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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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按約定,送紅衣回到雲韶府,並且遠遠地將她放下,怕別人看見。

    紅衣一回去,立刻到寶鏡的閣樓下等著。

    嘉善大夫已經起身,由始至終都用一種不甚滿意,不屑一顧的表情看著寶鏡。

    年長的婢女們端著水盆子和櫛巾魚貫而入。嘉善大夫洗淨之後招呼也不打便往外走,路過紅衣身邊的時候眄了她一眼,突然和藹道:“你多大了?”

    紅衣沒有回答。

    嘉善大夫道;“哈!是個啞巴?我還沒有嚐過啞巴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別有風味。”說著,幹笑了兩聲。

    寶鏡忙趕過去陪笑道:“大人,一個啞巴而已,沒得讓您掃興。”

    嘉善大夫悶哼了一聲,“說的好像你很讓本官盡興似的。”言畢,一甩一雙袖子,大搖大擺走了。

    寶鏡躬身道:“您慢走。”

    等嘉善大夫遙遙去遠了,她才一手撐著牆壁搖搖欲墜,紅衣趕忙過去扶住她,她擺手道:“我沒事,你們都讓我靜一靜。”然後將人都遣散了。

    紅衣沒有離開,而是站在門廊上,她聽到裏麵傳來低低的嗚咽聲,顯然是用帕子捂著。

    紅衣二話不說衝了進去,果然見到寶鏡哭暈在床榻上,她上前拉起寶鏡,寶鏡再也忍不住,埋頭壓在紅衣的肩膀上,放聲大哭。

    “為什麽?!!!為什麽我沒有得到世子的青睞!為什麽隻是一個嘉善大夫。我練習了這麽久,彈琴彈的手都破了,練舞練的腳都變形,我隻是想做王的女人,我是寶鏡啊。”

    “我的母親明明夢見一麵光可鑒人的鏡子,我不該隻是一個平庸的伎女。可我為什麽要伺候這些肮髒的臭男人,如今我這一副殘破的卑賤之軀——”寶鏡開始摔屋子裏的東西,“還妄想成為王的女人,簡直是個笑話。”

    紅衣心事重重道:“……王的女人,哪有那麽簡單。”

    寶鏡露出一種近乎癲狂的神色:“世子就是未來的王!世子他潔身自好,別看他經常出入風月場所,但他從不像其他人那樣,也不是煙秀口中的,是她的入幕之賓。他每次來找煙秀,隻是讓煙秀在一旁彈琴罷了。我伺候過煙秀一段時間,對這些事情瞭如指掌。”

    “大王年邁,世子就是未來的王,做世子的女人等於就是王的女人,我知道,憑我的身份不可能成為宮中的內命婦,可即便不能進宮,身為王的女人,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夠隨意踐踏的。”

    “原來如此。”紅衣不忍心告訴寶鏡,其實昨夜發生的事,世子什麽都知道,什麽都看見了,這時候隻能給她打氣,否則指不定寶鏡破罐子破摔。她拿出一塊帕子遞給寶鏡道:“那你更不應該放棄,也不應該哭,起碼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

    紅衣苦笑:“我母親去世的時候我都沒有好好的大哭一場,這點挫折,你怎麽可以哭?”

    紅衣的兩個眼睛下邊有淡淡的烏青色,顯然熬了一夜,斟酌幾番,終於開口道:“寶鏡啊,我有些話想對你說,可能有些冒犯,如果你生氣,我也沒轍,但我句句實話。我想了一晚上,我覺得煙秀和行首大人的話不是一點沒有道理的。既然選擇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這條路,不能回頭,而今又木已成舟,那就要成為她們當中最好的那一個。煙秀之所以那麽多年無人能取代,就在於她無論身在怎樣的處境,哪怕被大人們灌酒灌的第二天起不來床,她都沒有放棄過自身的技藝,每天堅持訓練。難度那麽高的鳴鼓舞,她一點都沒有生疏。不管是宮中飲宴,還是麵對大覃來使,煙秀都舉足輕重,不可或缺。她不僅僅是雲韶府的門麵,更是整個仙羅的門麵,因此就算她拿腔拿調,甚至對著大君們趾高氣昂,宮裏的人也不能把她怎麽樣,雲韶府還要供著她。要想讓別人看得起你,首先得把自己變得重要。你也一樣。隻有讓自己變得高不可攀,才能讓他們所有人為你趨之若鶩,為你癡狂。你才有能力像煙秀一樣將人拒之門外,你才有能力挑三揀四。所以之前行首大人要你不斷苦練技藝,真的是為了你好。”

    紅衣輕輕拉了寶鏡的手:“聽我一句勸,待會兒到行首大人跟前認個錯,我陪你一起去。從今以後我會作為你的隨從,你要是嫌苦,我陪你一起練舞,你的琴彈不好,我就當你的耳朵,直到你成為整個仙羅無人可以匹敵的伎女。”

    寶鏡暗自垂淚,沉吟了半晌,咬牙答應道:“你說的對,我已經沒有退路了,要想活的漂亮,我隻有站到高處。”

    紅衣將她扶起來,替她洗臉,梳妝打扮幹淨,看著銅鏡裏美麗的寶鏡道:“你想通了最好。”

    於是從那一天起,紅衣就陪著寶鏡一起學琴,一起練字,一起作畫……

    訓育媽媽向梅窗回稟的時候,高興道:“大人,您的目的終於達到了。這樣一來,那個丫頭就會跟著寶鏡接受所有的訓練。”

    梅窗欣然點頭:“這個孩子個性堅硬剛強,我要是強迫她去做這些事,隻怕她會咬舌自盡也說不定。現在這樣挺好的,她以為和她的好姐妹一起是在幫人,總有一天她會知道他眼中的姐妹一定會害了她。”

    “還有……”梅窗狐疑道,“聽說世子有一天從府裏帶出去一個女人,查出來是誰了嗎?”

    訓育媽媽一臉為難:“夜裏走的時候,護院們看世子臉色不好,沒敢開口,而且被世子寵幸這種事總是可以拿來炫耀的吧?但第二天竟沒聽人提起。”

    梅窗眉頭緊鎖,自言自語道:“怎麽會有這樣的事……世子莫名其妙帶走雲韶府的女人卻秘而不宣?!不對勁。”梅窗搖頭。

    “那你知道第二天有誰是一大早從外麵回來的?”梅窗問,“這樣一來,不就一清二楚了?!”

    訓育媽媽道:“老早查過了,第二天根本沒有人從外麵回來。哦,也不是,嶽紅衣出去過。說是去早市替寶鏡準備一些沐身粉。”

    “哦?”梅窗的眼睛亮了起來。

    訓育媽媽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隻是……且不說世子不認識她,就算認識,她也還是個孩子,怎麽可能……”訓育媽媽小聲嘀咕,“世子又不是禽獸,下得去手嗎。”

    梅窗覺得邏輯上的確說不過去:“是啊,真是奇怪。”

    訓育媽媽道:“大人,要不先觀察一陣子吧,世子要真在雲韶府真的藏了一個女人,總有一天會露陷,瞞不住的,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也隻有這樣了。”梅窗長出一口氣,撫著額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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