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陷澤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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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結界,我本來想拿汀雨蕭尋路,可意外的是走了不多久,就被一道影子帶了起。
不過瞬間,我已經站在了我想到達的地方。
麵前是高高的樓階,樓階最頂的王座之上,坐著一個紅衣男子,正擺弄著桌上那一簇妖花。
那是一張極好看的臉,帶著些妖冶和邪魅,就像他身上的血袍,明明還帶著凜冽的血腥,卻依舊豔得鮮活。有時候我覺得,較之淺淡的清,這樣的火紅其實是更好看更麗些的,就像幾筆淡淡的水墨與鮮血裏染透的紙,我還是更喜歡那如同雪川那種桃花花蕊般紅晶晶的顏色。
“看什麽呢,小元使。”上方傳來一個帶著不正經笑意的聲音,略有做作。
我打了個顫兒。
他飄下來。落在我前方,不到一步的距離。
“是被我這容顏驚豔了,以至於看呆了?”
惡俗。我不屑。諷刺地笑笑,抬頭直視他,“你如此滿意這張臉,我倒不好意思將它揭下來了。”
“哦?”他略略偏頭,右手撐撐額角,彎著那雙魅惑的眼睛,饒有興趣地看著我。
“這才剛剛開始。你說過,當我們相見不再隔著麵具,於我們那可能將是最末之時。不管你是不是在誇大,但我想你不會現在就去創造那個最末。所以,我們仍然隔著麵具——你臉上這張,是吧。”
他笑了兩聲,轉身飄回王座,隨性地把腿搭在了扶手上。
“有點記性。也是,我還沒你手中換得一樣東西,怎麽能這麽快結束。”他頗愉快地勾起嘴角,“寒毒呢。”
我撐開手臂。
“來拿啊。”
他看了看我,抬手一勾,我身上的寒毒已沒了一半。而他的指尖,正團著一團藍黑的光。
“不錯。以經脈周轉寒毒,讓這毒無止息再生。如同人之中毒,一點毒素可以蔓延全身,成為無限多。你果然是有這個智慧的。哦?你的靈氣還養護了我這上品劇毒,做得好。”
“解藥。”
“嗯,你都不關心一下,我為什麽隻要了一半寒毒……”
“你隨便,我不關心。解藥。”我自然不關心,我自己如何是一回事,卻不能欠了別人的。況且我現在歸心似箭,本不欲久留。
“真是沒意思。”他嘖嘖兩聲,又勾走了另一半毒。“本來想著拿你作個養毒的罐子,現在看來你的性格忒不適合養毒。別白白浪費了好東西。”
哪裏來的這麽多窮講究。我不屑了兩不屑。
“葉寧,解藥我已經送到了北境。”
“我不知道真假。”
他笑一笑,指了指王桌上那盆花旁邊的澆花水。
於是我將信將疑,擊那水幻出一麵鏡子。
鏡子裏的陶冉手中拿著兩瓶藥,疑惑地晃了晃,聞了聞,又和蕭然說著什麽,然後蕭然點頭,去把安默潯扶了起來,由陶冉喂下藥去。蘇顧茶墨允兒被依次喂下藥去。不久會,陶冉探了探他們脈搏,欣喜之色溢於顏表,蕭然也頗激動地笑了。而下一刻陶冉撲過去抱住了蕭然,我想再睜大眼睛看看,蕭然是否是抱著她在轉圈兒,那水鏡就被一下擊滅。
“你幹什麽?!”我怒了。
“好看?明明那麽無聊。信了沒有?信了就趕緊給我幹活去。”
“你說……你說什麽?!”
“你以為我的解藥那麽好換?不痛不癢地就拿了去?”
“你隻是要寒毒,我也給你了,如何就……”
“你給了我寒毒,所以我付了解藥。可是你點了穴封起痛覺,我沒看到你被取寒毒時半死不活的樣子,這讓我不太高興。所以啊,解藥之事是解決了,我想讓你留下服侍我,那又是另外一樁事。”
哈哈,很好,如此理所當然。我怒極反笑,“我管你怎麽,老娘不留就是不留。”
“可以啊,你不從我,那麽下一次,我就不給你解藥,你說怎麽樣?”
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被這樣的死人威脅,並且還要留下來做這低三下四的勾當,是個人,啊不,是個靈能願意?!
那人卻輕佻地勾起了我下巴,斜挑一挑嘴角。
“真是生了張好臉啊小美人。唉,你有沒有覺得很不甘啊,嗯?”
氣得發抖的我極想抬腳廢了他,然而——我身上這定身咒是誰下的?!
他冷笑,哼了一聲,扇開我的臉。
“葉寧,不是你不夠強,打不敗我。你不得不敗給我,隻是因為你有了太多牽掛,你不能不去考慮他們。假使沒有這些人,葉寧,你想一想你的弟子可還會死去,路途中你還會忍受這如此多,你的精良修為可仍會毀於一夕,你此刻又可還會不能決然抽身離去而要留下來任人淩辱?”
我的心沉下來。是啊,如果沒有他們,我此刻便不需要再考慮這許多,不等他提出條件就可以瀟灑離開;如果沒有他們冉冉會仍然快樂地活在我身邊,紫水晶不會沉睡不醒;我不會如此狼狽,還沒上路就深陷澤潭。所有人都會一如最初的模樣,平安喜樂地活完一生。
他沒關窗,徹骨冷風從外麵灌進來,這石頭做的宮殿冰涼如夜,沒有一絲鮮活。
“你,是否後悔。”
這個聲音也沒有溫度。
“後悔?”我聽見自己笑了笑,“已經遇上了,難道還能改變?已經開始做了,難道還能放棄?人你已經殺了,難道還能活過來?我隻能按照我所認同的,按照已經發生的路線,走下去罷了。”
“其實,隻要你願意放棄,我可以讓你所說的一切,回到最初。我……”
“不,你做不到。”我打斷,直視他,“或許時光可以倒流,事物可以改變,但是已經存在在人心裏的,即使不那麽美好,也永遠不會想忘記。我是,你也是。”
他頓了頓。
“記憶,就算被你抹得再幹淨,我記得過一個人,而且愛過一個人,這個事實你永遠不能改變。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做這些看起來毫無道理的事情有什麽目的,也請你不用關心我的世界。”
話未完,身上的穴位已盡數解開了。
“今天開始,你留在這裏,按照開始說的,服侍我。”
聲音在冰涼的大殿裏回蕩,撞上每一塊石頭的每一個棱角,彈出千萬束回聲,最後尖銳而冰涼地刺進我的耳膜。
——
後來就不知道是誰接受了來自那個男人的要求,雙膝落地俯首尊了一聲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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