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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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征對於要不要調回市裏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但是也不會去駁老所長的好意,就先嘻嘻哈哈地應下了,心裏想的卻是,拿到獎金之後在市裏轉轉,給陳鈺買點什麽回去。可惜計劃沒有變化快,到了市裏的第二天就接到同事的電話,說陳鈺不知道犯了什麽失心瘋,把村裏劉會計給打得不輕,我知道你們倆關係好,趕緊通知你一下。

    傅征當時就急了,掛斷同事的電話,轉頭就撥了陳鈺的手機,可對麵居然是關機狀態。要不是有老所長和同事再三保證,說事情不大,犯不著拘留,就是批評教育一下,再賠償個幾百塊錢醫藥費,恐怕他連表彰大會都不想再參加,直接就趕回來了。

    這次出門時,傅征開的是派出所的公車。小村子不受重視,每年經費批下來都不太痛快,所裏的警員們私下裏抱怨,但麵子上倒也還過得去,浪費公款的事情基本不沾。傅征平時又是個注意影響的,既然公務辦完了,就沒再想著占公家的便宜,回到所裏之後簽字交了鑰匙,連宿舍都沒回,騎上自己那輛小電摩托,頂著呼呼的大風就奔村東頭陳鈺家裏去了。

    嶺頭村所在的山陽縣今年被劃進了貧困縣的圈裏,嶺頭村在山陽縣下屬的幾個村裏算是個不上不下的位置,但是這次倒也進了貧困村的行列,聽上去不是啥光彩的事情,但是倒也有不少人挺樂嗬,甚至覺得這是村裏“兩委”工作能力強的表現。畢竟隻要進了貧困名單,就能撈到更多的好處,看得到的好處像是修路,環境衛生,街道照明等,而看不到的政策扶植的好處還不知有多少,所以就經常出現貧困村吃撐了,非貧困村卻快餓死了的情況。

    貧困村和非貧困村的待遇天差地別,貧困村裏麵,非貧困戶和貧困戶受到的待遇也很不一樣。嶺頭村裏還有那不少遊手好閑的,哪怕日子還過得去,依然爭著搶著要當貧困戶,有的老人為了給兒女減輕負擔,不少也總想著分戶出去,再申請成為貧困戶。就連村子裏的小孩兒都知道,當了貧困戶,坐在家裏都有扶貧款,躺在炕上都有好項目,以後他們也要申請當貧困戶。

    傅征在村子裏呆了有四五年了,這種事情看多了,就越發覺得陳鈺簡直像是泥石中的一股清流,越看越是喜歡。陳鈺不是在村子裏麵出生的,而是在八九歲時跟著在扶貧工作隊裏做技術員的父母來到這裏,又落戶長大的。陳鈺父母都是學農業出身,專業技能很強,來到這裏不光是幫助村裏有願望脫貧的人家改善生活,同時也是為了實踐自己一些種植養殖方麵的構想。

    陳鈺在父母身邊從小耳濡目染,同樣學了一身的好本事,父母因為事故意外離世時他才剛成年不久,照樣一個人把家給撐了起來。剛成年的小夥子哪怕技術在手,總還有很多疏漏之處,當年受過陳鈺父母幫助的人裏麵固然有白眼狼,但也有那心思純正的,能幫忙就過來幫一把。而陳鈺也是投桃報李,靠愛發電,主動繼續了父母當年的扶貧事業,幫著嶺頭村,甚至是周邊比較近的幾個村子解決了不少技術問題。

    傅征剛被下放到村派出所時,首先就要了解一圈村民們各家的大致狀況,老所長還重點介紹了陳鈺,說這小夥子不錯,能幹,是個好孩子,你們年紀相仿,平日裏可以好好相處。

    然後傅征和陳鈺處著處著……心思就有點跑偏了,隻不過平日裏陳鈺的表現實在是太坦蕩,傅征愣是憋了兩年多,到現在都沒敢把心思說出口。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傅征是外來戶,在本地沒有根基,村裏人家嫁閨女的時候多少得掂量掂量,陳鈺卻不一樣,生活多年知根知底,又是村裏數一數二能幹活會摟錢的,盯上的人就太多了。

    去年聽說有人要給陳鈺介紹對象,結果也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來的風聲,說陳鈺命太硬,上克父母下克妻兒。東北農村很多時候並不太相信這個,可是話聽多了到底也挺膈應,再加上陳鈺自己也不積極,最後愣是一對兒都沒成,倒是傅征,雖然不是留言傳播者,但還是給高興得夠嗆。

    陳鈺家的房子院子都是十幾年前蓋的,這幾年陳鈺一個人住,每天忙得不行,也沒精力去翻修,鐵皮的大門上有了鏽跡,還沒有清理刷漆,昏暗的路燈下看著,倒覺得有點淒涼。

    傅征在陳鈺家門口給電摩托熄了火,還沒上去敲門,院子裏的狗就先叫了起來,隻是叫聲裏倒是沒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麽敵意,反而像是告訴主人有朋友上門了。不一會兒,就聽到院子裏傳來腳步聲,青年男人的聲音遠遠地問道:“大晚上的,誰啊?”

    “我,傅征。”傅征趕緊在外麵回答。

    大門很快就開了,陳鈺大概是正在做晚飯,毛衣毛褲,身前係著圍裙,外麵批了件深綠色的軍大衣。傅征一看陳鈺這打扮,趕緊讓他先回屋裏去,自己停好了摩托就進去。陳鈺也不客氣,“嗯”了一聲就轉身回屋了,傅征暗自打量了幾眼,感覺對方看上去精神頭還行,卻是明顯和他去市裏之前有了很明顯的區別。

    就這麽幾天的功夫,這是碰上什麽事情了嗎?

    農村家裏養的都是土狗,除非是特別凶惡或者有嚴重的不良前科,否則都是散養,很少有拴著繩子的。陳鈺家裏的這條狗卻有些特殊,是一條退役的軍犬,退役的時候剛剛六歲,以軍犬的標準來說已經是體力下降嚴重,但是勝任看家護院的工作還是綽綽有餘的。傅征當時也是聽自己當年的戰友說,有一批軍犬馬上要退役,正在發愁安置問題,正好陳鈺這邊正需要,幹脆就辦理了領養手續,送到這邊來了,陳鈺給起了個很沒有水平的名,叫黑子。

    “黑子,走,進屋。”傅征是陳鈺家裏的常客,黑子早就對他熟得不能再熟,對方一招呼,就乖乖跟著進到屋裏烤火,進門之前還特別聰明地把爪子蹭幹淨了。陳鈺之前手機沒電了,一直關機,今天好歹是想起來這回事,趕緊充電開機,瞬間被微信裏的消息卡得半天沒反應。有點心虛地給傅征回了個電話,對方不痛不癢地說了他幾句也沒敢回嘴,隻是讓傅征晚上回來後到家裏來一趟,有事情商量。

    嶺頭村這個地方正好處在一條山溝的邊上,一到冬天,別的地方還沒怎麽樣呢,這裏的西北風先呼呼地刮上了,體感溫度一下子就能下降好幾度。尤其到了這大晚上,外麵寒風呼嘯,屋裏已經燒了炕,說不上溫暖如春,卻也舒服不少。黑子沒有指令不會隨便亂跑亂竄,動動鼻子聞著空氣裏的香味兒,哪怕已經吃過晚餐了,還是叼起自己吃飯的小鋼盆,跑進廚房討好地衝著陳鈺“嗚嚕”“嗚嚕”叫幾聲,就老老實實蹲在角落裏等著投喂了。

    “吃了嗎?”陳鈺正準備下麵條,他下午殺了一隻雞,老母雞下蛋多年,肉已經有些鬆了,幹吃雞肉口感一般,燉湯卻是相當不錯。雞架煮的差不多了就撈出來晾涼,攔腰剁了兩刀,算是給黑子加餐,剩下的加入切好的土豆青椒和泡發的榛蘑,放點醬油燒了一盆,雞湯則正好用來下麵條。

    “多來點,多來點。”傅征做垂涎欲滴狀,要說陳鈺的手藝也隻能說是一般,可傅征吃到嘴裏就是覺得香。

    “……”陳鈺看了傅征一眼,忍不住笑了笑,知道他飯量大,直接下了三人份的掛麵,這邊煮著麵,那邊指使傅征去割一把蒜苗來。傅征應了一聲,熟門熟路地從抽屜裏找出剪子,去客廳的窗台上割蒜苗,這一盤蒜苗是第二茬,養了十幾天,正是最好吃的時候。傅征估摸著割了半盤子,清洗幹淨切成寸斷,旁邊灶台上的麵條正好出鍋。

    一大海碗熱騰騰的雞湯麵,撒上一把綠纓纓的蒜苗,每個人的碗裏還有一個七分熟的荷包蛋,配上紅豔豔的辣椒油和一碟拌好的蘿卜幹,說不上精致,但是卻足夠實惠,也足夠舒心。傅征摸不準陳鈺到底想跟他說什麽,也就沒想著在飯桌上提起,敗壞了兩個人的胃口,便隻是說這次去市裏參加表彰會的一些小事情。

    傅征描述起事情來追求的是務實,這一點在工作上效率很高,但是放到聊天上就顯得有些幹幹巴巴,好在陳鈺足夠捧場,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還挺開心。吃完了晚飯,陳鈺收拾餐桌,傅征則自動自覺地去刷碗。水槽下麵安了一個微型熱水器,大冬天的洗碗洗手出來的直接就是溫熱的水,陳鈺平時過日子有點小粗心,但是有傅征跟個老媽子似的左麵建議一句,右麵勸導一下,很多細節上倒也改進了不少。

    因為是直接從派出所來了陳鈺家,傅征現在身上穿的還是白天參加表彰大會的警察製服,隻不過現在脫掉了上衣外套,隻穿著製式襯衫,微微哈腰洗碗的時候,越發顯得腰瘦腿長。襯衫的長袖挽到了胳膊肘的位置,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小臂,膚色偏暗,卻越發顯得陽剛意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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