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強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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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月站在書桌前,他雙手從腰側穿過固住身軀,並順勢將筆架上的狼毫取下塞進她手心裏,不置可否,“簽了。”
書房外的雪光透過樹葉枝丫間細碎地灑在燙金紅紙帛上,他的名字已落在尾處。
楚昭月烏發低垂至腰,臉上直發熱,輕輕咬唇,心裏如何能願意,耳墜上點的翠綠碧璽石輕輕搖晃,粉白的指尖悄悄用力,隻想把緊緊膩著她的將軍扔出去。
“以往就聽宮人說,晉王跟忠武侯交情不淺。”楚昭月像瀕死前固執又倔強地強裝鎮定,“既是這樣,他會同意你替我對付皇後嗎?”
“他們不過是表麵兄弟。待你過了門,忠武侯便是外人,你是他唯一的兒媳,孰親孰厚一目了然。”
楚昭月沉默,目光飄忽不定。
晉淵望向自己名字旁邊空空的位置有些暗著急,隨著說話,結實的胸膛震顫著她的後背,“何況若真讓長公主繼位,她主張抬文官抑武官,不動自己的外公,第一個削的就是他了,父王還沒老得開始犯糊塗。”
屋內太安靜,安靜得可怕,隻能聽見他粗重的呼吸聲。
短短的片刻,卻像熬過漫長的許久。楚昭月沒有動作,她天生體寒,兩人距離近,他身上的溫度透著衣衫傳過來,比冬日的炭火盆還要灼燙幾分。
晉淵肩膀寬厚,將她鎖在一隅,慢慢道出自己的條件,卻絲毫沒有商量的味道,“待新皇登基後,臣定會讓公主風光大嫁,十裏紅妝,臣的府中至始至終都隻會有公主一人。”
即便這樣,她還是不肯寫上自己的名字,不施粉黛的小臉白生生,眉毛幾乎擰成了川字。
她毫無知覺,這番受了委屈又不敢言說的表情惹人心疼,對男人有著獨特的誘惑。
晉淵當她對晉王府心存芥蒂,攥緊那隻手柔聲道,“我已從晉王府搬出自立門戶,公主也無需與她們同住一屋簷下,日日受到諸多管束。在這府邸,你便的主人,銀錢支配、庫房鑰匙都交由公主保管,臣的俸祿也悉數上交。”
說到這個份上了,再不應便有些拿喬了,楚昭月澄澈的眸子仿佛泛起一些波瀾,五指握著深色狼毫,徐徐蘸了點墨。
護國將軍虎視眈眈,他手上握著整個皇城最多的兵|權,加上軍|中威望頗高,配合晉王及他昔日的部將,勝算十有八九。
反觀自己孤立無援,前有餓狼後有猛虎,稍有不慎便會摔進萬丈懸崖。
楚昭月安慰自己,這已經是最好最好的選擇了。
晉淵的視線膠著在那上麵,看她一筆一劃,慢吞吞地寫完楚字。
他胸口像被填滿了,暖意融融,似乎提前入了夏,燥熱無比地用五指搓了搓大拇指指腹,昭字才寫了一個日,她又忽然不動了。
他往日可以在草原中耐心匍匐半夜而不發,眼下卻絲毫等待不得,“公主還有什麽不放心之處?”
楚昭月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真會嫁給晉淵,“王爺興許……並不願我入門。”
“又不是他娶妻,公主不必多慮。”晉淵恨不能握替她把剩下的寫完,緊緊牽牢的兩隻手之間沁出一絲絲汗水,濕膩膩的。
他無疑是喜歡她的。
楚昭月無法參透其中的緣由,卻能確定這點。她的大腦亂成漿糊,一聲不吭地寫完剩下的兩個字,背後仿佛壓著一塊沉甸甸的巨石,雙膝都快跪在地上。
竟就這麽定了下來。
她喘著氣,不自覺背後一身汗水,恍若隔世地看晉淵迅速將那紙婚書抽走,小心妥帖地藏在書架密閣,像什麽要緊至極的情|報。
他藏好後轉過身,楚昭月不敢看他的臉,其實晉將軍生得很好,今日還特意穿了件新做的深色錦袍,流雲蟒爪皆是用昂貴細線織成,薄光下泛出細細密密的暗雅光澤,不用仔細看便是英俊出眾。
晉淵一步步走上前,在她跟前站定,若是平日看也是賞心悅目、俊美絕倫。
他伸出雙手,將公主的那兩隻拉過來,放在自己掌心裏。
“從此公主,便是臣家的。”晉淵終於打贏了人生中最艱難險阻,又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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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吻一下她的耳垂,將覬覦多年的公主摟在懷裏,從頭到尾包裹住,不給任何人偷偷看到。
從軍多年,不管是何種謀略、規劃,但凡能有好結果的,便是良策。
說他是強取豪奪也好,趁虛而入也罷,楚昭月就算隻是屈服於時局不得已而點頭,可隻要人是他窩裏的,他就死占老巢把持大門。
屆時哪個不怕死的敢來,逮著一個弄死一個。
已經攻下的城池,拚上生而為人的尊嚴,也斷不會讓他人奪走。
他捏著光滑的下巴,硬是將自己的唇貼上去。
楚昭月被他親了許久,一陣廝磨後紅豔欲滴,才紅著臉頰問,“東宮走水一事,將軍可有頭緒?”
“我部下曾有一人在衙門裏當仵作,已暗中找著屍體查驗。”楚昭月聽他道,“太子與靜貴妃的屍首雖被大火燒得麵目難辨,身體卻並未被完全燒毀,靜貴妃的腹部血肉模糊,但有明顯的刀口。至於太子,因被貴妃護在身下,屍首相對而言更完整些,他的手腕處留有明顯的勒痕,身上也有遭受虐打的淤青瘢痕,絕非所謂的炭火盆燒著床鋪,意外走水被困。”
他每說一點,楚昭月的目光就冷上一分。
晉淵頓了一下,怕又勾起她的傷心事,不敢多言,“楚昭懿是帶死士暗中入東宮,殺害靜貴妃與太子,我今早拷問前來謀害於你的死士,有幾人也參與其中,現下正被我軟禁在軍營內。他們中有一人,名喚陳平,妻女盡在我手裏,他又握有皇後信物,可作人證。以及你的丫鬟鑲碧……”
楚昭月抬起頭,“鑲碧還在?”
“今早就讓宋得秘密從宮裏接出來,應該快到了。”
楚昭月被他抱了半盞茶時間,小廝在屋外傳話:“將軍,宋大人回來了。”
“讓他們進來。”晉淵凝視著楚昭月,她像是快變成透明色了,脆弱得仿佛風輕輕一吹便會飄起來,可那極美眉眼間的恨意卻是絲毫不加掩飾。
宋得帶著穿著一身灰頭土臉小廝衣裳的鑲碧走了進來,她方瞧見楚昭月,立刻聲淚俱下地跪了下來,“奴婢見過公主。”
楚昭月一夕間沒了母妃、皇弟,在見到跟了她多年的鑲碧時,眼底不禁開始濕潤,“先起來。”
晉淵瞧了眼旁邊的宋得,識趣地帶上門出去,把書房留給久別重逢的主仆。
楚昭月將雙眼通紅的鑲碧扶起來問,“東宮失火時,你可在?”
“當時貴妃娘娘讓奴婢去領這個月東宮的銀炭,回來時火已經被撲滅了。”鑲碧想起那恐怖的場景,便開始毛骨悚然,“奴婢覺得其中有蹊蹺,便找了應該當值的宮女、太監詢問,可他們那日大多有事去了別的地方,鑲寧更是不知所蹤,奴婢後來找著她的時候,她躲在倉庫裏兩天沒吃飯,怕得不敢出門。”
楚昭月手背上的青筋突起,呼吸都停滯了,“她可是見著當時發生的場景了?”
“鑲寧說,她那會兒在東宮當值,親眼看見皇長公主捅了靜貴妃數十刀,還在書房裏虐打太子,太子是被她吊在房梁上謀害的,她當時親眼見著這些,實在太害怕長公主會殺她滅口,連忙躲了起來。”鑲碧的眼裏不斷滾出淚水,“東宮出事後,內務府便將原來的宮女太監紛紛調走,聽說也有幾個出了意外,奴婢起初藏在蘭貴人那兒才躲過一劫,後來被宋大人找著。”
“那鑲寧現在在哪兒?”楚昭月握著鑲碧的手臂,力道大得驚人,可鑲碧也不敢動作,隻能硬生生受下來。
“宋大人將我接出宮廷前,就已經將她秘密帶走,奴婢也不知在哪兒。”鑲碧垂下頭。
想來,應該是在晉淵那兒。
楚昭月平複了許久,才稍許從撲麵而來快要將她淹沒的情緒中緩和過來,和鑲碧兩人從午時到傍晚才停下來。
鑲碧還說了許多如今宮裏的情形,皇後與德妃互掐得厲害,剩下的嬪妃幾乎都分了兩個陣營,相互為擂,劍拔弩張分外緊張。
一直到朱福過來請楚昭月去用膳,她們才從書房一路走出去,主仆二人都是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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