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又死了。”

    屏幕上大大的赤紅色「you.died」字樣讓握著手柄的見葉癟起嘴，看上去就像要哭了一樣。即便是最天真的逐神者也不會認為她真的會哭，不過這個少女總算準備放下手柄，做點別的事情了。比如搶過一旁埋頭苦幹的五色堇手裏的問卷，實際上這個問卷並沒有什麽實際意義，無聊的心理學測試，對於五色堇來說是個不錯的難題，那會讓她多出不少時間來玩遊戲。

    一般人要試著填滿這個東西，得花上不少功夫。當然，一般人並不包括沉思著什麽的鶴十夜與抱著酒瓶呼呼大睡的魔神。魔神的女兒開始思考與這兩個家夥有關的事情，說到底，這個世界並沒有他們需要的。

    “十夜，我要出去玩。”見葉趴在地上，一把抓住鶴十夜的褲腳，讓沉思的男人驚了一下。

    出去玩？如果是別的少女，鶴十夜還能理解，可見葉並不屬於人類的範疇，甚至不屬於神明。他臉上少見的出現了困惑，他正猶豫著少女這麽要求的理由，不過鶴十夜明白，他看不穿心葉的想法，也就不會看出見葉的想法，最後他隻能得出一個結論。

    他歎著氣，單手支著下巴，頹廢的靠在桌子邊，說道：

    “你可以自己去，用不著向我稟報你想去幹什麽。”

    “咦，和我想的不一樣呢，”少女歪著頭，稍有些不解，“按理說，你希望我成為你的眷屬，那麽我這等微小的願望也應該滿足才對。還是說我沒有表達清楚嘛？”

    見葉拍拍裙子，站起來，背著雙手，無邪的笑臉湊到鶴十夜一旁。

    “我想和你一起去，這麽說稍微明白一點了嗎？”

    “...我也不是很能理解，你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鶴十夜側過臉，迫使自己原理她，“按理說，你對這些事情都應該沒有什麽興趣，塑造你的「靈魂」的是此心葉，她是怎麽樣的人你應該最清楚。理論上來說，你和她應該沒有任何區別。”

    “事實則不是這樣，實驗的目的就在於此，不是嗎？那麽，對於將要成為你眷屬的可憐的實驗品少女的微小請願，你是否願意答應？”

    鶴十夜沒有回答，他閉上眼睛，說了句‘容我考慮5分鍾’。見葉則跑到躺在床上的心葉那裏，從她手裏把酒壺搶了過來。

    和心葉一樣的記憶...嗎？可見葉和心葉完全不同。但問題就在這裏，心葉賦予了見葉與她無二的記憶，也賦予了見葉‘虛偽’的記憶，並且告知見葉一切的始末。那對見葉來說應該都是‘事實’，理應是迫使見葉人格產生的一部分。可在獲得自己記憶的同時，也被賦予了‘那時虛假的記憶’的記憶。

    過去感知過的事情、思考過的問題，經過一段時間後，其印象仍保留在頭腦裏，在一定條件下能重現出來，就是記憶。記憶的習得，保持，提取都是同時進行，這個過程很難保證意識是否能夠獨立，更何況認識到那是‘虛擬的記憶’以後。

    某天早上醒來，你發現自己過去經曆的十餘年全數都是由機器賦予你的，你實際上這一時刻才出生，你過去的一切人生都被鑒定的否決，你現在開始就是另一個人。如果是人類有這樣的經曆，其無異於讓其進行對‘記憶中人格’的自我毀滅，可那份記憶又對人格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見葉的身體構造和心葉無二，理論上見葉應該和心葉一樣‘沒有感情’，換句話說，就是缺失了弗洛伊德的「本我」，缺乏欲/望，無意識的追求，享樂，生理需求，一切都被心葉的自我所摒棄，成為了不存在的存在。

    是心葉賦予了見葉「本我」嗎？抑或是心葉賦予她的記憶讓她的潛意識產生了自身的情感認知，大腦對記憶產生認同感後遭到否決，可心葉賦予見葉的理性又沒有讓她產生人類的迷茫和不知所措，進而保留下了本我，這一點決定了見葉和心葉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僅僅區別於記憶...嗎？心葉的過去是由不存在邁向存在，在出生的時候即是‘虛無’的存在，而因虛空影響讓腦內產生大量的知識，強大的精神受梏於身體，進而產生生理需求和身為‘人類’的知識。反之見葉則是在出生時接受了記憶，並借由記憶在知識中得知需求產生本我，借由記憶產生本我，又因記憶遭到否決而懷疑自我。

    “軀殼和靈魂...嗎？”鶴十夜喃喃自語道。

    大多數逐神者追求的自由，與本身的存在就是矛盾的，逐神者並不自由，哪怕達到至高神的境界，也不會自由。自由就意味著擺脫軀體的束縛，可一旦擺脫軀體的束縛，又無法保證自我的存在。其過於強烈的精神會在與保持自我存在之間發生衝突，大部分逐神者得過且過的理由是在於此嗎？

    “好了嗎？讓淑女久等可不是紳士應該做的。”見葉拎著酒瓶在鶴十夜眼前晃來晃去。

    琥珀色的液體中，泛出紫色的睿智。

    “隨時可以觸發，你想去哪裏？”鶴十夜一把搶過酒瓶。

    ————

    “抓到了。”

    心葉猛然睜開眼睛。她現在所處的地方並非是莫拉的個人位麵，這裏充滿了炫目的色彩，像是無數位麵的集合體一般。實在的土地少之又少，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各式各樣的地形，連接在一起的‘密道’，而這密道的盡頭，一扇灰黑的大門聳立在彼方。

    這裏可以說是‘虛空’的一部分。處於兩個世界的夾縫，虛空淡薄，卻又如同虛空一般混亂。心葉順著‘密道’前往那扇大門，不過，麻煩很快就來了。夾雜著灰白色的漆黑的影子們攔在了心葉的麵前，這些如同人類的靈魂一樣的東西，則是在虛空中才會留下的‘精神體’。

    “看來是叫做「火霧戰士」的東西，紅世使徒的契約者們嗎？”心葉打了個響指。

    這些精神體隻會剩下一些散碎的知識和最後映在意識中的本能，可以算是破碎的靈魂。強大的精神使得這些破碎的靈魂雜糅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個的‘個體’，保持著生前一定的意識。看起來，這些精神體對心葉並非很友好，心葉也不能保證自己所掌握的攻擊手段是否對精神體有效。

    實際上，她現在所擁有的，最有效的攻擊手段隻剩下了一個。

    「知能與腳的境界」

    知能即是理性、感性，屬於知性生物的精神部分，腳即是指肉身。這兩者之間的區別猶如天塹，卻又密不可分，合二為一即是生物。沿著這物質世界存在的根本展開的境界，理論上能斬斷任何東西，雖需要不短的準備時間，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殺手鐧，也是曾傷到奧杜因的一招。

    隻是...看起來這些黑影並不打算給心葉準備時間。

    躲開黑影的襲擊，心葉繼續深入，可身後的黑影窮追不舍，並沒有放過心葉的打算。她嚐試著控製這裏的物質，卻隻能將那些密道上的土壤或者冰塊變成紫色的不可名狀的物質，最後與四周的環境融為一體。

    “這裏不允許我對物質進行操縱，是因為這裏受虛空的亂流影響太深了嗎？”

    不多時，心葉就到達了門前，可黑影並沒有退卻的打算，心葉眯起眼睛，站在門前，伸出右手擺出了一個奇怪的姿勢。

    門的中心處，一隻眼睛猛然張開，注視著心葉的舉動。

    （是...虛無神？）

    “yes.i.am.”

    大手一揮，肉眼不可見的力量頃刻間延伸開來，追擊著心葉的黑影立刻被全數斬斷！

    （還真是奇特的力量，這是屬於這世界夾縫中的力量，虛無神，不...逐神者，此心葉。）

    “果然是知道的嗎？是呢，畢竟你也算是接觸到虛空的神明。”

    解決了黑影，心葉才與那枚‘眼睛’對視起來。

    祭禮之蛇...除開偵查和幹擾能力外，任何一方麵，心葉可能都遠不及其百分之一，恐怕是立於中位神鳳凰的存在，這龐大的神明能夠被放逐到這世界間的夾縫中，也就意味著任何一個逐神者都可以被用同樣的方法放逐。

    （於是？汝來此處，有何用意？）

    “嘛，雖然很想說，如果你可以幫我一個小忙，我就把你放出來，不過你並不需要，那麽，我在這裏增添一個新的封印怎麽樣？”

    （有趣...然，至少現在，你的身份仍然是‘紅世的使徒’之一，吾祭禮之蛇乃欲/望的肯定者，說出你的願望吧。）

    “創世的自在法。”

    （你打算成為其它世界的創造神嗎？實在是有趣，但，你應知創造世界的難度...不，以能被世界認定為‘虛無神’，你也不會是泛泛之輩。然也，你不會等太久，但作為交換...虛無神「無序永恒」，幫助我創造「新世界」。）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