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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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再仔細打聽下,得知溫烈三日前剛剛出發,計算行程,就算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到臨安也得要三到四日的時間,更何況女子出門本不比兒郎,溫堡主肯定也不會讓獨女一人千裏單騎,解宏遠推測溫烈現身,怎麽也得有六七日後,若能拖延至十日以上,那更是再好不過。
強打精神,解宏遠暫將這樁麻煩事拋至一邊,把回程路上遇見“錘子”的事和分舵主楊小蔡說了一回,向他詢問臨安乃至江南界內,有沒有這樣一位人物。
楊小蔡想了想,沉吟了片刻,沒有即刻回答,反叫屬下去請“白老爺子”來,在老爺子出現前的兩柱香12功夫裏,楊小蔡向解宏遠介紹道,這白老爺子在丐幫中雖然沒有正式的地位,也沒有幾袋弟子之論,但他年歲極長,壯年之前曾走南闖北,足跡踏遍天下,如今早有資格和能耐受徒兒徒孫供奉,得享清福,但他老人家卻說啥也不肯過那樣的日子,每天仍是衣衫襤褸,捧一烏木碗,拄著拐杖,在城內走街串巷。
解宏遠聽著便覺有趣,等到須發皆白、身形佝僂的白老爺子在兩名年輕乞兒的攙扶下到會客大堂,他無需楊小蔡開口,自行上前,給老爺子做了長揖,恭恭敬敬地道:“逍遙晚輩解宏遠見過老爺子,願老爺子貴體康健,長命百歲!”
他話音剛落,就聽那老人家從鼻子裏噴出兩口粗氣,把拐杖往地上一戳,甩開兩邊的攙扶,兩手上下翻飛地打著手勢,看得解宏遠眼花繚亂,目瞪口呆。
最後老人家一指點在解宏遠胸膛,如老仙翁一般的雪白長眉跳了兩跳。
楊小蔡在一旁忍俊不禁地道:“遠弟,白老爺子說,他今年已經九十九高齡了,你祝他長命百歲,那不是要他明年就駕鶴西歸麽?這分明是咒他呢。”
“這……”解宏遠不道還有這麽回事,尷尬地賠笑道,“老爺子您息怒,老爺子仙風道骨,晚輩剛才是少了個‘兩’,兩個百歲。”
白老爺子又是一陣手勢,楊小蔡繼續替解宏遠解釋著:“老爺子說,他才懶得活那麽久,老而不死是為賊,現在都被要被人罵著‘老賊’了,再活個一百歲,大概就要被罵‘老妖怪’了。”
解宏遠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該不該笑,他還是首回遇見一個尖牙利齒的人瑞,頓覺難以招架,隻好訕然不語。
楊小蔡讓兩個乞兒扶白老爺子上座,白老爺子端坐之後,朝解宏遠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解宏遠不敢怠慢,忙快步到老爺子跟前,白老爺子老實不客氣地把拐杖交給他,解宏遠也隻好接過,有些手足無措地立在一旁。
他既站著,楊小蔡自也不好坐下,屬下給主賓上茶,看著這一幕疑惑不已,楊小蔡令他將茶盤放在桌上,揮手讓閑人統統下去,這才開口,把解宏遠遭遇的人事向白老爺子述說了一遍。
“錘子”的種種細節則由解宏遠補充,他慶幸白老爺子隻啞而不聾,不然一來一回都要楊舵主中間照應,隻怕更是耗時,他將“錘子”的事情說完,看著白老爺子邊點頭邊給楊小蔡做手勢,倏然心中一動,想到了醜鬼洛塵。
那人不也是聽力無礙麽,此前在那娼寮中,解宏遠也曾見洛塵給那母女仨做些簡單的手勢,隻不知他那動作與如今白老爺子和楊舵主溝通所用的是不是一回事,要是的話,他大可以請個懂看的行家,教他一教。
解宏遠不及細細琢磨這個突發奇想,那楊小蔡已然轉過頭來,向解宏遠道:“白老爺子說,江南這邊的使錘高手很少,因其沉重,且不如刀劍易於攜帶,非身強力壯者不能用。這武器倒是在北方較為常見,軍伍出身的高手尤多,那流星錘本就是由北狄騎兵傳入中土,最適合騎手近戰肉搏。”
北方?騎兵?
這兩個詞讓解宏遠心中一突,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金成濟所說的“三皇叔”燕王,那人就鎮守在北境,但這事會與他有關嗎?
楊小蔡看著白老爺子的手勢,又道:“遠弟,白老爺子問你,最近是不是與北邊來的什麽人較上勁了?如果是,那你可要小心些,那些人可不管什麽江湖道義,陰的損的一並兒給你換著花樣上菜,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遠弟啊,是不是真招惹到什麽人了?要不要咱們弟兄……”
“不。”解宏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遠斷然拒絕,丐幫家大業大,此次“天虎鏢局”找人相助,便沒有找上丐幫,“天下第一大幫”龍蛇混雜,良莠不齊,即便幫主都做不到一呼百應,“小弟心中有數,楊兄能請來白老爺子,已足以讓小弟感激不盡了。”
白老爺子衝解宏遠點點頭,手掌一伸,解宏遠機靈地忙將拐杖遞上去,並且替下老爺子身邊的一人,攙著老爺子起身,恭敬地道:“白老爺子,晚輩還有一事相問……您與楊舵主交流用的手勢,是,是啞者共通的麽?還是就隻限在咱們丐幫?”
對這個問題,白老爺子先用拐杖在地上畫了幾筆,解宏遠沒能看明白,老爺子身邊的一個乞兒道:“少俠,江南一帶,尤其是臨安,聾啞殘疾凡懂手語的,大多都是通用這一種。”
“那太好了,”解宏遠喜上眉梢,“敢問白老爺子和兩位仁兄,我要去哪裏才能學得著?”
白老爺子瞅了眼解宏遠,摟著拐杖做出了一串手勢,楊小蔡在後方道:“遠弟,白老爺子問,你學來做甚,莫不是要與他這個老頭子聊天不成?”
解宏遠笑道:“白老爺子不嫌晚輩無趣的話,那是求之不得!實不相瞞,晚輩有一朋友,也是口不能言,晚輩與他唯有筆墨交談,不然便唯有晚輩獨自絮絮不休,晚輩尋思,若能習得溝通之法,便可少了許多麻煩。”
話語自然而然地出口,解宏遠並未覺得他將洛塵稱作“朋友”有任何不對之處,雖因輕薄而起,但煎熬一夜,卻始終是那人伴他守至天明。
光憑這一情份,便堪稱恩友。
至於彼此間的爭執嘛……解宏遠氣也賭完了,該做的事依然得做。
他滿懷期盼地看著白老爺子,白老爺子回了他一個頷首,然後瞄向楊小蔡,用拐杖的杖尖在楊小蔡的腳下橫橫豎豎地畫了幾下,楊小蔡忙應著“是”。
白老爺子又衝解宏遠一吹胡子,轉身施施然地離去。
解宏遠還在冥思苦想白老爺子最後一舉的寓意,楊小蔡先行笑開了,他已讓人取來一本圖冊,遞給解宏遠的同時道:“遠弟很投白老爺子的脾性哪。這圖冊是老爺子親手繪製後臨摹下來的,與啞者交流的手勢,從易到難皆有,你拿回去看吧。”
“是白老爺子給我的?”解宏遠喜出望外地接過圖冊,隨手一翻,果然上麵由兩手擺出各種姿勢,不但描畫得細膩,且圖解得甚為詳細。
“正是。”楊小蔡看著解宏遠道,“遠弟,你在臨安若有什麽事情,別跟我客氣。那使錘的刺客也不知是不是與‘天虎鏢局’有關,我還聽說,‘雲碧宮’的幾位大人物也到這來了,真不曉得要出什麽大事。”
解宏遠心情愉悅,氣力充沛,降龍伏虎的能耐也重新上身,笑著勸慰了楊小蔡幾句,便告辭離開。
甫一出門,解宏遠又意外地在門口再次見到肖陽夏和楊燕燕,他倆顯是在守他,見他出來,一左一右地迎上去,將他夾在中間。
楊燕燕依然忿忿,拿著眼色對著肖陽夏使勁,肖陽夏無奈,隻好硬著頭皮支支吾吾地對解宏遠道:“解、解兄,楊、楊姑娘要與你我一道,去、去一趟‘紅綠樓’。”
解宏遠憋笑不住,“哈”了一聲,興趣盎然地盯著楊燕燕:“你要去逛——窯子?”
“解兄!”肖陽夏淒然大叫起來,囁嚅道,“那不是窯子……”
楊燕燕被解宏遠看得臉紅,微微咬了咬下唇,不服氣地昂首一指肖陽夏道:“他說他在那地方沒有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我就不信了!都到魚窩了,貓還有不吃的?他還要狡辯那不是魚窩!好呀,不是的話,就帶我去見見世麵嘛!”
她上前,一挽解宏遠的胳膊,氣苦中帶著委屈,大眼睛裏泛著濕紅,“遠哥哥,肖陽夏說你隻是帶他去見世麵,我為什麽不能去?”
“你!你不可理喻!”肖陽夏急得鬢角全是汗珠。
解宏遠沒想到捉弄肖陽夏還鬧出個爛攤子來,大笑著對楊燕燕道:“好!遠哥哥就帶你去見識見識!”
肖陽夏急得奮不顧身攔在兩人麵前,拔高了嗓門高叫起來:“不行!不可以!解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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