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收獲最大的不是林明，而是那位年輕的歌手。

    林明和安然的兩歌，為他帶來了至少五六百元的收入。再加上林明的那兩百，抵得上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

    見到越來越多的人投錢，那個年輕的歌手沉浸在了喜悅裏，錯過了一個成名的機會。

    等他們離開許久，年輕的歌手才醒悟過來。

    那兩歌。

    如果他能夠得到那兩歌，一定會出名的。但是光聽一遍，怎麽記得住？

    想到此，年輕的歌手後悔不已。

    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正如人們總是在做下衝動的事情後，才會想到該怎麽彌補。

    今天夜晚，對於方俊龍來說，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

    他得到信息，雲城最近生了三起未破的案子，很有問題。通過調查，他們鎖定了三位嫌疑犯。

    其中一位，是一位醫生。

    很符合周運凱對於胡傑案的心理側寫，但這位醫生，卻沒有任何殺胡傑的動機。

    甚至他根本不認識胡傑。

    可是。

    就是這樣一位與胡傑案本該沒有任何聯係的人，卻偏偏進入了警方的視線。

    方俊龍坐在一輛私家車裏，目光看向不遠處的豐泰小區。

    手下章宇打了個哈欠，說道：“這個人生活自律到變態，連續盯了好幾天，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兩點一線。連出門溜個彎，散個步都沒有，太誇張了吧。”

    方俊龍臉色嚴峻道：“認真點，這種人才有高智商殺人犯的樣子。”

    小廖坐在駕駛位，說：“老大，會不會搞錯了。據我們調查，這個叫趙睿敏的醫生平時深居簡出，從不與人結怨。跟胡傑也是兩個世界的人，兩人沒有任何交集，怎麽會是殺害胡傑的凶手呢？”

    方俊龍卻意味深長地道：“正因為他們是互不認識的陌生人，才更加深了他的嫌疑。而且，趙睿敏的身份和性格，其實更傾向於我對凶手的猜想。”

    凶手一刀致命，現場打理得一絲不苟。都能夠說明，凶手絕對是擁有高智商，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趙睿敏是一位從業十幾年的外科醫生，有著豐富的手術經驗，加上警方調查，他本人有潔癖，就更加加大了懷疑。

    最主要的是，他在胡傑案中能夠躲避排查，是因為他與胡傑沒有直接關係。可是他在西餐廳投毒案中，卻隨著警方的挖掘更深，現他與西餐廳投毒案的被害人牛進，居然有直接的殺人動機。

    趙睿敏的妻子魯金花，是牛進公司的一位中層。警方在牛進公司找員工了解情況的時候，有員工反映，死者牛進與魯金花之間有不可描述的男女關係，這一點，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方俊龍在得知這一點，再加上周運凱的提點以後，就立即意識到，這或許是一起交換殺人案。

    目的，就是為了躲避警方的排查。

    方俊龍感慨道：“警校畢業當警察到現在，從警也有七八年了。這種隻存在於偵探裏的殺人手法，還真是第一次見。放到裏，不甚麽新奇，但在現實裏，就著實令人匪夷所思了。難怪一直排查不到嫌疑人”

    小廖說：“老大，畢竟是。放到現實裏，交換殺人可行性就實在太低了一點，一是要殺一個和自己無關的陌生人，沒有直接恨意，很難下得去手。二是交換殺人，是有可能在一個人殺死另外一個人的仇人後，另外一個人就不選擇繼續下手的。希區柯克不是有個電影，說的就是這回事嗎。畢竟即便兩人被抓了，沒動手的頂多教唆殺人的罪，罪名比親手殺人，要輕一點。現在按你說的情況，三個人交換殺人。如果醫生殺死胡傑以後，另外兩個不動手咋辦。”

    “所以就需要一個大腦進行統一。”方俊龍解釋道：“在這種案件中，一定有一個能夠得到服眾的人，進行指揮，從而加強執行力。甚至他們各自都有把柄，被他們互相握在手裏，從而進行製約。”

    “老大，你說的大腦，就是這個趙睿敏吧。”章宇盯著趙睿敏家的房子，房子沒有開燈，漆黑一片。趙睿敏作息規律，睡得早，9點左右，就關燈睡覺了。

    方俊龍點點頭：“三個人當中，一個是女人，另外一個行動不便，隻有這個趙睿敏，符合做大腦的條件。”

    “既然這樣，老大我們還幹等著幹嘛，抓回隊裏，好好“招呼”幾天，什麽東西不都出來了？”小廖道：“這種知識分子，肯定不禁打，沒準隻是嚇唬嚇唬，就慫得尿褲子。到時候還不竹筒倒豆，全抖落出來。”

    方俊龍搖頭道：“沒用的，光看他冷靜的犯案手法和自律到變態的生活規律，就能看出來這種人，絕不是咱們對待普通犯人那一套能管用的。現在我們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直接證據，證明趙睿敏參與了此案。即便能夠證明，案時候，趙睿敏沒有不在場證明，沒有在家裏陪老婆孩子睡覺。但他隻需要隨便找個借口，比如睡不著去樓頂看星星，我們都拿他沒半點辦法。因為他和胡傑根本沒有任何交集，沒有理由殺他。這樣就形成了一個無法解開的死結。”

    警方辦案都有一些常規的方法和手段，如果犯罪現場沒有任何痕跡，那麽排查死者的人際關係，就能很大概率找到凶手是誰。

    這種辦法，在生活中經常能見到。

    但遇到那種隨機殺人，沒有任何作案動機，現場又沒有留下線索的案子，就非常難破。

    公安部每年堆積的這種案子，成百上千起。我們經常聽說，某某流竄作案的殺人犯，在全國各地作案多起，但因為一直找不到人。所以等到很多年後，才會被抓獲，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而方俊龍遇到的這兩起案子，就是被偽裝成這樣的殺人案，從而巧妙地避開了警方的偵查手段，讓警方對他們無從查起。

    從犯罪心理學上講，這叫性格的理智特征，冷靜地犯罪，冷靜地想到如何躲避警察的追擊。用警察的話來說，就是具有反偵查能力。通過偽裝、消除、混淆等方式，掩蓋自己的犯罪事實。

    事實證明，對方做的很成功。

    至少警方哪怕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犯案手法，也依舊因為沒有證據，而無法對他們行駛權力。

    所以他們就隻能這樣，在嫌疑犯樓下等著，看能否找到蛛絲馬跡。

    小廖說：“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幹等著？”

    “隻能這樣。”

    “那得等到什麽時候？他們已經殺完人，完成了目的，傻子都不會再露出馬腳來。”

    方俊龍沉吟道：“我們之所以不抓趙睿敏，是因為我知道抓了他，也沒有用。這個人一定會死鴨子嘴硬，不透露半點口風。而且他具有一定社會地位和法律意識，到時候找律師和疏通關係，陷入被動的反而是我們。但他不開口，別人肯定難說。之前我們一直在這兩個案子裏打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趙睿敏給我們警方的思維上蒙了一片迷霧，現在這片迷霧散掉，視野就會清晰很多。再高明的犯罪手法，去掉神秘的麵紗，也就隻這麽回事。所以突破口並不在他那。”

    “那是在哪裏？”

    “在這裏。”方俊龍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神秘地一笑。

    小廖疑惑不已，正想繼續追問，卻突然聽到章宇說：“有情況。”

    方俊龍一下子來了精神，說：“盯了這麽多天，她果然按捺不住了。”

    小廖看過去，遠遠的，有一個女人正在小區附近徘徊。那個女人他不認識，不解道：“她是誰啊。”

    章宇看了他一眼，解釋道：“她叫鄭玉鳳，是一名高中化學老師。她任職的學校，就是市一中。而且她還是周運凱隔壁班的班主任，雖然不直接教他們班，但每天都要經過周運凱的教室。”

    小廖不笨，立即反應過來驚呼道：“她就是那個拿到胡傑案匕指紋的那個人！”

    “小聲點。”方俊龍瞪了他一眼。

    小廖連忙噤若寒蟬。

    章宇低聲道：“我們查過，金福區有一個叫管誌軍的商人前兩周被害。最關鍵的是，這個鄭玉鳳，就是那個商人的老婆。而且兩口子現在鬧離婚，方隊和金福區的王隊通過氣，現在就等王隊那邊的信息回饋。現在看來，已經不需要了。這大半夜的，這個女人跑到趙睿敏的豐泰小區來，已經不用等調查結果，傻子都能猜到兩樁案子之間一定有必然的聯係。我覺得，西餐廳投毒案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這個鄭玉鳳，她是高中化學老師，絕對有製作氫氰酸的能力。”

    方俊龍點點頭道：“我從老邱那問了一下，他說氫氰酸的製取方法並不難，用尿素都能弄出來。而且不需要濃度很高，一點點，就能夠要人命。以一個高中化學老師的水平，製取氫氰酸，理論上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他們一邊說話，一邊看到那個女人在小區外徘徊了一會，終究沒有進去。可以看出來的是，她有些心事重重，在小區門口極為猶豫，想進去，卻總邁不出步子，老是來回打轉，像個無頭蒼蠅。

    她轉得焦急，方俊龍他們更急。如果鄭玉鳳現在進去，警方就完全可以抓一個現場。到時候哪怕趙睿敏不開口，隻要突破了這個鄭玉鳳的心理防線，那麽一切都迎刃而解。

    可惜鄭玉鳳在附近轉了近半個小時，就是不進去。最後遲疑了很久，最終選擇了離開。讓三個警察歎息不已，失去了一個最好的機會。

    小廖一臉便秘的表情說道：“有毛病吧這女人，大半夜在小區門口轉半天，進也不進去。”

    章宇搖搖頭道：“可惜了，如果她進去的話，我們就有了突破口。”

    方俊龍沉思了一會，卻說：“也不是沒有收獲，”

    小廖氣餒道：“什麽收獲？”

    方俊龍搖搖頭沒有說話。

    可在他看來。

    今晚的收獲，不亞於抓到真凶了。

    因為。

    離真相，已經不遠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