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綠越野車逼近，帶來一股陰森冷風。

    夏曉蘭直勾勾盯著車子，眼裏流露出本能的恐懼，驀地想到什麽，急急轉身看陳闕，尖著嗓子說：“有件事忘了告訴你，明天是鬼節，你千萬別出門，他會在明天動手。”

    “誰？”陳闕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夏曉蘭壓低了聲音：“縛頭鬼。”

    陳闕微微一愣，正要說話，深綠越野車直直停在了腳邊。

    車門打開，兩個西裝革履的男子走出來，一個一身純黑，另一個一身純白。

    純黑西裝男目光落在陳闕身上，鼻子湊近他嗅了嗅，驚訝地張大了嘴：“你……你是……是……”

    純白西裝男嫌棄地瞥他一眼，食指放在唇上做一個閉嘴的動作，抬頭看向陳闕，語氣頗有些厭煩：“他想說你是人。”

    陳闕莫名其妙地站著，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道：“你們是鬼差？”

    “我們……是……黑……黑……黑白……”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別丟臉丟到陽界去了。”白西裝男扶額，打一個響指，車門自動打開，又嘀咕道：“明天過節，現在是高峰期，但願路上不堵車才好。”

    也不知道那輛怪異的深綠越野車是什麽時候消失的，陳闕呆滯地站著，一臉觸雷的表情，半晌才回過神來，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真是疼。也就是說，剛才沒有做夢，也不是幻覺，他是真的看到了鬼差，而且其中一個看上去高冷無比的黑裝鬼差還是個口吃！臥槽，這條消息八卦雜誌社要不要？要的話可以考慮一毛錢賣掉！

    陳闕心情沉重地回到家，廳裏回響著悟空翻筋鬥雲的聲音。

    “受了什麽打擊，像一頭喪家犬？”重淵瞥他一眼，視線又回到了電腦屏幕。

    陳闕挨著重淵坐下，想了想道：“你說如果我把鬼差口吃的事情發網上去，會有人相信不？”

    陳闕頭也不抬道：“鬼差口吃有什麽大不了，為什麽不相信？”

    “唉，看來這事真是鬼才相信。”陳闕聳聳肩，腦袋靈光一閃，轉移話題問，“我怎麽突然能看見鬼了？我記得在認識你以前都是看不到的。”

    “有我在你身邊，你自然什麽都能看到，等我日後離開，你想看也看不了。”

    “我記得你跟夏曉蘭說過，鬼要是吃了別的鬼，便不能再入輪回，”陳闕看他一眼，臉色漸漸凝重，“你吃了這麽多，也不可以？”

    “我不會入輪回，你們凡人才會。”

    “你怎麽知道不會？你不是沒有記憶來的？”陳闕緊盯著他，不漏過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似乎想從他臉上發現什麽。

    “我忘了很多事沒錯，但沒忘掉修為和法力，那些東西刻在我的腦子裏，想忘記也忘不了。”

    陳闕不作聲了，忽地想起夏曉蘭說過他身上有數不盡的怨氣，叫自己千萬小心他，可是看他這個樣，根本不像壞人，就算有時候自私可惡一些，大多數情況下卻像個好人，至少救過自己很多次。因此不論是從感情還是理智上，他都不相信重淵是惡魔類的東西。如果過去的記憶談不上愉悅，甚至還很沉重，忘記也許不見得是壞事。

    重淵抬起來，撞上陳闕深沉的視線，又看到他濃濃的黑眼圈，命令道：“去睡覺，晚上我不用你陪。”

    知道他指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是不用自己陪看電視，陳闕忍不住笑出聲，歪著頭問道：“別說我還真好奇，你怎麽會想讓我陪你看電視？一個人看不是更爽？”

    “一個人太寂寞，我不喜歡。”

    沒料到他會這麽答，陳闕愣了愣，意外地同情起這個男鬼來。一個人在墨玉裏呆了幾千年，除了虛空，什麽也沒有，可能真的會寂寞怕。

    “今晚老子就陪命陪君子，和你一起看通宵好了。”陳闕背靠沙發，“明天是鬼節，我正好不出門，可以睡一整天。”

    重淵危險地眯起眼：“誰跟你說不出門的？你明天必須出門！”

    陳闕見他瞬間變了臉，語氣也不好了，“要出門你出，我反正不出。”前些天俞石騫說過，鬼節出門大禍臨頭，剛才夏曉蘭也說了，縛頭鬼會在明天動手，讓我千萬別出去。沒聽到就算了，偏偏老子聽到了，也記心裏了，哪能不當回事兒？

    重淵飄起來，厲色盯著陳闕：“鬼節當天陰氣最重，縛頭鬼一定會選擇這個時候動手。別讓我說第三遍，現在去睡覺，明天聽我的吩咐出門。”

    陳闕站著沒動，直視著他，臉色的肌肉在抖動，似乎刻意忍耐什麽，與他對視好一會兒，直到空氣中逐漸出現硝煙的味道，才沉著嗓子道：“有沒有危險？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有！”重淵冷道。

    “會死？”陳闕問。

    重淵沒有說話，居高臨下望著他。

    “到底會不會死？”陳闕加重了語氣，嗓子喑啞。

    重淵眼裏露出幾分輕蔑，就像在看一個廢物，“你沒用的話，自然會死。”

    “去你媽的，別用這種表情看我！”陳闕用力握緊了拳頭，吼出聲，“你是厲害，鬼都怕了你，你可以想吃誰就吃誰，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是個凡人，隻是個凡人，我怕鬼，怕死，怕一切未知，我他媽就是慫！我隻想好好過日子，不想管什麽鬼什麽神！你的要求我做不到！老子做不到，做不到！你聽見嗎？！”

    重淵臉色變得陰沉，指關節發白地掐住他的脖子，“你吼我？你敢吼我？沒人敢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怕死是嗎，我現在就讓你去死！”

    被人扼住了喉管，就像溺水一樣痛苦，陳闕劇烈地掙紮，臉憋得怒紅，青筋暴出的雙手死死掰住脖間那隻冷徹骨髓的利爪，卻像螻蟻妄圖撼動鋼筋水泥大廈，不自量力。

    肺裏快要炸開了，陳闕頹廢地垂下雙手，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緩慢閉上眼，等待死神降臨。真是愚蠢，是絕對武力和超自然力量麵前，屈服就好了，叫什麽板！

    重淵手臂一推，一把將他掀飛在牆上。房子震了震，陳闕自由落體砸到了地麵。

    後背先著地，陳闕感覺脊椎快散架了，疼得直翻白眼。片刻後，氧氣回到胸腔，他艱難地在地上扭了扭，手腳緩慢轉為彎曲，最後形如彎弓似的躺在地麵，又像嬰兒待在母親子宮的姿勢，捂住肚子貪婪而急促地呼吸，不覺間，眼圈紅了。

    也不知躺了多久，陳闕緩過勁來，擦了擦不爭氣的眼淚，臉色由紅變白，兩肘撐地爬起來，看也沒看重淵，徑直走向臥室。

    重淵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沒叫你進去。”

    陳闕定住身子，雙眼發紅地盯著他，咬牙道：“還有什麽吩咐？”

    重淵皺了皺眉，盯著他的眼睛，靜了一會兒，似乎有些愕然，才又嗤笑道：“哭了？沒出惜。”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陳闕深吸一口氣：“沒有，眼睛進了灰。”

    重淵瞥了眼還在播放的電腦，“關了吧，看著心煩。”說著閃身進了墨玉。

    陳闕一言不發關掉電腦，在沙發上呆坐一會，又默默起身去臥室。

    原以為會失眠，卻沒想到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隻是並沒有睡多久，長期的早起形成了頑固的生物鍾。醒來的時候，才早上七點左右。到樓下打包一份油條和粥，剛回到房裏的餐桌上，胸前的墨玉閃了閃，隨即重淵出現在廳裏。

    陳闕雙手一頓，擱下筷子站起來，走到茶幾旁，把電腦打開，在曆史記錄中找到最近播放的片子，一言不發給他打開，然後才回到餐桌上吃飯。

    重淵兩眼陰沉地跟著他的身體轉，冷冷道：“我現在不看。”

    陳闕抬頭看他一眼，又走過來，按空格鍵暫停，“您想看的時候再吩咐。”

    重淵倏地捏住他的下巴，逼他直視自己，“我討厭這種陰陽怪調的語氣，別再這樣跟我說話。”

    陳闕站著不動，扯出一個嘲諷的笑：“請問您想讓我怎麽說話？您說就是，我一定盡力按您的要求說。”

    重淵眼裏隱隱出現怒意，靜了半晌，鬆手放開了他。

    陳闕揉了揉麻痛的下巴，彎腰換了運動鞋，直起身望著他：“我準備好了，請問什麽時候出門？”

    重淵終於不耐煩了，身邊的黑氣更盛，溫度也仿佛驟降，“我隻說一遍，你不會死，我也不會讓你死。”

    陳闕眼神動了動，沉默地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重淵道：“鬼節陰氣重，鬼門關大開，鬼差也休假，縛頭鬼不敢公然和我對抗，一定會用東西纏住我，然後趁我不在收拾你。就算你不出門，他也會來找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照照鏡子看看你背後的手印，顏色深黑了，你根本沒時間再躲！”

    陳闕喉嚨一動，揪了揪頭發，抬頭直視著他道：“他很怕你，你大可自己滅了他。”

    “我被墨玉封印著，能去的地方有限，那東西又狡猾得很，一直刻意躲著我，憑我目前的狀況，想殺他也難。”重淵說著一頓，又瞥他一眼，“另外，他身上有件東西，對我很有用，殺了他東西就得不到了。”

    陳闕終於妥協了，重重歎一口氣，“我會盡全力配合你，希望你說話算話，別讓我死。”說著朝他伸出一隻手，“握個手吧，算達成協議。”

    重淵無視那隻手，轉身走開，冷哼：“好好用腦子想想，如果我想讓你死，你還能活到現在？你可以解開我的封印，你活著，我才有機會自由。不然你憑什麽以為我當初寧願消耗修為也要強行破封印救你？你以為你是誰？”

    陳闕呆了呆：“早說不就好了？害我瞎操心半天。”

    重淵道：“太陽下山後你再出門，往西南方走，聽到有人叫你就回頭。”

    陳闕抓了抓耳朵，不確定道：“我沒聽錯？你說要我回頭？”

    “對，聽到叫聲你得回頭。”

    “好吧，我記住了，還有什麽要注意的？”

    重淵靜了靜，突然盯著他脖子的墨玉：“現在，把它取下來，你今天不能戴它出門。”

    陳闕本能地護住了墨玉，好一會兒才露出一個苦笑，摘下墨玉扔到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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