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人不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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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此時此刻方豐胤麵前的桌子上放著他的槍,以及一把環首直刀。
這把刀對於方豐胤來說一點都不比眼前這把槍陌生,但是這把刀並不是他的刀,至於究竟是因為什麽他會熟悉,那就要看看此時的宮殿外。
夜深人靜之時宮殿之中自然隻有巡邏的人的燈火,當然也有人不需要燈火,因為他們本身便是夜晚的燈火,即使眼前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他們也會被人看的清清楚楚,即使在黑暗中也掩蓋不住他們自己的光芒。
宮殿之上站著的這人喚作馬三聲,是赫赫有名的草原之上奔馬堂的大堂主。
奔馬堂若是放在華朝來說就相當於是皇帝之於華朝,若不是草原很小,小到立國不足以平眾口,奔馬堂便是草原上的王朝,奔馬王朝。雖然名字有些粗俗,但既然有實力可成王朝,自然不是那麽簡單。
而馬三聲自然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首先他就是之前所說的即使是黑夜也遮擋不了他的光芒的人。
他此刻站在宮殿的房頂之上,就好像這世間此時升起了第二輪明月。
馬三聲雖然名字簡單,樣子卻不簡單,他的模樣若是簡單,那別人的樣子隻能說是粗陋。因為馬三聲很俊、很美,而此時此刻他就像月亮下的天空來客。他的樣子不會讓人認為它來自草原,這樣一番模樣若說是一生沒有經曆過半點風沙到臉上,才是讓人相信的真的。他的樣子無法形容,但就是很美很俊,比之前的所有人都要強上一籌。似方豐胤這般人物,站在馬三聲身邊,光芒也不自主的會被馬三聲奪了去。
馬三聲此時大喝一聲:“天。”
這一聲更是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道了馬三聲身上。
三聲三聲,倘若隻有三聲,自然是向天發問,向一切發問。
於是外麵巡邏的人中立馬便有人說道:“上麵是何人!”
而於是你可以親眼看到這一幕,燈火在夜晚像一條蛇一樣從四麵八方匯聚到了這裏。
馬三聲大喝完那一聲之後再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任何事。
這個時候,方豐胤從自己的那住所走了出來,對著這些巡邏的人說道:“沒什麽事,你們先回去罷。”
這個時候方豐胤的槍已經重新回到了方豐胤的身上,不過依然是沒有人知道方豐胤的槍放在哪裏,桌子上此時隻剩那把環首刀。
那巡邏的帶頭之人答了方豐胤一聲,然後便揮手讓眾人散去。
所以火光從四處聚在一塊,又重歸四處。
方豐胤抬頭看了宮殿上麵的馬三聲,搖了搖頭,然後又走了回去,回到了方才那張桌子前。
這個時候,再有一個時辰便要到子時了,一到子時按日子來算便是九月初九。
皇帝這個時候終於醒了過來,他坐在那裏一直看著,看的竟是睡了過去,不過也是,若非睡著,這麽久的時間要怎麽度過。
皇帝所在的宮殿裏,此時燈盞皆明,燈影綽綽。
“來人!來人!”皇帝大聲地叫道。
但是這裏卻始終沒有人出現。
皇帝摸著剛剛醒來有一些暈沉的頭,眼神複雜的看著自己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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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 這個時候才有人出現,侍衛從門口走了進來,這人進來之後才知道皇帝已醒。
皇帝看了一眼,說道:“發生了何事?”
侍衛半跪答道:“西邊宮殿那裏出現了一個人,那邊巡邏的喚眾人過去,於是奴才們方才趕過去看了看,不過剛到便又被方少將軍趕了回來,說是沒什麽事。”
皇帝問道:“方豐胤?”
這人答道:“是。”
皇帝說道:“你可看清宮殿那邊是誰?”
這人回答道:“奴才未看清,不過奴才回來的時候聽巡邏的人裏有認識的人說這人是馬三聲。”
皇帝眼睛裏忽然發出這麽一道威嚴的直視靈魂的光,皇帝盯著這人的眼睛說道:“奔馬堂的馬三聲?”
這人顫顫巍巍的答道:“正、正是。”
皇帝雖然不會武功,但方才眼裏出現的拿到精光,卻要比會武功把刀架在脖子上還要可怕。
皇帝聽完之後身子微微向後靠,然後說道:“行了,你下去吧。”
這人‘喏’了一聲,然後轉身隱沒到宮殿一邊的看不到的角落去了。
胡三這個時候走出了方才所在的地方,輕輕一躍,躍上了宮簷,走到了馬三聲麵前,而手裏提著一些點心和酒。
胡三然後就坐在了宮殿房子上麵,將一瓶酒扔向了馬三聲。
馬三聲說完那個字之後再不說話,不過卻是在此時接過了酒,拔開塞子,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胡三說道:“你又是何苦來哉。”
馬三聲並不答話,依舊大口大口的喝著。
胡三將手上的這盤點心向馬三聲扔了過去,點心仿佛在盤子上生了根一般,紋絲不動的貼在上麵。
馬三聲伸手一把便接過這盤子,放到自己麵前。
胡三說道:“堂堂奔馬堂的大堂主,你便不曾後悔嗎?”
馬三聲這才說道:“其實站的高了不僅會遠,也很孤獨。”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低沉,但是富有一種旁人不具有的吸引力,讓人不得不挪開所有的注意力來聽一聽他究竟說了什麽。
馬三聲繼續說道:“舍了這殘生若真能讓我草原人兒不再受天災之苦,我當然不後悔。胡三,你是知道的。”
胡三說道:“我自然知道,我也知道那句承諾必然是真的,但是無論是誰看到這樣的英雄男兒就要死在麵前,怎麽能不多幾句感慨。”
馬三聲說道:“我自生逢臘月,我自死入淺秋,已是幸事。”
馬三聲說完之後又大大的喝了口酒,酒水灌滿了嘴又沿著嘴唇流了下來灌滿了馬三聲身上的衣領口子。
皇帝走出宮殿,遙遙地向馬三聲、胡三這裏看了過來。
馬三聲察覺到了皇帝的目光看了過去。
兩人的目光隔著茫茫的黑夜第一次相對,但是兩人心中都生出了一些多年好友才有的情緒。
多年後,倘若你能一個人站在山頂之上,下去便是萬丈深淵之時,那你應該會懂,會懂撥開雲霧之後,發現對麵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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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眼睛有些濕潤,馬三聲卻是直接流下了眼淚,草原上的漢子從不在乎旁人心裏怎樣想他,行事隻求自己快意。
皇帝是因為內心莫名的觸動,而馬三聲則是因為此時與他對視的這人馬上便要死了生出的眼淚。
胡三沒有回頭,他也不必回頭,他隻是也狠狠的灌了口酒,酒很香也很烈,胡三嘴邊卻不知怎得隻有苦澀。
然後皇帝又走回了宮殿,坐回了他方才坐著的桌子那裏。
馬三聲於是同胡三繼續喝酒,一直喝酒,喝了很久,久到朱雀門那裏忽然升起一片火光,大門轟的一聲碎成多片。
此時已經是子時已過,九月初九。
皇宮中這個時候忽然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從皇宮的邊緣到皇宮的中心,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直到所有人的聲音最後匯成了一句,最後的一句:“吾皇萬歲萬萬歲!”
李劭祺、李劭殷此時站在了方豐胤的身後,方豐胤站在朱雀門上,三人看著眼前的這輛馬車,在門碎了之後,馬車的馬夫以及馬車身邊的人便全都消失不見,即使他們三人跑的足夠快,但是也沒有看到,來到這裏的時候,隻是看到了馬車,孤零零的馬車。
方豐胤從朱雀門上跳了下來,走到了馬車麵前。
李劭祺正要出聲說道‘小心’但不是被李劭殷攔了下來。
方豐胤走到馬那裏的時候,馬車的門就開了。
沒有想象中的機關暗器,馬車中隻是走下了兩個人,兩個女人。
這其中一個女人看到了方豐胤之後還特別驚喜,開心的走到了方豐胤麵前,緊緊的抱住了他。
毫無疑問,這兩人就是對於方豐胤、李劭祺、李劭殷等人消失了很久的馬二娘和周芷蘭。
方豐胤說道:“二娘,你們怎麽會在馬車裏?”
二娘正要回答,皇帝的叫聲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但是這皇宮內的火光卻沒有任何變化,所有人聽著皇帝的聲音,但是沒有任何動作。
皇帝此時已經沒有了皇帝的樣子,這個時候除了他身上穿著繡有龍紋的衣服之外,他可以說披頭散發的就像乞丐一樣,他在一個高高的樓台上,這裏本是從前歌舞姬用來表演的地方,所以足夠的高。
皇帝的聲音越來越尖,步伐越來越慢,因為皇帝現在身後跟著一個人。
方豐胤看到之後大聲的喊了句‘林秋生’。
沒錯,追著皇帝的這位正是林秋生,一頭白發的林秋生。
林秋生這個時候手裏拿著一把刀,正是之前放在方豐胤麵前的那把環首直刀,隻是不知道為何如今到了他的手上。
林秋生的眼睛裏帶著恨意,而這種恨是根深蒂固的恨,牽強的恨。
林秋生這個時候就像一個白發狂魔,在不是那樣一個翩翩的世家公子,不過也是,他棲身的林家也已經滅了,他哪裏還有家,他本來便沒有家。
林秋生於是舉起了刀,這把鋒利的刀,他追到了這裏,馬上就要砍下皇帝的頭。
這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時候,皇上身邊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正是與方豐胤那天一同睡著的那個女人,此時她一身英武俊氣的服裝,手提三刃大斧,將林秋生向皇帝砍下去的刀打了回來。
然後擋在皇帝前麵,喚了聲:“父親,你快走。”
然後斧子在身旁立著,雖是準備向前打去,對著林秋生說道:“你是何人?既然是與方哥哥一起來的為何現在要傷我父親。”
林秋生說道:“方豐胤?”
然後林秋生看向方才那邊喊他名字的方豐胤,顯然他方才是聽到了方豐胤的聲音的。不過他朝那裏看去的時候那裏已經沒有了人,隻有一輛馬車停在那裏。
林秋生向這女人問道:“你是何人?”
這女人說道:“你要殺的是我父親,你說我是何人?”
林秋生說道:“既然如此,你也該死,但是你與方豐胤有舊。今日我便不殺你。”
此時此刻,皇宮內多了幾處燈火,這燈火點燃了皇宮的每一處,火光照亮此時漆黑的夜晚。
而方豐胤一個人終於趕到了幾人麵前。
正欲說話,那位南翼的皇子從另一邊慢慢走了上來。
丹霞說道:“方兄,好久不見。”
方豐胤不予理會,走到了這個那天與他一塊睡著的女人麵前,問道:“卿卿,這是如何一回事?”
卿卿說道‘不知’,方豐胤於是向林秋生問道:“林秋生,你這是什麽意思?”
林秋生說道:“這可不正是你的意思?”
方豐胤疑惑道:“什麽意思?”
丹霞好像受不了這樣沒有人關注他應答他的場麵,向兩人這邊衝了過來,揮手想要打去,但是很快,刀就穩穩的架在了丹霞脖子上。
刀在林秋生手上,將刀架在丹霞身上的人自然也是林秋生。
然後林秋生從懷裏將那個玉佩拿了出來,上麵寫著秋的玉佩。
皇帝在一旁探出了頭,看向了林秋生手中的東西,奇怪的是看到這東西之後,皇帝反而沒有了方才的表情,此時心平穩了許多。
皇帝於是站了起來。
所有人都看向了皇帝,方豐胤喚作卿卿的女人喚了聲‘父親’。
皇帝並沒有理會,而是看著林秋生說道:“我本以為你是要殺我,原來你隻是心中有不平,你如今知道多少。”
方豐胤和這位卿卿並不理解皇帝這番話是什麽意思,所以往邊上移了移,卿卿於是進能護皇帝退可攻林秋生。
林秋生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問道:“榆林城林家一家四十口人是不是你派人殺的?”
皇帝答道:“不是。”
林秋生繼續說道:“秋家一百二十三口是不是你?”
皇帝說道:“是一百二十口,秋家到今天還活著三個人。”
皇帝此時依然像個乞丐一樣,但是神情卻不再慌亂。
人總是這樣,不知其何死與知其何死是兩種不同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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