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顏一個人坐在飛雪閣裏望著窗外發呆，夜風微涼，撫亂了窗簾，也撫亂了雪顏的心。

    “雪顏。”寒天走進來。“一個人在想什麽？”

    “我……我沒有啊。”雪顏的臉微紅，剛剛自己一直在想著寒天，他就突然進來了。

    寒天撥弄著擺放在桌子上的一架弦琴。“我要離開這裏了？”

    “離開這裏？”雪顏疑惑道。“你要……去哪？”雪顏心中有淡淡的不舍，她本不該問他要去哪裏的，這與她應該毫無關係，她不該關心的，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如果我不會再回來了，你還會記得我嗎？”寒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你會……想我嗎？”

    “我……”雪顏一時語塞，她當然會想他，又怎麽會忘記他，可是她說不出口，既然不會再回來了，想又如何？

    “那天你撫的曲子，我隻聽到了一半，能讓我聽完嗎？”寒天似乎並不在意答案，而這個答案對他來說也沒有那麽重要了。

    雪顏看著他神情凝重，臉上也少了往日那目空一切的傲然，他這樣鄭重其事的模樣，雪顏還是第一次見到。

    “好。”雪顏點了點頭，坐在窗下，溫潤纖長的手指在琴弦間舞動，清雅的琴聲悠揚而出，寒天坐在後麵的椅子上靜靜的聆聽，都說好的音樂可以洗滌人的心靈，沒有聽到這首曲子的時候並不相信，但是聽過這樣的琴聲之後就不得不信了。

    一曲畢，寒天問道：“這曲子叫什麽名字？”

    “還沒有想到名字……”雪顏撫摸著琴弦，她隻是信手而彈，確實不曾給它取名字，不知道是因為一直沒有在意，還是沒有找到一個鍾意的名字。

    “就叫‘寒雪賦’吧。”寒天隨口道。

    “寒雪賦。”雪顏若有所思，這個名字她很喜歡。

    沒等雪顏答應，寒天又說。“能陪我出去走走嗎？陪我去看星星，我也有一個願望需要實現。”

    雪顏看著寒天，心中竟有些傷感，他真的要走了嗎？再也不回來了？

    他的眼神裏有什麽在浮動，是悲傷嗎？不會的，他是目空一切的魔界寒天，永遠不會為什麽而難過的，但是他今天的確和往日不一樣，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神情肅然，讓人望而生畏。

    他說他要離開了，心裏竟然有些不舍，往日雖然避而不見，但是知道他在這裏，心裏很踏實，現在他要走了，感覺好難過，雪顏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兩個人穿過竹林，來到斷崖頂上，那片花海一如既往的美，滿目的姹紫嫣紅在月光下競相綻放，雪顏站在花海裏，轉頭問一直不說話的寒天。“你也會有願望嗎？”

    “當然有。”寒天坦然。

    “你的願望是什麽呢？”雪顏笑問，這個可以在三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魔界至尊，他的願望會是什麽呢？

    寒天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的看著雪顏，眼眸中的那一汪深情，映著眼前小小的人兒。

    這一次雪顏沒有避開他的目光，對於寒天的感情，雪顏不是看不見，隻是她還不敢麵對自己的心意。

    明亮的夜空，這樣美好的夜晚，柔和的晚風將陣陣花香送至心田，是如此的愜意。

    雪顏看著寒天俊美的臉，月光映在他深邃的瞳仁上，靜謐安逸，他通身散發著神秘的氣息，就好像這美麗的夜晚，攝人心魄，讓人不敢靠近，卻又舍不得分離。

    兩個人深情的對視著，濃濃的情意淹沒了雪顏的眼睛，寒天柔聲問她。“讓我來幫你實現願望好不好？”

    “什麽？”雪顏疑惑，感覺寒天鄭重其事的模樣很是奇怪。

    寒天不再看雪顏，而是轉身仰頭望向夜空。“是啊，你不是想回到天界去嗎？你若是殺了我，完成三千年前你未完成的使命，對於天界來說就是大功一件，天界自然會給你封賞，你就可以回去做神仙了。”

    “不！”雪顏想都沒有想，一口拒絕。

    如果殺了寒天，這樣的功德足以讓她直接封神，在天界備受尊崇，得萬民敬仰，但是用他的死換來的榮耀有什麽意義！

    寒天的眼裏閃過一絲驚訝，轉而平複。“是不忍心殺我，還是……舍不得他？”寒天淡淡的問，眼裏浮現出了不被察覺的哀傷，依舊望著夜空。

    “誰？”雪顏疑惑。

    “這個玉佩的主人。”寒天轉過頭，拿著那塊玉佩給雪顏看。“他為了你，也到人間來了，對嗎？”

    “他……他是我師兄。”雪顏解釋道。“我是師父在人間撿到的棄嬰，在天界的時候倍受欺淩，就是師兄葉楓一直陪伴著我，維護著我。”

    “是這樣啊。”寒天語氣依舊淡淡的，眼神依舊悲傷。“沒關係，有個人照顧你，我也安心了。”

    雪顏有些生氣，寒天怎麽會突然莫名其妙的說出這麽多奇怪的話。“再說了，你又沒有做什麽壞事，我為什麽要殺你。”

    “你倒是恩怨分明啊。”寒天淺笑，看了她一眼，繼續抬頭望著夜空。

    “是啊，你說的對，我知道我不應該討厭你，因為你沒有做什麽讓我討厭的事情。”雪顏幽幽的解釋道，以為是自己之前說話說的太重了，寒天才會看起來這樣落寞。“其實我並不討厭你，我隻是不知道怎麽麵對你，麵對自己的心而已。”

    “我……”雪顏猛的抬起頭，她是喜歡寒天的，可是她卻不敢承認。“我隻是不想給你帶來麻煩而已！”

    “我知道，我都知道。”看著雪顏這麽激動，寒天走過來，撫著她的長發，安撫道。“我很慶幸，我遇見了你，真的。”

    “什麽？”雪顏不知道寒天為什麽會說這麽多奇怪的話，這些話這是訣別。

    “那我要是做了什麽讓你討厭的事情，你會殺了我嗎？”寒天低下頭，輕聲問道。

    雪顏看著他認真的表情，不知道如何回答。“我不知道，但是我們注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為什麽？”寒天有些驚訝，看著她的眼睛，難道她知道自己是至善之靈？

    “因為……師兄為了尋我，隻身來到人間，這份情誼我是要還給他的。”雪顏低下頭。

    寒天暗暗歎息，低聲問道。“如果你欠了我的，你會永遠記得我嗎？”

    雪顏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很複雜，雪顏有些茫然，分不清他這些話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隻是定睛的看著他，不知如何回答。

    “我很高興我出生的時候，他們沒有殺了你，讓我還能遇見你。”寒天看雪顏怔怔的楞在那裏，低聲道。“我要走了。”

    “要離開這裏嗎？”雪顏脫口而出，心中有些舍不得。

    寒天頷首，並未回答。

    雪顏向寒天走了幾步，看著他輕聲問：“你……還會回來嗎？”

    “如果我不回來了，你會想我嗎？”寒天柔聲反問道，卻並不需要她回答。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與其要分開，還不如不曾遇見。

    寒天霸道的拉過雪顏的肩膀，把她抱在懷裏，雪顏沒有掙紮，隻是安靜的靠在他身上，感受著他溫暖的嗬護。寒天低下頭，雪顏看著他的眼睛，這雙睥睨天下的眸子裏，深深的映著有些慌亂的她，兩人的臉近在咫尺，雪顏清晰的感覺到了他的呼吸和自己砰砰的心跳，兩人相視良久卻默默無言，寒天最終沒有去吻她，因為他知道，他們已經沒有相愛的可能了，寒天揚起頭，讓雪顏靠著自己的胸膛，抱緊她，憂傷的遙望著遠方的夜空。

    如果可以，真想這樣自私一次，把時間停在這一刻，你視我如命的這一刻。

    雪顏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裏默默的說了一句：“我會想你的。”

    雪顏明白，她和寒天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們之間有太多無法逾越的阻礙，但是為什麽還會這樣想念？這深入骨髓的思念，一點點的啃噬著她，讓她無法呼吸。

    那一夜雪顏沒有睡好，翻來覆去，腦海裏都是寒天的模樣，她不知道什麽是愛，她隻知道，她很想寒天，真的是很想很想，一直以來她都努力的克製著自己的感情，不與寒天見麵，努力的把葉楓放在心裏，可是真實的心意是很難逆轉的。

    花好月圓的夜晚，依舊是斷崖頂上。

    寒天看著雪顏微笑，冰藍色的眼眸中，是一如既往的深情繾綣，有什麽在雪顏心中蕩漾，是讓人割舍不掉的愛情。

    “雪顏，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未來的每一天，隻有你和我，遙遙天涯，不問滄桑。”寒天伸出手，看著雪顏問道。

    “我……”雪顏還在遲疑，十指糾在了一起，手心已經微微出汗了，她的心裏是一百個答應的，但理智卻告訴她，她不能對不起葉楓。

    寒天走向雪顏，霸道的把她攬在懷裏，沒等雪顏掙紮，柔軟的唇就覆上了她的嘴，這深情的一吻融化了雪顏最後的顧慮。

    算了，就放肆一次吧，雪顏依偎在他懷裏，努力的點頭，原來隻有真正去麵對離別，才能知道自己真實的心意，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對寒天有了如此深的依戀。

    可是寒天卻放開了她，在她麵前漸漸透明，慢慢消失，雪顏伸出手，寒天依舊在向她微笑，卻握不住，抓不緊，消散在風裏。

    “寒天，不要走……”雪顏猛然驚醒，看見自己正躺在飛雪閣的床上，窗外的天已經大亮，小柒正張著嘴，一臉驚訝的看著她。

    “雪顏姐姐……你這是怎麽了？”語兒也目瞪口呆的扭著頭看著雪顏，詫異的問。

    雪顏緩了緩神，暗暗舒了一口氣，原來隻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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