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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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裏著了這麽一把火,劉家的喜宴肯定是辦不下去了,不過好在主要步驟早都已經結束,沒有耽誤事兒,幾十年鄉親做下來,誰也不會因為這個說三道四。新媳婦的娘家親戚臉色有點不好看,大概是覺得結婚大日子碰上這事兒不太順,好在新媳婦明理懂事,拽著爹媽弟兄進屋說了一會兒話,娘家人的臉色也就都好了起來。

    張四叔家一共五口人,長子張大龍娶媳婦以後雖然沒有分戶出去,但是小兩口一般是住在西邊新起來的屋子,老兩口和張二龍還住在老房子裏麵。新屋子不大,和老房子之間有點距離,就是這點兒距離在火災中起了關鍵的作用,讓屋子的主體結構沒出啥問題,雖然內飾已經毀了,但是休整休整就還能住人。

    張家在村裏不是獨戶,張四叔再往上一輩的老人已經都沒了,他這一輩叔伯兄弟,孫男娣女的在村子裏麵還有四五戶,一共三十來口子人。最後商議的結果是,老兩口先住到兄弟家裏去住一段,大龍二龍兄弟倆抓緊時間收拾房子,到縣裏找個工程隊,爭取在入冬之前把房子給重新蓋起來。

    陳鈺不知道老張家內部最後是怎麽協商的,火場的事情處理完之後,他又留了一會兒,看確實幫不上什麽忙,這才轉身回了家。說實話,他現在的心情很複雜,上輩子金玲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被確診懷孕的,但是那時候可並沒有冒出這麽一把火來!

    不過稍微想一想之前傅征勸解自己時說的話,陳鈺又覺得釋然了。這輩子的很多事情都已經和上輩子有了不少差別,比如說上輩子的倒春寒暴風雪,他的蔬菜大棚同樣遭了災,別說幫著別人家育苗,連自家的事情都忙不過來;再比如說上輩子害死了他的劉會計,雖然目前因為受害人的極端不配合,調查取證工作依然是困難重重,主管這個案子的那個小警員馬上就要結束村子裏的任期調回原來所屬的市局,很可能麵臨著後繼乏力的情況,但是經過這事兒,劉會計不僅名聲醜了,連讓人羨慕的會計飯碗也被別人給頂了下來,這時候不定正怎麽咬牙切齒地給不知是誰的告密者紮小人呢!

    總的來說,他這輩子活得算是比上輩子記憶裏舒坦多了,但他沒有上帝那麽大的能耐,更沒有聖母那麽好的心腸,所能做的也就隻是在過好自己小日子的同時,對於那些需要幫助,又值得他幫助的人,在能力範圍內稍微照顧一些也就頂天了。

    張大龍家房子著火的事情,暫時就算是這麽翻篇兒了,今年這一年都不是什麽好光景,開春雪災,接著就是北旱南澇,全球性的糧食減產,直接讓所有經濟運行都變得遲緩了下來,原來為了房子車子挖空心思的人,又轉過來要想著怎麽才能滿足吃飽肚子這第一要務。

    進入八月下旬,村裏人看著自家地裏的早熟玉米,一個個都是心急火燎,扯閑篇兒的心思也就都歇了。還有一個來月就要進入收貨季了,可是從植株到苞米棒子都是一副佯死不帶活的頹廢模樣,於是每天的工作除了照顧大田之外又多了一項,全家動員開始在邊邊角角找地方提前種秋菜。村裏的老人像是對危險的到來有一種令人不可思議的預知能力,對著自家孩子三令五申,一定要時刻注意天氣預報裏的動向,老天爺不賞飯吃,咱自己就得掙出一條活路來。

    陳鈺和傅征這邊也不清閑,他家的紅薯種植時間在尋常意義上來說有點晚,但是異能催生出來的小苗絕大多數都是異常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給力。陳鈺早晚巡視的時候小心翻開一片紅薯藤,隻見藤蔓下麵的土地已經被頂的微微隆起,顯然已經進入了果實膨大期,如果再放大到整個生長周期,陳鈺相信他家九月中旬下第一場雪隻見,絕對能把紅薯收貨上來。

    順手摘了幾把長得過於茂盛的紅薯藤扔進羊圈裏麵——沒錯,家裏的牲口棚子終於有了住客了——一公五母六隻羊羔撒著歡從棚子的陰涼處撲過來吃“零嘴”,一邊吃還一邊舒服得直叫喚,惹得附近雞窩裏麵的幾朵正在抱窩的“花兒”極度不滿,一場嘴仗瞬間爆發。最後還是看門狗黑子憑借自己的威嚴也上去吼了幾聲,三個不同物種似乎打成了詭異的共識,終於安靜了下來。

    陳鈺以前也沒養過牛羊一類的大牲口,其實心裏挺沒底的,現在喂養的飼料配比也都是根據教材和各種資料裏的講解照本宣科地跟著做。但是家裏的這些小家夥們都挺給麵子,沒有一個生病鬧事兒給他和傅征添麻煩的。

    “小陳,傅哥,我到了!”一大清早,張二龍又準時拉開了陳鈺家大棚的門,開始了今天的勞動,隻不過這一次他卻不是來幫著采摘果實,而是要清理已經完成了生產任務的秧子的。

    “我倆在裏麵呢。”傅征隔著幾重已經有些枯萎的藤蔓喊道,“不著急,先喝點水,鐮刀在桌子上放著呢!”

    西紅柿和黃瓜這些蔬菜的掛果期長達好幾個月,隻不過最後剩下的藤蔓實在是挺不好收拾的。傅征和張二龍在東北漢子裏那也是大高個兒,負責將高處掛著藤蔓的塑料繩割斷,陳鈺則用耙子將落下來的藤蔓歸攏到一處,等著一會兒統一運出去。有些藤蔓上還有一些沒摘下來的小果子也不怕,正在抱窩的小母雞們嘴可饞了,到時候都會給吃得幹幹淨淨,一點兒不浪費。

    “二龍哥,家裏的房子收拾得怎麽樣了?”三個人照例是一邊幹活一邊聊天,陳鈺順嘴就問起了張二龍家裏的情況。

    “我哥到縣裏找了好幾個施工隊,價錢都沒談妥,後來找了村裏人來幫忙,現在框架打好了,正做牆麵呢。”張二龍臉色不太好,“我哥現在領著人起早貪黑地幹,想搶在秋收之前幹完大麵兒上的活兒,內飾裝修什麽的回頭慢慢再說吧。”

    “今年建築業行情也不好,為啥縣裏施工隊要價還是那麽高?”傅征也有點奇怪。

    “現在施工隊不止要錢,還要東西。”張二龍地頭收拾纏成了一團的藤蔓,悶悶地說,“我哥懂行情,他說單看錢,比往年低了不少,差不多快對折了,但是讓我哥給施工隊裏每人再準備五十斤大米,否則免談。我哥問了好幾家,都是這個說法,據說現在周邊幾個縣城都是這個價。”

    陳鈺咋舌道:“現在縣城裏經過價格調控的大米也得有三十來塊錢一斤了吧?五十斤大米,他們搶錢呢!”

    “所以我哥沒答應,轉頭找了村裏家裏地少,農活輕,也沒出去打工的。”村子裏蓋房子除非請專業施工隊,否則都是村裏人幫忙,所以成年男性基本都會幹點壘磚砌牆的活兒。“小陳你家基本自給自足,可能不太知道,現在村子裏做買賣也開始收糧食了。這次來給蓋房子的人,沒人都得給準備十斤大米,要不可能都沒人來。”

    “啊?村子裏也開始了?”陳鈺這事兒還真就不知道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上次十八號大集的時候還沒這樣呢呀?”

    “今天二十三號,就是前兩天開始的,不信明天小集的時候你去看看,肯定有人也開始收糧食了。”

    陳鈺和傅征對視一眼,雙雙歎了一口氣。傅征是聽陳鈺提起過,末世來臨之後所有交易又退化到以物易物的事情的,土豆、地瓜、玉米麵都成了基本的計價單位,是“小票”;大米、白麵這些產量偏低生長周期長的精細糧食,則成了“大票”。口糧富裕一些的人家都希望能用小票兌換一些大票,可是手裏握著大票的人卻輕易不會兌換出去,最後直接導致“大票”有價無市,實際價值一再飆升,直接進入“奢侈品”的行列。

    “聽過這個坎兒,會好起來的。”哪怕知道自己說的是反話,還是得安慰兩句,“對了,金玲嫂子身體好點了嗎?”

    “我哥把嫂子送回娘家去了。”張二龍剛好了一點的臉色又沉了下去,家裏遭逢巨變,似乎讓這個一直樂觀開朗沒啥心眼的實誠漢子看清了不少東西,笑容也少了很多。

    “也對,家裏現在條件不好,讓你嫂子回娘家待一陣子,也能好好養胎。”傅征附和道。

    “不是因為這個。”家醜不可外揚,這道理張二龍也懂,但是他最近實在憋得狠了,陳鈺和傅征又是村子裏難得親近的人,一時間到底是沒憋住,看是跟兩人倒起苦水來。“我媽心眼兒好,但是腦子不靈光,現在老了,更是別人說啥都信。著火那天你們也都聽見了,有人說我家這幾年養雞賺錢來路不正,賺的肯定是黑心錢,所以才惹來灶王爺燒屋,我媽剛開始要跟那些扯淡的人玩命,結果說的人多了,她居然真就信了這把火不是鞭炮點的,而是灶王爺放的!”

    “呃……這……”老人家遇到了大事容易情緒激動,心誌脆弱,但是也不至於犯這種糊塗啊!

    “還有我嫂子,能幹勤快,跟我哥感情那麽好,好不容易懷上我大侄兒,居然還有人說連著孩子也不是好來頭,一懷上孩子我家就著火了,這是前世的仇人來禍害我家呢!”

    “然後你媽……也信了?”

    “信倒是沒信,但是總感覺和我嫂子之間像是別了個疙瘩,上禮拜嫂子肚子難受,我哥陪她去縣裏醫院做檢查,我媽留在親戚家裏沒跟著,居然順著我那老嬸兒的話頭說了句,孩子真要坐不穩當就算了。這話我沒敢告訴嫂子,就偷偷跟我哥說了,我哥一聽第二天就給他老丈人家打電話,讓嫂子回娘家休養一段再說,家裏的事情有他在,不用操心。”

    張二龍一想起他哥知道這事兒的時候的表情,心裏就特別難受,幹活的手都在哆嗦:“再怎麽說,嫂子懷的那也是我們張家的種,你說我那幾個叔伯嬸嬸,居然忽悠著我媽說這種話,要真讓我嫂子聽見了,那還不得跟我哥鬧離婚?!這是活生生要把我家給攪和黃了啊!”

    “沒錯,我家這次是把家底兒賠了,而且還可能要拉上一屁股饑荒(欠好多債),可別說我家,咱們村兒有多少不是這麽過來的?我們沒偷沒搶,費精力賣力氣掙錢吃飯,掙了錢問心無愧,村裏別的人家眼紅,背後說嘴罵兩句我都能忍,不搭理也就好了,可這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脈親戚,怎麽也有人看不得我家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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