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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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

    直到三人坐進了“紅綠樓”的廂房,楊燕燕好奇地倚窗而望,肖陽夏仍在抱著頭,碎碎不停地念叨:“解兄,您這是……啊啊啊!”

    解宏遠坐在主賓的位置,笑容若春風拂柳:“肖賢弟啊,‘紅綠樓’又不是什麽虎狼之地,楊姑娘想來見見世麵,人之常情嘛!”

    肖陽夏憋著口氣,沒吭聲,楊燕燕重新坐正,瞅他一眼,洋洋得意地道:“遠哥哥說得對,人之常情!再說,我都換了身男裝,更沒有關係了,你這榆木疙瘩,能不能別再板著臉了,看得煩人。”

    “楊姑娘……”肖陽夏還想苦勸,被楊燕燕一瞪,硬著頭皮改口,“楊……賢弟,我,我向你認錯不行麽?我發誓我再也不會來這個地方了,我們走吧!”

    “不行。”楊燕燕鐵麵無私,一口拒絕。

    解宏遠含笑看著這一對,自顧自地喝茶不語,此時此刻,他深深地為自己確實不負“逍遙尋歡客”這個美譽而心生自豪,不但將兩位師兄拉入萬花群中,從此目迷五色,難以自拔,連帶著華山派的青年才俊和丐幫的女“小太歲”,也追隨著他踏足煙花勝地。

    那倆人還在你一言我一語,周而複始地來來往往,門外輕輕敲了兩聲,隨後響起一個怯怯柔柔的聲音:“小奴希泉,來伺候幾位爺,可以進來嗎?”

    楊燕燕驚訝地瞪圓了眼,脫口道:“還有……還有男子?”

    她望著肖陽夏,肖陽夏忙不迭地搖頭,紅著臉道:“我、我不知道,我隻來了一次……”

    解宏遠不理會兩人,提聲開口道:“進來吧。”

    希泉低著頭,抱著琵琶小心翼翼地推門,他按照規矩,先將樂器擱置一旁,向屋中客人斂手深鞠,行禮過後,重新抱上琵琶,這才抬起頭來,低眉順眼地打量起客人。

    他一下便認出了解宏遠,吃驚地“呀”了一聲,麵色霎時緋紅,更把頭低了下去。

    肖、楊二人均不曉得這清秀小館與解宏遠的關係,見他倏然麵紅過耳,又看他年紀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隻當他是自憐自傷,難當羞恥,尤其是楊燕燕,心軟如棉,暗地裏扯一扯解宏遠的衣袖,輕聲問:“遠哥哥,這個小兄弟看起來不大情願,我們別為難他了吧?反正我也見識過了,不如咱們走了好不好?”

    解宏遠笑道:“為難什麽?希泉公子就是過來彈個小曲兒,陪你這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土包子聊聊天而已,你當是要做什麽?”

    這話把楊燕燕說得也成了個大紅臉,她情竇已開,久在不講究的弟兄姊妹群裏混,自不會對情趣之事一竅不通,這回有意刁難解宏遠和肖陽夏,哪料得到她這遠哥哥比她可厚顏無恥得多了,真將她帶到“紅綠樓”中來。

    現在給一番解宏遠揶揄打趣,也可以說是自討苦吃了。

    解宏遠此時又把目光投在希泉身上,輕笑道:“希泉公子沒掛牌,咱們這還是托了人情才請得出場,公子也別拘束,就坐下彈一曲拿手的,震一震我這兩個土包子兄弟,讓他們瞧瞧江南明日的紅牌小館,是個怎麽氣度。”

    希泉抬眼向上座三人淺淺一笑,在下端坐正之後,纖細柔白的手指攀在琵琶上,低低地道:“貴客謬讚,小奴愧不敢當。小奴願為諸位公子獻上一曲《鏡湖驚波亂》,小奴初學琵琶,才疏技拙,還望諸位公子海涵。”

    琵琶一曲彈奏下來,座中三人除了解宏遠稍通音律,其餘兩人都隻是聽個熱鬧,希泉的琵琶技藝本來遠不到爐火純青的程度,隻是也虧得他能將一首曲子完完整整、流暢地彈奏下來,曲終弦定,肖陽夏與楊燕燕都絲毫不吝給他喝起采來。

    楊燕燕問過解宏遠後,便從腰間牛皮囊中掏出一串銅錢來,上前塞到希泉手中,笑道:“哪,賞你的!”

    肖陽夏見姑娘如此大方,自也要展現出慷慨來,比楊燕燕多掏了一串,他卻不好意思直接拿給希泉,而是交給楊燕燕道:“你給他。”

    楊燕燕盡管白了肖陽夏一眼,唇角卻掩飾不住笑意,喜滋滋地上前,把兩串銅錢也送到希泉手中。

    解宏遠見狀,思忖著耍得也差不多了,他這回上“紅綠樓”來,特意招來希泉,說白了也不過是磨不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麵子,希望希泉能從中周旋一下,省得他真吃上醜鬼洛塵的閉門羹,順帶著,滿足楊燕燕心願,還免了自掏腰包,真是一舉三得。

    等希泉一一向肖、楊二人致謝,解宏遠便讓肖陽夏帶楊燕燕離開,楊燕燕並不大情願離開,解宏遠拉過肖陽夏,附在他耳邊悄聲道:“等日落之後,就有那尋歡作樂的客人上門,燕燕這姿容,可瞞不過那些色中饕餮,人家說不定還當是姑娘吸引客人的手段呢。”

    他話中當然不乏危言聳聽,但肖陽夏哪能知道,一聽之下,勃然變色,二話不說,拉了楊燕燕就走。

    楊燕燕盡管平時蠻橫倔強,卻也分辨得出肖陽夏是不是認真了,他這不由分說地強硬,想也是事出有因,隻好一邊與解宏遠告辭,一邊還算乖順地隨著肖陽夏離開。

    待那兩人齊齊離開,解宏遠回身轉向希泉,不等開口,便劍眉深鎖,隻見希泉跪伏在地上,肩背微微發顫,他忙將那少年扶起,果見少年的臉頰上涕淚縱橫,鼻翼張吸頻繁,嘴唇不住地哆嗦。

    “希泉,怎麽了?”解宏遠有些自悔孟浪,要是又把這孩子嚇著了,待會可怎麽找他在洛塵麵前替自己築造台階?

    希泉身子軟倒在解宏遠的臂彎中,嗚咽不已,解宏遠雖然著急,卻知道此時不可催促,隻能由著他抽噎片刻,默默地為這少年抹去淚水。

    過了一會兒,希泉總算緩過了勁來,羞赧一笑後,胡亂在狼狽不堪的臉上擦拭一陣,紅著眼眶鼻頭,哽聲向解宏遠哀求道:“大公子,您救救洛哥吧,現下隻有您能救他了!不然……不然他怕是要被打死了……”

    解宏遠聞言大驚,怎麽才一個晝夜就有這般變數,他霍然攥住希泉的肩頭,沉聲問道:“怎麽回事?!”

    希泉像被解宏遠的驟然變色驚了心神,愣愣地一時隻顧張著口,說不出話來,解宏遠這回卻是耐心盡失,不覺在指間灌注了氣力,希泉吃痛,卻也總算清醒過來,斷斷續續地將洛塵的遭遇告訴解宏遠。

    原來那夜解宏遠輕薄戲弄之後,把錢袋留給了洛塵,袋中尚有十粒左右的金珠子,洛塵便拿了這些金珠子,找上了“紅綠樓”的管事,要為希泉贖身。

    孰料管事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一個雜役能得到客人一擲千金的打賞,就算希泉出麵作證解宏遠的存在,管事仍是認為是洛塵偷盜了來客的錢財,不但把一袋金珠子盡數沒收,還讓人把洛塵毒打了一頓,洛塵傷得不輕,又無醫無藥,這樓內上下,除了希泉,也根本沒有人關心他的死活。

    然而希泉人微言輕,因是未掛牌的小館,甚至連“紅綠樓”的大門都出不去,不想天無絕人之路,希泉傷心欲絕中被逼著前來迎客,居然發現客人正是那夜言行輕浮卻美如冠玉的公子!

    他當時激動得難以自製,差點就當場大哭起來,那臉紅並不是因為羞澀,而是憋足勁頭忍淚所致。

    解宏遠聽希泉哭哭啼啼中把話說完,臉色寒冷如霜,他鬆開希泉,吸了口氣方對希泉道:“洛塵現在在哪裏?”

    “他,他的小屋裏……管事不讓找郎中,也不肯給藥……連吃的也不讓人送去,我給他打了桶水,就被逼走了。”希泉啜泣著道。

    “我現在過去。”解宏遠安撫地向希泉笑道,“你別太擔心,先回去給你那管事交差,一會兒要是能抽身,就過去,要是不能也沒關係,有我在呢,他不會有事的。”

    希泉怔怔地看著解宏遠,他並不知離去之後解宏遠與洛塵之後的交集,原本也是將解宏遠視作無情無義的紈絝公子,隻是實在走投無路,這才孤注一擲地為洛塵苦求,萬沒想到解宏遠居然滿口答應一力承擔,他此刻恍若夢中,不敢稍動,生怕夢醒之後,洛塵便要一命嗚呼。

    解宏遠卻不願再耽擱下去,他身上並無傷藥,但又掛心洛塵的傷勢,決意先到馬廄去看看情況再說。

    此時他想起與那醜鬼昨夜的“對話”,自己對他冷嘲熱諷,道是因為佩劍不值錢才肯歸還,金珠子卻一個不肯吐出來,他當洛塵貪財,沒想到那人得到天降橫財,首先卻想的是要替希泉贖身!

    解宏遠心中一陣絞痛,他腳步飛快,轉瞬便到馬廄邊的小屋前,想也不想地推門進去,屋內一片昏暗,他搶到床前,果然見到一個麵色蠟黃、呼吸急淺、雙目緊閉的洛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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