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雪顏喚住了她，動作停在那裏，鼻子輕嗅，小柒看著雪顏認真的表情，不敢打擾她，僵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空氣中淡淡的香氣，雖然微弱，雪顏卻能捕捉的到，那是雨憂水的味道，雪顏曾在天界的碧草閣中負責配藥，那些草藥的味道她再熟悉不過了，可以肯定的是花若夕還在這附近。

    可是她怎麽也想不通，花若夕是怎麽活過來的，當初雪顏以天界的禁術為她與紀賢換命，她在雪顏的懷裏死去，現在應該身處幽都之中，怎麽會活生生的出現在這裏，實在令人費解。

    若是她能早一點察覺，小柒就不會受傷，事情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好在曾經的記憶失而複得，讓她想起了寒天，想起來從前，隻是以後要以妖物之身留在人間，不能再回到天界去了。

    “我和你一起去。”雪顏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紀州城，轉身握緊劍，笑著拉起小柒就走。

    “太好了。”小柒並不知道雪顏發現了花若夕在附近，她隻知道有雪顏的陪伴，自然是一百個開心，也沒有多問，拉著雪顏的手並肩走著，兩個人一路向聖靈山而去。

    匆匆忙忙的趕了幾天的路，夜色已深，明天就到聖靈山了。

    “出來吧，我知道是你。”雪顏背著手站在高處的崖壁上，山崖下是小柒在火堆旁憨憨的睡著，不時的笑著，呢喃夢語。

    一個人影聞聲從雪顏身後的樹林中閃了出來，站在雪顏的身後，是花若夕。

    “你已經跟了我們好幾天了，是有什麽話要和我說嗎？”記得在天界的時候，花若夕就喜歡雨憂水的香味，因此她還大鬧過碧草閣，這個味道類似於人間海棠花的味道，纏繞了雪顏好幾天，想必花若夕一直跟在她們的附近。

    雪顏轉過身，花若夕已經憔悴不堪，幽冥地獄的折磨不是誰都能挺過來的，恐怕她拍在小柒身上的那一掌耗盡了她畢生的修為，現在的她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容光。

    “這幾年來，你也不好過吧。”雪顏還記得小時候的花若夕是何等的榮耀，小小年紀就成為天界上仙，又是何等的尊貴，而如今落魄至此，真是難為她了。

    “雪顏，你不必假惺惺的，你的心裏也是很希望我已經死了吧！”花若夕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從來都比你強，可是為什麽所有人都喜歡你？你不過是一個人類的棄嬰，我哪裏比不上你！”

    “你總說你比不上我，可你知道嗎？當初我有多羨慕你，記得那時候我還在碧草閣中整日的配藥，就很羨慕你們是天界上仙，我每天在做你們認為微不足道的事情，而這些事情對我來說，卻要很認真、很努力才能把它們做好，才能保證我配出來的藥沒有錯漏，我身為人類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做好對你們來說輕而易舉的事情，我努力的提升自己，想要靠近天界上仙這個身份，而那時候的你隻是仗著自己的優勢目中無人，沾沾自喜，並沒有更好的讓自己配的上這個身份。”雪顏轉過身鄭重其事的說道：“其實一個人的優秀並不是一味地作踐別人，而是努力的讓自己變得更好，所謂成敗與否，從來都與他人無關。”

    那時候雪顏雖然低微，卻明白妒忌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傷人傷己，於事無補。

    “可是我就是不明白，我究竟哪裏不如你，那時候的你不過是人間的一個棄嬰而已！”

    “沒錯，即使是現在我也隻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妖而已。”雪顏臉上顯出無所謂。“是你對別人的成見太深，是你自己的眼界困住了你自己，你看不到自己的問題，而的一味的傷害別人，自以為這樣就能拉近你與別人的距離，你的執念讓你看不清事實的真相。”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花若夕幾乎歇斯底裏。“我這一生竟然會輸給了你！”

    “你並沒有輸給我，而是輸給了你自己！”雪顏平靜的看著她，她這一輩子總是想在雪顏的身上找到平衡，卻不知真正需要改變的是自己。“你不必覺得不公平或是不甘心，這世上沒有對錯，隻有因果，你所做的一切，或好或壞，最後都會回到你的身上。”

    “嗬……因果嗎？”花若夕看著雪顏，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步步心機，到頭來終究害了自己。“這就是我的報應嗎？”

    雪顏沒有回答，隻是安靜的看著她，一個被自己的妒忌心領上了邪路的可憐人。

    “我該怎麽辦？”花若夕痛苦道。

    “你還記得那裏嗎？”雪顏指著遠處那孤高飄渺的山峰，那裏是聖靈山。“那是我們一起長大的地方。”

    “聖靈山……”花若夕喃喃自語。“師父……”

    “想想當初師父是如何教導我們的。”雪顏看著她，語氣柔和。“你現在知道錯了還不晚，一切都還來得及。”

    “師妹，終究是我對不住你，如今我已經生無可戀，不如就把這條命還給你，贖了我這一世的罪孽吧。”花若夕沉吟半晌，淡淡的說道。

    “我要你的命又有何用？”雪顏坦然。

    “我……我傷害了你……很多次，我很抱歉。”花若夕低聲說道，言語間有些哽咽。

    “嗬，那要了你的命，又能彌補什麽呢？”雪顏明白，花若夕既是天界上仙，本性不壞，隻是被情所困，迷失了心智。“或許這就是我的磨難，與你無關，何況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如釋然。”

    “可是……”花若夕抬起頭，直視雪顏。“我活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不如就死在你的劍下，我也好少了這份罪孽。”

    “你死了，那紀賢呢？”雪顏淡淡的問道，聽到紀賢的名字，花若夕的眼圈一下子紅了。

    “紀賢……紀賢……”這個糾纏了她一生的名字。

    “如今紀國剛剛曆經大戰，百姓需要休養生息，紀賢的身邊正缺一位能夠輔佐他的賢後，紀國的雪妃已經死了，你願意留下來幫助紀賢，輔佐他治理好紀國嗎？”雪顏心生惻隱，柔聲問道。“紀賢他生為帝王，又一生勤政愛民，想來日後也會成仙，你伴他左右，助他一臂之力，不是很好嗎？”

    “伴他左右？”花若夕不敢相信的看著雪顏，留在紀國，留在紀賢的身邊，那是她曾經的願望，而現在於她來說，就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她想都不敢想。

    “沒錯，留在人間，守護這一方百姓，讓紀國繁榮昌盛。”雪顏點點頭。

    “我……”花若夕心中有愧，她想答應卻又不敢答應雪顏。

    “人生在世，誰又沒有過錯呢？這也是贖盡罪孽的一種方式。”雪顏鼓勵著她。“我想紀賢知道了當年你救他的真相，會理解你的。”

    “我……”花若夕左思右想，不知如何回答雪顏，轉身隱沒在了夜色裏。

    天已經大亮了，雪顏和小柒來到了聖靈山，這裏是天界屬地，雲霧繚繞，聖潔偉岸。

    “去吧。”這裏有抵禦魔界之人的結界，雪顏身為雪妖，隸屬於魔界妖族，也在被排斥的範圍之內，她隻能忍著身上的疼痛，笑著鼓勵小柒，她已經變回了雪妖，踏入天界的領地讓她每走一步都很艱難。

    “姐姐不和我一起回來嗎？”小柒有些不舍。

    “不了，我在人間還有事情要辦。”雪顏強忍住痛苦解釋道，此時的她已經呼吸困難，若是再先前走幾步，恐怕就會被打回原形了，這樣神聖的地方，已經不再歡迎她了。

    “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至於柳兒，我會帶她回家的。”小柒已經長大了，未來的路她終究要自己去麵對，雪顏提起劍向小柒告辭，轉身快步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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