沙發上的大佛，默默走到他身邊，聽話地打開了電腦上的視頻播放器，又把聲音調到大小適中，才問：“老大，接下來呢？”

    重淵勉強滿意他的服務，頭也不抬道：“帶她們去十字路口，什麽也不用做，在那等著，鬼差來了後，你就可以回來了。”

    陳闕臉上的肌肉抽了抽：“你是說鬼差會來接夏曉蘭和趙源？”

    重淵沒理他，埋頭追自己的劇。

    陳闕歎了歎，懶得換鞋，穿一雙人字拖進了電梯，身後跟著一隻女鬼，一隻男鬼。

    樓下就有十字路口。

    出了電梯，趙源夾著肩膀走在最前麵。

    夏曉蘭道：“陳闕，謝謝你，生前你救過我，沒想到死後也是你救我，你是個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我倒沒做什麽事，救你的是重淵。”

    夏曉蘭突然停了下來，路燈昏暗，看不清神色。

    陳闕也跟著停下，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疑惑：“怎麽了？”

    夏曉蘭恢複到正常腳步，像是在醞釀什麽，想了想才道：“陳闕，我不知道你是怎麽看到鬼的，但你畢竟是個人，看不見他身上的東西，我隻能告訴你，那個鬼，很可怕很可怕，比你想像中還要可怕一千倍一萬倍，你要小心他！”

    “你是說重淵？”陳闕好奇地看著她，“他身上有什麽東西？”

    夏曉蘭露出了極恐懼的神情，猶豫了一會才抬頭說：“怨氣，無窮無盡的怨氣！”

    陳闕一愣，臉色沉了沉，“怨氣通常是怎麽來的？”

    夏曉蘭靜默了很久，久到陳闕以為她不會回答，才聽她幽幽道：“我隻知道一點，死得越慘，怨氣就越重。”

    陳闕倏地頓足，不知為何，心裏突然悶得慌，就像一張浸滿油的紙糊在了臉上，窒息似的難受。張大嘴大力呼吸兩口，又狠狠吐出肺部的濁氣，這才發現到了十字路口。

    氣氛出奇的凝重，一時間，誰也沒說話，都安靜望著閃爍的紅綠燈。

    現在是淩晨三點左右，街上沒有幾輛車行駛。

    濃濃夜色中，突然跑出一輛深綠色的車，車子看起來有點像越野款，卻又不對勁，車頭掛著一個黑色而立體的牛頭浮雕。紅燈了，車子沒有停，仿佛一點也不怕駕駛證扣6分，徑直駛了過來。

    這是怎麽車？怎麽聽起來一點聲音也沒有？陳闕揉了揉眼，直愣愣地站著。

    作者有話要說：　　新的一年，留評掉落紅包，祝大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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