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去哪了？不是說她放暑假回來了嗎？”二舅的大女兒方欣四下找方洛萍，跟她一樣在搜尋方洛萍的還有大姨娘的小女兒龔小葉，三個人年紀最近，現在都在外地上大學，聽說方洛萍回來，兩人都想找她聚一聚。

    大舅的二女兒方洛丹笑眯眯地說：“萍萍現在找了男朋友，天天不歸家，你們還不知道吧。她男朋友是雲城富呂明通的兒子呂承儒，長得一表人才，剛從國外留學回來。”

    龔小葉嘖嘖嘖了幾句，和方欣調笑道：“有了老公忘了閨蜜姐妹，以後再也不跟萍萍姐玩了。”

    “俊龍還沒來嗎？”

    那邊二舅問了一句，大舅冷哼道：“他不來就算了，我們先上菜吃著，老大不小的人，有手有腳，管他做什麽。”

    二舅就沒說什麽，大舅媽就去外邊喊服務員上菜。

    其實菜早就點好了，廚房也做了一部分，就等著人齊送上來。很快，一盤盤精美的菜肴就端上了台。

    大舅從桌子底下拿出兩瓶茅台，三舅方俊青連忙幫忙倒酒，家裏的地位大抵是大舅和林常青差不多，其次就是二舅和大姨娘。三舅夾在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以及兩個妹妹和最小的弟弟中間，地位很尷尬，所以這種事一般他來。

    方俊雄親自給老爸林常青倒了小杯，老爸也不拿捏姿態，畢竟按輩分他在老五。不過還是打著官腔道：“大哥生日，我們就敬大哥一杯。不過市裏最近嚴打酒駕，小酌一口就好，不要頂風作案，容易出事。”

    方俊青賠笑道：“我聽說市統計局局長馬上就退休了，二妹夫的位置怕是要動一動。37歲就當上正處局長，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的確要小心一點。以後再動一動，就得叫林廳長了。”

    統計局雖然在各個單位中沒什麽實權，也沒什麽油水。但真要卡起人來，還是有些手段拿捏在手裏。

    前些年統計局要資料，得到處求人辦事，地位相當低下。後來國家嚴令各部門必須配合統計局工作，權力算是小小地提升了一些。對於事業單位資料造假、延遲、缺交，有權力進行處罰。得罪了統計局，一個資料不全，打回去重做，就能卡得各個政府事業單位相當難受。現在統計局的數據和各個部門以及地方領導的政績有直接關係，各個衙門的數據都必須交到統計局手裏進行統計，匯報到上級領導，所以各個衙門的一把手的命運很大程度就在統計局的數字裏。

    因此在外邊統計局看似的確沒什麽實權，可在事業單位各個衙門當中，也能算個中等意思，各方都要小心討好一二。

    林常青長袖善舞，將統計局上上下下打理得不錯。因此市政府其它部門領導的關係也還可以，若是托人辦個事兒，也不是不難。像上次方俊青的大巴車被交警隊扣住，就是林常青幫忙打了個電話，疏通關係拿出來的。

    眾位長輩碰了一杯酒，喝完後，方俊雄這才看向自己這個小妹夫龔誌國，臉色很不好看地道：“誌國，上次你去汾市搞什麽陽光工程，我讓俊青過去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傳銷。當時俊青勸你回來，你還不聽勸，以為是什麽大財的機會，現在知道那是騙人的東西了。我這個人脾氣不好，上次我狠狠地罵了你一頓，其實就是想讓你知道錯了，知道這天上沒有掉餡餅的機會，以後踏踏實實地找個工作，把一雙兒女好好養大，讓他們讀書出來，有出息，改變命運。”

    “你龔誌國、方小蘭沒什麽本事，就不要讓你們的兒女學你們兩個。將來小傑和芳芳讀書出來，有知識當官做生意都行，手裏有權有錢，你們的家庭才能和睦才能變得更好。別像我們幾個兄弟一樣，鬥大的字不認識一個，在外麵吃了多少虧？在外麵被賴了多少賬？你們以為我和俊虎這些年過得很好？大錯特錯，生意場上的事情，不光是要有決心和拚勁，還得有腦子，前些年，我和俊青那件事情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被人騙得跟傻子一樣，還得幫他們倒數錢。”

    大舅喝了一口酒，老脾氣又上來，逮著小姨夫就開始教訓。他這個人你可以說他性子直，也可以說他就是一副家長風範。但你偏偏不能說他壞，至少他是真心為了這些弟弟妹妹好，不然的話，他才懶得教訓這些。

    不過大舅的話很刺耳朵，小姨夫一臉尷尬地賠笑，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林常青忙打了個圓場：“大哥，人生哪有一帆風順的事情，誌國隻不過走了黴運，一時低穀而已。咱們做親人的，可不能落井下石，該幫襯還是得幫襯。”

    聽到林常青的話，大舅就有點不高興，對他說道：“我哪裏是落井下石了，幫襯是幫襯，但教訓還是得記下。說句不好聽的話，爹娘現在都快7o了，還能享福幾年？長兄如父，我比小蘭大了13歲，比誌國也大了12歲，吃過的鹽比他們吃過的飯還多。我說的話能是錯的？踏踏實實一點沒什麽錯，教育好兒女也沒什麽錯。方洛陽小時候野，長大後沒什麽本事，整天就知道敗家的化生子。但方洛丹和方洛萍一直是我的驕傲，到我這個歲數還圖什麽？自然是圖咱們的子女未來的前途。現在小蘭和誌國的家庭什麽樣子？前段時間鬧離婚，還吵到我和老二這來了。都3o多歲的人，有兒有女，老老實實幹份工作過日子不行嗎？非要鬧來鬧去的，誰都心煩。常青，不是我說你，你自己的教育也好不到哪裏去。”

    “大哥，你這話我可不愛聽。”方蘭的脾氣也是遺傳了外婆的，性格一點就爆，不滿道：“老林在單位工作哪有時間管孩子，都是我在管。我把我家兒子管得那個叫聽話，天天在外補課，學習成績蹭蹭上漲，夠賺我這張臉的了。”

    大舅點了根煙，白了她一眼說：“我聽我家三丫頭說，你兒子在外麵和小女生約會，拿著父母給的錢，在西餐廳裏吃牛排。成績讀的不怎麽樣，花花腸子倒是一堆，別光說些沒用的，成績呢？誌國現在都情況是不好，我說他兩句，是希望他把心思放到孩子身上，不要再去折騰那些沒用的。龔傑上個月的模擬聯考，拿到了全市第三，進四大名校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小蘭是見人就說這事，弄得我都煩死了。可林明呢？進個四中還得拉關係，期末考試考多少分啊？”

    老媽蹭一下就站起來，跑向那邊桌子上捏住了林明的耳朵惡狠狠地道：“小兔崽子膽肥了？三番五次教訓你讓你別搞早戀別搞早戀，現在還跟人家女生去西餐廳吃牛排，哪來的錢？”

    林明被這一頓老虎鉗揪著耳朵疼的一臉蒙蔽，一邊喊：“疼疼疼疼。”一邊拚命掙紮，好一會才從老媽的魔爪下逃出生天來。

    “媽，什麽情況？你又冤枉我？”林明揉著耳朵，他最討厭的就是老媽這聽風就是雨的性子，連證實都不證實，別人說什麽她就當真，然後立即跑過來揍自己。初中那會沒少白挨這種打，有一次老媽的麻壇好友賀大娘在麻將桌上隨口說了聲今天中午路過香春街，看到一個很像你兒子的人進了遊戲廳。這話說完就立即點燃了老媽的暴脾氣，回去拿著衣架子就揍人。搞了幾次這樣的烏龍還沒受教訓，關鍵是打完知道真相後又當沒事人似的，受苦的還是林明自己。

    “什麽冤枉你。”方蘭嗬斥道：“你大舅說的話能是假話？我能冤枉你，你姐你舅舅會冤枉你？你三表姐親眼看到你和女生在西餐廳吃牛排，你媽長這麽大還沒吃過牛排，你有錢為什麽不請你媽吃牛排，要請外麵的女孩子？”

    林明無奈道：“明天就給你買家西餐廳你天天去吃好了，那個女生是我同學，她請我去的，要我幫她輔導作文。這是純粹的文學探討，沒有任何別的感情，你要是不信，我把人家叫過來你問問？”

    “林明你又在吹牛。”旁邊的方子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說：“你成績多好就幫人家輔導作文？上個月月考才5oo多分，還是9門加起來，要是隻考6門，能上4oo就不錯了。考大學都考不上，還給二姨買西餐廳，以後工作都是個問題。”

    市二中雖然比不上三大名校，但每年也要出七八個都水木，穩穩地排在湘省中學第四，是幾個省級重點中學當中最好的學校，有望三追二的氣勢。這些年也一直在立誌將雲城三大名校變成四大名校，所以市二中的學生充滿了優越感，即便是在三大名校的學生當中，也覺得大家的檔次處於同一條水平線上。更別說看待四中八中這樣普通市級學校，跟看鄉裏的破學校沒什麽區別。方子睿人長得又胖又醜，但成績不差，有望考上重點一本，在林明麵前很有優越。

    三舅方俊青高聲嗬斥兒子道：“對弟弟怎麽說話的，不會說話就閉嘴。”表麵上很嚴厲地嗬斥，但其實傻子都看得出來，方俊青眼裏藏不住的笑意，還是似乎在說明什麽。

    至少目前整個家族，也唯有龔小葉在上重本，而方子睿則是除了她後，最有希望的人。

    方蘭有些尷尬，她其實很想拿兒子寫歌，入股了好幾百萬的事情說出來給自己漲漲臉。但在那個年代，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明星歌手在這群5o.6o後眼裏都是戲子，上不得台麵。說出來反而要被嗬斥，所以就忍著沒說出口。

    林明卻笑道：“成績差了些，總歸是能補上來的。平時成績再好，高考考不出東西，那都是妄談。隻有高考的時候考出好成績，一切才好說。這次期末考試我感覺進步很大，考到全班前3o應該沒有問題。接下來還有兩個月的暑假補習，我想參加一中的升學班，看能不能考到一中去。學知識就像一塊海綿泡在大海裏，急不得，未來還有兩年時間呢。我爭取高考的時候考好一點，都水木可能指望不上，重本還是有些把握的。明年表哥參加高考，希望你有所表現。”

    方子睿在二中成績也是在1o-2o之間徘徊，很不穩定。明年高考滑鐵盧，沒上到重本，隻考了一個普通一本大學，令人遺憾。雖然他說話不好聽，但林明還是希望他能保持水準，考上重本也算是為三舅爭光。

    方蘭怕兩兄弟吵起來，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說道：“還重本有把握，滿嘴跑火車。你表哥這麽優秀，你有他一半的水平，考個二本我就謝天謝地了。”

    方子睿一臉笑意，林明就沒作聲了，老老實實在餐桌上夾菜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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