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心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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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封了冉冉穴位,將寒毒蘊集在她傷處的經脈,以為太靠近心髒,所以我拿滾燙的真氣融進她的經脈,也匯聚在寒毒蘊集之處,慢慢將溫度調溫,使冉冉的心不至封進冰潭,也不會被灼傷。
冉冉一直浮浮沉沉,我又以靈力將她的雪軀供起,使心蝶來運轉這靈力緩緩養著它們的主人,溫溫和和,小生物們亦十分盡心。
以我今日能力,不是沒有辦法將寒毒徹底拔除,而是寒毒是一種體質毒性,極易同體質陰寒之人融為一體,如安默潯一般。冉冉即是這樣的人,所以那寒毒還是需要徹底蘊好,不留殘餘才能拔除,若在體內留下一絲殘餘,其後果都是蔓延全身,而冉冉是靈人,其時想要擺脫就需要分離身軀洗刷經脈重塑靈形,我們自不願她無端痛苦。
冉冉終於安穩睡著,我推開門,邁出去,又小心關上。
“阿寧。”允兒在門口等我,見我從來,忙上前來,“冉冉怎樣?”
“冉冉情況很穩。”
“阿寧,司元說,鍾蘇殿殿諫結束以後,她在寒笙閣等你。”
“嗯。果然,她還是想和我談談。”我淺淺一笑,“最近沾染血氣不少,她們在九顏淚裏也都看見了,當真不怕我趁機殺個人。”
“阿寧……”允兒欲言又止,看我良久,“雖然我知道你不會,雖然我也不在乎你是否改變,但是你如果走偏,我依然會很難過。”
我看著她真摯坦然的眼睛,嘴角微笑淺淺,抬手給了她一個擁抱,輕輕地,“知道了。我不會的,我怎麽可能舍得你難過,是吧?”
允兒抱著我不鬆手,柔柔的頭發被輕枕在我肩上,這時的她,就像剛進漠神邸就被陶冉欺負的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當年的她,也是這樣靜靜的被我擁抱著,靜靜地抱著我,從來不哭,不委屈,不抱怨,太不開心時,就默默來找我討個擁抱,特別的像小冉冉,隻是冉冉的當年,並沒有人擠兌。
我輕輕觸摸著她帶著冰峰雪蓮清冽氣味的發,淺笑,“你我還是一樣的你我,不再從前又一如從前,變了的是經曆,不變的是初心。”
“阿寧……我希望你永遠能給我擁抱,你知道嗎,在你這裏,在有你的地方,又或許隻需要你的一縷氣息,都能讓人莫名的格外心安。”允兒的語調從一向的溫柔平靜漸漸有些溫暖的酸楚,我仿佛能看到她眼眶微紅,“阿寧,我,我們,都不能想象沒有你的日子,我不想看見仲寧描繪的結局。但是我也不希望你依她的意來左右自己,你選擇的結局一定有你的意思……”
我皺眉,“仲寧居然告訴你這些東西?”
允兒手臂扣緊,“我不想去想。人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可是阿寧,我用了四萬年與你相識相依,茶墨用了三萬年來隨你相護相錯,冉冉自出生到現在她的生命裏從來沒有缺失過你,而蘇顧,他用了更長的時間與你相知相戀,看到一個人隻需要一眼,而了解一個人需要很久。我們都用了好久好久來同彼此認識,其中的我用四萬年了解阿寧,又是否需要另一個四萬年來忘記……或許更久更久,我很怕忘了你,又或許了解就是為了一生不忘……”
我鬆開手臂,看著允兒立刻垂下果然泛紅的眼眶,我輕輕地笑,拉著她的手,“四萬年在漠神邸靈人的壽命裏並不是很長,可是拆解開,四萬年是多少個千年,一千年是多少個百年,一百年裏又有多少個十年,一年,而一年裏就有三百六十五天,有四個長長的季節……雖然漠神邸沒有那麽規律的季節,但是它有那些每天痕跡不同的鬼日子,你絕不會忘了的。”
允兒看著我,終忍不住一笑,再抱了我,“什麽鬼日子,那些日子有你,我就有了一個親人,就不是鬼日子。我花費了百年的時間煉化冰菱,這裏麵有無數次的失敗和挫折,我都是想著,會成功的,隻要成功了,我就能再見到阿寧,我今後的生活裏,就不會再是自己一個人……”
我默默撫了撫她的發,靜靜地沉默了一會,終於再開口,“允兒,你告訴我,仲寧還跟你說了什麽。”
允兒閉閉眼睛,語氣輕輕柔柔,“沒。”
我再默了默,醞釀了下語言,想想該怎麽開頭,然後道:“……我知道,當年那個小小的你,即使再有天資,也不可能循著既往的方法將冰菱改進,使冰幕那般免人操心到聖女守其一生都做不到的地步。”我輕輕靜靜地引著我的推論,允兒抱在我腰間的手臂果然扣緊。
“阿寧……你怎麽會想到這個?”
“允兒,你的所有,很透徹,而這是我對你唯一的疑惑。你不是一個會因為仲寧口中還未到來的結局就慌了神的姑娘,你跟我說的這些,也從不是隻與那個結局有關。所以,不管是心有靈犀,還是一閃之念,我想聯想到的是多年前的這個猜測。”
“漠域是天地間最神秘的所在,其靈性與神奇是外界根本想象不到的,九顏淚,紫水晶樹,莫知淵,六大神樂,墮龍鞭,冰幕等等等等,它們都是漠域最通靈的秘寶和秘境,尤其冰幕,它不用進化和等待,自始就是有生命的,雖然不能化人,但是它有人心。想要使它進化,用升階其他普通法器的方法是行不通的。而你用了某種方法做到了,你來到漠神邸以後,含含糊糊地敷衍了我,我沒有追問。我也在想啊,真的有方法,那到底是怎樣的方法,會讓叛逆而忠心的聖女冰淩,也從未想過使用來改進冰菱,以可以不用死死收住冰峰,去爭取到更多的自由呢?”
“阿寧,我其實……並不想瞞你。”
“我知道,四萬年來我從未追問,已說明我不怪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的事情,也不是所有的都告訴了你。”
“那……阿寧,你思索出結果了嗎?”
我笑一笑,繼續道:“當年的我,仍算了解你的善良,我對於到底什麽代價讓你連我也瞞著這個問題,從來都是一種不好的預感,我知道你進漠神邸,司元他們就必須掌握你所有的信息,所以我在你訓練的時候,非常直接地找當年的元使也就是今日的司元去問,可是她告訴我,這是他們和你之間的約定,要塵封。於是我又問,既然有這種辦法,為什麽當年聖女至死不用。她說,這個方法是在聖女結識你的父親以後,他們夫妻倆在悄悄試著改造冰菱時探究出來的,冰菱的改造不僅與這個小神器自己有關,還要牽係冰幕,當年冰菱改造,隻差這個與冰幕性質能有牽係的引子,也正因為這個引子,聖女放棄了。這讓我想起,後來你母親摔了冰菱,恐怕掩藏違規私改是原因之一。”
允兒默默不語。
“允兒,我想了又想,到底是什麽,能讓你母親放棄。是生命?是感情?還會有什麽呢,我能考慮到的要放棄的東西太多,卻不知道哪一樣對聖女來說最珍貴。”我扶好允兒,扳住她的肩看著她的眼睛,“然後我又想,如果是這些東西,你們你也完成了改造,為什麽沒有變化呢?兩種可能,一種,那個代價其實很小,已經發生,卻小的看不出你有變化,但你卻隱瞞了,這個小代價對你可能很重要。要麽第二種,代價的發生,有期限。”
允兒瞳孔一緊,手上涼了涼。
我輕輕笑,“今日問了你很多,從你的反應看,代價還沒有發生,所以你才突然反常。那就第二種。允兒,我知道,那人你娘放棄,讓你隱瞞,這個代價於你們,一定是重要的,我不問,是因為我知道,即將丟了珍惜的東西,又常常被人提醒著,會有多難過。”
允兒緊緊攥住我的袖角,勉強一笑,“阿寧,這個世上,還有誰能比你聰明。”
“自你進漠神邸就有的疑問,至今才得到解決,我聰明嗎?”我笑。
允兒點點頭,笑得眼睛泛紅,“聰明,你一切都想好了,卻從來沒問我。但是你知道總有一天,隻要我因為那個代價去感慨,不管怎麽掩飾原因,你都能聯想到你的推測,就能知道你疑惑的那個代價是什麽。你從來不問我,但是你的心裏,已經把所有的步驟都列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就是這些步驟,很準確,你隻差一個最後那個小小的答案。又或許……隻是一個確認。”
我擦了允兒眼角的淚,微笑淺淺,“直到今天你對我說,相識是為了一生不忘,我才知道我該是猜對了。”
允兒握住我的手,笑容溫柔如水,“我珍惜的東西,那再沒有什麽了。來吧阿寧,告訴我你猜的是什麽,這麽久了,這個問題該有個答案,就我來幫你確認吧。”
“你珍惜的東西……”我心裏有些虛弱,有些無力,有些無奈,有些疼,卻撐著一片柔和朦朧的笑意,抬手理一理允兒的長發,找到一小縷被她藏起來的,雪白而柔軟的發,笑容終於有些顫抖,“是記憶,對不對。”
是記憶。漠神邸,和我們大家在一起的記憶。
允兒對父母的記憶,並不痛苦和猙獰,相反,很安詳,允兒沒有戀人,所以到如今,溫暖的記憶,那是允兒剔透無悔的一生,都最難割舍的東西。
果然,聖物又怎麽樣,無論是紫水晶還是冰幕,它們總有自己的私心,需要用別人的東西,來改變自己。
……
寒笙閣。
我推開門,日久不啟的寒笙閣竟還是那樣的新活,涼涼的,優雅的,銀白卻色調柔和的飾物,寒冰般透明清脆的點綴,優雅古樸的陳設,還有正門對麵,也沒有牆,那一塊位置,隻是竹木的,對著空穀的,鏤空雕花的門,還有拿玉帶子綁起來的簾。
司元正站在那鏤空的門前的露台上,看著麵前空空的,也是幽靜美麗的山穀,聽著微風吹響頭頂銀色的風鈴。
鍾響。
偌大的山穀,山壁上上下的房間,都能將那回蕩不息,充滿禪意的鍾聲聽得清清楚楚。
我皺皺眉,看著那個安安靜靜立在露台邊緣似在出神,單薄纖瘦卻幽靜美麗的,係著喜愛的銀白色小披風的背影。
腳尖輕點,我迅速飛起。
司元安靜的身影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她驚愣地看著同一刻自山頂嘩地傾瀉而下的瀑布水簾,那水簾清清涼涼正好貼著露台邊緣飛流直下。媧夷山環形的山壁裏是各個房間亭閣,而萬丈山壁內則是空的,是一個幽穀,空穀最底是一片綠茵,環繞綠茵貼著山壁內底部的是圓環狀的一圈水,看著清淺,其實很深,每到這個時刻,漠神邸和媧夷山同時放下瀑簾,瀑簾沿著山壁傾瀉,正好落進底下的環潭。而現在,所有邊緣如寒笙閣觀星亭的房間,看見的都隻是水簾。我兒時常常對著這樣的景色想,此刻要是站在下麵的幽穀觀景,看到的一定是自己被萬丈的水簾包圍在中央,環形的四壁都是光滑的水簾,一定十分好看。
司元平靜下心驚,又看看攥住她手腕的我。
我目光從水簾收回,平下眉頭,將手放開,“冒犯。”
司元卻笑起,仍舊是那樣輕暖若羽,波瀾不驚的笑容,“小寧,你來了。”
我聽著這個稱呼有些複雜,再次皺眉,語氣卻淡淡,“司元君上,你這四萬年來,仍未學得仲寧長老的鎮定?”
漠域和人界不一樣,也許元使才該是漠域的君主,然而曆任元使皆以“元上”代替“君上”稱呼,乃為了區別人世的製度,提醒自己不要以權位自作帝王,而元使退位以後,倒可以這樣稱呼,也許領導著一群曾經的重臣和位高的居此大巫需要一個響亮的名號,反正這個時候,元使已退位,不是漠域真正的領導者,叫不叫君上也沒什麽影響,君上隻是那些退位老臣的君上。
司元笑容淺了淺,有些穩不住,有些憂傷,“小寧,你肯提起這四萬年,不再與我們扮作初識,就說明你沒有那麽抗拒和拒絕過往了,是嗎。可為什麽還在介意,你還是無法明白,一切的緣由嗎。”
“我隻是無意重新建立感情,也並不需要。再說,這一切再有理由,它也是我生命裏真切的過程,我有權利介意。命運要求你們為了我而必須那樣對我,那就說明命運允許我介意這一切。”抬手觸及那冰涼的水,淺淺一笑,“君上,陶冉留在了夢劫。”
她也一笑,“小寧,你不會的,你絕不會害小冉。”
我看著她,毫不意外地淡笑,“如果是真的,你會想讓我從這裏下去嗎?像你自己方才差點做到的一樣。”
她抿抿唇,靜靜看著水簾,“你是漠域的元使,我們費盡心思扶植的元上,不管你做什麽,我們這些人裏,亦是誰都不能害你。”她頓了頓,長長的睫毛微微一抖,苦笑一笑,“況且,我們也已誰做不到。”
我沒什麽表情。
我問的是你,而妤絡姑姑,你告訴我的是你們,我問的是會不會想,你隻告訴我你不能。這何不是另一種逃避。
“小冉在夢劫裏試著打通你心脈最後的封印,然而她沒有成功,你們的力量懸殊太大。”
我抬手碰了碰心口,想起陶冉的靈錐,笑一笑,“和力量沒有關係,她其實成功了,她解決了我心脈的問題。如曾經尊掌的評價,陶冉很聰明,她選了靈錐,一種最尖銳淩厲的方式,以毒攻毒,用她與我相克的功法,衝擊開我血脈的冰層。但是君上,陶冉的力量不是她能打開我血脈的主要原因。”
“哦?”
我靜靜抬起手指點在心口,“心脈最難打開,是因為感情。陶冉在氣息微弱時竭盡全力幫我,她的心意和感情已經毫無隱瞞,靈錐裏不隻有靈力,還有陶冉過去的記憶和心情,對我,她心裏的東西。她的靈錐與我相克,但所攜帶的東西卻能同我相容,這才是波動開封印的源泉。而你所感知到——我的靈力還沒有全打開,隻是因為我破碎的曾經,我要清清楚楚我自己,要解開我的重生劫,才能做得到。”
司元默了默。
我看著她笑,“司元,你不是仲寧,你永遠做不到那麽不在乎。我會來找你,一是我自己想和你談談,二是我知道你總會找我談的,在這裏這麽多的人裏麵,你是唯一一個,不可能那麽坦然地放任葉寧去做另一個和你們完全陌生的人的人。”
“小寧……你也許可以永不覺醒,來擁有安寧的一世。也許別人都認為,不可能的,人各有命數。但是命數永遠是未知的,有些東西是固定的可以預言,但有些東西卻能夠自己改變。誰又能知道,如果我們不去催發,你還會不會醒來。但是……”她看著水簾,仍然那般端莊嫻靜,卻沒有再笑,姣好的麵容上蘊著一層憂傷,“但是我們必須讓你醒,為了我們的漠域。解鈴還須係鈴人……卦象寫,在你在任時漠域或有大劫,而解決的方法,隻有‘解鈴還須係鈴人’這幾個字。也就是說除了最初的你我們誰都不會有辦法。我們隻能去希望你有辦法渡劫,同時也做好了準備——如果你決定放手成全天下大義,我們亦無權阻攔,你就是漠域的天命。”
我抿抿唇,又道:“九顏淚的選擇告訴你們我該是元使,所以你們竭盡全力培養一個元使。又因為我的前世,所以你們才會在我到了能夠承受的年齡時就開始拿各種理由來讓我承受墮龍鞭,我一直疑惑我為什麽沒有被打死,卻原來,隻有我能不被打死,還會因此蓄積力量,用以盡早強大這副身軀來承受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修為。”
司元那雙眼睛仍然憂傷,“我們從未告訴過你這些,是因為在你想起來以前,你都是葉寧,所有人的轉世和劫數都是不能被旁人打破的。你會是葉寧,這也是有理由的,你必須要以葉寧的身份,接受屬於她的曆練,我們不能提前告訴你,告訴別人,也必須扮作不知道你將來是誰,隻專心做葉寧生命裏的角色。”她帶著憂傷的眸坦然而柔和地看向我。
“九顏淚的選擇要求我們,想要讓你醒來,就需要你成為元使,這也間接地說明了漠域的命運一定要捏在你的手裏了。但在我們眼裏絕不能是一個眾人不服不思進取的荒唐元使,哪怕結局是漠域注定毀滅,我們也願意在此之前讓漠域存留在繁華清明中。”
“所以即使你有那樣尊貴的身份,我們也絕不可能因此而理所當然的放任你輕輕鬆鬆上了這個位置。所以也許你生來貪玩就是為了為這一世的曆練開頭,來令我們盡最大的努力最殘酷的計劃,將你逼迫成漠域最優秀的人。不管怎麽樣,這一世你是漠神邸的葉寧,我們就必須按照漠神邸的標準去要求你,在這個殘酷的訓練過程中,我們必須忘卻你是誰,我們所製定的所有計劃,除了墮龍鞭,都是隻針對葉寧而並不去顧忌半分你魂魄的身份。這是你的曆練裏我們需要扮演的角色。”
我輕輕“嗯”了一聲,“我知道。從我是葉寧的那一刻起,這些就是注定的。”
“小寧……如今你的曆練結束了。”
“我知道你們想幹什麽。你們想揭了我這身份。”我笑了笑,“在夢劫裏發生了什麽,你們其實全都知道,因為九顏淚之間互相聯係,隻要我不故意去屏蔽,你們就能隨時監視我。我沒有屏蔽,是因為我覺得,不必要。不必要為了隱瞞一個身份而掙紮。我是希望他們能晚一點知道,可現在覺得還是順其自然。”疏遠不隻是因為身份,就算他們永不知道我還有著怎樣的身份,也可能因為不信任而疏遠。
“你遲早要告訴所有人。”司元道,“這樣,當劫數的征兆來臨時,百姓才會更信任你,才會安心,同樣,當你作出放手的決定時,你承受的怨恨才會少些,威懾而勸服百姓的可能性才會大些。”
我淺笑,“妤絡姑姑,你為什麽要這樣決定。”
她一愣,也對著我笑,“你又是怎麽料到我們會這樣決定?”
“因為尊掌給了我重明鏡,因為仲寧長老同從前不一樣了,她竟然開始接受”母女“二字,在告訴我讓我做元使可能意味著推我去承受唾棄時,她竟然猶豫了。”我斂起微笑,“在我覺醒以後回想這些,我才反應過來,這一切都告訴我,她的動搖,她支持的決定。”
告訴所有的人,我是誰,對司元仲寧尊掌一輩一向最重視的漠域來說,好處不過是讓百姓多幾分安心,而對葉寧來說的好處,卻是能免去承受怨恨和唾棄。他們鄭重決定這件本該由我決定的事,一定不是至少不全是為了那幾分安心,因為他們都知道,即使我隻是葉寧,也有我的辦法令百姓安心。
仲寧,她是我一生裏的過客,但她切實存在。
雖然當我不再是葉寧時,這一切都將什麽也不算。
“妤絡姑姑。”我從容淺笑,平和視之,“我在我還隻是你們的小寧時,來傾聽你所想告訴我的一切。即使有些事我已經知道,但我也知道,你還是希望能親口告訴我,你們所有的無奈。”
當我們對視時,遲了好久好久卻又正正好的笑意與溫和恰恰交匯,明明隔的不遠卻似穿透了萬水千山。那麽柔和,那麽坦然,那麽明亮,充滿了諒解和欣慰,短暫的相視,仿佛一刻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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