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說的對，若是不去爭取，錯過了真的會後悔，既然此情已深，此愛已真，不如就自私一次吧，雪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寒天抱的更緊了。

    寒天察覺到雪顏的變化，睜開眼睛輕聲問：“怎麽了？”

    雪顏鼓起勇氣，看著寒天的明亮如星的眸子，嫣然一笑。“寒天，如果我真的愛上你了，我該怎麽辦？”

    “那就忘記我吧。”寒天沒有抬頭，他不想讓雪顏看出他的悲傷，他已經沒有資格陪伴她了，不能再讓她愛上自己了，直到他知道雪顏是至善之靈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他對於雪顏來說不是幸福，而是萬丈深淵，如果雪顏愛上了他，就會摔的粉身碎骨，這是一個他不願接受也要接受的事實。

    他與雪顏生來就是宿敵，不共戴天，他們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他不能一錯再錯。

    “為什麽？”雪顏不解，她知道寒天是喜歡她的，兩情相悅，應該是人世間最美滿的愛情啊。

    “你在天界為了殺我而修煉靈術，我都不知道你修煉的如何呢？”寒天起身，答非所問。

    雪顏怔怔的看著他，被他突然岔開話題，弄的一頭霧水。

    寒天注視著雪顏的眼睛，冰藍色的眼眸中，充滿了疼愛與不舍，他抬起手輕撫雪顏瀑布般的長發，憂然歎息：“不知道你能不能好好的保護自己啊？這樣的你讓我怎麽放心的下……”

    “什麽……”雪顏被寒天突然的提出的奇怪問題，弄的莫名其妙。“我們不是會一直在一起嗎？你說過，你會一直陪著我的，不是嗎？”

    寒天轉過頭去，避而不答。

    “你說過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沒有天魔兩界的紛爭，隻有你我，隻有愛情。”雪顏不甘示弱，繼續追問。

    若是不知道雪顏是至善之靈，寒天會毫不猶豫的擁抱她，許她一世柔情，可是現在他無能為力。

    “不如我們比劍法，你若贏了我，我們就一直在一起，永遠不分開，好不好？”說著這樣美好的憧憬，寒天的眼裏卻是數不盡的悲傷。

    “比劍法？為什麽？”雪顏很奇怪，好好的為什麽要突然比劍法。

    “都說我們是天生宿敵，卻從來沒有認真的比試過。”寒天望向窗外。“讓我看看你的靈術進益如何？”

    “可是你的傷……”雪顏有些遲疑，他傷的很重，就算是雪顏，這樣的傷最快也要幾十天才能完全複原。

    “我這就回去休息，明天你來醉竹軒找我，我們比劍，就這麽說定了。”寒天起身，逃似的離開了飛雪閣，留下了雪顏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

    “寒天，幸福對我來說很簡單，就是在每個灑滿陽光的早晨都能看見你。”雪顏眼看著那沉鬱如夜的黑色背影自顧自的遠去，卻不知道或許再見就是永別。

    寒天默然，他不能回頭，他害怕一回頭他就會忍不住去抱她。“雪顏，你是這世上唯一給我帶來溫暖的人，你讓我怎麽舍得離開你。”

    次日，雪顏拿著魄雪劍來到了醉竹軒，她很擔心寒天的傷勢，卻也不知他要求比劍的真正目的。

    “我好想念寒天哥哥，他終於回來了。”楊柳和一眾小妖正站在門外。

    “真不知道是寒天哥哥厲害，還是雪顏姐姐厲害！”眾小妖活蹦亂跳的叫嚷著。

    “我猜是雪顏姐姐厲害，她可是會靈術的，據說靈術在天界都是很厲害的呢！”語兒比劃著說道。

    “我覺得寒天哥哥更厲害。”小柒反駁。“因為每次都是寒天哥哥去救雪顏姐姐的啊。”

    大家都以為這次比劍隻是普通的切磋，沒有人注意到寒天眼中的落寞，寒天握著噬魂，從醉竹軒出來。

    “你的傷好些了嗎？”雪顏問道，他受了那麽重的傷，卻要急著與她比劍，她不知是為什麽，隻想著待會讓著他就是了。

    “不礙事了。”寒天把噬魂劍放在石桌上，徑直走到雪顏麵前，俯身抱住了她，在她的耳畔輕語。“雪顏，你要永遠記得，我為你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願的，所以你不要自責，更不要難過，知道嗎？”

    雪顏沒有回答，隻是閉上眼睛享受著他的溫柔，卻感覺這個擁抱似乎有著離別的意味，她並不知道寒天要做什麽，她隻知道，這此比劍本應該是幸福的開始。

    “好，現在開始吧。”寒天漠然的放開她，抬起手，冰藍色的劍騰空躍起飛至寒天的手裏。寒天拔出噬魂退了幾步，一道犀利的劍光在寒天身邊劃開，劍光瀲灩，形成了一個光圈，寒天神色一變，冰冷的劍氣浩然蕩開，剛才還吵鬧著的眾小妖紛紛被劍氣擊中，飛跌了出去，接連的倒在了地上。

    隻剩下雪顏與寒天站在那裏，刹那間的安靜，讓空氣都凝固了，雪顏驚愕茫然，怔在了原地，笑容僵在了臉上，她不知道眼前發生的一切是怎麽回事，半晌才反應過來，丟下劍跑到楊柳身邊，她已經死了，又跑到小柒身邊，她也死了，是真的死了，她們的靈魂沒有了，身體卻還是溫熱的，雪顏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用力搖晃著她們，沒有人回應，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她不相信寒天會殺了她們。

    “我是在魔界長大的，你真的妄想我會為了你學乖嗎？”寒天冷笑，語氣並沒有譏諷的意味，卻有著隱隱的無奈，自顧自的站在一旁撫摸著噬魂冰冷的劍刃，對雪顏的悲憤不理不睬。

    雪顏張口結舌的怔在那裏，木然的伏在她們身邊，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怎麽了？區區幾隻小妖而已，有什麽可傷心的。”寒天看了雪顏一眼，飛身躍上了斷崖頂上，居高臨下，這裏的風依舊溫柔。“三界眾生的命，盡在我寒天的手中，我讓誰死誰就得死，你不覺得天界讓你殺了我是對的嗎？你不殺我，她們就得死！”

    雪顏搖搖晃晃的起身，拿起丟在地上的魄雪劍追了上去，依舊是斷崖頂上，那片花海，開至茶靡，美的令人心悸。

    “怎麽了？不想為她們報仇嗎？還是說你還天真的認為這三界之內的所有人都不是壞人。”寒天冷笑了幾聲，笑聲卻有些淒涼。“你真是太天真了。”

    “她們的靈魂去哪裏了？”雪顏咬著嘴唇，終於擠出了幾個字。

    “當然是灰飛煙滅。”寒天淡然，眼神裏隱約著期待，循循善誘，他為了鼓勵雪顏動手殺自己，不惜想要激怒她。“我寒天殺人，是不會讓她們再超生的。”

    雪顏卻是愣愣的，她真的沒有辦法接受寒天突然的改變，寒天有些焦急，督促道。“看著她們如此悲慘的死去，你不難過嗎？還是說，你不敢為她們報仇？”

    她們的靈魂被生生的抽離，這樣的死法是無法輪回超生的，她們的靈魂去了哪裏？被寒天打入地獄了嗎？

    她無法相信這一切，前一秒的美好還曆曆在目，可是此時此刻竟成了敵人。是不是因為相聚的時光太美，所以離別的時刻太悲！

    “為什麽……為什麽殺她們！”雪顏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很難相信。

    “殺人還需要理由嗎？”寒天握著拳，克製住想要去擁抱她的衝動，不動聲色的說著讓雪顏心碎的話。“我寒天不喜歡的東西隨時都可以摧毀，不需要誰認可。”

    雪顏心中悲憤，是自己太天真，妄想與他地久天長，被感情蒙蔽，忘記了他是魔界的寒天，他英俊的外表下是嗜血成性的魔鬼，他想殺人怎麽還需要理由呢！根本就是自己看走了眼，害得楊柳她們無辜喪命。

    “怎麽？你怕了嗎？”寒天提著劍問道，言語間竟有著些許期待。“你不敢為她們報仇嗎？”

    雪顏緩緩的拔出魄雪劍，劍刃與劍鞘相摩擦的聲音，是那麽的沉重，雪顏垂下眼簾不去看他，她多麽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多麽希望自己快點醒過來，可是這可怕的夢魘就是血淋淋的現實。

    雪顏拚盡全力凝結著靈力。“我最後一次問你，為什麽殺她們！”她多麽希望寒天能說出一個理由來解釋這一切，什麽理由都可以，隻要說出一個讓這一切與他無關的理由，雪顏就會去相信他，她就願意原諒他，隻要那麽一個理由，她就可以騙自己，騙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喜歡就摧毀，有什麽值得可惜，不止是她們，三界之內，我要誰死，誰就絕對活不過明天。”寒天重複了一遍，語氣絕然，他的眼底閃爍著悲涼的暗光，令人心悸。

    嘲諷甚至是謾罵，雪顏從小到大聽了太多，從沒有悲傷或是屈服過，為什麽隻有他的話像是鋒利的刀刃，一刀一刀的刺過來，讓雪顏痛徹心扉，原來話語本身不傷人，區別於說話的人有多重要。

    殘忍的回答，撕碎了雪顏最後的幻想。

    “既然如此，殺人就要償命。”她知道自己不是寒天的對手，即使他重傷在身，也不可能輕易的殺了他，但是姐妹的仇如何不報，雪顏在劍尖上凝聚著所有的靈力，光芒如漣漪般層層擴散，在四周蕩開，劍在她的手中劇烈的顫抖，往事曆曆在目，她遲遲不忍動手，不如就同歸於盡吧，雪顏想著。

    寒天看著雪顏滄然一笑。“雪顏，我們縱然相愛，始終是宿敵，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的。”一絲殘酷的笑意在那深不可測的眼裏緩緩漾開，閃著憂傷的暗光。

    “真希望三千年前，我就殺了你。”雪顏看著寒天，他的冷漠讓她顫栗，痛苦的漣漪層層擴散，漸漸地在心裏蔓延開來，吞噬著她的心智，怎麽會演變成這樣，雪顏眼裏盡是哀傷。

    “雪顏，你後悔了嗎？”寒天柔聲問，眼中是徹骨的悲涼。

    心被殘忍的撕成碎片，堆積在胸膛，痛的無法呼吸，雪顏潸然淚下。“有些人，有些事，真希望不曾相遇，不曾開始。”雪顏娓娓說完，悲傷的閉上了眼睛。

    靈術在劍尖上越聚越亮，雪顏幾乎耗盡了所有的氣力，舉起魄雪劍，耀眼的銀輝包圍著雪顏，這一劍刺過去就再也沒有回轉的餘地了，雪顏遲遲不肯動手，可是她別無選擇。

    耀眼的光芒伴隨著雪顏，魄雪劍筆直的刺向寒天，空中點點雪花飄落，淒淒慘慘。

    寒天並沒有躲避，也沒有反抗，隻是另一隻手握在了噬魂的劍刃上，劍刃深深的割進了他的手掌，寒天微微蹙眉，噬魂劍一聲悲鳴，收斂了寒光，斷成了兩截，寒天隨手把噬魂扔到斷崖下，正好落在了楊柳和小柒的屍體旁。

    魄雪劍深深的刺進了寒天的胸膛，殷紅的血飛濺出來，濺到了雪顏握劍的手上，沒想到她今生殺死的第一個人居然是深愛之人，雪顏睜開眼睛，正撞見寒天深情的注視。

    直到魄雪劍刺進寒天胸膛的那一刻，雪顏才發現她真的無法殺了他，隻要在深一點，再深那麽一點點他就死了，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她就完成了三千年前，她沒有完成的任務，等待她的將會是上界封神。

    可是她做不到，這一劍是她拚盡全力刺過來的，可是劍鋒卻再也深不下去了，不是不能，是不想！

    雪顏感覺渾身無力，腦海一片空白，握劍的手顫的厲害，幾乎握不住劍柄，下不了手是因為深愛過嗎？雪顏不知道。

    劍鋒一轉，一招‘冰封千裏’，雪顏看著從魄雪劍中，溢出的水在他周圍結成了大片大片的冰，越積越厚，直到完全覆蓋了他，魄雪劍也化成了一顆冰魄融入了他的身體。

    “好好活著。”寒天拿出那塊玉佩放在了雪顏的手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留不住的，終將逝去，原來我們注定是這樣的結局。

    雪顏身心疲憊的癱坐在地上，看著被自己封印的人，他安然的睡在這片冰淩中，原來心痛至極，竟是無淚。

    寒天，你說的對！我要學會忘記，要麽忘記你，要麽忘記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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